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吃午飯的時辰,蘇棠和謝柏庭還沒吃午飯就被傳召進宮,皇上得知蘇棠才是他和沈皇后的女兒,高興的顧不上用午膳。
這會兒蘇棠的身世塵埃落地,元公公適時提醒皇上,「皇上,公主和駙馬沒準兒也沒吃午膳,要不讓他們陪您用些,邊吃邊聊。」
皇上看向蘇棠和謝柏庭,「還沒吃?」
蘇棠搖了下頭。
然後皇上就瞪謝柏庭了,「懷了身孕的人,怎麼能餓肚子,怎麼照顧棠兒的?」
某駙馬爺,「……」
多了個岳父,他這個女婿一下子就成了冤種。
皇上瞪完,就道,「立刻傳膳。」
小公公都不用元公公吩咐,轉身就走,一路跑著去的御膳房。
不多會兒,四十八道御膳就送來了。 ✮
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跑的,土裡長的……應有盡有。
好看,更好吃。
蘇棠食慾不錯,但謝柏庭心情就鬱悶了。
桌子很長,不長也擺不下四十八道御膳。
皇上坐一頭,蘇棠坐在他身邊,至於謝柏庭,則坐在皇上一丈半之外的另一邊,距離遠到皇上和蘇棠說話聲小點,他都聽不見。
謝柏庭心累的很,吃個飯把他放這麼遠,皇上何不乾脆讓人在御書房外給他支張桌子,讓他在外頭吃,省得留在這裡礙事。
皇上一個勁的給蘇棠夾菜,道,「嘗嘗這道糖悶蓮子,你母后生前最喜歡的菜。」
潔白如玉石雕刻而成的蓮子放在碗裡,蘇棠看著皇上道,「我不喜歡吃這個。」
也不是不喜歡,要是當成零食吃,她喜歡,可當成菜,她吃不慣。
皇上愣了下,道,「不喜歡吃啊?隨父皇了。」
說著就把糖悶蓮子夾走了。
擺了下手,元公公就趕緊把這道菜撤了。
皇上又給蘇棠夾別的,蘇棠壓力有點大,四十八道菜,哪怕一道菜一筷子,她也能吃飽了,她不喜歡別人給她夾菜啊,偶爾一筷子還行,這夾的停不下來了。
蘇棠趕緊給皇上夾了塊紅燒排骨,「父皇別顧著給我夾菜,您也多吃些。」
皇上老懷安慰啊,總算是吃到女兒夾的菜了。
皇上嘗了一口,道,「這道紅燒排骨做的不做,賞。」
元公公憋笑。
哪裡是紅燒排骨做的不錯,分明是女兒夾的菜格外的香些。
皇上一邊吃飯,一邊道,「劉御廚的菜要做的不好,御膳房還有不少御廚,再挑兩個帶回去。」
蘇棠忙道,「劉御廚做的菜我還沒吃膩,要是哪天膩了,我再找父皇要。」
皇上點點頭。
父女倆有說有笑,某個冤種駙馬爺被忽視的夠徹底,鬱悶的嚼飯菜的力氣都沒有。
從上桌吃飯到吃完,整個半個時辰,他一句話也沒說,這半個時辰,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家娘子瞥菜的時候,眸光無意間掃到了他。
謝柏庭,「……」
這頓午膳,蘇棠吃的有些撐,再加上在宮裡待的時間太久了,她就道,「父皇,我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陪您用膳。」
皇上十分不舍,看謝柏庭的眼神越發不善,「以後要多陪棠兒進宮。」
謝柏庭忙應下,「臣遵旨。」
兩人告退,皇上送他們到偏殿門口,目送他們走遠。
元公公道,「皇上,您午膳吃的比平常多不少,要不要去御花園走走,消消食?」
皇上平常午飯只吃一碗飯,今兒吃完了一整碗,還添了一碗,吃的菜也比平常多不少,元公公擔心皇上撐著,多走走消消食。
皇上笑道,「是有些撐,去庫房轉轉。」
皇上抬腳就走,元公公連忙跟上。
再說蘇棠離開御書房,看著謝柏庭道,「相公,你吃飽了嗎?」
謝柏庭斜了蘇棠一眼,磨牙道,「現在才想起來關心我吃沒吃飽,是不是太遲了?」
蘇棠囧了。
這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這是吃了多少的醋啊。
蘇棠道,「下回,下回我一定關心你。」
謝柏庭一口老血往上涌,「別了,你當著皇上的面罵我幾句,他估計更高興。」
蘇棠咧嘴一笑,「你這提議不錯,那我下回多罵你幾句,讓皇上高興高興。」
謝柏庭,「……」
這媳婦還能不能要了?
