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榮姨娘頂罪遭休棄

  此刻的薛盼柔還沒緩過來,愣愣趴在榮姨娘懷裡,一聲不吭。

  似乎被打得更傻了。

  唯有榮姨娘嚇得竭聲哭喊:「庭柳你做什麼!?」

  眾人愣神之際,忽聽有人道了聲:「其實姐夫可以告官。」

  循聲而去,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薛執宜身上。

  而她也只是冷靜解釋:「姐夫要公道,無論私刑如何處置,總有不足之處,為何不告官呢?按照大雍律法處置,總不會有錯。」

  聞言,薛庭柳的那雙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盯著薛執宜,似要把她的偽裝一層層揭下。

  他猜的沒錯,今天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薛執宜設計的……這個小毒婦,和傅泠這老毒婦是不一樣的,更狡猾,也更詭詐,挖好了坑等著人往裡跳,自己站在岸邊,時不時拋下幾個餌,卻是要將人引到進退兩難的地步。

  可惜啊……要是她生在他娘肚子裡就好了,薛執宜若是和他一條心的親妹妹,薛家早就是他們一房的天下了。

  可惜,薛執宜與他並不同氣連枝,而是他的敵人。

  果不其然,唐敬磊揚眉,沒再看地上的那把匕首,而是直視薛振通:「三妹妹所言有理,岳父若不好處置,敬磊可以告官。」

  一聽這話,剛從那個耳光緩過神的薛振通,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告官一事豈能輕易為之?且不說一旦告官,他名聲盡毀,若薛盼柔被批捕,也就算是徹底廢了。

  而且……而且家中有獲罪之人,薛庭笙便成了「刑家之子」,依律不得科考。

  薛振通知道唐敬磊的目的不在告官,而是在威脅他,威脅他給薛盼柔這個投毒未遂之人,合乎情理的懲處。

  「敬磊!」

  傅泠也慌了,薛盼柔就是弄死也不為過,可若是要拖累她的庭笙,那是斷斷不能夠的!

  薛執宜只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眼下的情形是,薛振通必須要在薛庭笙和薛盼柔之間保住一個。

  她知道,薛振通平日裡雖偏寵薛盼柔,但對他來說,兒子才是振興家族的關鍵,女兒只是棋子,一旦這個棋子沒用了,捨棄起來便也沒什麼為難的了。

  薛庭柳也明白,唐敬磊一個外人,想要去告官,是攔不住的。

  他明白告官的利害,也很想徹底毀掉薛庭笙,可他不想讓薛盼柔這顆廢子,再成為自己的污點。

  眼下,不管是他,還是他爹,都只能選擇一個讓唐敬磊滿意的方式,私下處置薛盼柔。

  默默了良久,薛振通才痛下決定:「就把二小姐送往京郊家廟,帶髮修行,不得踏出半步,對外只稱……稱她重病纏身,需要清修。」

  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唐敬磊叩首而拜:「敬磊多謝岳父。」

  「不……不!」此刻的薛盼柔終於清醒了,她掙紮起來:「我不去……我不要做姑子!娘!娘我不去!」

  看著薛盼柔這般模樣,榮姨娘早已痛心疾首,泣不成聲。

  「老爺!」

  忽然,似做了什麼決定,榮姨娘跪直了身子,她含著淚的雙眼殷切看著薛振通,她哽咽著:「今日所有一切,都是妾身所為,柔兒一概不知,是妾身痛恨夫人,才想要害死大小姐腹中之子,好讓夫人傷心痛苦……這一切都不關柔兒的事!」

  這是要頂罪了?

  薛執宜的眉頭不動聲色一挑,一時覺得有些諷刺。

  看著這一切,傅容心也有些意料之外,她本意只是想報復薛執宜,薛若妤又與她姐妹情深,如果薛若妤死了,薛執宜只怕要肝腸寸斷。

  到頭來沒想到出事的是傅泠,薛盼柔也一頭栽進去了。

  想到什麼,她冷眼瞥了眼薛執宜,眼底多了幾分嘲笑:薛盼柔這樣的蠢東西,都有親娘對她視之如命。牲畜尚有舐犢之情,可薛執宜這下賤孤女卻是命如草芥,連牲畜都不如。

  對於榮姨娘的突然反口,薛庭柳也怔住了:這也太意氣用事了,已經折了一個薛盼柔還不夠,他娘再搭進去,豈不是要將薛家拱手相讓?

  「娘,你糊塗了!」

  素日柔婉貌美的榮姨娘,此刻鬢髮凌亂,狼狽不堪跪坐在地,她看著薛庭柳的眼中多了些許幽怨:「我到底是不如你清醒自持,柔兒是我的骨血,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毀了。」

  薛庭柳也煞是無語:薛盼柔這蠢東西自尋死路,倒成他冷血無情了,進佛寺總好過下大獄,他日也還有轉圜之機,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沒在理他,榮姨娘抬眉看著薛振通:「老爺……一切都是妾身所為,妾身罪該萬死,可柔兒是無辜的,她是為了替妾身隱瞞。」

  見唐敬磊還想再說什麼,榮姨娘道:「姑爺要的是一個公道,那妾身便給姑爺一個公道。真相就是如此,即便姑爺前去大理寺擊鼓鳴冤,妾身受便酷刑也絕不鬆口。」

  於薛振通而言,榮姨娘是他的寵妾,更給他生了薛庭柳這個好兒子,有多年的情分在,他也知曉她這是在替薛盼柔頂罪,他是不願重責的。

  可傅泠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榮姨娘比薛盼柔難對付得多,相比於除掉薛盼柔,她更想先拔除榮姨娘這根扎在她心上多年的毒刺。

  「老爺,庭笙科考在即,難不成要為這等腌臢事鬧到官府去嗎?到時候不光是庭笙,就是二娘,有一個膽敢投毒的生母,名聲可不好聽。」

  她已然決定了將罪名按在榮姨娘身上了。

  她居高臨下看著榮姨娘,嘴角是難以壓抑的嘲諷:「榮氏善妒,暗害主母,逆德亂家,已然犯了七出。」

  「母親這話說得有意思,有一個被休棄的娘,難道就於二妹妹的名聲有利了?」薛庭柳冷言出聲。

  傅泠那雙人淡如菊的眉目里透出幾分格格不入的輕蔑:「庭柳這叫什麼話?榮氏一旦被休棄,生死榮辱便再與薛家無關,你們兄妹二人是薛家的子嗣,榮氏只是你們的姨娘,你們唯一的母親,就只有這個家的主母。」

  「別吵了!」薛振通怒喝一聲,而後,那雙眼陰冷到了極點:「上筆墨。」

  見狀,傅泠微微一笑,看著薛庭柳的目光都帶著些許挑釁。

  薛庭柳也知曉,薛振通已然下了決定。

  他咬牙切齒:今日之辱,無論如何要讓正房的人盡數還回來!

  薛振通走筆龍蛇般寫下休書一封,榮姨娘接過,認命地閉上了眼。

  袖底,傅泠攥起的手,內心的狂喜讓她激動得幾乎顫抖。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寵妾滅妻的屈辱,這麼多年的殫精竭慮,終於讓她將這賤人掃地出門!

  她這一肚子炭氣,也沒算白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