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和他如兄弟一般

  薛庭笙愣了愣,他本就心煩,結果這女子竟還倒打一耙,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怒火又燒了起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誰讓你把雪人堆在路中間的?這麼寬敞的雪地你非堆在這?還有,此處是書齋,你怎麼在此吵鬧?沒學過規矩?」

  榮子瀅也愣住了,薛笙雖生得比那些見慣了的岑州男兒好看,卻沒想到這般不解風情。

  不過那些歡喜冤家的折子戲她看了不少,一開始不都是這樣相看兩生厭,最後愛得如膠似漆的嗎?

  於是乎她也不怕了,她理不直但氣壯:「我又不是你的奴才,自沒有人來教我奴才的規矩,難不成你是將我當下人了?真是豈有此理!」

  這時候,春桃才故作慌忙,適時提醒:「小姐,這是薛大少爺……」

  這時候,榮子瀅才捂著嘴,忙不迭低下頭服軟,朝他行了個禮:「子瀅冒犯,不知道你原來是庭笙表哥……」

  薛庭笙有些嫌棄地打量著她:「你就是榮子瀅?」

  原來是榮姨娘那邊的人,看著更煩了。

  榮子瀅卻沒察覺到薛庭笙的厭煩,欲言又止:「可……庭笙表哥撞壞了我的雪人,還請表哥給它道個歉。」

  「和誰道歉?」薛庭笙以為自己聽錯了。

  「和雪人。」榮子瀅略顯嬌俏地抬眉,悄悄看了眼薛庭笙。

  本想出來教訓人的薛大少爺似吞了只蒼蠅,一句話說不出來,只看傻子般剜了眼榮子瀅,就兀自回書齋去了。

  榮子瀅這才抬頭看著薛庭笙離去的方向,竟得意地笑了:「春桃你瞧,薛庭笙這不就記得我了嗎?」

  春桃心中惴惴:「可奴婢怎麼覺得,大少爺真的生氣了?」

  「你懂什麼。」榮子瀅道:「若是他心如磐石,對我難起一絲波瀾,那才麻煩呢。」

  說罷,她又蹲下來,不氣不惱地修補那雪人,嘴裡還悠閒地哼起了綿軟的岑州小調。

  薛庭笙聞聲,遙遙看了一眼榮子瀅,得出結論:她有病。

  回頭得讓人把那蠢出生天的雪人鏟了。

  ……

  次日傍晚。

  讀了一整天書的薛庭笙眼珠子乾澀酸疼,滿卷黑白分明的字看得他眼暈。

  正此時,忽聞一陣香甜的氣息。

  驀然抬頭,便只見昏昏燭火下,一個女子穿了身嬌俏地黃衣,正一手拿著一串鮮紅的糖葫蘆,伸了一串到他眼前。

  忽然出現的鮮亮顏色,讓他疲憊的眼睛一亮。

  定睛一看,卻又是榮子瀅。

  還沒等他開口,榮子瀅便又把糖葫蘆往他面前遞了遞,示意他接過:「請你吃的。」

  薛庭笙有些莫名其妙,訥訥接下了快要滴糖汁的糖葫蘆。

  榮子瀅倒也不見外,自顧自尋了張椅子坐下來,她略帶歉意:「表哥,昨天是我太莽撞了,今日特來與你道歉,你就別生我的氣了吧?」

  薛庭笙自詡君子,更堅信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若是與女子慪氣,是很丟人的。

  於是他道:「我不是那種氣量狹小之人。」

  「真的?」榮子瀅一喜:「這麼說表哥不生我的氣了?」

  薛庭笙皺眉:「有什麼好氣的?」

  榮子瀅笑得明媚:「我還以為庭笙表哥會因此討厭我呢,聽到表哥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薛庭笙心道:還是很討厭。

  說話間,榮子瀅把糖葫蘆給了春桃,又從自己袖底取出個東西,起身走到薛庭笙的書桌前,雙手遞給他:「表哥,這是你昨天掉在雪人旁邊的荷包。」

  薛庭笙接過,瞧了瞧:「是我的,但……這裡怎麼多了只喜鵲?」

  說到這個,榮子瀅下巴一昂:「昨日我瞧見這荷包髒了,就洗了洗,洗的時候發現上頭有個裂痕,就……自作主張在上面繡了只喜鵲修補一下,我不擅女紅,表哥你可不許笑話我啊。」

  說罷,她重新從春桃手裡接過糖葫蘆。

  正此時,又有人推開了書齋的門。

  只見來人身量纖纖,即便穿了冬衣,腰肢仍不盈一握,膚色更是潔白如雪,柔軟的眼波即便在燭光下都顯得格外明亮,白璧微瑕的是,頭髮刻意的遮擋之下,仍能看見左邊顴骨帶著點淤青。

  見到傅容心之前,看了一天書的薛庭笙,尚覺得榮子瀅還算亮眼,可傅容心一來,榮子瀅便瞬間黯淡了下去,可謂雲泥之別。

  傅容心之悄悄打量了一眼榮子瀅,便對薛庭笙道:「表哥,姑母說表哥讀書辛苦,特意燉了人參雞湯要我送來。」

  說著,彩織便取出食盒,端出了熱氣騰騰的雞湯。

  她瞧見了薛庭笙手裡的糖葫蘆,輕輕呀了聲:「表哥怎麼吃這些外頭的髒東西?姑母見了可是要不高興了。」

  昨日傅容心就瞧見了榮子瀅那副做作模樣,果然是薛庭柳弄來的小賤人,才剛來就這般設計勾引,只怕是薛庭柳想在她大哥身邊安插自己的人。

  傅容心瞥了眼榮子瀅:區區跳樑小丑,當她傅容心是死的嗎?

  榮子瀅也在打量著傅容心:「這位就是容心妹妹吧?前些天聽說你在養病,都沒見著你呢。」

  說完,她啃了口糖葫蘆:「可我雖然是岑州來的,但也不是粗鄙之人,給表哥挑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不會是什麼髒東西。」

  傅容心面不改色,道:「榮姐姐不知,表哥現在一心都撲在科舉上,一飲一食都不能有半分閃失,姐姐家中並無中舉的兄弟,想來不曉得春闈有多要緊。」

  榮子瀅心中不悅:傅容心不過是商門女,說起來還不如她呢,也不知哪來的臉譏諷她的出身。

  但她只是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容心妹妹家中是商門,同樣沒有科考的兄弟,卻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心細如髮,到底是我粗枝大葉,沒有妹妹周全。」

  傅容心聽得眼睛微微眯起:難得的,這世上還有她都覺得做作的人。

  榮子瀅又嘆了口氣:「旁人都說我性子直,想來是從小和家中兄弟一起胡鬧得多了,性子便也似個男孩一般,不似妹妹你會照顧人。」

  說著,她又湊近了傅容心些:「我家中無甚年紀相仿的姐妹,我從小也不喜歡和姑娘家玩兒,總覺得她們心中彎彎繞繞的,不似男兒坦率,可見了容心妹妹,我只覺心中歡喜,還望容心妹妹不要嫌我嘴笨,總說錯話。」

  面對榮子瀅,傅容心突然覺得有心無力:這種人真是不要臉,分明說的是不懷好意的話,卻偏偏要裝傻充愣,標榜自己性子直,好堵死別人反擊的話。

  榮子瀅卻還說個沒完:「妹妹在林州,想必很招人喜歡吧?也不知道妹妹家裡給說親了沒有?妹妹這般貌美,想來求娶之人只怕踏破了門檻。」

  看著傅容心愈發陰沉的臉,榮子瀅又一拍腦袋:「哎呀,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妹妹你是生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