心拔涼拔涼的。
到了停馬車處,坐馬車出宮,沒有直接回靖南王府,而是去了信王府。
快到信王府的時候,蘇棠想起那隻葫蘆玉佩,有些疑惑道,「依照信老王爺說的,當年宮裡的太醫都治不好我,我滿月的時候應該瘦巴巴的,你是怎麼看上我的?」
這用詞……
那時候他才四五歲,能知道什麼是看上嗎,充其量只是覺得她有些可愛。
蘇棠想想也是,「但我身子骨不好,太夫人怎麼會讓你和我定親?」
太夫人對謝柏庭的疼愛,就沖她死後,把所有的壓箱子和田產鋪子都給了謝柏庭就知道了,太夫人是真疼謝柏庭的,不至於給謝柏庭定下一樁可能會夭折的親事才是啊。
這一點,謝柏庭也有些疑惑。
不過這疑惑很快就解開了。
他們進了信王府,沒走幾步,就看到許氏從蘇鴻山的書房方向過來,蘇棠快步迎上去,喚道,「娘……」
許氏笑道,「就猜到你們會回來。」
蘇棠道,「剛剛瞧見娘愁容滿面的,怎麼了?」
許氏握著蘇棠的手道,「你爹捨不得你認祖歸宗,在涼亭里喝悶酒呢,勸他也不聽。」
這話聽的謝柏庭心咯噔一下跳了,道,「我去向岳父大人請罪。」
他抬腳往書房方向走,許氏攔下他道,「請罪就言重了,棠兒的身世不可能一直瞞下去,現在捅開也好,只是揭破的毫無防備,棠兒她爹一時間沒法接受而已。」
蘇棠心下動容道,「我去看看爹。」
許氏就陪他們去見蘇鴻山。
進了院子,遠遠的就看到蘇鴻山坐在涼亭里,酒一杯接一杯,看上去頗有些落寞。
蘇棠走進涼亭,喚道,「爹……」
謝柏庭行禮,「岳父大人。」
某個在宮裡被岳父忽視徹底的駙馬爺,再一次被忽視了個徹底。
蘇鴻山站起身來,摸著蘇棠的腦袋道,「終於還是要認祖歸宗了,爹爹多希望你是爹爹的女兒。」
蘇棠道,「我本來就是爹爹的女兒啊,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
蘇鴻山眼眶微紅,連連點頭。
許氏嗔笑道,「我說你不信,非要棠兒親口說,再說了,舅舅未必比不上親爹。」
多少親爹薄待兒女,還是舅舅給撐的腰。
蘇鴻山道,「還好早早嫁人了,不用住在宮裡,不然爹爹還真不放心。」
皇上沒能護住沈皇后是蘇鴻山心底最大的芥蒂,這個疙瘩估計一輩子都難消了。
許氏笑道,「皇上對棠兒的疼愛不比你少,不知道她是沈皇后的女兒,都搶了封為公主,你還怕皇上會委屈棠兒嗎?」
說著,許氏頓了下,「反倒是我們,當初委屈棠兒,以至想不開上吊尋死,好在是救活了過來。」
這話聽的蘇棠鼻子發酸,雖然她是活了過來,可真的蘇棠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不過她會替她好好愛這些疼愛她關心她的人的。
既然提到當初替嫁的事,蘇棠就多問了一句,「爹娘為何不直接告訴我,當年和相公定親的人其實是我?」
許氏詫異,「你怎麼知道的?老王爺告訴你的?」
蘇棠搖頭,「那隻我以前從不離身的葫蘆玉佩找到了,相公認出那是他送給我的,然後我們就猜到了。」
許氏拉著蘇棠坐下來道,「當日我和你爹確實想過告訴你,最後想想還是沒說,一來你未必會信,二來你心底一向藏不住事,我們這事泄露,對給鎮國公府翻案一事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左右都是要嫁的,說與不說都一樣。」
蘇棠道,「為什麼我就非嫁不可?」
許氏道,「當年夏貴妃將你抱到信王府時,你奄奄一息,趙院正治了你多日,情況也沒多好轉,當年正好京都有人家沖喜,信老王妃隨口提了一句,不知道給你沖喜有沒有用,信老王爺就找了欽天監劉大人的父親老劉大人給你測算生辰八字,選中了靖南王府大少爺。」
「在你滿月之前,信老王妃特意去靖南王府求了太夫人,太夫人才會在你滿月當日把大少爺帶進府,將你們親事定下,當年我和你爹見到你的時候,已經滿月的你比大部分剛出來的孩子還要瘦弱,甚至虛弱到我都不敢抱你,要不是信老王妃求上門,靖南王府太夫人哪會給自己最疼愛的重孫兒定個隨時可能會夭折的女娃兒。」
「這樁親事是信老王妃當年為救你求來的,所有人,包括靖南王府都以為和大少爺定親的人是雲葭,所以大少爺病重後,她不許雲三太太登門退親,真要退婚,只能靖南王府開這個口,雲葭死活不肯嫁,你又回京了,爹娘再捨不得,也只能送你上花轎。」
這些內情著實把蘇棠和謝柏庭驚呆了。
滿京都都知道蘇棠出嫁是給謝柏庭沖喜,卻不曾想謝柏庭先給蘇棠沖的喜,他們當年定親,就是因為他們八字天合,能白首偕老,子孝孫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