第257章 放棄人格
在宮田隼人的講述中，蘇默終於了解到了啟明星伊甸園的全部故事。
這一刻，蘇默陷入了難言的震撼，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綺零會有這麼大的反差，前一天還是活潑甜美的少女，第二天就變成了見人就咬的瘋狗。
因為這是一個放棄了自我人格的人。
不是精神分裂、多重人格之類的心理疾病。
而是主觀性的、以一種近乎冷酷的理智放棄了自我人格。
綺零生活中的所有習慣，都跟「零號」無關，而是在扮演童年夥伴「小綺」。
喜歡穿漂亮的衣服，成為封面模特，養了一隻叫皮皮的黑色拉布拉多，包括說話語氣，笑的方式，乃至一些細緻入微的小習慣.都是在還原「小綺」這個人。
這個世界科技發達，然而人死不可能復生，死了就是死了。
但綺零通過放棄自我人格，讓自己的所有言行舉止都與小綺一致，用這種極端扭曲的方式，讓小綺在另一種意義上重新「活」了一次。
綺零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為童年夥伴重新譜寫人生。
而現在，小綺曾經的所有願望，包括「和一位優秀可靠的男孩子談戀愛」都實現了。
扮演結束。
活潑甜美的「小綺」不復存在。
那隻叫做「零號」的怪物回來了。
漫長的沉默後，蘇默才回過神，冷冷看著宮田隼人：「所以現在的伊甸園也還是這樣？在地下實驗區關著無數受體，每天在你們的智腦計劃里飽受折磨？」
宮田隼人搖著頭，悲哀地說：「世界政府前些年加強了對各地伊甸園的管控，地下實驗區已經被我填平了。」
「現在的伊甸園，你表面上看到是什麼樣，那就是什麼樣。」
蘇默追問：「智腦計劃呢？」
宮田隼人反問：「你說呢？當然是失敗了，否則你現在看到的將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蘇默冷漠地說：「我想過啟明星伊甸園背後肯定髒得很，但你們這群畜生，跟人沾邊的事是一點也不干啊。」
宮田隼人陰沉著臉：「為了全人類的發展，這點犧牲是值得的，我問心無愧。」
蘇默猛地一腳踹過去，把他門牙都踢下來了。
「我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渣滓，張口閉口全人類，以一個高大上的名義，給自己的惡行做掩飾。」
「你們是為了全人類嗎？放你馬的屁，伱們只是為了自己出名。」
「如果真是為了全人類，你們應該好好培育零號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個體，讓她接受良好教育，用那超越常人的大腦吸收知識，最後成為一個偉大的研究者，為人類科學做貢獻。」
「你們呢？讓零號從小受盡折磨，還把她唯一的精神寄託撲滅。一個明明感覺不到痛的人，硬是被你們虐得心理扭曲。就這還好意思說是為了全人類？」
宮田隼人掩著流血的嘴巴，低沉地說：「你這個人，太想一套是一套了。」
「科研，不是一個人的事。」
「如果按你說的，我們把零號培養成一個優秀的獨立個體，她長大以後也許會取得很不錯的成就，在某些領域完成技術突破。」
「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想要讓科技水平全面向前發展，靠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人類共同的努力。」
「所以，零號必須做出犧牲！犧牲她個人的人生，去為智腦計劃做出貢獻，以提升整個人類種群的智力！」
「智腦計劃一旦成功，那人類就能製造無數個智力堪比零號的存在。想像一下，那是什麼樣的場景？人類將真正意義上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
蘇默冷笑：「說了這麼多，你們的計劃不還是失敗了。」
宮田隼人仿佛被戳中痛點，整個人大叫起來：「失敗不是我們的錯！都是因為那個小畜生！」
「智腦計劃當時已經取得關鍵進展，只要繼續以零號作為受體進行實驗，我有信心，幾年內應該就可以得到一個完整的智腦數據模型。」
