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醫生,我有一個非常清晰的記憶,直到今天還深深的存在於腦海中。
當時我大概六七歲的年紀,和母親回上海探親,結果得了感冒去上海某市級醫院看病,當時一名護士要給我打針,我從小就害怕打針,所以有些畏縮,就聽打針的護士和她身邊站著的護士小聲道:「這個小孩煩死了,趕緊打完讓他滾。」隨後強行一針戳在我屁股上,用最快的速度把藥水推完。
這種打針的手法比慢慢推藥水疼痛感要減輕很多,但出了醫院我屁股就開始流血,不停的流血,而且雖然不疼,但被針戳的部位卻又酸又麻。
七八歲的半大小孩是我媽抱著我回家的,到家裡褲子被血浸透了。
當然老鬼遇到的醫生絕大部分是好的,似這樣的奇葩只此一例,但說實話確實給老鬼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創傷。
所以我對於醫院裡的人印象一直不太好,此時看到他們畏懼我的神情,那感覺真是太爽了,不過現在並非暗爽的時刻,我對醫師道:「你說的那個人並非是病人,這裡面一些狀況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但是請你放心,他的死亡原因很快我就會調查清楚,不會讓你背黑鍋的。」
聽我這麼說他表情才略微放鬆道:「那現在咱們是打電話報警還是……」
「這事兒和警察沒關係,我得找一個人了解情況,你踏實待著吧,等我回來必然真相就大白。」
「這、這不太好吧,萬一你人走了,我找誰呢?」醫生小心翼翼的道。
「他走了你能咋辦?就憑你能攔住?」年輕人橫眉立目的呵斥道。
「兄弟,別嚇唬醫生了,沒事的話你先過去,我這兒不要緊。」聽了我的話,他沖我微微鞠了一躬,轉身離開,而帥哥早已不見。
這下哪還有人敢攔我,我對醫生道:「正在吊葡萄糖的就是刑警大隊大隊長,你要找警察,等他醒過來直接找他。」說罷和洛奇出了醫院。
「找寅成這個老雜毛?」洛奇笑道。
「對,這個人雖然就會招搖撞騙,但他的身份特殊,肯定知道許多問天觀的內情,找他絕對沒錯。」
說罷猶豫半晌我還是問道:「洛哥,看到洛老二的人,你……」
「哦,我就當他們是空氣。」洛奇語態輕鬆的道,並不像是假裝。
「好,我就擔心你們之間會有不必要的爭鬥。」我道。洛奇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要找寅成並不難,通過黃局很快便聯繫上了這個雜毛老道,他同意和我們在茶館見面,當我們趕到後他已經到場,並點好了包廂,穿著一身便裝,帶著墨鏡,看不出半點道士模樣。
進入包廂前他小心的四處看看,鬼鬼祟祟的關上門,一把扯下墨鏡道:「哥兩位,你們不用總這麼惦記著我吧?咱們之間沒多大仇怨,是不錯,我承認對廖先生不太尊重,可也吃了大虧,兩位還是不能放過我嗎?」
「咱們之前沒矛盾,所以你別多心,請你來只為了一件事,問天觀里到底有怎樣的秘密?我希望你能開誠布公的告訴我。」
「啥,問天觀不過就是個道觀,道士也被一群耗子趕盡殺絕了,能有啥秘密?」寅成從懷裡掏出一支雪茄悠閒的點上,掏出掛在腰間漢白玉的龍形把件,仔細摩挲著,大老闆派頭呼之欲出。
「道長,咱兩沒有仇怨,但這件事畢竟關乎令兄聲譽,你忍心見他泉下蒙羞嗎?」我道。
「你別嚇唬我,我哥哥天大本事的牛人,就是死了也是魂魄俱在,關我個屁事。」他冷笑著道。
寅成說這番話時用手撓了撓頭,油光澤亮的頭髮里一片頭屑飛舞,這是典型的乾燥發質。
無論是油性發質或是乾性發質這屬於個人體質,正常而言無法作為判斷人運勢或是身體健康與否的標準,但有一種情況下卻可作為判斷運勢的標準。那就是這人做過頭髮護理後依舊頭皮屑嚴重。
寅成是很注重儀表神態的,因為世上最在乎外表的並不是美女,而是騙子,如果不打扮的人五人六,騙子是無法行騙成功的,人類社會永遠是以貌取人的,所以寅成在不帶道觀時總是要做頭部養護。
