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虛偽之人
這次借著鐵血的委託,好不容易從人類世界來到無主之地。
按理說,蘇默應該偷偷多跑一些地方,多拿些東西回來。
但現在情況實在太亂了,周邊區域不知還有多少鐵血和黑域的人在大亂鬥。
咚咚的傷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能放著不管,拖久了肯定會惡化。
那些以後可以再來獲得的道具,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夥伴更重要。
所以蘇默沒有再去其它地方,直接帶咚咚和多恩返回了凜冬山脈檢查站。
抵達時已經是晚上了,為了防止哨兵誤判打冷槍,他將手電筒開開關關,打出了這次行動的通用接頭暗號。
「身份。」警戒塔上的士兵高喊。
蘇默:「TL730探索隊!」
一道全息雷射從哨塔照出,在地上形成一片光區。
士兵:「站進來。」
蘇默帶兩人走進光區。
全息雷射在他們身上掃著,很快識別出生物體徵信息,並與資料庫完成對比。
「嗡——」檢查站大門開啟,蘇默走了進去。
負責夜晚巡防的哨兵隊長帶著十幾名士兵走來,上下打量著蘇默等人:「怎麼回事?」
一直沒說話的多恩突然大叫:「快殺了他!這個人聯合黑域集團干擾TL730進程,傭兵們都被殺了!他還想拿我當人質通過檢查站!快殺了他!!!」
哨兵們頓時臉色大變,十幾把槍同時對準蘇默。
咚咚憤怒瞪著多恩:「你特麼?!」
「別動!」哨兵隊長喝止了蠢蠢欲動的咚咚,用槍指著蘇默的頭,冷冷地說,「放下我方人員。」
蘇默側目瞥著多恩。
這傢伙還挺機靈的。
現在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凜冬山脈檢查站並不知道TL730的狀況。
真的對峙起來,比起他們這兩個外來傭兵,鐵血哨兵肯定更相信「自己人」。
如果雙方爆發衝突,那更好了,他們兩個被當場斃殺,死無對證。
多恩自己再回去一番顛倒黑白,搞不好還能被當成「寧死不屈」的功臣,到時候原地升職,都不用跳槽了。
眼看蘇默沒反應,哨兵隊長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放下我方人員!」
蘇默點點頭,放下多恩和咚咚,平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也示意咚咚不要衝動。
多恩被幾名哨兵抬到安全位置,他眼中暗露狠毒之色,冷笑看著蘇默。
哨兵過來上銬時,蘇默突然說道:「等等,我有個東西要交給你們。」
哨兵隊長警惕地問:「什麼?」
蘇默:「我現在要把手伸進懷裡,慢慢地用兩根手指把它夾出來。如果覺得哪裡異常,你可以用言語制止我。」
這番話很懂規矩,哨兵隊長點了點頭,但也沒放鬆警惕,盯著蘇默的一舉一動。
在哨兵們的注視下,蘇默慢慢把手伸進懷中,拿出了行動前配備的多功能通訊器。
「這東西有錄音功能,剛才我和多恩進行了一番有趣的對話,伱們拿回去自己聽吧。」蘇默遞上通訊器,同時用嘲諷的目光看向多恩。
意思是:小樣,跟我斗?
