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真是禹城郡主

  後者卻依舊不看他,沿著復廊往後園行去。🐟🐯 69sh𝓊𝐗.c𝔬м ♠🐨

  顧飛揚心下不安,抓住她的肩頭將人轉向自己「出什麼事了?蕭源對你說了什麼,還是對你做了什麼?」

  廊下的風燈在她眼瞼之上投下一片淺色的光暈,卻使瞳仁清透的無悲無喜。

  顧飛揚仔細觀察著她,知她平日或寡淡,或心不在焉,也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生氣?痛恨?不,都不是!

  「是不是蕭源?我找他去!」

  他說著便轉身要走,卻聽明玉珠道「你也太不懂事了,你還是個三歲小孩嗎?!」

  「什麼?」他又看向她道「你說什麼?」

  「為何要私凋禁軍闖蕭源府邸?」

  顧飛揚不覺收緊眉頭,將她上下打量一遍「為何?因為蕭源不敢和禁軍起衝突,小爺若帶侍衛前去少不得要和他打起來,打起來小爺自是不怕!就怕耽擱時間,你再出什麼事!」

  「你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知道我在做什麼嗎!」

  他不覺拔高了聲音,方才直面蕭源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憤怒,竟好像有塊巨石壓上心頭,叫他無法喘息一般。

  「顧飛揚!」明玉珠也緊跟著大聲斥道「我原本以為你雖率性!卻不至於如此一意孤行!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三番五次和蕭源為敵對你有什麼好處!如今你被困於京中,還嫌他給你使的絆子不夠多嗎!」

  「讓他來!小爺最不怕的就是他!我只知他動了你,便是拼了這條命我也不怕他!」

  「是!你不怕天,不怕地,也不怕死!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真的被他害死!你爺爺該怎麼辦!靖平該怎麼辦!你路遇東洲流民,看的還不夠透徹嗎!」

  顧飛揚聽聞此話簡直怒不可遏,他原地轉了兩圈,又急又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又不是那砧板上的魚肉!難道還會乖乖等死不成!我今日去救你!難道還救錯了不成!」

  「救錯了!」她道「且不說我值不值得你去冒險!單是如此魯莽之事你就不該去做!上位者生死關乎百姓!為將者,更要縱觀全局!你這般衝動魯莽!就算上了戰場也是那不服統帥的烏合之眾!更遑論將來還要成為靖平之主!全軍將領!」

  顧飛揚被她堵了個啞口無言「我!」

  「還有!你還私調禁軍!今夜他蕭源不能拿你怎樣!明日告到禁軍統領處,治你一個濫用職權之罪!你才贏了倉玉河一役,正是倍受器重之時!眼下莫說給你晉升,單是給你革職都是輕的!」

  「小爺不稀罕!」

  「不稀罕?」明玉珠冷哼道「也不知是誰入了南門營滿心歡喜!穿了甲冑來向我炫耀!也不知是誰,胸有成竹,剿除水匪!受人恭賀得意洋洋!那些人還等著喝你的升官酒,結果卻等來你被革職!當初有多少人恭喜你,現如今就有多少人在背地裡嘲笑你!」

  她字字誅心,幾乎把顧飛揚砸懵在當場,張口結舌,竟無從反駁。💛🐜 6➈𝔰hⓊⓍ.ᑕ𝐨ⓜ 💋♟

  似還覺得不痛快,明玉珠反問他道「怎麼?我說錯了不成?」

  「你沒說錯!」他捏緊拳頭,眼眶憋的通紅「但,但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還是會這麼做!」

  「那你還真是冥頑不靈!」

  「我何止是冥頑不靈!我還愚笨無能!但凡我有一點能力,也不至於叫禹城郡主孤立無援戰死在敵腹之中!」

  明玉珠的瞳仁也是驟然一緊,竟被他眼底的水光刺痛。

  「你罵我吧,若不解氣,你打我也行!」少年郎捏緊的拳頭讓他周身震顫不已「若再發生這樣的事,我還是會去!我,我當時不知怎麼了,我只想著要救你!一時半刻也耽擱不得!我怕稍稍耽誤一會你就會出事!我從沒怕過什麼!但我怕你會出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強忍著眼底的酸痛,高大俊朗如他,竟好像瞬間卑微成了一粒瑟瑟發抖的的塵埃。

  明玉珠亦楞在當場,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他說的沒錯,無法無天顧飛揚還真沒怕過什麼。

  他是真的蠢?還是真的無能?他不知道帶禁軍出營,私闖皇子府是什麼後果?

