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霜抬頭一看,就見一個面色嚴峻,頭髮花白的男人從㾄中走出,瞧著只怕六十有餘了。
小孩慌忙躲在柱子後:「祖父我錯了,我沒看清這姐姐。」
男人緩步過來,關切問起:「姑娘沒事吧?是我孫兒莽撞,可有傷著哪裡?」
林霜霜搖了搖頭:「無礙,我沒事。」
婢女急急過去攙扶她,把她扶起時驚呼起來:「哎,林姑娘你的傷口流血了!」
男人咦了一聲:「快瞧瞧怎麼回事,怎麼受傷了?」
小孩嚇了一跳,往她撲騰過去:「我沒撞她臉!」
林霜霜想捂住,想躲,可也來不及了,小孩已經扯開了那帷帽,因為速度太快,連面紗也一把拽掉。
露出臉上的傷口時,林霜霜猛地捂住臉,嗚嗚哭了起來,感覺臉都丟盡了。
男人和小孩也愣住了,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吱聲。
她哭得很傷心,哭著哭著,感覺手被輕輕拍了一下,抬頭一看,男人拿了一張手帕遞了過來:「姑娘別難過了,你這傷好得了,老夫家中正好有祛疤的藥膏,姑娘家住哪裡,我一會兒派人給你送去。」
林霜霜搖了搖頭:「大夫說藥鋪的藥膏無用,要宮中御製的才有些效果。」
男人笑了起來:「那可巧了,老夫家中的藥膏正是御製的。」
「老人家別逗我了,」林霜霜垂下眼眸。
男人哈哈笑起:「老夫一把年紀了,怎會哄騙你?這也是故人送我的。姑娘你家住何處,傍晚我就讓家中小廝送過去。」
林霜霜驚訝地看他一眼,低聲說了起來:「我住在安昌侯府,我姓林,我……我是淮南來的,來走親戚的。」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隱瞞,自己是淮南瘦馬,去了喬家連個侍妾都算不上,這些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丟人。
說完後,她迅速行了個禮,連菩薩也不拜了,帶著婢女就坐上了回城的馬車。
她感覺恍恍惚惚的,總感覺像是幻覺。可到了傍晚時分,還真從門房那裡收到了一隻小匣子。
裡面有一隻碧綠色的精緻小瓷瓶,另外還有一包藥丸,上面標註了使用方法。詳盡得很。
林霜霜看著那東西,眼裡熱熱的,她對婢女說:「你馬上去門房問一下,看看是哪裡的人送來的,他們應該會知道。」
沒一會兒,婢女來了:「林姑娘,門房說是城南做鹽茶生意的朱家。」
「朱家……」林霜霜若有所思:「那廟裡那位應該就是朱老爺吧。這東西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我先試試再說。」
她認認真真打開,按上面的法子先是內服了藥丸,又挑出瓷瓶里褐色的藥膏塗抹。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抹上之後,傷口處涼幽幽的,似乎舒爽了許多。
她收起東西後,叮囑起婢女來:「這事可別告訴別人……」
婢女沉默了……她可是夫人的人,自然是有事就要向她報的,怎麼可能瞞著?
林霜霜似乎也感覺到了,補充起來:「我是害怕這事被縣主知道了,所以才央求你。」
婢女馬上輕快回答道:「放心吧林姑娘,我不會告訴縣主的。」
當天晚上,婢女就去了玉清院,將這事一五一十匯報了一遍,雲禾聽後面無表情:「朱老師我倒是聽說過,家中生意做得很大。她林霜霜能遇到他也算福氣了。」
「夫人,那不用去管嗎?」
「不用。」
有啥好管的?她跟林霜霜無仇無怨,要幫忙不太可能,但也不至於加害於她。
能尋到法子治傷,也是她自己的本事嘛。
此後的好些天裡,林霜霜一直躲在廂房裡閉門不出,除了抹藥就是休息、偶爾彈彈琴,作作畫,堅決不與慕容靜那毒婦接觸。
宮裡的御藥也果真有奇效,傷口癒合得極快。短短半月之後,那疤痕果然淡化了許多,如今看起來沒那麼嚇人了,只是一條粉色的線。
堅持用下去,定能越來越淡的。林霜霜欣喜若狂,心想自己也得去趟朱老爺家,感謝感謝人家。
她尋不到理由,只能再次讓婢女去求雲禾,說想出去走走。這一次,她徑直去了城南朱家,但沒有理由進去,就在門外徘徊了許久。
也算她運氣好,還真的遇到了出門的朱老爺,林霜霜馬上撩開帘子,下了馬車:「朱老爺,請留步!」
朱老爺驚訝地看著她:「林姑娘,你怎麼來了?你的臉竟是大好了。」
林霜霜笑著行了禮:「嗯,我問了門房,才知道你家在這裡……用了你給的藥,我的臉快好了。我是特意來感激你的!」
兩人就這麼站在街上,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大約一炷香後,才各自離去。
婢女回去後,第一時間去了玉清院,一五一十報告起來:「朱老爺對林姑娘很關切,一直叮囑她傷口莫要沾水,吃東西要避諱一些發物什麼的。」
「聽著倒是個心善的老者。」雲禾喝了一口茶:「那回來這一路,林姑娘可有說什麼?」
「林姑娘感嘆世間還是好人多,還說要做一雙鞋送他。」
「那她這些日子,可有提過慕容縣主和侯爺?」
婢女小聲地說:「嗯,林姑娘諸多怨念,還說自己不應該來臨安城,還說若是能遠離縣主,該多好。夫人,林姑娘會不會、會不會和那朱老爺走啊……」
雲禾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但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若是來求我,我自然會放她出府的。」
正與婢女說著話,忽然門外傳來了鄭氏的聲音:「雲禾,你在屋裡嗎?我有些急事找你說。」
「姐姐,你進來吧。」雲禾說完後,叮囑了婢女幾句就讓她離開了。
這邊鄭氏進來,額頭上全是汗:「雲禾,剛剛我讓人去瀟湘院送東西,結果卻瞧見浩哥兒的那個奶娘在窸窸窣窣地搞鬼呢!」
「搞鬼?」雲禾驚訝道:「搞什麼鬼?」
「當時看見她拿了小紙包,抖出裡面的東西放進小碗裡,後來又端進屋了……」鄭氏皺起眉來:「那是什麼東西,難道浩哥兒最近在服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