多恩回過神,眼中的希望徹底消失了,雙眼渙散癱在那裡。
哨兵隊長接過通訊器,轉交給手下:「把它拿給指揮官。」
一個小時後,蘇默從審訊室出來,凜冬山脈的檢查站指揮官親自在外迎接。
這是個頭髮半白的中年人,他對蘇默象徵性敬禮,說:「錄音我聽過了,結合多恩的口供,TL730的情況已基本探明。感謝你為鐵血聯合體活捉叛徒,並帶回了寶貴情報。」
蘇默淡淡地問:「我同伴呢?」
「頭兒,我在這。」咚咚從拐角處走了過來。
她身上的傷都被醫生處理過了,精神狀態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許多。
蘇默放心下來,問指揮官:「你們這其它探索隊的情況怎麼樣?」
指揮官搖搖頭:「大面積失聯,你們是第一支平安返回凜冬山脈檢查站的探索隊。」
蘇默:「說平安未免不合適,和我同行的雷鳴傭兵都死了。」
指揮官:「我很遺憾。」
蘇默:「不要只嘴上說說,真遺憾的話,到時候派隊伍去TL730回收他們的遺體吧,別讓他們永遠躺在那裡。」
指揮官:「會的。」
蘇默:「還有其它事嗎?沒的話,麻煩派一輛車把我們送回新月城吧,再把情況反饋給中間人,讓他把我的報酬結了。」
指揮官:「不多留幾天嗎?你可以在這裡先休息一段時間。」
蘇默體內有從TL730找到的月隱臂刃,這是違規帶出來的,肉眼看不出,常規安檢設備也掃不出來,必須用專業的義體檢測儀器才能識別。
而現在,鐵血的人注意力全在黑域集團的襲擊上,更沒考慮過對一個血碼攜帶者使用義體檢測儀器。
這正是順勢脫身的好時機,蘇默一秒都不想久留,以防生變。
蘇默答道:「不了,我還是更喜歡家裡的床。請幫我安排吧。」
指揮官沒有過多挽留,直接安排一輛專車,把兩人送回了新月城。
路途遙遠,咚咚在路上睡得很沉,蘇默則是習慣性保持警惕,全程清醒。
一直到新月城的鏽牆出現在地平線盡頭,各種熟悉的景物躍入眼眶,他的神經才緩緩放鬆下來。
穿過鏽牆檢查站,蘇默帶著咚咚回到家。
現在是中午,KK正穿著圍裙做午飯,他聽到敲門聲,跑過來開門:「大哥和咚咚回來了?」
剛開門,就看到渾身髒兮兮的蘇默,還有缺了一條胳膊的咚咚,KK嚇得都失聲了:「我的天!你們幹嘛去了?!未來!未來你趕快過來!」
未來打著哈欠從廚房走出來:「來了來了,別叫,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
她看向蘇默和咚咚,也是猛地一驚:「我的天!你們幹嘛去了?」
蘇默一時也不知從何說起:「額,說來話長,我先去洗澡換身衣服。未來,你幫咚咚檢查下身體,鐵血幫她初步處理過了,但我不放心,你再檢查一遍。」
咚咚跟未來去了地下室。
蘇默洗完澡,走進地下室問:「怎麼樣?」
未來:「都還好,處理手法很專業,沒什麼問題。」
咚咚趴在醫療床上,看著斷臂處唉聲嘆氣:「哎,才裝上沒幾天,又變獨臂俠了,真鬱悶啊.」
蘇默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馬上會有更好的替代品給你。」
話落不久,手機叮鈴鈴響了。
蘇默打開屏幕看見聯繫人,微微一笑:「喏,這就來了。」
他輕咳一聲,接起電話,故意陰陽怪氣:「嘿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老D嘛!」
「看到你來電真高興!我在TL730被構裝凶獸暴揍的時候,還以為永遠見不到你了呢~」
電話那頭,德雷斯收起了往常浮誇的做派,充滿歉意地說:「老蘇,實在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本來以為就是一場普通的探索行動,最多應付一下無主之地的野生凶獸,誰知道黑域集團會攪進來」
蘇默也不再陰陽他,話回正事:「所以後續怎麼說?」
德雷斯很快回答:「你這邊委託報酬正常結清,鐵血的人也讓我轉達對你的感謝。」
蘇默不爽地說:「別扯這些沒用的,感謝能當飯吃嗎?讓他們給點實質的好處。」
德雷斯:「額他們應該會給你準備一筆獎金,大概5萬月幣。」
蘇默震怒:「5萬?打發乞丐呢?!我幫伯爵女士打一場拳都不止5萬!」
德雷斯好聲勸慰:「老蘇你別激動,這種大企業辦事都有流程的,前期預算就批了那麼多,他們也沒辦法。」
