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嘆那人已杳無蹤跡,否則信王府內必有她的一席之地。"
蕭意梧收斂起笑容,不解為何她會對另一個自己產生如此醋意,於是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試圖解讀她眼中錯綜複雜的神色。
她或許太過沉浸在戲謔之中,以至於連自己的雙重面貌也混淆不清了。
"然而他最終未能踏入王府,更無法伴在本王之側。如今,能與本王並肩漫步在王府之中的人,是你,蘇漾。」
蘇漾眼神迷茫地眨了眨眼:「並肩漫步?」
「既然蘇義松一心希望本王被你駕馭,那麼成全他的意願又有何妨。」蕭意梧的指尖輕輕划過她的下頜,俯首貼近她的面龐,輕柔地說道,「本王亦正想為你塑造一個昏庸的王爺形象,讓那些人再也無法撼動你分毫。」
每個字眼的落下,都讓蘇漾的心猛烈地震顫。
然而瞬息間,遠處的公公已悄然逼近,輕聲傳達皇后的旨意:「皇后娘娘請兩位重返宴席,望此事勿再升溫,畢竟……蘇公子與信王妃之間仍有親緣關係,不宜在大庭廣眾下失了顏面。」
蕭意梧這才不緊不慢地挺直身軀,鬆開了鉗住蘇漾下巴的手指,隨即重新握住她的手腕,挑眉問道:「漾兒,你可願回到席間?」
公公低垂首,視線卻不自覺地停留在蘇漾身上,難以自已。
信王如今竟對他的王妃如此言聽計從,令人驚訝!
看來這位信王妃,往後定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人物。
蘇漾一時語塞,隨即欣然應道:「皇后娘娘既已施以處置,我們本就該親自前往致謝,豈敢再勞皇后娘娘差人相請?公公只當我們是在御花園中漫步賞景罷了。」
公公心如明鏡,深知蘇漾的言外之意。
這般既顧全了皇后娘娘的顏面,又表達了敬意,可謂言語得體,深諳人情世故。
「如此,奴才便不再叨擾王爺與王妃的雅興,先行向皇后娘娘稟報。」
「有勞公公費心了。」
蘇漾輕輕點頭,笑容如春風拂面,目送夫君率眾離開,她的視線緩緩落在蕭意梧身上。他將她更緊地攬入懷中,步伐穩健地邁向宴席,與她並肩入座。
正欲探究當前政局的蘇漾,只見蕭意梧已優雅地舉起一串葡萄,送到她的唇邊。他的嘴角悄然勾起一絲淡笑,低聲道:「本王倒不介意扮演一個深情的昏庸王爺,讓他人放鬆防備,你便需更加默契地配合。」
"如何進行配合呢?"
"不妨嘗試展現出一種迷人而誘惑的女性魅力。"
蕭意梧的話語輕柔而悠長,同時將那晶瑩的青綠葡萄緩緩送入她的唇齒之間,動作雖略帶生硬與果斷,卻微妙地讓蘇漾感受到了一絲來自唇上的胭脂香氣。
下一刻,蘇漾咬下葡萄。
她看著蕭意梧良久,在兩人對視的氣氛下,蘇漾淡淡道:「妾身只需要,吸引王爺一個人就行了」
"有何良策,蕭某在此靜候佳音?" 蕭意梧眉峰輕挑,饒有興致地問道。
"恕我直言,我更偏愛那酸甜交織的野果,略帶一絲澀意,正是半熟未熟的滋味,讓人回味無窮。"
蘇漾淡然一笑,言語間有意提高了音量,以便身後伺候的宮女與太監能聽得真切,她們早已蓄勢待發,只等蘇漾一聲令下。
"即刻按照王妃的意願更替,將那些葡萄全部撤下,不許有誤。"
蕭意梧的語調雖低,卻足以讓鄰座幾位公子小姐聽見,頓時他們面面相覷,難以置信。在皇后娘娘的宴席上,信王妃竟還敢挑肥揀瘦,更令人咋舌的是,信王居然還對她寵愛有加,任其妄為。
蘇漾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慵懶的姿態,任性是她的拿手好戲。只要蕭意梧願意與她默契配合,這場戲必定能演得精彩絕倫。
如此,她也才有可能活得更加恣意自由。
然而,這一幕落在蘇雪的眼中,卻讓她手中的絲帕無聲地碎裂。她咬牙低語:「好一個蘇漾……」
這一切的紛爭,皆因蘇漾而起,致使季月寒與她之間滋生了難以彌合的嫌隙!就連兄長蘇林州也難逃厄運,被一同拖下水,遭受定罪的厄運!
