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沉吟的話如威脅般在耳。
容老夫人藏在袖中的指尖顫動了一下,不卑不亢地啟唇道:「太后,此事怕是算不得喜了。」
「算不得喜?」太后聽到此話,面色直接沉了下來。
她將手中的佛珠直接丟在角幾之上,輕扶著額角,「近日哀家身體不適,若無喜事便無需再說。」
「太后。」秦蘅直接站了出來,雙膝一屈就跪在了太后的眼前。
看著她這副模樣,太后的眸色越發的深了起來。
「容秦氏,你這是在威脅哀家不成?」
「臣婦不敢,只是此事拖得越久,恐會對陛下和太后造成影響。」秦蘅低聲說著。
太后冷笑了一聲,「影響?如今榆陽那丫頭已經是你們榮國公府的人了,若她做出什麼有違北塢顏面之事,那也是你們榮國公府管教不嚴的結果。」
果然如此。
太后說出口的這番話,瞬間就讓容老夫人和秦蘅想到了疏影說的那些。
幸好她們今日入宮了,否則再拖個幾日,或者真將此事隱瞞下來的話,今後恐怕就真的要讓榮國公府擔上這個責了。
太后當真是好算計啊。
「太后……」秦蘅張了張口正想說些什麼,可話都未曾說出口,就被容老夫人搶先打斷了。
「太后說的對,榮國公府確實有錯。」容老夫人站起身子就走到了秦蘅的身側。
太后見她如此,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只見容老夫人雙膝一落,直挺挺的跪在了秦蘅的身旁。
她道:「榮國公府最大的錯便是,榆陽縣主嫁入榮國公府之內,榮國公府卻從未立過規矩,也從未曾約束過榆陽縣主。
這才導致榆陽縣主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大錯!這些錯,我們榮國公府自是避不掉的,所以今日入宮臣婦便是來請罪的!請陛下和太后革去臣婦誥命之榮!革去榮國公府百年爵位!以此謝罪。」
「你說什麼?」
「母親!」
隨著容老夫人這話一落,太后和秦蘅皆滿眼震驚的望著容老夫人。
但容老夫人心中卻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今日必須得這麼說。
若不這麼說的話,榆陽縣主一事在今日絕不能了,甚至今後榮國公府還要為榆陽縣主所做的所有事善後。
「請太后恩准!」容老夫人咬著牙關,拼著得罪太后的念頭,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
她剛一磕下去,身後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母親?!」
這道聲音一出,秦蘅驟然回首。
「臣婦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秦蘅屈身一拜。
聽到此話的容老夫人也回過身來拜下。
瞧著眼前跪地的兩人,北塢帝微挑了一下眉宇,面上含著幾分笑意。
「這是怎麼了?朕一來就聽見容老夫人說出這般話,可是國公府內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皇帝。」太后瞧見他來,下意識的就掐緊了自己的掌心。
北塢帝抬眸與太后相視著,儒雅的面容之上帶著令人親近的笑意,「母后,朕倒是想聽聽容老夫人所言何事呢。」
凝視著北塢帝的眼眸,太后最終敗下了陣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藏起了自己微微顫抖的手,佯裝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樣。
「既然皇帝想聽的話,那容老夫人你們便說說看吧,看看榆陽到底是做出了多大逆不道的事,才會讓皇帝和哀家面上無光。」
太后一邊說著,一邊卻也不曾叫容老夫人與秦蘅起身。
皇后站在一旁望著自家母親年老體弱的身子,擔憂的掐緊了自己的掌心。
可她卻不能多說一句話,因為她但凡多說了,陛下和太后皆不會高興的,今後對榮國公府也大有礙處。
「先起來吧,給容老夫人和國公夫人看座。」
北塢帝領著皇后在上位坐了下來,皇后瞧著容老夫人被秦蘅攙扶起來的模樣,淺淺的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說說看吧,到底發生了何事?」
「是。」
北塢帝這話一出,秦蘅便緩聲應著。
「昨日榆陽縣主的院中突然走水,我等趕過去之時,就瞧見榆陽縣主裹著被褥跑了出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三位赤身的守衛。」
「住口!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榆陽就算再不著調!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之事!」
秦蘅話音剛落,太后就忍不住呵斥出聲了。
聽到太后這話,秦蘅斂下了眼瞼,「臣婦也不願此事是真的,可經過一番詢問之後,榆陽縣主親口承認了此事。
她道自己乃是皇室中人,就算做出了這樣的事,外頭之人也不敢置喙半分,可此事太過重要,榮國公府不敢隱瞞半分,所以臣婦和母親便早早入了宮。」
一方有條不紊的話落在殿中,卻讓所有人臉色一變。
太后也沒有想到榆陽縣主竟然說出了這番話來。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北塢帝的面色。
卻見北塢帝面上的笑意愈發的深了起來。
「母后,衡王可真是養了一個好女兒,從前朕怎麼就沒有瞧出,朕的這位侄女膽子竟這般的大?本朝公主都不敢為之事,她倒是做的「好看」。」
「皇帝。」太后囁喏了一下唇瓣,「榆陽她年紀還尚小,是不懂事了些,可也要經人教導才是,衡王就這麼一個嫡女,自是寵慣了些。
榮國公府家風向來是好的,就是因此,哀家才敢放心把榆陽交給他們的。」
真是好笑。
聽著太后這番話,秦蘅暗自勾起了譏諷的嘴角。
方才還道他們榮國公府沒規矩,如今卻說榮國公府家風向來是好的。
她現在才明白為何榆陽縣主會那般的目中無人,可真是太后一手養出的好孫女啊。
「那榮國公府想如何做呢?」北塢帝並沒有回答太后的話,反而似笑非笑的看著容老夫人兩人。
北塢帝這話一出,容老夫人和秦蘅當即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陛下,榮國公府對陛下是滿腔的忠心!榆陽縣主一事,我們榮國公府自是有推脫不了之錯,今日前來只為告知陛下和太后此事,榮國公府之錯,是臣婦管教不嚴,臣婦願一人擔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