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運氣

  夜色昏暗,要不是茯苓提醒,蘇棠都沒發現謝柏庭的錦袍被燒掉了一大塊,身上還帶了幾分碳灰味,蘇棠心口一提,伸手就要去拽謝柏庭的錦袍,看他有沒有被燒傷。

  只是手伸出去就被謝柏庭握住了,「別擔心,只是燒了外袍。」

  蘇棠心稍安,又覺得奇怪,「怎麼還要你進火海救人?」

  偌大一個行宮,能讓謝柏庭冒危險進火海救人的只有拓跋擎一個。

  可拓跋擎在知道有人暗中跟蹤他的情況下,拒絕謝柏庭派暗衛護他周全,也不讓加強行宮守衛,擺明了是在麻痹刺客,等著刺客上門,好瓮中捉鱉。

  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怎麼還會讓自己置身火海,需要謝柏庭闖火海救他?

  蘇棠覺得不尋常。

  謝柏庭道,「我帶人趕到的時候,行宮已經著火了,拓跋擎在見到我的瞬間就轉身進了行宮,幾名護衛也跟了進去,似乎在找什麼重要東西,火越燒越大,他們遲遲不出來,我擔心出事……」

  當時火勢很大,再不出來,可能就出不來了。 ❈✸✰

  雖然拓跋擎是自己闖的火海,萬一出什麼事,也怨不得旁人,可東厥不知道,更不會信,他一見到信號就趕到行宮,就是要確保拓跋擎萬無一失。

  謝柏庭想知道拓跋擎到底要找什麼東西,竟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他闖入火海找拓跋擎,拓跋擎光著膀子,雙目赤紅,護衛勸他出去,拓跋擎根本不聽,謝柏庭就沒護衛那麼好脾氣了,走過去,一掌劈在拓跋擎脖子處,將他打暈,帶出火海。

  出來的時候,沒注意讓錦袍燒了一角。

  蘇棠好奇道,「拓跋擎在找什麼?」

  謝柏庭回了兩個字,「念想。」

  蘇棠好看的眉頭一扭,「念想?這是什麼東西?」

  謝柏庭也不知道。

  他們前腳出火海,後腳行宮橫樑砸下來,擋住了殿門,他們再晚一步,就不知道還能不能出來了。

  太過驚險,謝柏庭怒問拓跋擎的護衛,「什麼貴重之物,讓你主子連命都不要也要找到不可?!」

  護衛嘆息,「我家主子找的不是什麼貴重之物,他找的是一份念想。」

  謝柏庭就沒再問了,他能看的出來拓跋擎有多在乎丟掉的東西,不管是什麼,被那麼大的火一燒也沒了。

  收回看向行宮的眸光,謝柏庭和蘇棠回屋,謝柏庭問道,「可還有祛傷疤的藥膏?」

  「有啊,」蘇棠回道。

  「拓跋擎身上有幾處被灼傷了,明兒我派人給他送一盒去。」

  一盒祛傷疤的藥膏,對蘇棠來說已經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一口應了。

  雖然好好的行宮被燒,朝廷又得花錢重建,但拓跋擎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夜深了。

  蘇棠打著哈欠上床,很快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等謝柏庭沐浴回來,蘇棠睡的香甜,他寬衣上床,擁著她,沉沉睡去。

  睡的有點晚,第二天,日上三竿了,蘇棠才醒來。

  洗漱完,顧不得吃早飯,蘇棠就去藥房拿了盒舒痕膏,讓陳青送去行宮交給拓跋擎。

  等她交代完回屋,丫鬟已經把飯菜擺好,謝柏庭一大清早就去軍營了,是以蘇棠獨自用的早飯。

  吃完早飯,在院子裡溜達了一圈,剛去藥房,陳青就回來了,道,「藥膏已經交給安都王了,他讓屬下代為答謝。」

  蘇棠點點頭。

  陳青又道,「屬下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左相前去探望,行宮被燒一事,皇上雷霆震怒,派左相前去安撫,再給安都王換個行宮住,安都王拒絕了,他三日後就啟程回東厥,不願再折騰。」

  蘇棠聽了就道,「他不是被火灼燒了嗎,即便再輕微,三日也難養好。」

  陳青回道,「左相挽留了,但安都王去意已決,朝廷也已決定後日設宴替他餞行。」

  蘇棠便沒再說什麼,拓跋擎來寧朝是為替母尋醫,她幫不了多少忙,拓跋擎本就不會多逗留,他既然決定三日後啟程,想來灼傷並不嚴重,不會耽誤他趕路。

  陳青稟告完,就退下了,蘇棠走到桌子邊,拿出張藥方子,看了幾眼,就轉身打開藥屜,抓藥。

  剛把方子上的藥抓好,準備調製了,外面紅菱進來道,「世子妃,四太太來了。」

  四太太常去天香院陪王妃說話,卻極少來靜墨軒,正好還沒開始忙,蘇棠就邁步出去了。

  走到迴廊上,見四太太過來,蘇棠笑道,「四嬸怎麼來了?」

  四太太走過來,聞到蘇棠身上帶的藥香,道,「四嬸別來的不是時候,耽誤你忙正事了。」

  蘇棠搖頭,「沒有,四嬸來的正是時候,外面風大,四嬸進屋說話吧。」

  進了屋,坐下後,丫鬟給四太太上茶,蘇棠問道,「四嬸來找我可是有事?」

  四太太笑道,「我從天香院過來的,和王妃那兒得知你昨兒讓丫鬟找府里待過三十八年的老人,還沒找到,這不巧了,四嬸知道一個。」

  蘇棠,「……」

  難道她真的有那麼好運氣。

  有好心人把證據送到她跟前來?

