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天剛破曉,蘇漾便被耳邊細微的窸窣聲喚醒,發現蕭意梧已經自行更衣並悄然離開。
她突然間睡意全無,目光投向依舊有些凌亂的床幔,思緒不禁飄回了昨夜的種種。
蕭意梧甚至向她透露了宮中的秘密。
她緩緩起身,將衣袖輕輕拉起,凝視著那黑色的線條在手臂上蜿蜒。
七日寒從未在同一個位置停留,每次發作之後,這些黑線都會遷移位置。
儘管這些黑線不過巴掌大小,它們或纏繞或直立在手臂上,猶如閃電般蔓延曲折,看起來並不十分令人恐懼。
「然而,一旦被人發現,情況就會截然不同。」
她不難想像,以蕭意梧的洞察力,不出一個月便能察覺到她手腕上的黑線異常。
原本,她打算離開京城,遠走高飛,這才決定入府尋找玄靈花。
但現在,她卻意外地渴望留在蕭意梧的身邊。
沒想到,她仍舊需要玄靈花。
即便蕭意梧能夠對她的手臂上的七日寒視而不見,但每次聽到她因七日寒發作而遭受的劇烈痛苦,他心中渴望孩子的願望似乎總是難以實現。她深知,若自己懷上孩子,恐怕難以度過兩個月的孕期,因為疼痛而喪命。
此外,她對自己的修煉邪術導致的經脈損傷是否會影響後代尚不確定。
若信王的子嗣將來竟是個經脈受損的廢人,這無疑會成為人們的笑柄。
因此,尋找玄靈花變得至關重要。
蘇漾這樣想著,難得地一大早就起床,開始打理府中的事務。看到天氣晴朗,她吩咐手下:「將庫房裡的物品搬出來,重新整理和清點,以免它們積塵生蟲。」
「是的。」安心頷首確認。
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安心對蘇漾已經不再持有過多的戒備心理。如今,開啟庫房對她而言,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然而,庫房內堆積如山的物品,即便是零星地整理出來,也需要耗費兩到三天的時間。
蘇漾這幾日逐一檢查,卻未見任何成效。
與此同時,她還隱藏著自己身懷邪術的秘密,不便直接向蕭意梧詢問,這讓她感到有些棘手。
蕭意梧究竟有沒有玄靈花呢?
蘇漾感到失落,便命令人將物品全部歸還。然而,在余光中,他注意到幾隻小白虎正在磨牙,心中疑惑:「或許我應該再為他們購置一些骨頭?」
「或許確實需要。」安心點頭表示同意,「但這聽起來似乎是在把老虎當作狗來飼養。」
「似乎,兩者之間並沒有太大差別?」蘇漾沉思後,再次指示採買嬤嬤去採購一些上等的骨頭。
與此同時,前廳的小廝突然上前稟報:「承天府的莫水清大人來訪,請求拜見。」
「承天府?」蘇漾微微眯起眼睛,「是出於私人原因,還是公務?」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那應該是莫水清的兒子莫謙,在蘇義松的壽宴上突然遭到重創,至今仍未得到應有的正義。
僕人回答說:「最近京城夜晚不太平,承天府正在挨家挨戶地拜訪權貴,提醒他們提高警惕。另外,王妃最近宣布身體狀況有所好轉,許多人正準備前往探望。」
蘇漾聽後,無奈地笑了笑。
那些人並非真正關注她,而是因為信王目前深得皇帝寵愛,有意通過她來建立聯繫。儘管如此,大家心裡都明白,表面上的禮節還是需要維持的。
「為本王妃更衣。另外,去庫房取兩株雪蓮來。」她吩咐道。
安心疑惑地問:「雪蓮?」
蘇漾邊走進內室邊帶著一絲微笑解釋:「這是蘇家和莫家之間的一些私事。不過,我們信王府絕不能捲入其中。承天府,倒是個可以利用的資源。」
莫水清正襟危坐,目光細緻地審視著四周。
眾所周知,信王極少招攬朝中人士。大多數人僅是將禮物送至門前,或者短暫拜訪,停留時間絕不會超過半個時辰,便會被禮貌地送離。實際上,從未有人真正進入過信王府的花園,更遑論仔細觀察四周的護衛。
花園設有三個出入口,每個門口都守衛著四五名護衛。而在花園角落勞作的園丁們雖然低垂著頭,但若仔細觀察,便能察覺他們也在悄悄地觀察著周圍環境。
這哪裡是花園,簡直是一座銅牆鐵壁。
莫水清的手在撫摸杯盞時,甚至輕微地顫抖起來。
「王妃駕到。」
隨著侍從們響亮的通報聲,莫水清緊張地站了起來。
「莫大人,無需多禮,請坐。」蘇漾優雅地走來,似乎對角落裡的護衛們投去了一瞥無奈的目光。她的貼身侍女安心適時地低聲提醒:「王妃,王爺擔心之前的事態重演,即便是來自丞相府的客人,護衛也絕不可缺。」
「這些話,不宜在外人面前提及。」
蘇漾感到些許侷促,輕聲咳嗽了兩下,優雅地走向前,坐在了莫水清的對面。
莫水清剛才無意中聽到了她們的對話,此刻帶著一絲尷尬的笑意說:「王妃之前遭遇危險,王爺便毫不猶豫地要為您揪出刺客,現在這般,也是在保護您。」
「莫大人無需為王爺辯解,他行事向來衝動,我總是擔心他在朝堂上為我的事情操心過度,反而招來別人的敵意。」蘇漾面頰微紅,話語中帶著勸慰莫水清的意味。
信王與其王妃之間的深厚情感,的確不難察覺。
他輕笑兩聲,隨即轉入正題。
「今日在下拜訪,實因京城夜間發生的一系列事件。」
「請講。」
蘇漾頷首示意,命人端上茶水和糕點。
莫水清這才開始敘述:「目前,京城夜間已有三名更夫受到驚嚇,他們清醒後語無倫次,聲稱遭遇了惡鬼。然而,據在下所知,王爺正負責調查京城的暗莊事務。因此,在下冒昧前來,想詢問一下,夜間所傳的鬼怪之事,是否與之前獵場的暗莊有所關聯?」
蘇漾眉頭微蹙,心中暗自責怪慕容家的人行事不力。
在獵場的事件中,原本只提及與血月閣有關聯,而暗地裡才牽涉到暗莊。然而,承天府這個僅維護表面秩序的官府,竟然也得知了此事,並且毫無顧忌地向自己詢問。
這表明,在慕容家處理此事時,究竟泄露了多少機密信息。
儘管如此,蘇漾的臉上依舊掛著一絲微笑,他遣散了周圍的侍女,只留下了安心一人。
「此事確實與暗莊有所牽連,大人完全可以輕描淡寫地處理,以免影響王爺們,從而耽誤了皇上的事務。」
莫水清聞言一驚:「這竟是皇上親自指派的任務,那麼在下……」
「就權當是我們私下閒聊,不足為外人道也。畢竟之前家父壽辰之際,府中發生了那般風波,我心中實在愧疚。這些消息,就當作是我對您的一點幫助,也算是我表達歉意的方式。」
蘇漾的話語中透露出真誠,眼中甚至閃爍著淚光。
莫水清原本心中充滿怒氣,但聽到蘇漾如此懇切的言辭,竟然是在向自己,承天府的府尹,表達歉意,他的態度也緩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