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桑小爺,咱賠不起哦

  各處能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到位,桑枝夏的確像是突然之間就沒了太要緊的事兒做。

  薛柳一開始以為桑枝夏是來給徐明陽和桑延佑壓陣,免得他們年紀小壓不住人。

  誰知桑枝夏到了地方卻沒露面,只是站在隱蔽處靜靜地看著。

  先一步趕到的范世成眼尖,看到桑枝夏急匆匆從人群中擠過來,跟見了救苦救難的菩薩似的張嘴就說:「桑東家您可算是來了!」

  「這……」

  「我知道。」

  桑枝夏擺手打斷他的話,淡淡地說:「這不是已經有人在處理了嗎?急什麼?」

  范世成目瞪口呆地張了張嘴,轉頭看向被人群淹沒的兩位小爺,心尖子跟手指頭都在失控發抖。

  「不是……您……」

  「您真的知道這裡出什麼事兒了嗎?」

  「裡頭的那些刁民直接……」

  「我說了,我知道。」

  桑枝夏要笑不笑地瞥了范世成一眼,慢聲說:「不急,懂了嗎?」

  范世成就算是木頭腦袋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

  范世成腦中翻湧過數種難以置信的念頭,最後慘白著一張臉苦笑道:「要不怎麼說您是能成大事兒的人呢?」

  都這種要命的關頭了,桑枝夏不急著出去護犢子,反而是在火燒眉毛的時候還有心情歷練自己家的孩子。

  這要是……

  范世成用力搓了一把臉,苦澀道:「老柳這邊還只是開了個頭兒呢。」

  「要是這些打砸傷人的刁民沒落個威懾足的下場,只怕都要跟著有樣學樣了。」

  說到這兒,范世成想到渡口上被桑枝夏截下的東西,沒忍住說:「渡口上的事兒我聽人說了,萬幸您阻攔及時,否則……」

  「嘗到甜頭的人直接化民為匪,不等大水把大傢伙兒都一起泡成發麵饅頭,被打砸開門戶死於非命的屍體就能拉出去排長龍。」

  范世成搜刮錢財成性,比誰都看得清利弊。

  倉庫里損失的東西事小,無論是他還是其餘幾家的家主都不在乎那點兒折損。

  但有些口子不能開。

  天災人禍一旦聚到一處,那就真的是活佛來了都逃不出命去。

  有九條命的富人都渡不過這道坎。

  桑枝夏不甚在意地說:「舉手之勞罷了。」

  「既然是一條船上的人,那就誰都不希望這條船會翻,你說呢?」

  范世成心頭一顫,連忙賠笑道:「是這麼個理兒。」

  「您放心,雖說我們現在被困在了南允,但已經都往外傳信了,凡是在南允施行有效的法子,有南潯商會的人所在之處,都會效仿施行。」

  「不管是放糧還是開渠,又或是轉移百姓,全都會一一做好。」

  南潯商會是地頭蛇,也是別的富人觀望的風向標。

  有了這樣的領頭羊走在了前頭,隨之效仿的人多了,不管是抗洪還是兵不血刃拿下江南一帶,都有事半功倍之效。

  前提是……

  不出旁的亂子,不會寒了這些人的心。

  否則有能之人被迫只能選擇自保,這世道才是真的要亂了。

  桑枝夏垂下眼說:「范家主大義。」

  「這都是我等應該做的,所以……」

  「沒有什麼是天經地義應該的!」

  不遠處爆出的一聲怒吼打斷挨了范世成的話,桑枝夏和范世成同時抬頭,下一秒就看到徐明陽手腕一揚朝外砸了一個人出來。

  范世成看清那人的慘狀猛地抽了一口涼氣。

  大步走出的徐明陽眉眼間迸出冰冷的煞氣,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一字一頓地說:「你說三又商行的東家說了,即日起凡是城中商鋪中的東西,任意拿去吃喝都不必給銀子,所有開支三又商行都出了。」

