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江老那雙略帶蒼涼的眼眸,緊緊凝望在疏影的面容之上。
「這些年,你因要活下來,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吧,你如今身處何處?又怎會和容家小子一道前來?」
「我如今是公子的妾室。」疏影淡笑啟唇。
然而她此話一出,亭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了下來。
江老一臉沉意的看向容衡陽,江知韞上前一步便將疏影拉至自己的身後。
江九淤更是擋在了江知韞和疏影的跟前,將容衡陽與她們隔開。
看著他們這副模樣,容衡陽頗有些無奈的扯起了嘴角。
他都能想到,自己今後去到護國公府,秦家那些人會如何看待自己的了。
「師公、師伯,公子他很好。」疏影緩步從江知韞的身後走了出來,行至到容衡陽的身側,「若是沒有公子的話,我如今怕是連或者都很艱難。」
疏影有的時候都不敢多想,自己當初若是沒有遇到容衡陽的話,還能不能逃離齊媽媽的手掌。
不過還好……她遇到了。
聽到疏影這般說,江老的面色稍緩了一些。
「我也明白的,若這小子當真對你不好的話,恐怕今日他也不會帶著你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只是覺得甚感澀苦罷了,孟氏為北塢勞心勞力幾百年,最終死的死亡的亡,唯一的血脈還成了他人的妾室。
若孟氏和那老匹夫還在的話,這孩子定然是被人捧在掌心之中的一塊寶,何至於此呢?
「江老,其實我們今日前來,是有兩件事想要請您幫忙。」容衡陽淡聲道。
「何事?」江老示意他們落座。
容衡陽帶著疏影坐下,「我想請江老將疏影身世一事,告知陛下。」
「不可!」
容衡陽話音方落,就被江老擰眉呵斥了。
「陛下多疑,若他知曉孟氏子還活著的消息,他定然不會放過的。」
「那倘若,陛下無法不放過呢?」容衡陽勾唇。
「你這話是何意?」
「不知江老可有聽到朝中傳言,魏王向陛下提議,說想要重啟邊南水師。」
江老點了點頭,「略聽聞過一二,不過此事很難。」
陛下當年為算計孟氏導致邊南水師全軍覆沒,念著這些事,陛下會不會肯重啟邊南水師還不一定。
就算陛下肯了,榮國公府和皇后那邊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思及於此,江老看著容衡陽雙眸一眯,「你想利用疏影還活著的事,阻止白家和魏王的計謀?」
「不。」容衡陽神色漠然,「我想要替疏影查出當年孟氏的真相,為孟氏洗清污名,讓她以孟氏女的身份堂堂正正嫁於我為妻,我已經同太子道過了,只有孟氏血脈還存活於世,才能真正擊潰白家與魏王的謀算。」
此話一出,江家三人心頭瞬間一凝。
江老難以置信的開口,「你這是……連太子都算計進去了?」
一開始他聽到容衡陽那番話,還以為他是想拉疏影出來擋槍,為太子和榮國公府謀得時機。
如今瞧來,他這哪是為了太子啊。
這明明就是為了疏影和孟氏下了一大盤的棋。
先是利用魏王此事撼動太子的心,再讓自己去到北塢帝面前托出。
到時候隨著流言一起,自己出面,太子必然也會添上一把火,讓北塢帝不得不認下疏影這個孟氏女的身份。
到時候北塢帝為了自己的聲譽,必然會在人前待疏影極好。
因為在外人的眼中,北塢帝就是一個,『師長謀逆』卻還『尊師重道』之人啊。
「以身入局才能謀得天下。」容衡陽一子一棋的將眼前的殘局擺好。
江老一驚,容衡陽明明沒有看過這盤棋,卻可以將自己揮亂的殘局復原,此人……太過可怕。
江老此刻突然有些慶幸,還好容衡陽不是生於皇室,否則這世間還有誰能斗得過他。
「那你要如何圓疏影活下一事?能在墜崖後復生,難保陛下不會心生疑竇。」
「無礙。」容衡陽將手收回,含笑望著江老,「陛下信不信無礙,只要天下百姓信便可,疏影墜崖後意外被漁夫所救,自小長在漁夫家中,水患後漁夫一家皆死,唯有疏影一人流落京都,被人牙販賣進了榮國公府。
一場宴席之上,江老意外瞧見疏影身上的玉佩,認出了她乃孟氏餘子,江老心急之下在宴上稟明陛下,如此流言傳出,這天下……誰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孟氏女動手?」
「你這是已然將所有事都給想好了啊?難道你就不曾想過,若我不允呢?或是我直接將這些事告知陛下呢?」
「不會。」容衡陽一子落下,將江老的生路全部堵死。
江老看著棋盤,瞳孔下意識的微顫了幾分,他的耳邊還傳來了容衡陽略帶涼薄的話語。
「江老不是個會作繭自縛之人,若江老當真忠陛下的話,您為何到如今才入京為太師呢?讓我猜猜……
是不是因為護國公回京了,時機便也到了?這些年,您與護國公兩人應當從未有一日放下過孟氏血案吧?」
隨著容衡陽這話,亭內亭外一片寂靜。
半晌後,江老忽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他一邊笑著一邊搖頭,「當年那個老匹夫說榮老頭子的嫡孫最為聰慧,我還十分不屑,覺得榮老頭子能教出什麼好孫子。
如今瞧來,是我一直著相了,你和你祖父倒是一脈相承的『慧』啊。」
「江老過譽了。」容衡陽輕笑。
江老滿意頷首,「事關疏影,此事我必然會應下,我本想著過兩日再入京,現在想來稍後便可啟程了。」
「江老還得再等一日。」
「為何?」
「這就事關想求江老的第二件事了。」容衡陽道此,轉頭看了一眼疏影,輕輕捏了一下她的柔夷。
疏影揚唇一笑,張口便把事給道了出來,「因為我想請師公為冤死之人討個公道。」
「冤死之人?何人冤死?」
一聽到冤死二字,江老的眉宇瞬間擰起。
就連一旁的江九淤和江知韞也不由的沉起了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