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執宜面露困惑:「執宜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還請貴妃娘娘指教。」
貴妃沒有答她,而是斜睨著此刻瑟瑟發抖的雲霜:「雲霜,把你的供詞再說一遍。」
只見雲霜把頭埋得更低了:「奴婢……奴婢和雲雪扶著薛三小姐去西廂,待雲雪走後,奴婢想留下來照顧薛小姐,可薛小姐酒後言行難以自控,非要起來四處走走,還闖進了書房將百戲瓶打碎,奴婢想攔卻根本攔不住,還被薛小姐打傷了……」
太后冷眼瞧著,問她:「你說的可屬實?」
雲霜縮著身子:「奴婢不敢撒謊!」
忽而,只聽一聲沉沉的嘆息,只見霍無憂的表情頗為淒哀:「不止如此,你還把雲霜藏在榻上,害得本想去關心你的葛小姐也摔傷了,薛三小姐,你可真是闖了大禍。」
一旁的霍知愉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搡了他一把。
可薛執宜卻心領神會,她先是裝作訝異:「葛小姐受傷了?」
隨即,她正色,對太后道:「可這件事並非執宜所為!對於雲霜此番供詞,臣女亦有幾句話想問。」
待太后點了頭,她對雲霜道:「雲霜,你的意思是,我酒後,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人,卻能一路從西廂跑到書房,砸碎書房中的物件,並且連你都攔不住?」
雲霜心虛解釋:「三小姐有所不知,有些人酒醉後會變得異常興奮,奴婢就是想阻攔也不得啊!」
聞言,薛執宜卻笑了:「是啊,我神志不清,興奮異常,但卻能在打傷你後,再將你好好安置在床榻之上,還貼心地蓋好被子。」
雲霜一時語塞:「奴婢……奴婢被砸暈後什麼也不知道了,可奴婢不敢撒謊啊!」
薛執宜只對著太后一拜:「太后明鑑,臣女自知酒後什麼都記不得了,也正是因此,臣女這段時間的行蹤,任何人都可以隨意編造,只是臣女不知,為何臣女身處遠離書房的涼亭,卻要因為雲霜的幾句話,就成了這個嫌疑最大的人。」
卻聽葛貴妃冷笑一聲:「難不成薛小姐是想說,這些都是雲霜的謊言?雲霜是本宮身邊的人,你是覺得,是本宮在害你嗎?」
薛執宜垂首:「臣女不敢攀扯貴妃娘娘,宮女所為,未必就能代表娘娘的意思,或許,只是雲霜自己失手打碎了百戲瓶,害怕太后責怪,便嫁禍到臣女身上呢?」
只見安昭儀淡淡哎呀了一聲:「薛小姐一個酒醉之人能知曉什麼呢?倒是貴妃娘娘,可得好好審一審這雲霜,否則讓人以為是娘娘御下不嚴,才教出了這等包藏禍心的的宮人,只怕要壞了娘娘的名聲。」
聞言,葛貴妃剜了她一眼,溢滿怒氣的胸腔起伏不止,她今日已經折進去了一個葛元徽,還被安昭儀抓了辮子,若是不能將薛執宜的罪名坐實,那就虧大了!
她冷眼看著薛執宜:「若真如薛小姐所言,那麼又是誰打傷了雲霜?難不成是她自己嗎?」
卻見薛執宜故作惶恐:「臣女酒醉,不知此事,只怕得好好查一查,究竟是誰在宮中行兇。」
貴妃卻道:「薛小姐,你一句不知,可不代表你就已經洗脫嫌疑了。」
薛執宜跪著,背脊卻是挺直的,她想了想,道:「臣女的確難以自證,甚至無法說清自己醉後究竟去了何處,但臣女以為,建章宮中宮人眾多,總有人曾瞧見過臣女,若得人證,證明臣女不曾去過書房,臣女便可得清白。」
話至此處,連貴妃都有些不自信起來,難不成薛執宜還真有什麼人證?
正此時,卻只聽撲通一聲,一個人哎呦連天地摔進門來。
眾人看去,只見金尊玉貴的霍小公子,不知怎的,就這般摔進門來,正倒在地上揉著腚叫苦不迭。
「你怎麼回事?」霍無憂嫌棄地皺起了眉。
霍無悔扶著腰,一骨碌爬起來。
方才葛元徽受傷,將九皇子嚇得哇哇大哭,太后便讓人將他們二人帶了下去,可霍無悔閒不住,便趴在門外偷聽,結果一下子沒站穩,就摔了進來。
太后問他:「摔疼了沒有?要不要緊?」
霍無憂把他拎到自己身邊:「沒事,外祖母,他皮糙肉厚,摔不壞。」
卻見霍無悔無暇搭理他哥的話,連忙道:「外祖母,我方才瞧見過執宜姐姐。」
因為今日之事而動怒的太后,聞言,眼神終於變得和緩:「你說。」
霍無悔道:「我和九弟放風箏的時候,就遠遠瞧見執宜姐姐在迴廊那處,只是走得很慢,還搖搖晃晃,走一會兒歇一會兒。」
「迴廊那處?」霍知愉忙問他:「執宜姐姐在那處待了多久?」
霍無悔想了想:「我也不記得了……」
忽地,他哎呦一聲,抱著那被他二哥打了的腦袋。
只見霍無憂作勢又要打他:「仔細想。」
霍無悔小臉皺著,委屈不已,但還是認認真真想著:「挺久的,她還倚在欄上小憩了片刻,直到我們讓雲雪去請外祖母和貴妃娘娘來瞧我們放風箏,才發現執宜姐姐已經離開了。」
霍知愉終於鬆了口氣:「這麼說,執宜姐姐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人,是沒有辦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從書房走到建章宮最西邊迴廊的,而且迴廊靠近西廂,多半就是執宜姐姐躺下後,獨自出門醒酒,所以書房裡發生的事情,就與執宜姐姐沒有關係了。」
薛執宜不語,只垂首跪著。
從書房的後窗翻出來後,她避開建章宮的宮人,迅速離開,並希望能在遠離書房的地方為自己尋找目擊證人。
只是她第一次來建章宮,對其地形全然陌生,但好在那時候天上飄著風箏,既然有人在放風箏,順著風箏的方向去找,就一定有人。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最合適為她作證的人,霍無悔和九皇子,所以她才裝作酒醉,故意在那處逗留。
聽著霍無悔的證詞,葛貴妃牙都快要碎了。
又聽安昭儀道:「這般看來,薛小姐當真無辜啊,倒是這雲霜滿口謊言,娘娘難道要輕縱嗎?」
貴妃眉睫顫動,儘可能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她擠出笑來:「無悔,你告訴娘娘,你當時真的記清楚了薛小姐在那處待了很久嗎?或是你看到的人,當真是薛小姐嗎?還是什麼衣著相近之人?你仔細想想。」
葛貴妃笑得霍無悔背脊發涼,他避開這瘮人的眼神,道:「回娘娘,無悔沒有記錯,九弟也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