「但在最關鍵的時候，她跑了.跑了！！！」
「那個死掉的小畜生給零號挖了一條地道，她有一天從那裡逃了出去，最後再也沒進入過我們的視線。」
「沒有零號這個受體，羅明生超量實驗得出來的數據失去意義，整個超腦計劃陷入停滯，最後以全面失敗而告終。」
「這不是我們的錯！我們沒有失敗！都怪那個挖地道小畜生！都怪那個小畜生！！！」
「嗡——」突然，桌上的音箱響了。
刺耳的嗡鳴讓兩人不禁倒吸涼氣，對話也被打斷。
「呀嗬。」那熟悉的甜笑聲又一次傳入蘇默耳中。
「我都把別墅燒光了，居然還能被你找到這裡，你也太纏人了吧。」
電腦屏幕在沒人控制的狀況下亮起，畫面中，綺零慵懶地靠著人體工學椅，修長的雙腿交叉疊在桌上，沒穿襪子，精緻的裸足在鏡頭前微微晃著。
綺零探出頭，歪著小腦袋：「咦，默默，為什麼你全身都是糊的？帶了干擾器？」
蘇默思索片刻，說：「我有個疑問，我現在到底該叫你綺零，還是零號？」
綺零小手托著香腮，平靜地說：「誒，原來你們已經聊了這麼多東西，那我默認你已經知道所有事情了嘍。」
蘇默：「差不多吧。」
綺零把腿收了回來，挪動椅子往前，趴在桌子上笑吟吟看著鏡頭，那雙琥珀色眼瞳中充滿期待：「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起來幫我殺人，我的小男朋友~」
蘇默：「從情理上說，我很同情你，也支持你對當年那些混蛋復仇。換作以前，我甚至很樂意幫一把。」
「但你復仇就復仇，這是你和他們的事，不該來牽連傷害我身邊的人。」
「你為了殺羅明生炸毀邊緣的實驗室，報銷了所有實驗數據，還把未來弄哭了。」
「那不好意思，我現在只想把你揪出來狠狠抽一頓。」
綺零：「哦，這樣啊。」
她唇角的微笑弧度緩緩下塌，變得面無表情，那雙琥珀色眼瞳陰森壓抑，深邃得仿佛沒有焦點。
「那你們兩個都去死吧。」
「嗡——嗡——」毫無徵兆，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不止是這間辦公室。
不止是啟明星伊甸園。
警報聲如同浪潮般在整個安謐新區擴散，每一個公共廣播都在發出尖銳的鳴響。
宮田隼人目光呆滯地看向窗外，顫聲說：「這是.防空警報？」
【安謐新區隧道檢查站】
夜幕之下，安謐新區隧道的巡防士兵們一如既往在警戒執勤。
哨塔的燈光劃破黑暗，沿著固定路徑來回掃射，所過之處被照得亮如白晝，士兵們的目光也在隨之掃視著，提防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
上次鏽牆淪陷事件，有許多邊陲暴徒衝破安謐新區防線，對住在裡面居民造成嚴重傷害，導致那些富人們怒不可遏。
之前那批駐防人員已經被全部撤下，換了一批新鮮血液，他們更專注，也更強大，每個人都是現役部隊抽調出的精銳，牢牢把控著隧道安全。
就在眾人一如既往巡防時，一名士兵遙望著遠方天際，問：「今天是有什麼無人機表演秀？」
長官抬頭看去，只見遙遠的夜空之上滿是斑駁光點，冷白色的光在黑暗中閃爍著，整齊有序，組成了一望無際的光海。
那些密密麻麻的光點顯然都是飛行的無人機，編隊規模極其龐大，仿佛沒有盡頭，飛行之際如同一顆顆穿越天際的火流星。
現在時間還早，新月城有許多民眾行走在街頭，他們都被夜空上突然出現的異象驚住，紛紛停下腳步抬頭仰望。
有人驚訝地張著嘴巴，直勾勾盯著那不可思議的景象。
也有人睜大眼睛，拿出手機開始拍攝，邊拍邊難以置信地注視天空。
如今科技發達，無人機在民用、軍用領域都得到普及，新月城也經常會有無人機演出。
但如此規模的無人機，大家還真是第一次見。
這些無人機飛行得非常低，機翼發出的低沉嗡鳴聲大規模交織在一起，詭異的壓迫感從天而降，仿佛世界將要陷入混亂，讓人們不禁心驚肉跳。
漸漸地，部分行人有了不好的預感，開始跑向附近的建築尋找庇護掩體，神情緊張地交頭接耳。
「怎麼回事啊，這麼多無人機哪來的？」
「不知道，沒聽說今天有什麼表演啊。」
「這要是失控掉下來，那還得了」
