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定會壽終正寢

  「這都多少年了,顧飛揚過了年都十九了……」辛醇坐書房裡喝茶,苦思冥想道「長相……怎麼說呢,很是純淨!對,純淨……」

  明玉珠哭笑不得「辛大人,您這不難為人嗎?我弟妹就算畫工再好也畫不出您說的這個『純淨』啊!她好歹也是我母親的至交好友,您再好好想想!」

  「我這不正想著嗎……」

  柳輕言已經在桌案後頭鋪開了筆墨紙硯「大人想到什麼說什麼就好,也不必說的太過詳盡。」

  「主要是,我也沒想到什麼……」辛醇有點侷促「可能是上了年紀,這記性一天不如一天了,乍一想,覺得有那麼個影子,但想仔細瞧瞧,又十分的模糊。」

  柳輕言道「要不,大人畫下來?」

  「不行,不行,我哪會畫畫啊,畫出來也不像,要說這樣貌,其實顧飛揚有的地方像他娘,比如……嘴巴和眼睛!」

  後者笑道「既然世子的眼睛嘴巴像,那就好辦了,大人只管想到什麼說什麼就行。」

  「好,我記得……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她都穿著紅裙子,紅石榴色的,這一點,顧飛揚還挺像她!說起來,這血緣關係還真是奇妙。」

  明玉珠已經大致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女版的顧飛揚,看來柳輕言也想到了這一點,已經開始動筆。

  只聽辛醇繼續回憶,卻有些忍俊不禁「那時候你母親常帶她出去玩耍,偷偷出入漢白書院。書院裡那棵杏樹便是你母親小時候種下的,還放出話,說這黃杏酸澀難咽,誰也不准摘,一開始有人摘,被她教訓了,後來,就再也沒人敢動,再後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杏又酸又澀,更不會去摘了。💙☝ ➅❾ˢh𝓤x.ς𝕆ᵐ ☆♝」

  說著,他似乎陷入某種回憶,呵呵笑了起來。

  明玉珠提醒他「辛大人,說顧飛揚的娘呢,怎麼說到我娘身上了。」

  「哦……對對對……」辛醇又蹙眉想了想「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特別高興,說我不會死於非命,一定會壽終正寢,當時啊,我嚇了一跳!」

  柳輕言也笑道「看來,若她會說話,肯定也是個十分跳脫的姑娘。」

  「是啊……」

  辛醇感慨良多,當年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甘尋帶著她,她也不過是個十四五的少女,還不到甘尋的肩膀高。

  「我還記得,她在得知你娘要嫁往禹城的時候發了很大的脾氣,」辛醇蹙眉「你娘去竹林找她,她也不見,我原本以為她二人要斷交了,不曾想,她竟給你娘繡了嫁衣和喜被……」

  這是他不願回憶的過去,閉上眼睛的時候,好像依舊能看到那日的熱鬧。

  甘太師嫁孫女,禹城世子娶妻,普天同慶。

  然而這熱鬧卻與他無關,他像只陰溝暗渠里的老鼠,將自己關在房中,不敢看,也不敢聽。

  但那送親隊伍的鑼鼓鞭炮依舊響徹京城,直到婚事過去好幾天,漢白書院眾人,以及街頭巷尾,依舊在談論那場婚事。

  「辛大人,如果我沒猜錯,您和我娘應該早就有了情意。」

  柳輕言正在作畫,聞言驚訝的抬頭看向他們。🐍♠ ❻➈Ⓢ𝐇υא.ⓒOм 🍓👺

  辛醇略有些不安的垂下眉尾「都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我娘要嫁去禹城?難道也是皇上賜婚?」

