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受寵若驚，一直局促不安地搓著手，緊張得肩膀都在微微發抖。
她這輩子還從來沒有跟軒轅宇這樣的人一起吃過飯，更別說還被他讓到主位上。
王大花給她加了塊滷牛肉，陳氏都沒注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難以自拔。
「娘，娘？」王大花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你咋了？」
陳氏唇角露出笑容，十分殷切地給軒轅宇夾菜，「少爺，你對我們大花實在太好了，太謝謝你了。」
她苦命了大半輩子，真沒想到老了老了竟然享起了女兒的福，陳氏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應該的。」軒轅宇話不多，但格外溫和。
他吃飯的樣子格外斯文，靜靜地坐在那裡，哪怕一言不發，通身也有種無法言喻的貴氣，讓人不自覺注目。
「少爺，奴婢有一事相求，還望少爺能夠答應。」陳氏忽然離凳跪了下來。
這突兀的舉動令王大花跟軒轅宇都是一愣，有些愕然。
「娘，您這是做什麼？快起來，你有什麼事直說就是。」王大花預感不妙，試圖扶起陳氏，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陳氏竟然強硬地推開她。
「少爺，請您務必答應奴婢，否則奴婢一定不會起來。」陳氏倔強地看著軒轅宇，眼底含著幾分懇切。
軒轅宇無奈，「您先說說看，如果我能答應，一定不會拒絕。」
陳氏抹了一把眼淚，「少爺，奴婢只有大花這一個女兒，從小雖然不說錦衣玉食，可也是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可惜我們母女二人都是賤命一條，我也沒能耐給她找一門好的親事。
既然她現在已經跟了少爺你，少爺，您能不能幫她一把，抬她為妾室，最起碼不會任人宰割……」
「娘，您胡說八道什麼呢，我之前跟您說過什麼，您難道忘了？」不等陳氏把話說完，王大花已經惱怒不堪。
她理解陳氏的良苦用心，卻也堅決不會同意對方的方式。
「大花，你莫要倔強，我們女人家，一輩子只能依靠男人，別看你現在有點小能耐，在一個男人家面前，總歸是比不上的，你明白麼。
你既然跟了少爺，以後少爺就是你的天，就是你的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只有照顧好他，才有機會做人上人。」
陳氏緊緊抓住王大花的手，聲音微微顫抖，好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
王大花心裡極其不是滋味兒，這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回懟。
陳氏跟靈秀香秀兩個丫頭一樣，她們的思想早已經根深蒂固。
不止是她們，這個朝代萬萬千千個柔弱女子也都是這樣的思想，認為離了男人就活不了，沒了男人就相當於失去了半條命。
王大花並不會居高臨下的批判這些人的思想有問題，覺得她們需要做出改變，她們的行為模式早已經定型，不是她一句話就能改變的。
可她不一樣啊。
她從小就是依靠自己活過來的，遇到軒轅宇之前，從來沒有哪個白馬王子瞎了眼從天而降來幫助她，扶她出沼澤地。
「大花，你先跟你娘聊著，我在院子裡等你。」軒轅宇似乎一眼看透王大花的無奈，主動開口，緩解房間裡令人窒息的僵硬氣氛。
王大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房門關上，房間裡就只剩下她們兩個，陳氏緊緊盯著王大花，眼眶發紅，目光執拗，好似她曾經說的那些話都只是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語。
「大花，我不管你之前說了什麼，你現在所有人眼裡已經是少爺的人了，少爺就是你此生唯一的夫君。
你一定要籠絡好他的心，讓他向著你，幫著你，對你好，你這一生才是有依靠的，娘才能真正放心，你明白麼？」
陳氏手上的力氣漸漸收緊，握得王大花有些痛，後者卻仍舊一言不發，堅持己見。
「你難道非要為娘擔心麼？」陳氏聲音帶了哭腔，她不明白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或許她已經有所察覺，可事實就是，王大花還是以她女兒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也沒有其他不對勁的地方，她不敢再多想。
「娘，我不會給少爺當妾。」王大花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將她跟軒轅宇合作的真相和盤托出，「我跟少爺，不過是合作罷了，各取所需，等到他順利繼承爵位，我就會離開他。
到時候我會帶著你一起走，我們母女兩個找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生活，不會有人說什麼的，我會的不少，足夠養活你了。」
說起自己想像中的生活，王大花聲音都變得飛揚起來。
陳氏去如遭雷擊，不可置信的盯著她，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陳氏臉色煞白，堪堪後退兩步，差點背過氣去。
「你這個蠢貨，少爺要是能繼承爵位，那你到時候可就是侯府的貴婦人，這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夢到的，那麼好的條件，你竟然這麼輕易就可以放棄，你究竟怎麼想的？」
陳氏指著王大花的鼻子，氣得七竅生煙，「我不管，我會再去求少爺，讓他給你抬身份，你不可能一直做一個不見天日的通房丫頭吧！」
「我不願意當妾，通房丫頭也只是暫時的，這件事您就別管了，我自有分寸。」王大花聲音開口，她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冷漠的語氣跟陳氏說話。
後者臉色一僵，痛心疾首地拍著桌子，「王大花，你以為自己有多厲害，竟然敢拒絕少爺，他想不想讓你抬妾還說不準呢，你倒是先嫌棄上人家來了！」
王大花都快瘋了。
對牛彈琴恐怕莫過於此時此刻。
「少爺，少爺……」陳氏直接出了門，對站在月光下靜靜等待她們說話的軒轅宇說：「大花說她願意做您的妾室。」
「娘！」王大花又羞又惱，急忙插嘴：「少爺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沒有。」
她也是怕自己被軒轅宇看不起。
「沒事。」軒轅宇手背在身後，抿了抿唇，「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會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