安謐新區隧道檢查站，士兵兀地感覺不對勁：「長官，無人機好像是朝我們這來的！」
負責此處巡防的長官是一名很高級的義體植入者，原本隸屬反暴四課精銳，那雙「軍用2級」機械義眼功率全開，正在高速變焦掃描無人機群的細節。
當義眼識別到那些無人機的型號、以及機身上的滿月標誌時，長官直接愣住了：「這些不是民用無人機，都是治安局的軍用型號。」
這時，一名士兵跑了過來，疾聲匯報：「長官，一號專用頻段，市政中心治安總局緊急呼叫。」
長官立刻將通訊器調到對應頻段，回應道：「安謐新區隧道檢查站。」
那頭傳來心急如焚的呼喊：「檢查站！立刻開啟你們的防空系統！重複！立刻開啟你們的防空系統！」
「治安總局電子終端遭到不明病毒入侵，防火牆全面癱瘓，軍用無人機群大規模失控，它們朝安謐新區去了！趕緊將它們擊落！不能讓他們傷害到新區居民！」
長官看著鋪天蓋地的無人機群，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對士兵大吼：「打開所有防空系統，擊落那些無人機！快！」
隧道假山頂端，數十個發射井緊急開啟，各式各樣的防空武器在變形中展開，冰冷的炮口瞄準天際。
「嘶隆——嘶隆——」
「嗒嗒嗒嗒嗒——」
電子雷達系統精準計算著無人機軌跡，一枚又一枚攔截飛彈從發射井衝出，硝煙肆意擴散開來，火光猶如逆勢升起的流星。
高射炮一同開火，炮管超高速旋轉旋轉，灼熱的子彈形成無數道鋼鐵長鞭，形成密集的火網，朝無人機群洶湧而去。
「轟！轟！轟！.」
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夜空中充斥起火光和硝煙，攔截飛彈擊中無人機的烈焰綻放著，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如浪潮般擴散。
高射炮密集的子彈火舌在機群間肆虐，脆弱的機體在轟擊中解體，隨著此起彼伏的爆炸，被撕裂成漫天的燃燒殘骸。
夜空之上，無數無人機殉爆解體，每次爆炸都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呼嘯聲，碎片四散落下，在空中留下道道明亮的軌跡，構成一片慘烈之景。
然而，這些防空武器並沒能改變局勢。
它們本來就不是為大規模戰爭所準備的，只是平時用來攔截那些試圖非法穿越安謐新區領空的飛行器。
畢竟誰也沒想過，會有這麼多軍用無人機同時失控，作為人類世界「五大巨都」之一的新月城領空完全淪陷。
安謐新區這些防空武器，打打治安戰還行，遇到現在這種規模的無人機群，最多攔截前面那批，後面的根本攔不住。
放眼望去，無人機殘骸燃燒墜落，一如星隕之雨，卻又更多的機群在星雨間穿越，飛過隧道上空直抵安謐新區深處。
而陸地上那些巡防士兵此時只能幹瞪眼。
如果是地面戰，不管敵人是幾百還是上千，他們都可以依託防禦工事進行攔截，大不了進行臉貼臉的絞肉戰。
可無人機飛在空中，根本不理他們，防空武器的彈藥也陸續打完了，他們對此一點辦法也沒有。
現在，整個安謐新區的空域門戶大開，敵人想怎麼進就怎麼進，再無防禦可言。
長官心急火燎地朝通訊器大喊：「數量太多了！彈藥打光也攔不住！空天突擊部隊到哪了？趕緊讓他們都過來！」
通訊器那頭，接線員顫抖的聲音傳來：「沒有.沒有空天突擊部隊會來我們的終端被攻破了，電子設備全部癱瘓，所有戰機、浮空艇沒有一架能起飛」
長官只感覺心沉入冰點，抬頭呆呆看著遍布無人機的夜空。
它們如同黑暗中的幽靈，燈光就像無數雙冰冷的眼睛在閃爍，注視著安謐新區里那些將死之人。
士兵來到長官身後，失神地問：「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長官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沉聲說：「在安謐新區全境拉響空襲警報，讓所有居民們立刻緊急避難，找地方躲好。」
「除此之外.我們只能祈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