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何嘗不是人家使的糖衣炮彈之計?

  徐璈一心只想當好自己的虛弱病患,最好是方方面面的弱不禁風。

  然而他還是不能躺得這麼早。

  事兒還沒辦完呢。

  元才不執著於非要漠視數萬將士的意願,重新劃分出個敵我陣地跟嶺南大軍拼個你死我活。

  但千里迢迢奔赴至此,仍是想要一場能說服自己的決戰。

  元才想打,那就必須得打。

  不把元才打服了,他帶來的人怎麼名正言順地收編?

  徐璈既是眼饞人家手中的兵,又實在是不想自己出力。

  等被陳菁安強拽著到了元才面前的時候,大熱天還給自己裹了一層披風,走快幾步就要喘一口氣,完全看不出之前奔馬疾馳千里的悍然。

  陳菁安聽著徐璈折騰出的那個半死不活的動靜,氣得從牙縫中磨出聲響:「你差不多得了啊。」

  「這天兒給自己捂成這樣,你也不怕捂出痱子?」

  徐璈用手抵在嘴邊小聲磨牙:「你以為我樂意?」

  「你要不睜大眼看看邊上都來了誰?」

  被靈初帶回來的軍醫是真的覺得徐璈病得太重了,為了不讓小王爺痛失良將,恨不得耗費畢生所學,也一定要讓徐璈恢復如初。

  得知徐璈有約與人決一死戰,桑枝夏藉口不忍多看沒來。

  這個軍醫倒是心急火燎地攆著來了。

  他怕元才把徐璈本來就嚴重的傷打得更加無可救藥,在邊上都急得恨不能自已挽了袖子上場。

  邊上擺著這麼個看著的,徐璈也不好康復得太全面。

  陳菁安一時語塞,元才望著幾乎是被扶著出現的徐璈,神色古怪。

  這就病了?

  病得還挺像是那麼回事兒?

  元才在軍醫幾要殺人的目光中朝著徐璈走來,不等徐璈抱拳問禮,用只有他和徐璈能聽到的聲音說:「驃騎將軍這般驚世之才,竟也用防鳥盡弓藏之危?」

  同為武將,多的是感同身受的地方。

  元才雖不是什麼驚世的名將,看破的東西也不少。

  徐璈唇邊溢出一抹淺笑,帶著病弱的蒼白說:「元兄這不是在明知故問了麼?」

  徐璈目光掃過聞訊而來的旁觀者,注意到風塵僕僕趕到的薛先生,輕聲道:「其實我一直覺得,勝負不一定非要擺在檯面上來論。」

  「元兄若只是單純想與我打一架,咱們大可另挑個時候,至於別的……」

  「不妨先坐下來談談?」

  元才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他必須為自己帶來的兵做打算。

  經歷共同抗洪一事以後,這些本就不願同室操戈的兵心中早起了別的念頭,順勢歸降是眾望所歸。

  徐璈清楚這一點。

  元才也心底裝了明鏡。

  二人隔空對視,元才默了半晌,百感交集地說:「我現在算是領悟到了老話的真諦。」

  徐璈做洗耳恭聽狀,元才自嘲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啊……」

  桑枝夏對參與抗災的人一視同仁的大方,吃穿用度半點不含糊,大把大把的銀子撒出去眼都不眨。

  元才起初還感嘆徐少夫人的確是心底仁慈,出手豪橫。

  現在轉過頭來想想,這何嘗不是人家使的糖衣炮彈之計?

  難得的溫飽亂人理智,動搖人的清醒。

  偏偏人家這計策還是光明正大貼臉來的,躲都沒地兒躲,只能心知肚明地受著,還得感念人家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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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璈聞聲低低一笑:「元兄說笑了。」

  「不過能跟元兄坐下來詳談的人到了,我現在病弱之名遠揚在外,咱們在這裡杵著也不好說話。」

  「看在底下那些同生共死的弟兄份兒上,換個地方說話?」

  徐璈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元才注意到人群最前頭多出來的陌生面孔,當即決定揣著明白裝糊塗,也沒揭穿徐璈的意思。

  薛先生大氣都顧不得多喘,看到徐璈沒挨一點兒打全胳膊全腿的下來了,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的同時,也沒忍住絮叨。

  「將軍屬實是太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兒,簡直就是胡來!」

  徐璈掩唇咳了聲面露無奈:「先生來得倉促,怎麼不先去休息?」

  「那也要我坐得住啊!」

  薛先生沒好氣地說:「我在信中得知將軍舊傷復發,緊趕慢趕可算是到了,唯恐將軍衝動行事,就這還差點沒趕上呢!」

  徐璈不顧生死的亡命徒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哪怕此時只是小咳了幾聲,也瞬間惹得薛先生心頭一緊。

  薛先生如臨大敵地豎起了眉毛,一邊招呼著徐璈趕緊上車,一邊念叨:「將軍大事小謀都斷地極好,怎麼關乎自己的事兒就半點不上心?」

  「王爺在王城得知這邊的情形,急得一連派人送了不少好藥前來,生怕延誤了將軍的傷勢,將軍可倒好,還差點跟人比試起來了!」

  薛先生上了年紀,平時穩重老道,心裡著急嘴上就開始叨叨。

  徐璈帶著苦笑聽著,終於找到個插話的時機:「先生。」

  「這位是元將軍。」

  「元兄,這位是小王爺的恩師薛先生。」

  徐璈簡單一語介紹清楚雙方的情況,薛先生在心急之餘,總算是眼中多了個人。

  不怪薛先生眼拙或是故意目中無人。

  主要是元才一身粗布麻衣,身上無任何象徵身份的飾物,鬍子拉碴灰頭土臉的,跟南允城中隨處可見的大頭兵並無區別。

  薛先生來得倉促也沒仔細打聽在這邊的人是誰,只當徐璈是養傷期間閒不住,一時技癢才會想找人切磋,完全沒把眼前的人往元才的身上想。

  薛先生頓了頓笑得從容:「原來是元將軍,是薛某失禮了。」

  元才緊忙避過薛先生的禮,道了聲:「薛先生客氣了,晚輩受不得您的禮。」

  薛先生不動聲色的和徐璈交換了個眼神,幾句談笑立馬決定打道回府。

  元才是個好苗子。

  這樣的人才白白死了實在可惜。

  薛先生來前就已經得了小王爺的示意,務必要想辦法把元才納入麾下。

  徐璈遞出來的台階正正好。

  薛先生是八面玲瓏的人物,三兩句就打消了元才另行前往的念頭,把元才連帶著自己一起塞進了徐璈的馬車。

  回去的途中,薛先生只詢問感嘆此次洪災安然得度的不易,話里話外都是對元才等人義舉的嘆服。

  等元才被說得有些侷促了,薛先生話鋒一轉突然對著徐璈說:「對了,我此次來還受了重託,要給將軍和桑東家帶些東西。」

  「將軍見了,肯定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