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洵將人帶出乾安殿,徑直往東宮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在東宮落了些東西,你去幫我拿一下。」
「是。」
蕭洵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垂首而行,很是畢恭畢敬,便冷嗤道「想看就看,你跟我在一處,哪怕就是東張西望也沒人敢說你。」
如此,像是得了張聖旨,明玉珠還真就左顧右盼起來。
她是第一次進宮,皇宮禁庭殿宇森森,如何威嚴自不必說了,讓人肅然起敬的同時又自然臣服。
與其說蕭洵是從小在巍峨宮廷中長大的孩子,不如說蕭源更像。
蕭洵這個太子當的,未免有些太過散漫。
待行至東宮,昔日舊仆看到主子回來了,自然不敢怠慢。
蕭洵說「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我來拿那件鑲狐絨的夾襖,冬日裡好穿。」
為首的內監連忙說道「殿下這話說的,保不齊尚未入冬您就該回來了,哪用得著這麼著急。」
「不回了,趕緊給我取來。」
內監又道「那奴才給您送出宮去吧。」
「不必,我帶人來了。」
言罷指指明玉珠,內監只得去箱籠里取去那件夾襖,又用包裹細細裝好。
明玉珠拎著那件衣裳,拿在手裡輕飄飄的,哪用得著單獨找個人來取。
前太子取走了東西,又帶明玉珠原路返回。
誰曾想,在出了東宮之後,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前太子便止住了腳步。
他回頭看向明玉珠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人是靖平王世子的小廝。」
「胡說什麼?你明明是個女人,男人的腕骨我還是捏的出來的。」
明玉珠一怔,乾安殿他拉自己那一下……
「你女扮男裝進宮,可是欺君之罪啊。」
明玉珠笑著拱手道「那小人便多謝殿下寬恕!」
「我可沒這樣的善心。」
「殿下若想拆穿小人和世子,方才在殿中就已經拆穿了,何必彎彎繞繞到這無人地方再來質問。」
蕭洵收緊眉峰「你這女人膽量可以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日老五在靖平王府鬧事,那個拿著棍子攔在門口的女人就是你吧?」
明玉珠拱手道「慚愧慚愧。」
蕭洵短促一笑,二話不說就伸出手去「你貼人|皮|面具了?」
「沒有沒有!」她趕忙往後縮了縮,防止這缺根筋的前太子把她皮揭了「不過是隨便易了個容,畫了個妝。」
蕭洵連連點頭「不錯,挺好的,你不光樣貌變了,連神態都偽裝的很好,也難怪尋常人看不出來,你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嗎?」
「自然是殿下慧眼如炬,一眼識破!」
「你是不是平日奉承顧飛揚成了習慣?」
「……」
「方才在乾安殿,顧飛揚是不是拉你手了?別人有沒有看到我不知道,但我看到了,你說我慧眼如炬好像也沒錯。]|I{•------» «------•}I|[」
「……」這下輪到明玉珠一言難盡了。
「殿下叫我出來,不會是想提醒我,不要暴露身份吧?」
「暴露哪個身份?」
明玉珠再次啞然,這是在套他的話?
蕭洵見她不吱聲,便又說道「你知道我為何會記住你嗎?」
「莫不是小人長得好看?」
「咳咳!」蕭洵看著他那張經過易容奇醜無比的臉,咳的臉紅脖子粗「我是瞎了不成……」
「……」
只聽蕭洵又道「你這樣的小廝、護院、丫鬟,靖平王府多的是,任誰也不會把你放在心上,但老五不一樣,他竟專門派人去查你……」
明玉珠心下一凜,原本刻意偽裝的小眼睛也驟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之人。
蕭洵道「他那樣一個心思縝密一步百計之人都要查你,你的身份,很可疑!」
「殿下多慮了,許是當日小人太出風頭?」
「是或不是,你自己心裡有數。」蕭洵又上下打量她道「進京不到半年,先是入了靖平王府,又和老五的舅舅成為知己,甚至還和兵部尚書辛醇做了莫逆之交,你很厲害啊。」
明玉珠失笑「到底是五殿下在查小人,還是殿下您在查小人?」
「我如今庶人一人!怎麼查你!不過是撿老五個便宜吧!」
能撿到五皇子的便宜,還好意思自稱庶人?
她收回對這位前太子的錯誤判斷,到底是天潢貴胄,一出生就位高權重,哪怕淪為庶人,其城府也不容小覷。
蕭洵負手向她靠近兩步,又仔細將人端詳了一遍,最後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提醒你一句,無論你是何人,在京城目的何在,顧飛揚馬上就能回靖平了,你最好不要牽連了他。」
明玉珠失笑「殿下放心,小人不過就是靖平王府養馬的小廝,還沒那麼大的本事。」
蕭洵不再多言,負手回乾安殿。
明玉珠拎著包裹跟在他的身後,看著遠處的巍峨殿宇,恍如巨人一般矗立其間,日升日落,斗轉星移,見證了多少代帝王更迭朝堂政變。
「殿下!」明玉珠忽的出聲叫住他。
蕭洵回頭,一臉不耐道「還有什麼事?」
「殿下為何不同意削藩?」
「跟你有什麼關係?」
明玉珠聳肩而笑「那我對顧飛揚做什麼,跟殿下又有什麼關係?」
蕭洵又立馬笑道「你看看你這記性,方才我在殿上不是說了嗎?」
「可殿下貴為皇子,將來說不定還要繼承大統,對『功高震主』四個字當真沒有半點忌諱?」
「若一個皇帝,要用打壓忠誠良將的方式來實現江山穩固,若一個皇帝,連藩王造反都約束不得,那還談什麼皇圖霸業?趁早退位讓賢去吧!」
明玉珠失笑「殿下便是因此而歸耕田園的?」
「當然不是!」蕭洵蹙眉道「都是親兄弟,為了個破皇位打的頭破血流多難看!我丟不起那人!」
言罷便大搖大擺的往乾安殿去,宴席結束,已經有蕭氏的宗族耆老從裡頭出來,客客氣氣的和二皇子打招呼,他也不過是隨意敷衍一下。
「二哥,」五皇子蕭源從殿裡出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後的明玉珠一眼「父皇有話要跟你說。」
蕭洵聽聞只覺頭皮發麻,狠狠撓撓頭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跟父皇說,我如今庶人一個,沒事別叫我進宮!」
言罷不等蕭源說什麼,便一把抓了自己的包裹,在明玉珠耳邊低聲說道「你看,懷疑你身份的,不止是我。」
「二哥!」
五皇子叫他,他卻跑的飛快。
明玉珠正要抬腳入殿,卻被五皇子身邊的小廝攔住去路。
她故作訝異的退後兩步,垂首立於一旁。
世人評價蕭源,說他溫潤謙卑,視民如子,最是和善不過。
還有人說他就因太過溫良本分才總是做那些出力不討好之事,比如這次平亂東洲。
「方才二皇兄跟你說了什麼?」
明玉珠一臉無措的看向他「沒,沒什麼……」
蕭源笑了「你不用害怕,儘管實話實說就是。」
「小,小人……」
蕭源微微一笑「我有這麼可怕嗎?」
「是,是,是小人,第,第一次……」
「你在幹什麼!」顧飛揚跟顧驍也自殿內出來,看她站在階下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