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雖然抄家但合我意

  卻見薛執宜面露為難,道:「太后,奴婢明白太后的疼愛,卻也知自己如今已非官門女子,不敢仗著從前的身份,壞了規矩。」

  聽聞此語,太后問她:「誰讓你壞了規矩?」

  卻見薛執宜眉目不安:「奴婢的屋中陳設華麗,奴婢不敢虛受,還請太后收回恩典。」

  瞬即,太后明白過來了,薛執宜這是剛來就讓人使壞了。

  「柴月。」太后抬高了些聲量。

  話音未落,就見柴月垂首進門來:「柴月見過太后。」

  「嵐纓今日差事辦的不錯,讓她來見哀家。」

  嵐纓這廂剛準備吃完飯,便被太后急匆匆召來了,她一進門,就見薛執宜垂眸站著,額前的碎發都已經被汗水濡濕。

  她不由得心中暗喜,料定必然是薛執宜這個嬌生慣養的,哪裡惹了太后不快。

  她盈盈一拜:「奴婢請太后吩咐。」

  卻聽太后道:「今日讓你帶人給執宜準備廂房,這差事辦得好,可見是個細心之人。」

  嵐纓眼珠子提溜一轉,以為太后要嘉賞於她,便喜滋滋謝道:「太后謬讚,這不過是奴婢本分之事。」

  太后只是一笑,看了眼不遠處的桌案:「哀家有些舊書,字跡模糊了,哀家看著眼睛乏累,便由你替哀家謄抄吧,否則換了旁的粗枝大葉之人,哀家也不放心。」

  嵐纓抬眼看去,只見桌案上的舊書厚厚一沓,壘起來竟有半尺高……這得抄到什麼時候?

  還沒等嵐纓反應過來,太后便對薛執宜道:「退下吧。」

  薛執宜一拜:「是。」

  看著薛執宜的背影,嵐纓料定是薛執宜在太后面前挑撥離間了,才讓素來待她和善的太后無端責罰她!

  太后抬手,柴月便順勢攙扶她起來。

  「躺了一日,哀家想出去走走。」

  走之前,還不忘提醒嵐纓:「這種事哀家只信得過你,莫假手於人。」

  嵐纓只覺委屈不已,卻又不敢推辭,只能垂頭喪氣應了聲:「奴婢遵命……」

  ……

  「哎!」

  薛執宜剛走出正殿沒幾步,那叫垂珠的小太監就三兩步追了上來:「姐姐,如何?太后是不是很好?」

  卻忽見薛執宜滿頭細汗,他嚇了一跳:「這才春天,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薛執宜精疲力盡,不想解釋,但覺得不大禮貌,還是回答了他:「我沒見過世面,太后天威不可測,讓我自慚形穢。」

  垂珠嗐了聲:「你瞧你,你有沒犯錯,有什麼好怕的?時候也不早了,你快去吃晚飯吧,否則再過會兒飯菜都涼了。」

  折騰了一整天,她早就餓了,便問:「你去嗎?」

  垂珠道:「我當差呢,得過會兒,而且咱們不在一處吃,宮女吃飯的地方在西廂後頭。」

  說著,還指了指:「就那。」

  薛執宜萬分疲憊地嘆了口氣,道:「今日多謝。」

  垂珠擺手:「別客氣,回頭替我在臨安侯面前美言幾句。」

  薛執宜沖他一笑:「告辭了。」

  ……

  從今往後,薛執宜是萬事皆得自理了,不過她雖從小被人伺候,但上輩子也是過過苦日子的,相比於春風樓那會兒,此刻已經是天上了。

  到飯堂的時候,仍有不少建章宮的宮女在此用飯,見薛執宜這個新面孔,紛紛側目,而後交頭接耳起來,竊竊私語。

  沒力氣搭理她們,薛執宜只給自己盛了飯菜,尋個空座,就兀自埋頭吃著。

  今日當真是累壞了,幸好宮中吃食不差,雖比不得從前的精緻,但味道很是不錯。

  肚子填飽了些許,薛執宜的心情總算好了些,也逐漸從這一日的紛煩中緩過勁來。

  此刻,她才聽清周圍的議論聲。

  無非是些討論她身世的,那些視線,似乎都在等著她的臉上露出什麼頹喪之色。

  至少,得像個家破人亡、跌落塵埃的高門貴女吧?

  人真的很喜歡看旁人從高處跌落。

  薛執宜沒有讓她們如願,只繼續吃著。往後都是在建章宮共事的人,她犯不著為這事和她們撕著頭髮打一架。

  更何況,她心情其實挺好的,重生到現在,她終於讓那些欠她的人付出了代價,她自己也擺脫了薛家人的身份。

  正此時,有個人端著飯,磨磨蹭蹭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薛執宜瞟了眼,是景春。

  見薛執宜不說話,景春猶豫間,輕喚了聲:「執宜?」

  薛執宜只客套一笑:「景春。」

  想到白日發生的事,景春尷尬地笑了笑,道:「執宜……你真是的尚書府千金嗎?」

  原來是好奇心驅使,這才跑來搭話的。

  看了她一眼,薛執宜坦然道:「不是,生下來的時候抱錯了,我是假的。」

  景春更尷尬了:「啊……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有這事。」

  「沒事。」薛執宜道:「幸好不是,今天剛抄家,這不,沒抄到我頭上,我賺了。」

  景春訥訥……第一次見人這麼聊天的。

  其實薛執宜並不怎麼喜歡景春,今日嵐纓誆她在太后午睡時請安,景春本有機會提醒的,但或許是懼怕嵐纓,便沒有開口。

  這沒什麼可責怪的,畢竟誰沒事為個陌生人得罪人?人之常情,薛執宜對此深表理解。

  不過既如此,她便也不會和景春建立什麼深厚的情分,只要保持著一處共事的和氣就可以了。

  可景春卻似還有什麼話想說,她吞吞吐吐著,還是薛執宜先道:「景春,你想說什麼嗎?」

  景春這才點了點頭:「今日……你別和嵐纓計較了吧?」

  「你是來勸架的?」薛執宜問她。

  只見景春道:「嵐纓她出身高,有些大小姐脾氣,事事掐尖要強,施綺病故之後,她便一直覺得,建章宮御侍的位置是她的了,結果沒想到……」

  「沒想到被我橫插一腳?」

  景春連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嘆了口氣,景春道:「你知道的,嵐纓她的身份,將來定是要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再加上……臨安侯的相貌,又是大雍男兒里的翹楚,且侯爺時不時出入建章宮,嵐纓見了幾次之後就……」

  「就春心暗動,情難自已?」薛執宜補充道。

  景春又一陣窩窩囊囊地擺手:「我……我可沒說這話!」

  她擰巴地解釋道:「執宜你是侯爺舉薦進宮的,嵐纓見了,難免多想。」

  薛執宜瞭然,合著今日的飛來橫禍,還有他霍無憂四處開屏的原因在。

  可惜了,哪個女子欽慕霍無憂,霍無憂背地裡就思量著怎麼扳倒這姑娘的家裡。

  只不過巧了,這次,她和霍無憂是同夥。

  沒準兒將塗嵐纓留在建章宮,還真是一顆扳倒大理寺卿的好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