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女子一愣,繼而伸手快速掀開了轎簾。
當看清紀南川的時候,她瞳孔微微一縮,頓時紅了眼眶。
「你是……南川哥哥?」
一聲南川哥哥,讓紀南川突然夢回二十五年前,他神情一下就變得激動了起來。
如此看來,她真的是夏初禾。
只是,現在的夏初禾已然上了年紀,臉上有了歲月的痕跡,雖然她沒有之前那麼嬌美動人,但皮膚依舊保養的很好,整個人也比之前更有韻味了。
紀南川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心情還是有些複雜的,他開口說道:「是我。」
「初禾,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
夏初禾睫毛輕顫,瞬間紅了眼角。
「南川哥哥,此事說來話長,你還是先進來吧,我們單獨坐下聊。」
「好。」紀南川應了一聲,毫不猶豫的就上了馬車。
紀懷澈卻蹙緊了眉頭,他並沒有跟著上去。
他不是看不出來,自己的父親和馬車裡的夫人認識,兩人似乎關係還不淺。
不管是出於什麼身份,他這時候跟著上去都會有些不適合。
露珠也沒有上馬車,而是坐在了馬車的外面。
馬車裡,紀南川和夏初禾面對面而坐,兩人同時開了口。
「初禾,你……」
「南川哥哥,你……」
最終,還是紀南川開口提議道:「初禾,還是你先說吧!」
夏初禾神色恍然,她輕抿了下紅唇,點了點頭。
「南川哥哥,雖然我的確是有很多話想跟你說,但我剛剛聽你說,你現在急著趕路,是要救你的兒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知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夏初禾的嗓音很輕,卻又很溫柔,就跟很多年前他們相處一樣,紀南川很懷念這種感覺。
他雖說很不想把自己窘迫的一面暴露在夏初禾的面前,但看見對方眼中關心的神色,他發覺自己根本就拒絕不了對方。
紀南川沒有過多猶豫,便開口說道:「我的二兒子紀清風今天在衙門,被我的養女在胸前捅了一刀,現在傷的很重,昏迷不醒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我也是急著找人去救他,所以才讓車夫將馬車駕的快一點,我怕清風他等不了那麼久。」
夏初禾聞言,秀眉微蹙,面露不解。
「南川哥哥,她不是你的養女嗎?又怎會傷害你的親兒子?」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紀南川心裡就是一肚子的火氣。
他怒不可遏說道:「什麼養女,那就是個白眼狼,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把她接到永寧侯府,現在侯府已經被她害得財產盡失,家破人亡,如今連太子殿下都已經不待見本侯了。」
紀南川抱怨完,將紀箐箐和太子之間發生的事情,全部給夏初禾講了一遍。
其中,他重點說了紀箐箐有多麼多麼的沒良心,侯府現在有多麼多麼困難。
聽的夏初禾對他心疼不已,她輕聲說道:「想當年,侯府一片鼎盛,沒想到我走的這些年,居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南川哥哥,那你找到能救二公子的人了嗎?」
紀南川嘆了一口氣,面帶愁緒道:「找是找到了,但那個人卻不願意出手救清風,這已經是我第二次上門去求她了,要是她再不願意,那我只能跪在她的府門前,長跪不起了。」
夏初禾一愣,納悶的問道:「她不是大夫嗎?為什麼不願意出手救二公子?」
紀南川猶豫了片刻,才惆悵的說道:「因為她是我的親生女兒。」
「她小時候不小心走丟了,她怨我沒有派人去找她的下落,怨永寧侯府的人對她不好,給養女的關愛比給她的還要多。」
「但她不知道的是,本侯找了她整整十年,最後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得知她被人牙子給賣到了鄉下,然後我就立馬安排管家,把她從鄉下給接到了侯府。」
「本侯若真的不愛她,又怎麼可能接她回來,還給她物色了當今戰神王爺當夫君,讓她一躍之間成為了身份尊貴的夜王妃?」
「她當上了王妃,日子也變得好了起來,現在卻要跟我們永寧侯府斷絕關係。」
夏初禾一臉震驚,「啊,怎會這樣?」
「你為她做了這麼多,她為何要如此絕情?」
紀南川道:「還不是因為她被人牙子拐賣了以後,我的母親日日夜夜思念,盼著早點找到她將她接回來,還因此患上了心疾。」
「本侯怕母親思慮過重,便找了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嬰抱了回來,然後將這個女嬰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培養。」
「她回來後知道這件事,就跟我們翻臉了,說我們不重視她,寧願花錢養著別人家的女兒,都不願意去找她。」
紀南川說到這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本侯也知道,我這個當爹的愧對於她,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去彌補她,但是她卻根本就不領情,一直在針對打壓我們永寧侯府,甚至利用手上的關係,聯合榮國公府的世子,搞垮了本侯斥資開的烤肉店。」
「我又何嘗不知道,那是她對我們侯府的報復,她從小在鄉下吃了很多的苦,也遭受過養父母的毆打和謾罵,所以才養成了現在這副目中無人的性子。」
「是本侯教女無方,我對不起紀家的列祖列宗們,我才是最該死的那一個。」
紀南川說著說著,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的舉動,把夏初禾嚇了一跳,她連忙一把抓住了紀南川的手。
「南川哥哥,你不要這樣,這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你該做的都已經做了,是你的女兒不理解你。」
「就算自責,那也不應該是你自責。」
被女人抓住了手,紀南川心裡一整個心猿意馬。
比起孟氏的手,夏初禾的手保養的實在太好了。
四十多歲的年紀,手上的皮膚依舊嫩的跟十八歲的少女一樣。
最重要的是,他剛剛胡編亂造的一番話,成功博得了夏初禾的心疼。
紀南川就知道,對方心軟又溫柔,根本見不得他主動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