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花一直是個很有想法的人。
只不過在現代的時候,成了萬千社畜中平平無奇的一個,每天累死累活,腦子裡的創意與闖勁兒都被一一磨滅,只剩下機器人一般的服從與死板。
而今天,死神的鐮刀已經架在脖子上,要是她不能說服馬繼春,不僅她得死,陳氏得死,軒轅宇恐怕也會被更加忌憚,處境更加危險。
危急關頭,王大花的應變能力被深深激發起來。
她語氣誠懇,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像發自肺腑,說的連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你這個臭丫頭,不過是信口雌黃,軒轅宇又不是瞎了眼睛,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個廢物?」軒轅憶羅譏諷的說了這麼一句。
馬繼春不動聲色,觀察王大花言行舉止。
「那麼請問大小姐,如果他對我沒有一絲感情,他又為什麼不顧一切,吩咐自己的人,將我母親帶回白鶴山?」
這是她最大的依仗。
軒轅憶羅猛然一僵,說不出話來,只冷哼一聲。
「夫人,求您信奴婢這一次,是您將奴婢從後院的犄角旮旯里提拔起來,是您給了奴婢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可能您並不相信,您在我心裡地位非同一般。
奴婢唯一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夫人得償所願,能恩賜奴婢跟奴婢的娘親離開侯府,過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
說到這裡,王大花竟然擠出兩滴眼淚,眼睛通紅,一副委屈又痛苦無奈的樣子。
馬繼春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她微微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這個也才十幾歲的小丫頭。
忽然發現,她好像一直以來低估了王大花。
當初只是想著用一個低賤的燒火丫頭去膈應軒轅宇,時時刻刻警醒他,他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落魄少爺。
沒想到,這個賤婢竟然如此能說會道,還在這麼危險的情況下,分析利弊,幾乎就要說服她了。
「母親,你別被這個賤婢騙了,她就是想讓您把解藥給她。」軒轅憶羅猛然站了起來,上前狠狠踹了王大花一腳。
「賤婢,讓你信口雌黃,讓你胡說八道,就你這種醜惡模樣,還妄想逆天改命!」
軒轅憶羅接連十幾腳,踹在王大花身上各處,後者痛得打滾兒,各種哀求。
「好了。」馬繼春有些不耐煩,對自己女兒說:「你熱鬧看夠了就回自己院子去。」
軒轅憶羅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王大花繼續縮回到地上,瑟瑟發抖。
恐懼,仇恨,已然化為更深層次的力量。
「你當真有把握?」馬繼春慢慢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王大花心裡猛然一喜,以頭搶地,「夫人明鑑,如果您不相信,您且看著大少爺的反應,看他會不會回來救奴婢。」
馬繼春臉上的顏色慢慢變了。
如果可以,她比誰都想讓軒轅宇廢掉而不是直接死掉。
畢竟就算這個礙人眼的東西死了,有些人也會不自覺懷疑到她身上。
要是軒轅宇能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走到任何地方都會讓人瞧不起,那留著他,似乎並沒有絲毫壞處。
他越是廢物,不就越發襯托得她的兒子優秀?
「你說,他會來救你?」馬繼春慢慢蹲下來,抬起王大花的下巴,「他要是來了,我就姑且信你,他要是不來,那你跟你那個沒用的娘親,就一起下地獄吧。」
王大花被關進了地下牢房。
這裡潮濕悶熱,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乾草,唯一的光源就是牆壁上的那個老鼠洞。
一縷可憐的光透過老鼠洞打了進來,照在王大花纖瘦的面頰上,好似一滴眼淚,醞釀著無限痛苦哀愁。
王大花靠在瀰漫著噁心氣味的牆面上,整個人好似被抽走魂魄,變成一具沒有生氣的行屍走肉。
可她的心還活著。
她在想,軒轅宇會來嗎?
她臨走之前給他留了一封信,信里寫清楚了自己的計劃,只要他來,侯爺也許會呵斥他,對他失望。
可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兩個在未來一段時間會無人問津,但最大的好處就是安全。
如今正值軒轅宇科考的關鍵時期,他需要靜下心來好好努力。
可他會來嗎,會聽她一個小丫頭的話,鋌而走險嗎?
興許,是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她自不量力了。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黑暗中,王大花身體的感覺卻越發清晰,她感受到指尖的痛感。
感受到空氣中瀰漫著的潮濕的腐敗的氣息,也感覺到有一隻老鼠正悄默默從乾草垛子裡爬出來,可能它以為她是個死人,想來啃食她的血肉。
王大花有些絕望。
此時此刻,她才後知後覺自己多麼膽大包天,這一次,她完完全全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另外一個人。
她在賭。
她成了一個亡命賭徒。
她真是慘極了。
不知不覺,她睡了過去,睡得極其不安穩,有一絲絲的聲響,都會令她瞬間驚醒。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飢餓感襲來,王大花胃裡開始唱念作答,發出的巨大聲響嚇得老鼠都四散開來。
王大花不由得苦笑。
在山上的時候,她是廚子,每次給大家做飯,她都得先嘗嘗味道,隨時再跟著大家一起吃些,要是有剩下的,她還會跟靈秀香秀分著吃。
可從來不會挨餓受凍。
果然,還是山上好。
又過去了一天一夜。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王大花激動至極,瞪大眼睛看向聲響來。
負責看守她的啞女點上了燈,這令人噁心的牢籠里總算有了一絲絲活人的氣息。
竟然是軒轅憶羅。
「哈哈哈,你輸了。」這個瘋批女人笑的格外張狂,恨不得指著王大花的鼻子嘲笑似的。
王大花內心巨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不,還沒到時間。」
軒轅憶羅臉上的譏諷更加明顯,「都已經兩天了,你還想怎麼樣,我母親哪裡有時間跟你這個賤婢浪費,她是特意讓我來逗逗悶子的。」
王大花一個勁兒後退,她看到了軒轅憶羅身後的張媽媽,張媽媽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有三樣東西。
一把匕首,一個青花瓷藥瓶,一抹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