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他是妖,雪音慌忙想逃,猛地推開門。
雪早就停了。
小院乾乾淨淨。
積雪被掃到一起,堆出兩個胖胖的雪人,憨厚可愛。
「是我堆的。」月兮揚眉,得意道,「我按照你的樣子堆的,像吧?」
雪音:「……」
她癟嘴,又要哭了:
「我沒有這麼胖。」
月兮笑容垮下去,慌忙道:
「那我下次堆好看點。」
雪音關上了門,還是哭。
月兮用盡渾身解數來哄,依舊哄不好。
最後,他沮喪道:
「是不是我走了,你才會不那麼害怕?」
他轉身,耷拉著肩膀,語氣低落:
「好吧,那我走了。」
雪音急忙拉住他的手,哽咽道:
「謝謝你。」
「從來沒有人為我堆雪人。」
「謝謝。」
月兮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仍然做難過狀:
「那你還害怕我嗎?」
「不怕。」
「還想讓我走嗎?」
「……不想。」
他一下轉過身,低頭湊近她的臉,幾乎鼻尖貼著鼻尖。
嗓音緩緩,近乎蠱惑:
「那以後,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嗎?」
雪音愣愣地看著他,看著那雙好看的眼睛中清晰倒映著的自己。
她抿著嘴角,點頭:
「好、好啊。」
他笑得十分符合狐狸精這三個字。
「一言為定。」
月兮在雪音家住下來了。
為防惹來閒言碎語,他大多數時間都用的是狐身。
鄰居周大叔見了,問雪音:
「哪兒來的狐狸?毛色真好,能賣不少錢呢。」
月兮炸了毛,沖他齜牙。
雪音慌忙抱住月兮,強調:
「他不賣的。」
周大叔笑道:
「那你好好養著吧,家裡有個活物陪著也好。」
雪音抿著嘴角笑:「嗯。」
有人相伴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冬天過去,日子漸漸回暖。
總的來說,月兮在這兒過的日子是十分舒心的。
只有一件——
雪音不肯再讓他上床睡覺。
「為什麼?」他不依,「我以前明明也是和你一起睡的。」
雪音紅了臉:
「那是我以前以為你是狐狸,可你變成了人呀。」
「我現在也是狐狸。」月兮道,「我可以變成狐狸和你一起睡。」
「不行。」雪音道。
話題回到原點,月兮問:
「為什麼?」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扔下這句,她匆匆跑走。
然而,當晚,她再次從被窩裡揪出某隻狐狸。
「我說了不可以,你有自己的床。」她道,「快過去。」
小狐狸四隻爪子在空中划來划去,終於找到機會擺脫她的手。
倏地,他變成人身,一條長腿橫過來,將她牢牢壓住。
雪音一驚,想伸手去推他,他攥住她手腕,輕而易舉按在枕邊。
雪音心如擂鼓,差點跳出嗓子眼:
「你、你幹什麼?」
「睡覺。」
月兮道:
「這樣你就沒辦法把我踹下去了。」
說完,他小獸一般蹭蹭她的臉,語調懶懶:
「睡吧。」
說完這句,他呼吸很快均勻下去。
是真的困了。
雪音僵硬的身子放鬆一些,臉燙得厲害,卻又掙不開他,睜眼到半夜,實在熬不住,閉上眼胡亂睡去。
再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她本欲找那隻狐狸精算帳,誰知,一轉頭,她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
「醒了?」
少年腰間還繫著圍裙,似是聽見動靜匆匆從廚房跑來的,連鍋鏟也沒來得及放下。
「飯很快就好了,快起來吧。」
雪音嗅了嗅,果然飯香四溢。
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謝謝你為我做飯。」
——狐狸生性聰明,這些日子,他已經能將家務做的很好。
還燒得一手好菜。
口味正是雪音喜歡的。
看在這桌菜的份上,她決定可以對昨晚的事既往不咎。
月兮道:「不客氣。」
他親親她額頭:
「菜要糊了,我走啦。」
說完,他飛快跑走。
床上,雪音僵成一塊石頭。
他……親她了。
莫非這也是狐族之間的禮儀嗎?
她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一下覺得是自己多心,不該胡亂揣測他。
一下又覺得這樣不行,她應該和他保持距離。
雪音倒回被子裡,左右打了個滾兒,臉紅得像枝頭的柿子。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
她想。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她都被……勾引到了。
廚房裡,小狐狸精賣力地炒著菜,臉頰微紅:
「哼哼,雪音讓我親,雪音也喜歡我。」
「哼哼,狐族前輩說的對,報恩就該以身相許。」
……
一頓飯吃完,穿戴整齊的雪音挎上籃子:
「我要去集市上賣繡帕,你在家等我。」
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出門不帶他。
月兮不答應:
「我可以變成狐狸跟著你。」
那太惹眼了。
這次要去的是附近最大的集市,人太多,雪音擔心他會被歹人覬覦。
而且……她覺得自己也需要冷靜一下。
她拒絕了他的提議。匆匆離開,只留下一句:
「在家等我。」
小狐狸停下刷碗的手,懨懨地垂了腦袋。
「她肯定在外面有別的狐狸了。」
窗邊,幾隻雀兒蹦來跳去,幸災樂禍地對屋子裡的少年道:
「哈哈,她有別的狐狸了,你要被丟掉咯~」
小狐狸剛想拿碗砸它們,又想起這是雪音的碗,忙收回手,用力瞪了它們一眼。
雀兒們感受到殺氣,撲棱著翅膀火速飛走。
他冷著臉把碗洗完,又冷著臉把雪音換下來的髒衣裳洗了。
眼看暮色四合,她還沒有回來,他坐不住了。
「我也是有脾氣的。」
小狐狸精道:
「我要去和她吵架!」
像是終於找到出門的藉口,他飛快收拾好屋子,鬼鬼祟祟地翻窗出去。
路上,幾束野花開得正好,他隨手摘了,哼著小調編出個漂亮的花環。
「哼哼,阿音戴這個一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