從他發質那極不自然的光澤度看來,肯定是染了發,上了油,既然如此他的頭部皮膚應該有短暫的濕潤,這段時間是不應該產生頭皮屑的。
所以寅成這種狀況就叫「悸」,看明白這點我微微一笑道:「道長,您錢沒少掙,問天觀雖然被毀了,但您沒有任何損失,尤其是令兄和您的關係並不融洽,所以他的去世對於您而言應該不是啥了不起的事情。」說到這兒我故意頓了頓才道:「那麼您心裡到底再怕什麼?」
這句話說出口我就死死盯著寅成的面部,果不其然,他左面頰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手裡的雪茄菸也晃了晃。
「悸」指的是心情,說明人的內心十分焦慮,而在心情極度焦慮的狀況下,人就會出現頭皮乾燥的狀況,無論上何種護理品,頭皮都會以最快的時間乾枯,並分裂出頭皮屑。
所以很多人覺得最容易出賣人內心的是他無意識做出來的小動作,其實只有頭髮才是最靠譜的謊言測試機。
寅成看似沒心沒肺,但他內心卻極度惶恐,他到底在怕什麼?想到這兒我道:「我知道你很害怕,為什麼不把自己解脫出來?」
「我怕個屁啊,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你說我怕啥?」說到這兒他故意裝模作樣的乾笑了幾聲。
「道長,今天我來這裡找你,也算是一次機會,我們的能耐你是親眼得見,連太歲都可以降服,還有什麼人、什麼妖是我們搞不定的,如果你不想一輩子守著巨大的財富而做別人的傀儡,那就老老實實把內情透露給我,這件事了結了,你手上的錢才真正是你個人的,這筆帳怎麼算划得來,你肯定比我清楚。」說罷我不說話了,滿眼自信的望著他。
寅成一口接著一口抽雪茄,直到煙霧將他腦袋完全包裹,他用力掐滅了抽一半的雪茄菸道:「這句話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人,但你必須答應我,如果不辦成事情絕對不可以透露出去。」
「好,我答應你。」我毫不猶豫道。
這次他沒猶豫,貼在我耳朵上小聲說了句話,我渾身一陣抽緊,連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望向寅成,看見他暗中舒了口氣,頭髮油亮的光澤卻稍顯黯淡了些。
這也不奇怪,困擾了他十幾年的問題,自然不會完全相信我有解決難題的能力,對我有質疑也很正常,所以從內心而言他還是非常焦慮的,這種心情會直接反應在頭髮的光澤上。
這才是人最真實的感受,我完全可以斷定他說的是真話。
起身出了包廂,洛奇跟上來問道:「他和你說了什麼,一句話就把你支走了?」
「不是把我支走,而是必須走了,咱們得去抓一個人,但這個人沒落網之前我不能透露他是誰。」說罷我兩風塵僕僕趕回醫院,再見到申重,他精神好了許多。
「能調幾個人來嗎?得抓個人。」
「誰,幹什麼的?」
「咱先不說這事兒,你只安排人就好了。」
「成,我這就調人過來。」申重說罷就打電話安排人員。隨後問我道:「你說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到時候 我在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們從後面突擊抓捕,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你記住了?」
對於我的「發號施令」申重有些愕然,但隨即便反應過來道:「你放心,我會叮囑他們行動過程一定要小心,那咱們現在去哪兒?」
「公安局,我們要抓的人就在公安局。」他兩聽我這麼說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