恐怕回到家中,他們兄妹倆還得遭受父親雷霆般的訓斥!
錯,全在蘇漾!
只要她一日仍受蕭意梧的寵愛,自己與蘇林州便永無翻身之日。
回憶起那一次針對蘇漾的陰謀反將自己陷於困境,她的眼底不禁閃過一絲陰鬱的陰影。
或許,唯有以同樣的手段還擊,摧毀她的清白之身,才能讓她失去蕭意梧的庇護。
一旦她失寵,蕭意梧自會將她棄如敝屣。
當那一刻來臨,她豈非依然只能任由自己和母親擺布,無法自拔!
就在這時,楊淵察覺到了蘇雪的微妙神情,不料手臂已被蕭長樂的肘部輕撞:「再來一顆葡萄吧。」
楊淵猛然回過神,見蕭長樂的手指依舊纏著紗布,心中滿是歉疚,連忙為她細心剝下了一顆葡萄。
若非因自己,蕭長樂原本不會遭受這份傷痛。
思索至此,楊淵已將滿盤佳肴或切割或巧妙地盛入碗中,確保蕭長樂無需過多費力,只需手持勺子,便能輕鬆享用完這些美食。
蕭長樂的進食速度尚不及楊淵的忙碌,剛欲出言叫停,卻瞥見楊淵難得一見的皺眉,嘴角卻不自覺地勾起一絲淡笑,自言自語道:「還真是容易感到內疚呢……」
「郡主,你剛才在說什麼?」楊淵正欲將剝好的葡萄送至她唇邊,聞言一愣。
蕭長樂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隨即笑道:「誇你心思細膩,手藝精湛,若生為女子,定能成為哪家的賢妻良母。」
楊淵嚇得手中的葡萄瞬間滑落,驚愕不已。
然而,他確確實實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啊!
忽略蕭長樂的直率不談。
蘇漾在鄰桌享受了一頓酒足飯飽,看著僅剩幾顆的青果,她的笑容如春風拂面。
果然,做自己才是最愜意的!
在京城裡,她還是頭一回如此放任自己的性情。
蕭意梧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始品嘗,只因宴席上的菜餚大多偏咸,難以滿足他的口味。
見此情景,蘇漾又點了數碟香甜的果脯和桂花茶,雖然都置於她面前,但她卻輕輕夾起一塊送到蕭意梧唇邊,低聲說:「王爺就當是幫我嘗嘗味道。」
若此事傳揚出去,人們知曉病弱的信王竟偏愛甜食,只怕會戲言他投錯了胎。
蕭意梧愜意地品嘗了幾口果子,卻對那桂花茶皺起了眉:「過於甜膩了。」
蘇漾也抿了一口,眉心緊鎖:「確實太膩,公公,能否麻煩再添兩碗蓮子羹?」
「是,是。」公公們連忙退下,為他們這一桌奔波得氣喘吁吁。
待蓮子羹端來,蘇漾隨即遞上一對耳墜以示感謝:「辛苦各位了。」
「哪裡的話,王妃日後的吩咐,奴才們定當竭力效勞!」公公們眼中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蕭意梧挑了挑眉,略帶調侃:「出手倒是闊綽。」
「今日是試口味,多花些銀兩拉近人心,往後自會有人爭先恐後地送美食給我們。」蘇漾嫣然一笑,將銀耳蓮子羹分成兩碗,一碗遞給蕭意梧,另一碗親自送到蕭長樂面前,笑道,「知道你偏愛甜食。」
蕭長樂的目光瞬間熠熠生輝:「王妃姐姐,你們家族的賢良淑德竟是代代相傳的嗎?」
蘇漾一臉迷惑,隨後她注意到楊淵手中如小山般的食物,笑意漸生。「看來還真是如此,阿淵已經長大成人,做事如此周到,或許他已經不再需要姐姐送的這碗蓮子羹來照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