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畢竟不光彩,但木已成舟,便不得再外傳,以免有損加盟清譽,夫人,這件事便交由你處置。」
傅泠和榮姨娘明白過來,齊齊愣住了。
輕綠齋的幾個女使縮著腦袋,還沒意識到這句話已經輕飄飄註定了她們必死的命運。
不止如此,還有在場的諸位安閒居和飛蘆軒,除那幾個心腹下人外的所有僕役,凡是親眼見過此事的——
全都活不了了!
幸好……薛執宜鬆了口氣,她提前察覺到不對勁,於是支走了秋雲和素月。
薛振通眉頭緊鎖,環視著院中眾人。
若這件事情一定要有個結果。便要將這種不光彩之事的利益最大化。
薛家與趙家總是要結親的,若能藉此把薛含淑嫁過去倒也無妨,但卻絕對不能將通姦之事外傳,否則他在朝中只怕要抬不起頭。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傅泠身上,看得她的心一緊。
雖說他並不相信榮姨娘在這件事情中完全無辜,但有一件事情卻是在理:在傅泠與榮姨娘這兩房明爭暗鬥之中,傅泠的確更有理由促成此事的發生。
……
回到絳雪軒。
即便是看戲,薛執宜也早看的疲憊不堪了,她剛散了頭髮靠在床上,便見秋雲來報。
「小姐。」她的面色不太好:「老爺下令將今日在場的,無論是輕綠齋、安閒居,還是飛蘆軒的下人,除了心腹以外……全都杖殺了。」
意料之中的事,薛執宜並沒有多少訝異,只是頗為可惜:主子們的爭權奪利,到頭來倒讓他們這些人丟了性命。
總而言之,今天晚上這場榮姨娘策劃的鬧劇,讓飛蘆軒和安閒居兩敗俱傷。
不,或者說是三敗俱傷。
原本打算靠抓住趙三郎的心,以嫁入趙家的薛含淑,卻變成了最屈辱的捉姦在床。
即便她真的嫁了去,趙家人同樣會因為此事看不起她,這往後的日子又會有多好過呢?
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好像也不大要緊了,畢竟……趙家的好日子原本也沒多久了。
只不過這一切都是薛含淑求仁得仁的結果,又能怪得了誰呢?
「吩咐你的事情辦妥了嗎?」她問秋雲。
秋雲點頭:「瑚白畢竟是掌刑的,讓他動些手腳,還是做得到的。」
「那就好。」
這件事把素月嚇得不輕:「幸好當時我和秋雲沒在場,不然……不然……」
薛執宜揉了揉她圓乎乎的臉蛋:「沒事了,啊。」
她偎在薛執宜身邊:「小姐福大命大,我們定是因為常常黏在小姐身邊,連運氣都變好了。」
「對了,小姐。」素月想到什麼,她道:「我聽人說,老爺把趙三郎留在了家中,又派人送信去了趙家,說是什麼……邀請永平侯明日來家中小聚?」
薛執宜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她爹這是把人扣下了啊,畢竟這件事情趙紳也是理虧,薛振通是想藉此要挾趙家應下這門親事。
「幽蘭回來了嗎?」她問秋雲。
秋雲點頭:「回來了,幸好小姐交代了她,若是那趙三郎真敢登堂入室,她便尋個由頭出門躲躲,這才趁機逃過一劫。」
其實薛執宜只是根據趙三郎和薛含淑往來的信件,得知他們打算在今晚幽會,為免牽連幽蘭,所以才讓她提前離開了家。
……
與此同時,輕綠齋。
剛剛又挨了一頓打的薛含淑臥病在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早已經疼得面色蒼白。
不僅如此,傷口處的瘙癢愈發明顯,可即便那裡傷口橫陳,她也根本不敢抓撓,只能咬牙切齒忍受著這極致的折磨。
床邊幽蘭看在眼裡,眼中滿是冷漠。
薛含淑對此渾然未覺,她還在為父親打算將她嫁入趙家這件事情而沾沾自喜。
雖然一切並非她所預想的那樣,但畢竟……畢竟她的目的總算達成了!這下子趙紳不想娶她也必須得娶了!
她終於搶走了薛盼柔的東西!
此刻正在莊子上受苦的薛盼柔得知此事,只怕要活活氣昏過去!
一想到這裡,她便得意地要笑出聲。
……
次日,永平侯來領人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據說帶著趙紳出門時,腳剛踏出薛府,便給了這逆子一巴掌。
不過好在,畢竟是趙家的兒子一起做了這沒皮沒臉的事,他們也只能含淚答應讓薛含淑進門。
而且這件事情畢竟太不光彩了些,還是應當儘快完婚,以將此事遮掩過去。
於是婚期便被定在了一個月後。
身為永平侯府準兒媳的薛含淑,此時便不再是一個不受寵的庶女,為她養好傷成了當前第一大要緊事。
期間,薛執宜去瞧過她一眼,雖人還在床上躺著,但可謂面色紅潤,揚眉吐氣。
大夫、藥材、補品,更是流水一般送進輕綠齋齋,連帶著那日被活生生嚇暈的春姨娘,氣色都跟著好了幾分。
可是唯有薛含淑自己知道這個養傷的過程有多痛苦。
她畢竟是女子,傷口在腰臀處,那種難以言喻的癢,她無法讓大夫親眼瞧瞧,只能草草口述。
大夫未曾看過傷口,給她抓的那些止癢的藥,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最可怕的是,她總隱隱感覺傷口處似有什麼東西,在夜深人靜時,緩緩蠕動著……
……
安閒居和飛蘆軒自中秋那次損失了一大批下人之後,人手空缺了下來,便需要選入新的僕役。
除卻從人牙子那裡買來的,她們還從府上的雜役里提拔了一批。
一排雜役女使被請進安閒居的時候,傅泠正掐著佛珠,眉頭夾著煩悶。
她隨意挑選了幾個模樣周正、幹活還算利索的留下,其餘的便被遣散回去了。
這時候,卻忽然有一個落選的女使輕聲道:「夫人袖口上繡的翠鳥可是用錯了顏色?」
傅泠聞聲,抬眉看向那說話的女使。
只見那女使有些惶恐,連忙跪了下來:「夫人,奴婢妄言,還請夫人饒恕!」
傅泠又低頭看了一眼袖口上繡著的一小團翠鳥紋樣:「用錯了顏色?」
那女使喏喏:「奴婢斗膽一問:夫人的這件衣裳可是修補過?」
聞言,傅泠原本蹙著的眉頭一舒:這件衣裳上的刺繡不小心勾了線,前些日子的確送去修補過。
「繼續說。」
得到傅泠的肯定,女使這才敢上前輕輕拉過傅泠的袖口:「夫人您瞧,這紋樣雖然同樣是用翠色所繡,但仔細一看,原本的絲線和後來修補用的絲線,顏色上還是有輕微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