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珠倒十分無所謂「諸位不用為我擔心,我舞刀弄劍也跟你們拿繡花針一樣,熟能生巧!」
人群後頭走出來一位老嫗「老婆子沒什麼本事,家裡窮,唯有這烙的美人餅,街坊四鄰都夸,我近來刻了郡主的模樣,做了些餅,諸位帶著路上吃吧!」
言罷硬要塞給明玉珠,明玉珠推辭不得,只得收了。
老婆婆又給顧飛揚塞「你也拿著!」
顧飛揚趕緊拒絕「小爺不吃餅!」
「吃!你小時候為了這口餅還給我家丫丫扎小辮!你怕是忘了!」
世子爺大窘「那都多少年的事兒了!您老怎麼還記得!」
「我記性好著呢!要不是我家丫丫還在坐月子,她都要親自來送你的!」
顧飛揚唯恐她再說下去再暴露自己什麼陳年舊事,趕緊讓子丑把餅收了。
與此同時,其他來送行的百姓也抓緊機會送上自家的東西,像自己的孩子要出遠門一般依依不捨。
顧飛揚扭頭到一邊去,不想去看這些人。
蕭洵一把勾住他的肩,將人往一邊去帶,還順道打趣他「你小子,人緣不錯啊,若有朝一日我要離京,恐怕一個送的也沒有。」
顧飛揚哼道「殿下將來要入主紫微,這輩子怕是無法離京了。」
「誰說的,」蕭洵回頭看了一眼被眾人包圍的明玉珠和明澤,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我想去禹城看看,這兩年就得去,父皇的身子被蕭源那廝坑害了,怕是命數不得長久。💛🐙 6❾Ş𝔥Ữˣ.Ćό𝐌 ♖😺」
顧飛揚蹙眉,沒再說什麼。
只聽蕭洵又道「禹城和蚩然,一直是我大沛心病,如鯁在喉,此番,我交給郡主了,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
顧飛揚眉頭皺的更深「所以你向皇上求情,放明澤回禹城?」
「哎?我沒有想叫郡主欠我的人情啊!」蕭洵連忙自證清白道「不過就是之前父皇欠我一件事,我正好順水推舟。當然,郡主若不念我的好,不管禹城的死活,跟你回靖平做快活神仙,我絕對也不說什麼,還會送上大大一份賀禮!」
顧飛揚此刻看他的眼神真是半點溫度也沒有,甚至還帶著些惱怒。
蕭洵明知他的意思,卻依舊笑的恬不知恥「還請靖平世子可憐可憐我吧!」
顧飛揚掙開他要走,蕭洵卻死死將人拉著,非要叫他給句準話。
顧飛揚惱了「將家國安危繫於女子之身,殿下也真是好意思!」
「眼下朝中無可用之將,羨安和郡主就當是可憐可憐我!我保證,將來定要培養後起之秀替換郡主,好叫你二人穩坐軍中帳,省去殺伐浴血,可好?」
「不好!那是小爺的媳婦,你怎麼不叫自己的媳婦上戰場,她這還沒回禹城呢,你就開始盤算起來了?殊不知我整天提心弔膽!」
蕭洵抓著他的手臂,作勢要給他跪下。
顧飛揚哪敢受他一拜,連忙將人拉起來,拉起來的同時,蕭洵趁機說道「你應了!我就當你應了!」
言罷不等他反駁,轉身就加入到眾人當中一起抓著明玉珠寒暄。
漢白書院那幾個小子眼睛都紅紅的,尤其是陳鵬,險些哭出來。
明玉珠在他肩上拍了拍,他側過臉去,用袖子擦了把臉。
「郡主,我,我一定會去禹城投軍的!」說著,他捏緊拳頭,表達自己的決心「哪怕做郡主的馬前卒也在所不惜!」
明玉珠笑道「禹城不缺你一個死士,但皇上缺少賢臣良將,不日春試,若是高中,記得書信與我。」
「好!」
顧飛揚忙道「把書信給小爺就好,小爺會替你轉達。」
陳鵬破天荒的沒有搭理他,又擦一把眼淚。
周波波看不下去了「我認識的萬里兄可不是這樣的啊!又不是生離死別,咱不至於,未來長著呢,總能相見!您說是吧?郡主大人?」
「是,未來長著呢,說不定等我和顧飛揚成親的時候,他還會請你們去喝喜酒。」
眾人聽聞面色大喜,就連顧飛揚也是又驚又喜。
「聽到了沒!等著喝小爺和郡主的喜酒吧!」
前來送行的百姓都道著恭喜恭喜,漢白書院的同窗卻都一個個嫉恨上了,紛紛表示當初若是早一點認識郡主,說不定現在要娶郡主的就是他們了!
簡直失策!
世子爺可不聽他們囉嗦這許多,催促著趕緊上路,叫明澤也不必和眾人寒暄了,各自上馬上馬車。
今日南門值守的馬青,李都被擒後,他升了南門營左騎,按理說早就不用來城門值守,但顧飛揚依舊能在他臉上看到守衛一夜的疲憊。
馬青穿著軟甲,披著斗篷,拱手向顧飛揚作別「兩位世子殿下,還有郡主,一路順遂,萬萬保重。」
「多謝。」
車馬出了南門,披著晨光,沿著官道一路迤邐而去
待所有的車隊都出了城,不知誰突然高喊一聲「恭送世子!恭送郡主——!」
顧飛揚和明玉珠同時回頭去看,明澤也探出車窗。
只見那高聳如巨人一般的城樓上,無數黑壓壓的影子圍擁其上。
緊接著,山呼海嘯一樣的聲音傳來——
「恭送世子——!恭送郡主——!」
「恭送世子!」
「恭送郡主!」
這是困住他十四年的京城,也是他生活了十四年的京城。
那是曾經朝夕相處,又相看兩厭的舊友和故交。
天下之大,四海難接,從今往後,一別兩寬。
有些人,興許此生都難再復相見。
「駕!」
顧飛揚呵斥一聲,策馬疾行,似乎只要他跑的夠快,便不會聽到那一聲聲呼喚,也不會叫他總也忍不住想要回頭去看。
他是靖平的世子,他的家在靖平。
他註定要離開此處,遠遠的將過去拋在身後。
直到顧披靡將大部人馬甩出老遠,顧飛揚才慢了下來。
他的眼睛被風吹的生疼,喘了兩口,低頭看懷中的女子。
「郡主。」
明玉珠卻好像什麼都明白一樣,握住他的攥緊韁繩的手。
「你總要學著去習慣,人這一生,總是在面臨分別,無數場分別……」
幼時與父母作別,與靖平作別,如今又要與舊友作別,與愛人作別。
將來興許還要面臨其他分別,他有時候也搞不明白,為什麼人要有七情六慾?
若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多好?他做該做的事,不會被任何人所影響。
但反過來想一想,也正是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他才又體會到各色的人帶給他各色的喜怒哀樂。
歡喜與傷悲,亦會伴隨他的一生。
「我什麼都能習慣,就是不能習慣沒有你。」
世子爺嘟囔。
明玉珠卻打趣他「過完年都快二十了,怎麼還跟小孩一樣。」
「捨不得就是小孩嗎?如果這就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