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有了掣肘，知道收斂了
夏日來臨，似乎白天都跟著久久不願褪去，被黑暗掩蓋。
落日餘暉斜照著，一中的校門口有一塊偌大的石雕匾額，上面刻著鋒芒利落的四個大字－－藍城一中。
少年雙手插兜，長腿微曲靠在一角，眉眼微垂，額前的碎發有些長了，堪堪遮住了眉峰，過分出眾的容顏被擋去了一半的鋒芒，卻也難掩周身渾然天成的氣息。
「你找我什麼事兒啊，言謹？」
少女穿著校服站在他面前，眉眼間揚著點滴的歡喜，聲音都輕了不少。
言謹稍稍抬了下眸子，瞳孔幽深至極，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這跟從前，雲恩靈看到的肆意、張揚的他。
是不一樣的。
她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了不少，像是要印證她此時的猜測一般，言謹冷淡的看著她，像是在斟酌用什麼樣的措辭最合適一樣。
看著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兒……」
雲恩靈沒吭聲，等他把話說完。
「就是－－」
少年的那雙眼睛，稍稍轉移了些，微微眯著看向遠處，薄涼之感漸漸席捲而來，再落在她臉上時，早已是一片的冰冷。
是令雲恩靈很陌生的一種眼神。
他說：「能不能別這麼欺負雲慎了？」
雲恩靈臉上僅存的那點笑容，在頃刻之間，淡然無存，不復存在。
餘輝映照之下，她看見少年半靠的站姿稍稍動了下，依舊是那副十分閒散的模樣，眼中的薄涼散去，變得隨意，平靜。
「嘖~」
他喉間上下滾動了下，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又呵笑一聲，聲線低而又沉，像極了風雨欲來的前兆。
原以為接下來等待她的會是言謹洶洶的怒氣，可轉眼，最令她無法接受的是，言謹對她，就像是風吹即散的花絮。
飄零散落之下，也不過就是他唇齒間的一句話。
「我就那麼看著，挺難受的。」
他說完，輕輕側過頭去，吐了口氣出來，像是在隱忍什麼似的，半天不再說一句話，卻也不看她。
雲恩靈在那一瞬間，就紅了眼眶，連帶著這一段時間跟溫淑好的爭執得不到宣洩的情緒，也一起爆發了出來。
「難受？」
她強忍著眼眶的濕意，冷笑了聲，責備道：「既然難受，那你就應該發泄出來啊，你為什麼不對我發火？你為什麼要忍著？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對我還不如－－」
「呵~」
雲恩靈憤怒的言語還未全部傾瀉完，言謹就站直了身體，許是覺得跟雲恩靈的距離有些近了，他默不作聲的往後退了一步，喉間冷笑的聲音響起之時，也令雲恩靈的話稍頓了下。
「這不是有了掣肘，知道收斂了嘛。」
風輕雲淡似的，言謹將這話說了出來。
雲恩靈眸中憤怒的情緒猶在，言謹看了眼，本不想與她多交流，卻因著某些事，還是多說了句。
「要不這樣－－」
「……」
他一笑，眉眼輕揚，整個人顯得有些吊兒郎當了起來，話，卻還是刀刀刻在雲恩靈的心上。
他說：「你衝著我發火吧，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多跟你計較，你看，這樣行嗎？」
像是在談判，又像是在商量。
總之，對雲恩靈，言謹不留一點的餘地，只希望她，可以別那麼蠢笨，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觸及他的底線。
不然，有朝一日，就算有掣肘在，言謹也會像瘋狗一樣掙脫掙脫。
沒準，敵人一害怕，就後退了呢？
「不行！」
雲恩靈幾乎是將這句話喊出來的。
「那你想怎樣？」
言謹面色冷了許多，一雙眼，死死的盯著她，不等她開口，他像是在威脅她一樣，聲音輕輕，又極緩極緩的咬著幾個字，一字一字，砸進了雲恩靈的耳朵里。
「最近，跟溫伯母的關係，是不是挺令你難受的？」
看到了雲恩靈眼中的情緒，他笑著停頓了下，很快，又將剩下的話補充完整。
「如果，我再去挑撥兩下，你說，溫伯母會怎麼看待你這個女兒？」
他刻意咬重了『女兒』兩個字，令雲恩靈的呼吸猛地一滯，眼中多出了幾分複雜且難以置信的神色。
言謹很滿意她這個表情，殷紅的唇角緩緩勾起，落在雲恩靈的眼中，不僅令她覺得陌生，更多的是心驚。
涼意席捲而來，並且久久不散。
「好好的做你的雲恩靈，不好嗎？為什麼非要找點事兒來滋潤你的生活？閒的啊－－」
言謹笑著，有些陰狠的，戾氣騰升。
「若是不能跟雲慎好好相處，你大可以滾蛋啊。」
「……」
這才是最真實的言謹吧，雲恩靈想。
她站在原地，渾身冰涼，手掌捏緊了些，不置一詞的看著眼前的少年，後者似乎是懶得再跟她多說一句，看都不再看她一眼，旋開身，往校門口走去。
濃烈的不甘跟氣憤徘徊在雲恩靈的周身，她不願承認的是，那其實就是她的愛而不得，在心裡埋了嫉恨的種子。
「言謹。」
她喊他。
此時的校門口幾乎沒人，雲恩靈也不怕自己最為狼狽的一面被人看到，可她卻就這麼肆無忌憚的展現在言謹的面前。
她不希望他看到，卻又希望她能明白她的處境。
可那少年，從未為她停留下腳步，即使到了今天這種境地，他還是旁若無人似的，腳下的步伐未停。
甚至是，一點停頓的跡象都沒有。
「就那麼喜歡她？」
最令她發瘋的，有且僅有這麼一件事。
別人她全都可以不去在意，可為什麼偏偏，言謹也不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從小便知道自己不是雲家女兒的她，從小便也開始謀劃著名自己的一生。
一步一步的，朝著她心裡的目標，心中的少年走去。
可不曾想，卻越走越遠，最後，還讓那少年走到了別人的身邊。
是她的不可控。
卻也足以令她瘋狂。
她看著言謹越走越遠的背影，蹲下身，強忍了許久的眼淚掉在地上，哽咽著，喃喃出聲。
「可是為什麼呢？」
她很想問一句言謹－－
為什麼偏偏就是無時無刻不令她害怕的雲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