  不,他什麼都知道,他只是想在最短的時間見到她,確認她無恙。

  「顧飛揚……」

  「你說的沒錯,我若是禹城的兵,肯定也會不服統率!就算拼得一死!我也要去戰場救郡主的!」

  他猛的抬起手臂,用力擦過眼瞼,長睫濡濕,雙目赤紅。

  「你哭了?」

  「小爺沒哭!」

  明玉珠語塞,方才她還怒不可遏,甚至恨不得動手打他一頓,好好教訓教訓他,叫他長長記性!

  現在竟有些哭笑不得……

  試問,誰能有幸得見顧飛揚哭一次鼻子?也許這將是他長大後唯一一次哭鼻子,很難不叫人……

  想要嘲笑一二!

  「不過是批評你兩句,你就哭鼻子?至於嗎?」

  少年郎吸了一下鼻頭,將頭扭向一旁,出乎意料的沒有反駁她。

  明玉珠略有訕訕,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的太重了。

  能把世子爺說哭,那也許,似乎,確實是有點重了……

  她抓住少年郎捏緊的拳頭,一邊掰著他的手指一邊斟酌用詞「我說這些沒有惡意,你別生氣,要是無關緊要之人我才不會說呢,我管他死活!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我怕你因為我誤了前程,再和蕭源起了衝突,多划不來?」

  言罷晃晃他的胳膊,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他。

  後者一聲冷哼,將目光瞥向別處。

  她繼續好言相勸「顧飛揚?顧羨安?世子殿下?你瞧瞧我?」

  攀著少年郎的脖子,她踮起腳來,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結果不親還好,一親,那狼崽崽的眼底很快便蒙上了一層水汽。

  「你……我!」明玉珠徹底慌了,怎麼越安慰越不頂用?

  「我,我當時真的怕你出事!」少年郎長睫一顫,滾下淚來,似自己也覺得丟人,趕緊背轉過身「我怕你會和郡主一樣……我救不了郡主,我連你也救不了!我什麼都做不了!」

  「郡主之死與你何干?再者說來,你們相距千里如何相救?」

  「若我沒有被困在京城,我起碼能帶兵馳援禹城,郡主一生為國為民,駐守邊關,到頭來,卻落的這樣一個下場……」

  明玉珠心頭亦是震顫不已,抿抿唇瓣,長睫微顫。

  「顧飛揚,你先別哭……」

  少年郎又抹了一把臉,沒再吱聲。

  「顧飛揚……我沒死……」她捧著他的臉,以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眼瞼,一字一句道「你看看我,我就是禹城郡主明玉珠,我沒死,你別難過……」

  少年郎這才驚駭的看向她,看她目光堅毅,神情卻分外溫柔。

  「你……」

  「是我,我就是明玉珠。」

  說完,又有些自嘲的笑道「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我以為我能克制的住……」

  她到底還是沒能做到。

  任是鐵石心腸之人,在面對顧飛揚時,也能被他坦蕩、一往無前的熱情熔化。

  他可是顧飛揚啊,無所畏懼的顧飛揚,卻能為她的死落淚,自責,像瀚海起波瀾,驚濤拍岸,轉眼間又風平浪靜,靜影沉璧。

  她便是他這片無垠海面,升起的銀月一輪。

  「顧飛揚……」

  他的沉默,反叫她心慌的厲害。

  他會怪她的欺騙和隱瞞嗎?還是會更加衝動的想要為她報仇?

  少年郎蹙眉道「你方才還在罵我像個孩子,這一會的功夫,你也魔怔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