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一個吃杏的人

  「甜嗎?」顧飛揚一頭霧水「那杏哪裡甜了,明明又苦又澀,還酸的厲害,你這麼一說我都覺得牙要酸倒了。💙☹ ❻➈𝓢H𝐮χ.𝒸ᗝ𝕞 ☯🐺」

  美麗嘿嘿笑道「明珠吃什麼都是甜的,昨日奴婢給她吃了顆李子,奴婢覺得酸,她卻覺得甜。」

  「那李子卻也酸甜開胃,但那杏卻是甜的,殿下可曾吃過?」

  顧飛揚被她問了個措手不及「吃,倒是沒吃過,不過人人都這麼說,若真是甜的,怎麼沒人吃?還落了一地!」

  明玉珠有些哭笑不得「你們都沒吃過,就說是酸的,如此人云亦云,三人成虎,越發的沒人吃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顧飛揚狐疑的看看她,也不禁認真想了一下那棵杏樹。

  第二日,漢白書院的杏樹底下就站了一群身著白色學服的學子,各個仰著小臉往那樹上看,太陽刺的他們眼睛有點睜不開,又都微微眯了眯。

  直到一顆熟透爛掉的黃杏從樹上『吧嗒』一聲掉在地上,陳鵬才打破沉默「你說,這杏,能是甜的嗎?」

  顧飛揚看他「你去摘來嘗嘗。」

  陳鵬卻回頭踹了跟班一腳「你去嘗嘗!」

  「萬里兄饒了我吧!我打小吃不得酸的東西,一吃就吐酸水,這酸水一吐吐一天,如此,下午的課也不用上了!」

  「原來你逃課的時候是在家裡吐酸水呢。」

  眾人哈哈大笑,李喬卻道「當年我進書院的時候,看到這麼一棵杏樹就在琢磨上頭的杏好不好吃,可惜那時候杏還沒黃,才剛長出來,酸的我啊……嘖嘖!」

  眾人光是看他那擠眉弄眼的表情就一嘴的酸水,更不想去嘗了。

  「哎?你們禹城人不是喜歡吃醋嗎!醋可比杏酸多了。」其中一紈絝戳了戳明澤「世子殿下去嘗嘗?」

  眾人都看了過去,明澤卻小臉一白連連擺手。

  陳鵬嘿嘿一笑,抓住機會磋磨他「就是,若論起來,咱們這裡頭,最不怕酸的就當屬禹城世子了啊,不如明世子先嘗嘗,我們……」

  肩頭冷不丁落下一隻胳膊,陳鵬整個人一激靈,僵著脖子扭過頭。¸,ø¤º°`°º¤ø,¸ ➅9𝕊HUⓍ.C๏ᗰ ¸,ø¤º°`°º¤ø,¸

  明玉珠拍拍他的肩,眼底含笑「陳公子,這黃杏,真的很甜。」

  陳鵬已經被她的表情嚇的汗毛倒豎,她嘴裡的『真的很甜』不就等於『你在找死』嗎?

  「是!是嗎!」陳鵬扯著僵硬的嘴角笑道「那,那本公子一定要做第一個,吃杏的,的人!哈哈!」

  他一邊乾笑,一邊咕嘟咽了口唾沫。

  不就吃杏嗎,還能比當眾尿出來更難堪嗎?不能!

  顧飛揚雙手環胸看他「揀那熟透了的吃,要酸也酸不到哪去,不行了,小爺光是看著都覺得酸……」

  嗨,誰不是呢!

  眾人看他壯士赴死一般走到樹下,一邊吞咽口水一邊指揮他摘這個,摘那個,特別黃的不一定甜,發紅的可能更甜。

  琢磨一圈,陳鵬摘下一顆飽滿熟透的黃杏,他看一眼人群,目光卻直接和明玉珠對了個正著。

  明玉珠亦抿嘴偷笑,一邊沖他挑挑眉,示意他大膽地吃!

  索性一閉眼,將杏送進嘴裡。

  眾人沒等來料想中的表情,也沒等到他吐了杏哇哇大叫狂噴口水。

  只見陳鵬一邊吃那黃杏,一邊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吃完一顆又去摘另一顆,一連吃了三四顆,才在眾人的追問下驚喜說道「甜的!真是甜的!」

  於是一群人都圍了上去,也有忍不住的摘了吃,果然是甜的!

  很快,你一顆我一顆的吃了起來,各個興高采烈。

  就連顧飛揚也吃了兩顆,不過他還是一頭霧水「怎麼都說是酸的?上至夫子,下到書院小童,甚至連以前在書院讀書的人,都說是酸的?」

  「嗯,莫不是怕我們偷吃?」明澤摘了兩三顆遞給明珠,自己也吃了一顆「真甜!我都沒吃過這麼甜的杏!」

  「不可能是怕我們偷吃,若怕我們偷吃肯定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慾,但你看這地上落的杏,哪像是有人摘過。💥😺 ❻❾ร𝔥Ⓤχ.𝓬𝐨𝕄 ♧☮」