  辛醇卻緩緩搖頭「這倒不是……當年哀帝之亂時,甘太師一家慘遭劫難,被流寇追殺,是你爺爺救下他們爺孫倆,帶在軍中。那時你母親尚還年幼,卻已經表現出對兵法的天賦,被你爺爺帶了一段時間,也沾染了些男子的豪氣,後來天下逐漸安定,你爺爺捨不得她,就向甘太師要了這門親事。」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明玉珠喃喃道「我也是來了京城才知道我娘原來也是這樣一個有故事的人,我以前竟不知,也從未問過。」

  「她的故事,很多,很多,只是,已經沒多少人記得了。」辛醇又長長嘆了口氣「直到她走,我都沒能再見她一面,如今,也便只有往陰曹地府再作相見了……」

  明玉珠看他回憶過去,心下戚戚,也不由有些同情。

  只是,依著母親的性格,若對辛醇有情,斷不會嫁往禹城才對,哪怕有婚約在前,爺爺應該也能理解。

  可為什麼……

  「辛大人,當年…」

  「老爺!老爺!」外頭管家顧不得敲門,急急奔進書房「老爺!不好了老爺!外頭來了好些官兵!」

  明玉珠愣了愣,反倒是柳輕言有些驚駭「官兵?」

  辛醇這些年也見慣了大風大浪,表現的十分冷靜「既是官兵,請進來就是。」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用不著辛大人請,我們自己進來了!」

  為首的是二皇子蕭洵和靖平世子顧飛揚,在他身後,大理寺卿正和京畿府尹正帶人跟在後頭。

  辛醇依舊不動如山的坐在榻上,苦笑道「今兒是什麼日子?都來老夫這裡討茶喝的嗎?」

  蕭洵指著他道「辛大人,這茶,恐怕得去大理寺喝了!」

  辛醇嘆了口氣,起身點頭「走吧,去哪喝都一樣。」

  言罷,又看了一眼顧飛揚,卻見他擰眉咬牙的看著自己,不由有些好笑。

  「辛苦世子了。」

  顧飛揚冷聲道「看來,辛大人已經知道所為何事了。」

  「呵!」辛醇卻扭頭看向柳輕言「對了,生氣的樣子和咱們世子殿下也像,不過那眼睛,圓滾滾的,不似世子這樣鋒利。」

  言罷,他又仔細端詳了一下顧飛揚,自言自語道「也就只像了個三四分吧……」

  「說什麼呢?」蕭洵道「走吧辛大人,時間緊迫。」

  「好,走,走!」

  辛醇連連點頭,跟著蕭洵走了出去。

  外頭大理寺卿和京畿府尹礙於他的身份還十分客氣有禮,互相寒暄了兩聲。

  顧飛揚留了下來,看看明玉珠,又看看柳輕言。

  「你們怎麼在這?」

  「我……」

  柳輕言已經拿起了桌上的畫像,吹了吹上面的墨跡「阿姐聽說殿下想母親了,便帶我來問問辛大人,記不記得令堂的模樣。」

  顧飛揚張了張嘴,一臉的疑惑「我,我母親?」

  明玉珠攔過他的手「不過辛大人記得不多,可能畫的不會很像,到時候咱們再問問余老。」

  柳輕言卻道「其實我覺得,若世子的母親還在世上,應當就是這個模樣。」

  言罷,將畫像轉過來給他們看,顧飛揚整個人都怔在當場。

  宣紙之上,簡單的筆墨勾勒出一個跳脫的姑娘。

  她鬢邊簪花,手拿黃杏,一雙善睞明眸還細細勾出了雨燕一樣的剪尾。

  鼻唇都是小巧精緻的,連帶那下巴看上去都顯得十分玲瓏可人。

  明玉珠看的第一眼就覺得像極了辛醇所說的『純淨』,再細細看來,真瞧出了幾分顧飛揚的影子。

  「畫的真好,不愧是京城的第一才女。」

  她忍不住稱讚,再次腹誹她弟真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柳輕言將畫送到顧飛揚手上「世子要仔細看看嗎?如果不看,我回去再用其他顏色細細補一遍。」

  顧飛揚聽她這麼一說,如夢初醒一般,連忙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