  「這話我怎麼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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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陽走下台階,一腳踩在那人斷裂扭曲的手腕上,伴隨著那人的慘叫發狠道:「我大嫂想救你們的命,你們就是這麼詆毀她的?」

  「什麼天經地義?」

  「什麼是你們應得的?」

  徐明陽一腳踹在那人的心口,看著那人噴出的一大口血狠聲道:「這世道沒人生來就是欠了你的!」

  「也從來沒有什麼是你就應該得的!」

  徐明陽話聲落地,身後咣當又是幾聲悶響。

  桑延佑與桑枝夏相似的臉上冷峻帶霜,指尖還帶著血,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狠狠刺傷人的眼球,頭也不回地說:「把人都扔出來。」

  「最先挑事兒動手的拉出去,把那雙不安分的爪子剁了!」

  「最先造謠詆毀三又商行的人,舌頭拔了!」

  「我看還有誰敢伸爪子就搶張嘴就胡說!」

  遭了劫掠的不光是柳掌柜一家,這條街上同時遭了難的鋪子就有七八家。

  徐明陽和桑延佑來時帶了榮昌的人,悶不做聲的出手狠辣,動作還都飛快。

  眨眼間闖進去的人被扔到了積水的街面上,血色混了渾濁的積水向四周蔓延開來,一聲又一聲悽厲的慘叫轉眼間就被雨聲覆蓋。

  徐明陽和桑延佑對視一眼,兩人一個轉身向內,一個大步朝外。

  走到外頭的徐明陽抬高了嗓門說:「從東城,北城,西城轉移過來的人以一戶為一計數,就在這條街上,半個時辰內全部列好了隊等分配去處。」

  「不服的給我憋著!不情願的也給我忍著!想死的現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小爺不是來跟你們打商量的,也沒閒情聽誰抱怨哭嚎,不聽吩咐的一律打斷手腳扔去江里餵魚!」

  「不想活的儘管現在就來!」

  徐明陽手腕一轉,旁邊的柱子上就多了一把入木三分的匕首,逼面而來的戾氣震得滿街無人敢言。

  裡頭,桑延佑換了一副和善的面孔,滿是歉意地對著余驚未定的柳掌柜說:「今日的事兒讓掌柜的受委屈了。」

  桑延佑裝作沒看出柳掌柜的驚慌,伸手把要站起來的人摁回椅子上坐好,輕聲說:「都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柳掌柜今日善舉來日定有福報。」

  「掌柜的放心,今日不管是店裡的損失還是被傷到的人,你都會得到一個滿意的說法的。」

  柳掌柜本來已經在暗暗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摻和招來這般橫禍,聽到桑延佑這話,一怔後意外地說;「這話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該描賠的銀子會如數到帳,該有的醫藥銀也一文不少。」

  桑延佑笑得春風和煦,以少年人特有的爽朗說:「柳掌柜是在做好事兒,那就不能讓好人被寒了心。」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話是老理兒,錯不了的。」

  「而且掌柜的放心,以後不會再有人敢來作亂了,有鬧事兒不安分的,不等掌柜的發話,自然有人會把攪和的打出去。」

  柳掌柜沒想到還可以這樣,短暫的錯愕後是難以言表的劫後歡喜。

  「哎呦,有小少爺這句話我這心裡就踏實了!」

  桑延佑溫和地勸住了非要送自己的柳掌柜,又挨個去了另外幾家被搶的鋪子,把安撫的話大致又說了幾遍。

  等該安撫的人都勸好,先一步完事兒的徐明陽湊在桑延佑的耳邊嘀咕:「話說,你剛才是答應了他們會賠錢嗎?」

  桑延佑面無表情地說:「不然呢?」

  「可是……」

  徐明陽雙手一攤直白道:「咱倆好像沒錢吧?」

  桑延佑:「……」

  徐明陽窮得理直氣壯:「我沒記錯的話,你兜兒比我的都乾淨。」

  「實事求是地說,桑小爺,咱賠不起哦。」

  「我倆是真的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