  蘇棠忙道,「還請四嬸告知人在何處。」

  四太太就道,「就在我莊子上,因為手腳不利索了,我放她出府,她不願意,說在府里待了一輩子了,出府也不知道該如何謀生,也怕出去好不容易攢的一點錢被人給偷走,她自請去莊子上,我就同意了。」

  待在府里,總少不了到處走動,要是客人登門瞧見步履蹣跚的婆子,實在不像話,不然四太太倒是願意養著,畢竟能在府里待三十八年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了。

  蘇棠就道,「那請四嬸派人把那婆子接回府。」

  四太太笑著應下,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她道,「四嬸能多嘴問一句,你找在府里待那麼久的老人做什麼?」

  不止是四太太而且,王妃也好奇,不然也不會在四太太面前提起。

  四太太為人不錯,能幫上她的忙這麼積極趕來告訴她,蘇棠不告訴她都過意不去,何況也沒什麼不能告訴四太太的。

  蘇棠擺了下手,在屋子裡伺候的丫鬟除了半夏茯苓之外,都退了出去,包括四太太的貼身丫鬟。

  這麼慎重,四太太是既高興又擔心,高興自然是蘇棠對她的信任,擔心是怕要說的事情太嚴重,她怕自己哪天嘴上沒把門給說了出去……

  四太太忐忑的看著蘇棠,蘇棠道,「這事說來有點話長,前幾天孫媽媽被人嚇的崴腳,差點從台階上滾下來,我覺得不尋常,就派人出府尋找,才知道讓孫媽媽惶恐至此的人曾是南寧伯府三姑娘的貼身丫鬟,她昨兒入府告訴我當年老夫人是怎麼嫁給老國公的,她懷疑先老夫人血崩是老夫人動的手腳……」

  聽到這話,四太太倒吸了口涼氣,「不,不會吧?先老夫人可是老夫人一母同胞的親姐姐……」

  蘇棠道,「我知道她們是嫡親的血親,但這世上為了權勢和榮華富貴,兄弟成仇,父子反目的比比皆是,老夫人有沒有害先老夫人,還有待查證,但從吳媽媽說的過往來看,老夫人確實有慫恿的嫌疑,而且她也是這事最大的受益者。」

  四太太點頭,「不管是不是,查查總沒壞處。」

  頓了下,四太太道,「只是我莊子上那婆子性子安靜,從不管閒事,也不愛打聽事,估計幫不上什麼忙。」

  蘇棠道,「不論有沒有用,還是要多謝四嬸。」

  四太太哪敢受蘇棠道謝,連忙道,「四嬸火急火燎的趕來,最後幫不上忙,你不失望就好。」

  不打擾蘇棠忙正事,四太太就走了。

  出了靜墨軒,四太太覺都不用派人去莊子上接婆子了,是肯定幫不了蘇棠忙的,接了也是白接,可惜世子妃要查這事晚了,要是陶老姨娘還在世,沒準兒還能從她嘴裡問出來點什麼……

  想到陶老姨娘,四太太腦子裡閃過什麼,眼前一亮。

  再說蘇棠,四太太走後,她喝了半盞茶,就進了藥房,剛準備吩咐半夏茯苓把藥材粉碎,外面紅菱就跑進來道,「世子妃,四太太折返回來,說想起來件事要告訴您。」

  四太太又回來找她,蘇棠就出去了,她以為四太太在正堂等她,結果四太太就在書房外頭,蘇棠就道,「四嬸要和我說什麼事?」

  四太太看了下周圍,蘇棠就知道要說的事不便讓外人知道,便請四太太進書房說話。

  半夏跟著進了書房,茯苓守在書房外。

  蘇棠看著四太太,四太太道,「這事四嬸都有些不好意思和你說……」

  雖然不好意思,但四太太既然折返回來,肯定是要說的。

  四太太看著蘇棠道,「你進門沒多久,二老爺的生母陶老姨娘就過世了,這事你還記得吧?」

  蘇棠點了下頭。

  四太太接著道,「陶老姨娘臨終前,交給二老爺二太太一匣子,裡面裝了些什麼,我不知道,但陶老姨娘叮囑二老爺二太太,匣子裡的東西很重要,是她留給二房的護身符,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打開。」

  難怪四太太不好意思了,因為這事一說出來,就等於告訴蘇棠西院二房有她安插的眼線,而且還偷聽人家臨終遺言了。

  只是——

  「護身符?」蘇棠對這三個字很敏感。

  四太太道,「我就是想到這三個字,才回來告訴你的,陶老姨娘生前處處奉承老夫人,卻背著老夫人攢下一萬兩給二老爺,還留了個匣子,說是附身符,卻不到萬不得已不得打開,十有八九是個把柄。」

  陶老姨娘抓住的把柄,只可能是老夫人的。

  蘇棠聽後,吩咐半夏道,「去西院請二太太來我這兒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