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那一日不會太遠,你等得到

  玄天閣號稱江湖上最大的殺手組織,從來都是只認銀子不認人。

  可以號令所有分舵人手的令牌,這份兒禮實在是過重了些。

  桑枝夏打心眼裡不覺得自己有這麼大的面子。

  桑枝夏把玩著令牌,玩味道:「真是如此?」

  田穎兒眸色閃爍。

  桑枝夏笑道:「不知原因,這麼重的禮,我可不敢收。」

  「哎呀哎呀。」

  田穎兒把桑枝夏的手推回去,哭笑不得地說:「原因就是我爹說,他與齊莊主是故交,過命的交情,姐姐是齊莊主的後繼之人,自然是我閣中的座上賓。」

  「這下可以放心收了吧?」

  齊老此次沒跟著前往南允,卻處處都在用自己多年的人脈給桑枝夏鋪開了路。

  桑枝夏百感交集地摩挲過令牌的邊緣,低聲道:「我知道了。」

  「你與家中通信的話,代我謝過閣主厚愛。」

  田穎兒完成了親爹的囑咐,再狠狠地剜了一眼沒能如願弄死的陳菁安,昂著脖子跟陳菁安擦肩而過的時候,從牙縫裡擠了一句:「你給姑奶奶等著!」

  「等你幫著把該辦的事兒辦好,姑奶奶再來取你的狗命!」

  陳菁安:「……」

  陳菁安眼睜睜地看著田穎兒揚長而去,苦哈哈地看著桑枝夏說:「嫂子,你就不能幫我勸幾句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我又不是……」

  「不太能。」

  桑枝夏把令牌收好,無可奈何地聳肩道:「私人恩怨,你們自己解決。」

  「把自己的東西帶好,咱們準備也該走了。」

  陳菁安耷眉喪眼的跟著下船走上碼頭。

  早就得了消息的林雲和薛柳早早就來候著,看到迎面走來的一行人,忙不迭迎了上去。

  「少主,東家。」

  西北一別,數年不見。

  桑枝夏看著大大方方含笑朝著自己走來的薛柳,愣了下錯愕道:「我不是讓人給你送了藥嗎?怎麼,是藥沒用?」

  桑枝夏第一次見到薛柳時,這人就以幕簾覆面,遮住了自己曾經被大火燎出的猙獰疤痕。

  儘管後來幕簾出現的次數少,但薛柳臉上的傷桑枝夏一直都記著,後來更是請了齊老給她配藥。

  可現在看來……

  薛柳爽朗一笑,無謂道:「您派人送來的藥都是好物,我用了沒多久,這些痕跡就淡了許多,但這道疤我還是想留著。」

  「您看別處的不是都好了麼?」

  跟曾經的滿目瘡痍相比,薛柳的臉上現在就只是一道宛如蜈蚣似的趴在側臉的刀疤,看起來的確是好轉許多。

  桑枝夏一瞬無言。

  薛柳輕笑道:「東家,有些東西我不想忘,也不敢忘,留下這麼道疤,也能讓我記得更清楚,這是好事兒。」

  在洪北之戰上慘死,還被誣陷為賣國賊的丈夫,是薛柳心中永遠的痛。

  慘遭滅口險些葬身火海,這更是薛柳一輩子都不敢忘的恥辱。

  如果這最後的一道疤都沒了,死了的人,還有多少人記得。

  薛柳在桑枝夏複雜的注視中坦然道:「東家,等少主領兵攻破京都大勝的那一日,就是無數冤魂洗刷冤屈之時,我有耐心的。」

  「少主,您說呢?」

  徐璈牽起桑枝夏的手輕輕一握,淡聲道:「那一日不會太遠的。」

  「你等得到。」

  薛柳釋懷一笑:「既如此,我就更安心了。」

  「少主,東家,請隨我們來吧,碼頭外車馬都是備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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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柳和林雲這幾年在南邊兒不是來混日子的,做出來的成果一眼便可看得出。

  上了馬車順著碼頭往外的大路往前,桑枝夏透過車窗就看到了好幾家落有三又徽記的店鋪。

  而只是冰山一角。

  薛柳注意到桑枝夏的表情,解釋說:「這邊跟北地不一樣,水路多漕運為主,故而碼頭上是最熱鬧的地方。」

  「鄰近碼頭渡口商船來往的地方,開設的鋪子也多以簡便的吃食為主,所售之物價格都不貴,重在每日消耗的數量。」

  來往的船夫過客途經此處,多會選擇隨意吃一頓果腹。

  在這種地方,過於精緻的擺盤和太講究的用餐流程,對於大多數來客而言是種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刪繁就簡後多以實惠量大管飽為主,每日的進帳也很可觀。

  桑枝夏放下車簾說:「這安排是對的。」

  「當地正兒八經捨得花銀子吃好物的老饕,都會更傾向於去吃熟了的店,咱們是外來的,無論是開飯莊還是酒樓,就算是有好廚子也不好占一席之地。」

  換個角度,能賺就行。

  薛柳低笑道:「是這麼回事兒不假。」

  「不過要說生意紅火,那必然是咱家獨有的皂花脂粉羊絨毯。」

  「東家您還不知道,就月前送出去的那批藥材,都是我跟別的藥商用皂花換的。」

  「還是別人主動來求著咱們換,糧食,藥材,布匹都能換,數量和價格能談的餘地都很寬,比拿了銀子直接買更為合適。」

  桑枝夏沒想到皂花還有當銀子使的用處,意外道:「小小一朵皂花,在南邊兒用處這麼大?」

  「大。」

  薛柳帶著得意笑道:「任憑是什麼好物,那都得是獨門的買賣讓人稀罕。」

  「咱家的皂花在這邊開第一個鋪子的時候,我一咬牙把價格定得比在別處的都高出許多,結果您猜怎麼著?」

  桑枝夏很捧場的勾唇:「怎麼著?」

  「供不應求。」

  薛柳帶著唏噓說:「這邊的買賣大多都照搬了您在北地時的模式,唯獨變化的就是價格和裝飾用的物件。」

  「您到了嶺南之後,不是弄來了許多不值錢的玉料嗎?」

  「那些玉料拿來請老師傅雕成盒子,再裝上幾朵做得精緻的皂花,拿出去送禮是獨一份兒的體面,價格自然也是水漲船高,就這都還總是不夠賣。」

  薛柳說了個數,桑枝夏暗暗咂舌:「早有耳聞南方富庶,原來竟還是我見識短了。」

  動輒就花數百兩銀子撒出去,只是為了幾朵皂花,這未免也太豪橫了?

  薛柳感慨道:「是啊,這地兒是比咱們起初想的更富。」

  「只是在哪兒都是一樣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大把的銀子都拿捏在出身尊貴的人手裡,下頭的百姓活命都是一樣的艱難。」

  薛柳說著提起了南潯商會,忍不住冷笑道:「這商會中的七大家,家家都富得流油,只是為富不仁的人宛如過江之鯽,也一直都沒舍了找咱們麻煩的念頭。」

  「要不是您事先安排的路子多,幾場角力下來,我們這些人只怕早就被碾得骨頭渣都不剩了,哪兒還等得到今日?」

  桑枝夏無意識地摩挲過袖口上的花草繡紋,緩緩道:「南潯商會中的桂家,家主桂盛你了解多少?」

  「跟我仔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