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吃醋?

  「姐夫,這次來得匆忙,只給您帶了一支狼毫筆,您不會怪罪吧?」

  將諸人的禮物皆點數完畢,崔淼才故作不安地對趙淵說道。

  其實他連狼毫筆都不想給趙淵這廝帶,不過是為著面子上好看些,才勉為其難從書房裡隨手取了一支帶上。

  趙淵扯了扯嘴角,道:「不妨事。」

  「如此便好,聽阿姐說姐夫最是寬和,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崔淼奉承道。

  趙淵怎會瞧不出他眼底的虛情假意?當下只淡漠地將臉轉向別處,並不理會。

  滿屋子裡的人皆被崔淼哄得心花怒放,唯有趙淵,恨不得從靴中抽出匕首,將他那雙直勾勾盯著沈青棠的眼珠子挖了。

  晚膳時分,沈青棠一貫吃不得大廚房的飯菜,便尋了個由頭離開。

  不成想趙淵也跟在她後頭出了白鷺堂。

  「爺不陪陪老祖宗麼?」沈青棠略感訝異,對上趙淵黑沉的面色,小心翼翼地搭話道。

  「不必。」

  趙淵說著,便步履急匆匆地往觀雲居走。

  沈青棠以為他有急事,便沒有跟上去,沒想到趙淵走出去幾步後,便盯著她。

  「還不跟上?」

  沈青棠:……今兒這是,發什麼瘋?

  她依言跟了上去,趙淵也不等她,逕自往觀雲居的書房走,一屁股坐在長案後。

  待沈青棠入內,他便揚了揚手,門窗皆關緊了。

  沈青棠被那響動驚了驚,略緩了緩,才小心翼翼地坐到自己慣常用的矮几後頭。

  「往後在人前,要注意些分寸,」趙淵見她一無所覺的模樣,皺眉教訓道,「尤其是在外男面前。」

  沈青棠眨了眨眼,細細回想了一番今日的行止,自認並無錯處。

  「還請……還請爺明示……」她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道。

  「稱呼上,要留心。」趙淵惜字如金道,隨手翻開一冊公文。

  總不能叫他當面告訴她,不許喚別人「哥哥」吧?顯得他多小肚雞腸似的。

  沈青棠卻是立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若扇曾說,男子對於自己所占有的女子,一貫是十分霸道的,不許旁人染指半分。

  一旦發現自己所心儀的女子,將視線放在別的郎君身上,那男子便會吃醋。

  鐵石心腸的大理寺卿,會吃醋麼?

  是以今兒她喚崔淼作「阿淼哥哥」,便是讓趙淵誤會崔淼同她有點什麼不清不楚的吧?

  她支著胳膊想了一會兒,總算想起了趙淵的字叫什麼。

  「臨舟……哥哥?」輕軟的嗓音試探著喚道。

  趙淵脊背一僵,不自覺捏緊手中的公文,直將上面的紙頁捏得皺巴巴的。

  他垂了垂眸子,感受著胸腔內異常慌亂的心跳。

  她伸手觸碰他的身體時,他總會有這種感覺。

  可如今她離他足有三尺遠,竟也能挑、弄他的五感……

  「往後,玉奴只這樣喚爺,好不好?」

  沈青棠捕捉到他漫上脖頸和耳尖的羞意,說話的嗓音不自覺微顫。

  趙淵他……原來真的在吃醋?

  屋內二人皆羞答答地垂首坐著,半晌,才聽得長案後一聲淺淡的「自作多情。」

  沈青棠倏然站起,臉頰緋紅,嬌聲道:「如此,爺不稀罕,便算了罷!」

  聽著火氣大得很。

  坐在長案後的趙淵心裡一跳,忙忙地直起身子來,沈青棠已摔了門,往香雪閣跑去了。

  他心裡一空,難得有些懊悔。

  那句話雖是無心的,是他慣於用來掩藏真情實意的,恐怕還是傷到了嬌氣愛哭的沈青棠……

  可叫他這般堂而皇之地追出去,似乎又拉不下這個臉面……

  他板著臉原地徘徊一會兒,沉聲叫金影去點了醉仙樓的晚膳,給送到香雪閣去,指望著美味佳肴能叫她揭過此事。

  可沈青棠聰慧至極,同樣的伎倆使了兩次,恐怕難以奏效……

  嘖,真是這小娘子的脾氣給慣壞了。

  他深吸一口氣,心情複雜地抿了抿薄唇,坐在原地良久。

  暮靄沉沉時,他終於抬起眸子,目光落在長案一角。

  眉頭微展,將那隻梅瓶翻倒過來,取出裡頭的珍珠耳璫。

  為今之計,還是先尋個藉口去瞧她一眼。

  他將耳璫捏在手裡,穿過月洞門,乘著暮色往她的院子而去。

  沈青棠從觀雲居回去後,便著杏兒悄悄盯著月洞門那邊的動靜。

  「若是大郎君往這邊來,你便給我個信兒。」她眸中閃過一絲狡黠,腰肢款擺地扶著木梯子,往閣樓上而去。

  趙淵既然因她亂了心神,那她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非得叫他嘗一嘗落於下風的滋味兒才好。

  杏兒正煮著一碗蛋花糖水,聞言有些疑惑,那冷心冷情的趙家大郎,難道會紆尊降貴地來尋她們娘子?

  若是她沒瞧錯,娘子的眼睛可是紅的,想來是二人爭吵了一通。

  趙家大郎,他難不成真會主動求好?

  閣樓上佛經擺了厚厚一摞,累在案幾的一角。

  她展開宣紙,凝神落筆。

  「若菩薩欲得淨土……」

  「當淨其心……」

  筆下是淨琉璃般的正道文字,抄寫它的小娘子卻一手支頤,勾著笑意似方得了道修成人形的狐妖。

  趙淵步履匆匆走到香雪閣外頭,微微頓住步子,抬頭瞧見閣樓上一道倩影,正伏案寫字兒。

  「大郎君怎的來了?可用過飯不曾?」

  杏兒見趙淵竟真的出現在香雪閣門口,忙不迭地請安道。

  樓上的沈青棠得了信兒,羽睫微顫,將手中的佛經翻過一頁。

  趙淵淡淡瞥了杏兒一眼,並不理會,抬步入了沈青棠的寢屋,又攀上窄窄的木樓梯。

  閣樓上燈火昏昏,小娘子散了髮髻,正抿著唇兒抄佛經。

  烏髮油亮,身姿窈窈。

  沈青棠淡漠抬了抬眸,又將臉轉了回去,仿佛沒瞧見他這個人一般。

  趙淵一蹙眉,只覺被她下了面子面子。

  今兒分明是她同外男言行親昵在先,怎的反倒是他上趕著哄她來了?

  不得勁兒。

  於是他一改面上的溫和,隨手將耳璫放在案幾一角,黑著臉轉身離去。

  呵,這郎君,竟如此不解風情,連哄一哄小娘子都不會。

  沈青棠腹誹著,瞧了一眼那耳璫,伸手抄起來,衝著他的腦門兒便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