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執宜挽著薛若妤的手,分明被燙傷的是她,但這個動作更像是她在小心翼翼扶著薛若妤。
薛若妤的角度,她看見薛執宜的神色有些異常,嘴角低垂著,眼神還有些恍惚。
「執宜,你真的沒事嗎?」
薛執宜搖頭,卻也沒有再繼續說話。
她的前世過的太過匆忙,有許多細節她都未能清晰記得。
但這一世今天,卻解了一件困惑她兩輩子的事情。
前世,薛若妤並未在八角亭中久留,不過坐下說幾句話後,便獨自回她出嫁前的院子了。
當時她八角亭中是吃過點心的,回去後,不多時便突然腹痛如絞。
起初還以為是吃壞了什麼東西,結果沒過多久,她身子就開始見紅。
等到大夫來了之後,她才知道,她不小心吃了相剋的食物。
其實這對尋常人來說,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那時候連薛若妤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實她已經有一個月身孕。
對一個連胎都沒有坐穩的孕婦來說,如此一番折騰下,薛若妤小產了。
並且就是因為這一次,她傷了身子,等到下一次有孕的時候才會失血過多而亡。
前世的薛執宜其實一直未能明確知道,究竟是哪兩樣食物起了衝突,才導致了那場悲劇。
而薛若妤也沒有讓人細查下去,甚至向唐家隱瞞了她小產的真實原因,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
因為八角亭的這些食物,都是薛執宜安排準備的,薛若妤不想唐家人因此而遷怒於薛執宜,亦不想在婚宴上引起恐慌……
薛執宜當時想要私下調查一番,可等她回過神來,宴席早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連殘羹都進了泔水桶,沒給她任何取證的機會。
前世,她當真以為是自己在安排菜品上出了疏漏,直到死,都覺得心中有愧。
這一世,她將菜單查了又查,甚至還專門去詢問了大夫,確保不會有任何隱患後,她便提前讓秋雲去廚房盯著,以防有人動手腳。
果不其然,鬼鬼祟祟前來的,正是傅容心身邊的縈兒。
鱸魚和柿餅,這兩樣相剋的食物,才是害了薛若妤的真兇!
只是她不明白,薛若妤和她傅容心無仇無怨,她究竟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來害自己的親姐姐?
是為了讓那個孩子生不下來嗎?
可這個孩子和她有什麼利害關係?
而且那時候,世界上根本沒有一個人知道薛若妤已經有了身孕,傅容心按理說也不會知道。
……
八角亭中。
傅容心只覺煩躁不安。
按照前世一模一樣的計劃,怎麼會沒成功呢?
她分明記得上一次薛若妤是小產了的。
其實那時候,她本不知道薛若妤已經有了身孕,只不過她就是看不慣薛執宜,如果薛執宜布置的宴會上出了事,且這個出事的還是傅泠的寶貝長女,那麼薛執宜一定不會被輕恕。
不止如此,她很討厭薛若妤。
薛若妤這個賤人,錯把魚目當珍珠,對一個贗品百般親近,反而對她這個真正的親妹妹疏離厭惡。
真是和薛執宜同流合污的賤人,前世活該落得慘死!
……
絳雪軒中,薛執宜已然換好了新衣裳。
鈷藍色的衣裙將她的皮膚襯得很白,更顯得那雙眼睛清透如秋水一般。
「長姐,我還是覺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不如叫大夫來瞧一瞧吧。」
薛若妤點頭:「仔細些也好。」
於是素月便被差遣去請大夫了。
在等大夫來的這段時間,薛若妤也有些好奇之事想問一問她。
「執宜,你這回好像沒有那般親近容心表妹了,可是你們之間生了什麼齟齬?」
薛執宜只是搖搖頭:「沒有呀,長姐何故如此發問?」
「我只是見你從前都與她十分要好,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坐在絳雪軒的矮榻上,薛執宜支著腦腦袋道:「其實我覺得傅家幾位表姐妹,與咱們的關係都是一樣的,我若是厚此薄彼,另外佳慧和佳敏心裡頭多少會有些不痛快,回頭或許還會因此找容心的麻煩,既然如此,我便應當對她們所有人都以誠相待,不分高低,如此這般,也免了容心表妹回林州之後的一些麻煩。」
聽到她這麼說,薛若妤也鬆了口氣:「你能這麼想就是最好了,說明我們執宜長大了。」
她說著,又輕輕捏了捏薛執宜的小臉。
恰好此時大夫來了。
薛執宜身上的傷不便示人,便只能讓大夫把把脈,並詢問幾句傷口的情況,以便開方子抓藥。
薛執宜自己知道,她潑茶水也只是為了尋個理由支走薛若妤,那茶水也只讓她的皮膚有些發紅,其實並無大礙。
那大夫開了些藥膏就要走,卻被她叫住了:「大夫且等等,我姐姐從林州過來,一路舟車勞頓,睡眠只怕不太安穩,還請大夫也幫忙把一把脈,順便開一些安神的藥方。」
薛若妤素來覺淺,因此也並未推拒。
隔著帕子,大夫搭了她的脈,而後,只見大夫的眼睛忽然一亮,而後便從凳上起身,忙不迭恭賀起來:「這位夫人,恭喜恭喜啊!」
薛若妤有些不解,她成婚多年,久無身孕,對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抱太大希望,因此一時半會兒,她還沒明白過來大夫所說的是何意思。
卻聽大夫道:「這位夫人,您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聞言,薛若妤當時就愣住了。
她後知後覺的捂著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不知不覺,眼眶便紅了。
薛執宜連忙撫著她的後背:「長姐,這是天大的喜事!」
見她如此神色,薛執宜打心眼裡高興。
素月歡歡喜喜給了大夫賞錢送人出去。
沒了外人,薛若妤的聲音也不禁哽咽起來,因為激動,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薛執宜安撫她:「長姐盼這個孩子盼了這麼久,怎麼還哭了?」
「就是因為盼了他太久……執宜,你知道我有多歡喜嗎?」
薛執宜被她弄得眼眶也有些熱了。
這一世,有些事情終究不一樣了,長姐的這個孩子會好好降生,之後的那些悲劇絕對不會、也不能再發生了。
「長姐今天哪裡都不要去了,就留在絳雪軒吧,姐夫知道了定然喜不自勝,咱們一起好好看著這孩子降生,仔仔細細疼他愛他。」
薛若妤哭著點了點頭。
「可要我差人去告訴姐夫一聲?」
薛若妤聞言,臉頰泛起微紅,聲音輕輕柔柔,又帶著幾分羞澀:「我想親口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