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別說話，我立刻給您治療。」她猛然抹了一把眼淚，急切的說。
「不。」陳氏卻掙扎著握住她的手，「我，我知道自己不行了……」
她不是傻子，她的身體是個什麼樣子，她比誰都清楚。
她被人連捅三刀，早已經藥石無醫。
「女兒，你，你是我女兒嗎？」陳氏勉強提著一口氣，終於問出了這個早就想問的問題。
王大花心裡一震，眉頭緊鎖，「娘，這個時候了，您還說這些做什麼，我立刻去請人救您！」
「不要！」陳氏嗓音撕破，更加用力的抓住王大花的胳膊，「不要，不要浪費時間……我只想知道……你……你究竟是不是「我女兒……不要騙我……」
王大花內心極度複雜，極度悲痛。
她跟陳氏相處並不久，但兩人相處非常和諧，不比一般母女差，有陳氏在，王大花總覺得自己還是有人可依，並不是一個孤兒。
可現在，她連最後一個親人也要失去了麼？
她剛剛還承諾陳氏，以後要帶她過上好日子。
「你說話……」陳氏眼睛裡浮現出哀求的神色。
王大花頓時淚如泉湧，「我，我不是，我不是你的女兒，可我一直都將您當做自己的娘親，我從來……」
「沒關係。」陳氏眼底也湧出一抹淚水，似乎終於證明了自己的揣測，「那，她去了哪裡？你，你又是誰？」
王大花實在不忍心傷害她，只好哽咽著說：「大花，想必去了我來的地方，我們是靈魂互換了，您放心，她會過得很好。」
陳氏眼睛裡驟然閃爍出一股興奮的光彩。
「那就好……」她的臉色變得煞白，身上的熱度也在一點點流失，她依舊緊緊抓著王大花的手。
「大花，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我也一直……拿你當……自己的女兒……」
話音未落，瞳孔已經擴散。
王大花爆哭出聲，「娘！」
前所未有的心痛襲遍全身，這一瞬間，王大花好似失去了全世界。
她唯一的親人，原主唯一的親人。
卻為了保護她而死。
她王大花學了那麼久的武藝，竟然連自己的母親都沒有護住，她究竟還有什麼能耐？
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上喉頭，王大花噴出一口血來，再接著，眼前漆黑一片，她的意思被剝奪了。
……
「真是太慘了，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大花這身體……」
「快別說了，該給她吃藥了，希望吃了藥她能好起來吧，她娘還等著她。」
靈秀端進來一碗藥，示意香秀將王大花扶起來。
兩個丫頭眼睛都紅紅的，像是不久前才哭過。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幫王大花餵進去多少藥，那些湯藥都沿著她的下巴淋到她衣服跟被褥上了。
「怎麼辦，她喝不下去，這身體怎麼能好啊。」靈秀急得不行。
這時，軒轅宇推門進來。
「你們先出去吧。」他的神色格外凝重。
靈秀欲言又止。
香秀膽子大一些，問道：「少爺，側夫人的娘……」
「出去。」軒轅宇語氣加重，充滿威懾力。
兩個丫頭再也不敢多說，立刻出去了。
偌大的房間裡，陷入一片詭異的沉寂。
軒轅宇慢慢走到病床前，端起那剩下的半碗藥，自己喝了一口，而後俯身對準王大花的唇，將湯藥渡給她。
總算有了點效果。
軒轅宇在她病床上坐了很久，整個人身上滿是陰沉氣息。
陳氏向來不爭不搶，也從來沒有得罪過人，怎麼會被殺？
軒轅宇已經將此事稟告軒轅宸，後者聯合京兆尹一同調查，大半天過去，那個殺手歷經嚴刑拷打卻依舊沒有招供。
陳氏被送回了青石巷，軒轅宇派了人看守著，在此之前他去看了陳氏，死狀極慘，真不知道殺手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態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娘，娘……」王大花忽然坐了起來，目光空洞茫然地望著虛空，臉色發白。
「你醒了。」軒轅宇聲音格外艱澀，「哪裡不舒服，你應該好好休息。」
王大花轉頭盯著他看，「少爺，少爺，我娘呢，她怎麼樣，她……」
「你冷靜點。」軒轅宇心裡沉悶難受，「有些事情，已經無力回天了。」
王大花猛然一僵，大腦里也是一片空白。
「什麼？」她覺得可笑。
軒轅宇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就叫無力回天？
她今天不過是跟陳氏吃了個飯，出去逛街喝茶罷了，好端端的，怎麼就會遇到刺客，怎麼就會……
「我要去看我娘。」王大花心臟劇痛，掀開被子下床，卻兩腿一軟直接癱在地上。
她真沒用！
「為什麼，為什麼？」王大花發出不甘又憤怒的低吼。
「我娘從來沒有招惹過別人，她不過是個沒有能耐沒有野心的中年婦女，她只有我，我也只有她，我們母女二人究竟招誰惹誰了，要遭此滅頂之災？！」
王大花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渾身溢滿悲憤，「少爺，少爺，你告訴我，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他為什麼要害我們，又為什麼非要殺了我娘，他不是衝著我來的嗎？為什麼殺了我娘！」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
軒轅宇心疼地扶著她，卻怎麼也沒辦法將她拉起來，她渾身顫抖著，好似隨時會碎掉，他倒是想開口寬慰。
可任何言語在這樣的遭遇面前，好像都變得蒼白無力。
他能做的，只有將她攬入懷中，抱緊她，給她力量。
「你說話，回答我……」王大花聲音破碎，眼睛通紅，「是我連累了她，是不是？」
「這不是你的錯。」軒轅宇沉吟片刻，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娘為了救你，犧牲了自己，你更要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好好替她活著，知道麼？」
他的聲音醇厚低沉，好似古琴彈奏，夾雜著讓人信服的力量。
可偏偏此時此刻，王大花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讓我去看看我娘，我去看看她，我求你了。」她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她是我娘，我唯一的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