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大沛極西禹城關

  一進被窩,他就將明玉珠抱緊在懷中。♠🐳 ➅9sħ𝓤א.ᶜⓞ๓ 👻👤

  二人沉默不語,半晌後,他才開口「你都聽到了?」

  「嗯……」明玉珠抬頭看他「你覺得是何人所為?」

  「李都。」

  「李都……」明玉珠冷嘲道「他就是個不仁不孝之徒!我以前真是低估了他!」

  顧飛揚又將人抱緊幾分「阿姐你看,有些京城的豺狼虎豹,遠比關外虎視眈眈的蠻夷還要可怕。」

  是啊,蠻夷最起碼能把仇恨殺戮擺在眼前。

  而豺狼虎豹只會躲在暗處,出其不意的生啖親人血肉!

  第二日,子丑派人回稟李恕的死因。

  說是飯菜之中查出了芒草,此芒草極像一種名為八角的香料。

  而李恕在神武營吃了幾天的飯菜都有這味芒草,做菜的廚子已經被京畿府尹拿去審問,廚子自己一口咬定並不認識這芒草,更不知有毒。

  「八角之所以叫八角,是因為通常有七八個角,多的還會有九個,但絕對不會多這麼多。」

  成太醫手上拿著幾顆八角和幾顆芒草。

  攙在一起的時候的確不容易區分,但如果將這兩樣東西分開就不難發現,芒草普遍比八角多上五六個角。

  顧飛揚仔細看了看,蹙眉道「毒性這麼大?」

  「毒性倒也不大,」成太醫搖頭「大量服用會因無法呼吸而致死,但無意中放在飯菜中,最多會使人暈厥,嘔吐,心悸麻木。」

  「那李恕……」

  成太醫嘆道「巧就巧在李恕此人氣虛血淤有惡風之症,時常要服用右歸飲,芒草不過是催發了他的惡風發作,這才使他暈厥過後無人發現,慢慢無法呼吸,休克而死。」

  明玉珠道「可子丑說,他已經死了一天了,怎麼一直沒人發現。」

  顧飛揚卻不意外「他這個人喜靜,沒有要事不喜別人打擾,兇手便是抓住了這一點。」

  「唉……」成太醫遺憾的嘆了口氣「說實在的,李恕這個人還是不錯的,雖位高權重,但待人接物倒十分謙遜,有時候路上碰到我的馬車還要下馬來聊兩句,年前還送給我兩壺好酒呢……」

  顧飛揚將他手上的八角和芒草收了起來,叫美麗拿下去處理,叮囑那芒草有毒,銷毀了事。

  繼而又將成太醫按在椅子上「成爺爺,咱說好的藥呢?配好了嗎?若是配好了,別說兩壺好酒,小爺給你兩百車!」

  「哈哈哈哈!你是要喝死你成爺爺啊!」

  「我哪敢啊!還指望著您能長命百歲呢!」

  成太醫沒好氣的用手指點點他「近日我一直在研究這苦石應該如何服用才能把藥效發揮到最大,快了!快成了!」

  「太好了!」顧飛揚滿心歡喜,雙手握住明玉珠的「如此,郡主也要長命百歲!」

  明玉珠也十分期待,以前的她一心求死,如今的她被顧飛揚從絕境拼命拉了出來。¤ (¯´☆✭.¸_)¤ ❻❾𝕤Ħᵘא.ⒸⓄ𝐦 ¤(_¸.✭☆´¯) ¤

  她所能做的,便是陪著這個少年,與他一起兌現諾言。

  迎暉堂外,余管家來報「京畿府尹請成太醫去一趟。」

  成太醫聞言起身「八成是為了李恕之死,有時候啊,他們的仵作驗出什麼東西都要請我去看看,我去瞅瞅。」

  顧飛揚點頭,著人護送成太醫。

  想了想又追出去道「你們不必回來了,一直在成爺爺身邊照顧他老人家吧!」

  「是!」

  成太醫聽聞嘖嘖咂舌「別啊!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得養這些個閒人?沒那功夫!」

  「不用你養,每月開支走靖平的帳目,」顧飛揚笑道「成爺爺就收下吧,等我回了靖平,就叫他們替我給您盡孝心了。」

  成太醫拿他沒辦法,揮揮手,走了。

  明玉珠卻有些不解「你擔心有人會對成太醫下手。」

  顧飛揚收起方才嬉皮笑臉的表情,重重點了點頭「當初小爺找苦石鬧的驚天動地,雖說這苦石找到的事情無人知曉,但我怕就怕在有人會暗中留意此事。若是到時候有人暗中破壞,豈不功虧一簣。」

  明玉珠看著他笑,後者被這柔和的眼神看的心裡痒痒的。

  「阿姐是我覺得我好看嗎?」

  「原本我以為你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顧飛揚雙眸一亮「那現在呢?」

  「原來,你還會更好看!」

  世子爺一把將人抱了起來,沒等明玉珠反應過來,他便抱著人原地轉起了圈圈。

  她先是一驚,隨即伏在少年肩頭,雙手貼著他頸後結實有力的肌肉,心滿意足的享受著這飛起來的感覺。

  閉上眼睛便好像身處恆吉草場,她策疾風分草而過。

  破開天際,肆意飛翔。

  她,想禹城了。

  不知師父此刻是否到達禹城,禹城又不知是什麼樣的光景。

  禹城位處大沛極西。

  禹城關的矗立代表著大沛開國時禹城的版圖,但隨著後來幾位君主的土地擴張,於城關外開墾荒田,百姓遷徙,設立三郡。

  因而,禹城關的七郡十八府,其中有三郡卻是關外的領土。

  這是大沛先輩打下的江山和土地,已經有了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百姓。

  他們或是務農,或是經商,修建茶樓酒肆,學堂醫署,已經將根扎在了這裡。

  他們中很多人還和鄰邦通婚,生下或是藍眼或是是金髮的孩子,會說多種語言,有著驚人的天賦。

  一開始無人察覺,塞外遊牧民族太多,幾個部落常有衝突也是正常的。

  直到一支部落崛起,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吞併了其他部落,大沛才開始真正擔心。

  但這支強大的部落卻又是謙卑的,以大沛為尊,年年上貢牛羊皮草,只為換得大沛的糧食。

  大沛的皇帝也彰顯了上邦風度,大度的賞賜了糧食、茶葉、絲綢。

  這支部落感激不盡的同時又在飛快擴張,但他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上蒼如此偏心,同樣是賜下陽光雨雪,為何大沛就能風調雨順,而他們卻要抵擋抗爭。

  同樣是腳下的土地,為什麼大沛就能長出豐富的糧食瓜果,而他們卻要向他們搖尾乞憐。

  有過一次掠奪之後,就會有十次百次。

  這支名叫蚩然的部落靠掠奪不斷壯大著自己,與此同時,大沛才真正意識到危機來臨。

  但那時的大沛已經從內到外的爛透了,直至哀帝之亂,蚩然帶著兵馬長驅直入大沛腹地,他們也終於體會了一把人上人的滋味。

  殺戮和掠奪是他們的代名詞,無論走到哪裡都以此標榜自身。

  再後來,武帝收復河山,將四野外敵驅逐出境,但直到身死也未能得見禹城三郡收回。

  他和先禹城王明建璋沒能做到,但禹城郡主明玉珠做到了。

  她能保關外安寧,百姓將她視為神祇一般。

  可當這位神祇隕落,三郡百姓的噩夢再次來襲。

  他們當中僥倖存活下來的也背井離鄉,往關內逃難,這些逃難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許多不同。

  但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帶著痛哭之後的絕望,家沒了,房子沒了,也許親人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