  李喬一邊吃一邊分析「我看啊,這毛病肯定出在第一屆學生身上!這傳言可久了去了!」

  顧飛揚看著明澤道「第一屆的學生,不就是那姓辛的尚書嗎?」

  明澤一時有些慌張「你,你不會是想讓我去問吧……」

  「小爺沒那麼重的好奇心!」

  他吐出嘴裡的杏核,轉身往春華堂走,走了沒幾步就回頭沖明珠喊道「你還不過來!」

  她正跟明澤摘黃杏呢,聽到這話只好捧著幾顆杏子跑到他身邊。

  世子爺沒好氣的從她手上拿了顆杏塞嘴裡「你就算愛屋及烏,也不能這麼沒分寸!你畢竟是個女人,他明澤是個男人,你們要避嫌!」

  明玉珠連連應是「也怪我,看到郡主的弟弟,一時間想到了自家弟弟。」

  「你也有弟弟?」顧飛揚問她。

  「嗯,有一個,跟殿下差不多大。」

  少年郎沒說什麼,只吐出嘴裡的杏核,又拿了顆囫圇吃了。

  直到回到空無一人的春華堂,他一屁股坐在桌案上,有些意興闌珊起來「小爺就沒什麼兄弟姐妹。」

  明玉珠先是一個怔愣,好一會才將他這句話跟方才的聊天對上號。

  「人人都說我沒爹沒娘,我何止沒爹沒娘,我連個兄弟姐妹也沒有。」

  這話聽著像是在抱怨,但其中卻藏有幾分委屈。

  沒想到一向無法無天,眼高於頂的靖平世子顧飛揚,也會有委屈的時候。

  他雖從小受盡萬千寵愛,但這些寵愛到底無法彌補至親的陪伴。

  「殿下起碼還有爺爺。」明玉珠道「只這一點,就不知比禹城世子強多少了。」

  少年郎撇撇嘴,似乎是想通了「沒錯,明澤他,有爹有娘,也有姐姐,卻跟沒有一樣。」

  扎心了!

  明玉珠捂住心口,對小弟的愧疚又加深一層。

  下午沒有於夫子的課,顧飛揚本想逃課的,結果還沒收拾東西呢,外頭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眾人站在廊下看著那雨簾將天地遮的密不透風,牆腳芭蕉被打的咚咚作響,一個個都憂心忡忡愁眉不展。

  「這麼大的雨,黃杏該被打爛了吧。」

  「是啊,早知道多摘幾顆。」

  「那些個沒熟的,也該被打掉了……」

  「是啊,下一批還不知什麼時候熟呢。」

  明玉珠有些一言難盡的看著這些紈絝子弟,你們是來上學的,還是來吃杏的?

  再者說來,平日市場上賣的杏也沒見你們買過,怎麼,書院裡的杏格外甜唄?

  如果她真的發出如此質問,眾人可能會鄭重其事的回她確實格外甜!

  下午是國子監大儒的課,這位老先生雖沒有於星河那麼嚴厲,動輒喜歡打人手心,但卻十分熱愛提問題。

  以前顧飛揚也怕他,雖然答不出來不會挨打,但架不住答不出來實在丟人。

  所以說,這臉皮厚也得分場合。

  在春華堂這種地方,他的臉皮就從來沒厚過。

  不過他現在不怕了,因為他現在有明珠在手,再難的問題她都能幫自己搞定。

  有時候他也好奇,你怎麼懂這麼多,也是上過課的?

  明玉珠十分謙虛當年為了偷馬,在書院混了幾天日子。

  顧飛揚覺得老天爺著實不公,若她是男子去考科舉,狀元也就沒別人什麼事了!

  果然,夫子上課又開始不停提問了,抓住顧飛揚,就將他從座位上喚了起來。

  一連三四個問題都沒問倒他,老先生十分滿意的摸摸鬍鬚。

  「羨安近來很有長進的嘛!」

  「是先生教的好!」他笑著謙虛。

  「是嗎!」於星河冷不丁出現在春華堂的後門,眾人齊齊向他看去。

  「顧飛揚,你最近是越來越聰明了啊!」

  少年郎只覺得一個激靈,像被門外的大雨淋了個濕透。

  這於星河看人的目光實在兇狠,好像那眼睛就帶著戒尺,已經打在他手心上了。

  那首位之上的老夫子卻笑呵呵道「行舟啊,你也發現了,羨安近來也不怎麼逃課了,三天有兩天都是在的!」

  「打擾先生上課了,您繼續,我就是來找個人。」

  顧飛揚已經做好了被他叫出去問話的準備,結果他才剛邁了一隻腳,就聽於星河指著屏風後頭的明玉珠道「你,出來!」

  明玉珠指指自己,於星河點頭「就是你!一個姑娘家!整日跟這些爺們混在一處做什麼!」

  帶丫鬟進學堂的不是沒有,不過因為男女有別,丫鬟們通常等在外頭,或者等在飯堂。

  但她因做小廝打扮,顧飛揚又不把她當女人,總是帶在身邊,一來二去眾人也都習以為常起來。

  此刻看她被叫了出去,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陳鵬甚至得意的看了過來,結果剛對上明玉珠的目光,又耷拉了耳朵變成一臉討好。

  「夫子!」顧飛揚叫於星河。

  後者卻指著他道「好好上課!」

  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明玉珠被叫了出去,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外頭暴雨未歇,從房角屋檐沖刷下來,聲勢磅礴,沖翻了泥土沙石,到處瀰漫著一股土腥味。

  於星河在前頭走,明珠跟在他身後,一邊猜想他叫自己出來所謂何事。

  二人沿著春華堂的廊道一直走到後頭一間小房,瞧著像是夫子們平時喝茶休息的地方。

  於星河撩了衣袍在竹椅上坐下,抬頭看著明玉珠。

  她也有點莫名其妙,如果是不讓她在春華堂,叫出來就好,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你到底是什麼人?」於星河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你並不是顧飛揚的小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