「這5萬還是項目負責人親自掏的腰包呢。錢再少也是錢,對不對?而且你應該高興起來,因為你讓我欠下一個巨大的人情!」
蘇默:「哦?怎麼說?」
德雷斯:「你是不知道,那些探索隊全面失聯的時候,鐵血直接派了人來我家找麻煩!」
「他們以為是我聯合別家在坑鐵血!我真是有理說不清,哭都沒地方哭」
「現在好了,你活捉叛徒帶回情報,鐵血的人不再找我麻煩,我的聲譽也保住了,不至於在傭兵界社會性死亡,可以繼續當我的中間人。這都是多虧了你呀~」
這倒不是德雷斯故意誇張,確實是事實。
在傭兵界,「中間人」這一存在是非常特殊的。
理論上,只要價格談攏,傭兵可以直接跟僱主對接任務,不需要中間人。
但是,直接對接任務存在巨大風險。
因為以傭兵的信息渠道,很難辨別僱主是否靠譜。
反過來對僱主而言也是同理。
在傭兵行業剛剛興起、中間人這一角色還沒出現的年代,僱主事後不付錢、傭兵拿完定金直接跑路、彼此欺詐誆騙、坐地起價等亂象比比皆是。
中間人的存在,就是為了防止這些亂象,他們以自己的信譽為依託,給僱主招募好的傭兵,給傭兵介紹好的僱主。
信譽,這是中間人最寶貴的財富。
這次委託,其它探索隊都被滅了,沒有任何情報送回來。
如果TL730探索隊也被滅,沒有蘇默送回的寶貴情報,鐵血聯合體可能真會誤以為德雷斯在搞鬼。
到時候別說在傭兵界立足,但凡解釋不清,鐵血直接讓德雷斯人間蒸發都有可能。
所以毫不誇張地說,蘇默這回是救了德雷斯一次。
蘇默懶洋洋的,故意顯得漫不經心:「老D你的人情這麼有用嗎?」
德雷斯認真地說:「當然!必須的!你難道沒聽過那句話嗎——在新月城,最幸福的事就是讓老D欠下人情,因為他會幫你辦任何事。」
「我說真的,老蘇,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給我打電話就好,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定盡全力幫你。」
蘇默等的就是這句話,語氣也輕鬆起來:「行啊,那就讓不愉快的事過去吧。我目前沒什麼需要你幫的,但以後肯定會有,你別忘了自己的承諾就行。」
德雷斯的情緒也變得愉悅:「啊哈!我就說老蘇是個大氣量的人!放心吧,我說過的話從不食言。」
蘇默:「對了,孫敏那邊的後事你別忘了料理,他們好歹是為鐵血死的,可別讓鐵血的人草草了事,最起碼屍體要送回去給家人安葬。」
德雷斯顯得有些疑惑:「嗯?孫敏?哪個孫敏?」
蘇默無奈地說:「就這次跟我一起去的雷鳴傭兵團一行人。」
德雷斯這才想起來,漫不經心說道:「哦哦哦,他們啊。後事那邊不歸我管,屍體回收、撫恤金什麼的,鐵血會負責處理,這都有標準流程的,你就別管了。」
蘇默聽後不禁嘆氣。
前幾天大家還在一起喝酒,有說有笑。
轉頭就把人忘得乾乾淨淨。
這就是德雷斯,他的信譽與名氣不假,卻是個裡外不一的人。
街頭出身的德雷斯,和出身名門的奧黛安娜可以說是兩個極端。
奧黛安娜對一個人的態度,完全體現在一言一行間。
對於不看重的人,她會表現得很冷淡,半句話都不想跟你多說。
你發個幾百上千字的訊息過去,她隔幾個小時回你一句「嗯」,或者「哦」。
而對於看重的人,比如蘇默這種,那就是任何信息秒回,隨時關注近況,還經常主動傳授經驗和建議。
你在伯爵女士心裡什麼地位,那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她不會跟你演,也不屑於演。
德雷斯則相反,他永遠笑臉逢迎,表面上對誰都好。
但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心裡是怎麼看你的。
你以為他主動請你喝酒,滿臉熱情,一口一個老X是把你當兄弟?
那只是他的職業習慣而已,對任何人都這樣。
有用的時候,你是好兄弟。
你死了,沒用了,那不好意思,咱倆不熟。
蘇默毫不懷疑,如果自己這回死在TL730,有人問起,德雷斯也會來一句「蘇默?哪個蘇默?」
對於這種人啊,最好的方法是且信,且防。
撇開那層表里不一的虛偽,德雷斯確實是個優秀的中間人,業務能力極佳。
只要能互惠互利,大家稱兄道弟未嘗不可,該往來就往來,沒必要道德潔癖。
但千萬千萬不要跟這類人交心。
赤誠與真心,還是留給奧黛安娜那樣的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