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眉頭攏成麻花。
雲葭不是在和毓陽郡主在賞花嗎?
怎麼突然就叫救命了?
要沒聽見就算了,聽的這麼清楚不去瞧一瞧,皇上和信王府那兒都不好交代。
蘇棠放下魚餌,起身往聲音傳來處走去,遠遠的就看到雲葭在蓮花池裡撲騰,那位置正好是之前宋皇后被她弟弟蘇小北打落的地方,水不深,但泥巴不少。
毓陽郡主站在蓮花石墩上,臉上儘是幸災樂禍,但嘴上擔心一點不少,「快,快把承安伯世子夫人拉起來。」
宮女伸手要拉雲葭起來,雲葭沒起,毓陽郡主伸出手去,雲葭一把抓住,接著就是噗通一聲——
毓陽郡主也落水了。
真狗咬狗一嘴泥啊。
蘇棠乾脆果斷的「哎呦」一聲裝崴腳,免得靠的太近,萬一伸手叫她拉她們怎麼辦,她可不想也掉進蓮花池裡,弄個渾身髒兮兮。
裝崴腳,蘇棠經驗豐富,宮女扶著她一瘸一拐的過去看熱鬧,蓮花池裡雲葭和毓陽郡主快打起來了。
御書房。
皇上、齊大老爺還有謝柏庭在商議事情。
謝柏庭是代替王爺的,省得皇上再傳召王爺進宮。
正說著呢,一小公公快步上前,急急稟告道,「皇上,承安伯世子夫人和毓陽郡主落水了。」
皇上聽得額頭一顫。
御書房內有一個算一個都看向謝柏庭。
別說皇上懷疑和蘇棠有關了,謝柏庭也擔心啊,連忙問道,「我娘子沒事吧?」
「世子妃崴腳了,」小公公連忙回道。
不放心,皇上當即從龍椅上起來,謝柏庭跟著到了御花園。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雲葭和毓陽郡主已經從蓮花池裡撈出來了,身上裹著披風,但渾身的泥巴,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見皇上和謝柏庭過來,蘇棠迎上去,皇上見她走路平穩道,「不是崴腳了嗎?」
蘇棠道,「緩了會兒,已經好了。」
雲葭和毓陽郡主沒差點氣炸,她們兩個落水,父皇不關心她們,先問靖南王世子妃,他果然最疼的是靖南王世子妃!
毓陽郡主氣不過道,「她根本就沒崴腳,只是不想救我們,裝出來的!」
毓陽郡主拆穿蘇棠崴腳是假,但蘇棠一點也沒當回事,毓陽郡主和雲葭要落水有個三長兩短,她見死不救是過,現在她們兩都被撈起來了,還這麼中氣十足的指責她,可見一點事沒有。
皇上眉頭一沉,道,「好端端的你們倆怎麼會落水?」
雲葭要告狀,毓陽郡主先她一步道,「兒臣陪承安伯世子夫人逛花園,從蓮花台過去的時候,樹上掉下來截繩子,兒臣倉皇之下沒看清楚以為是蛇叫出了聲,承安伯世子夫人受驚之下摔進了蓮花池,兒臣不是有意的……」
毓陽郡主一臉害怕被皇上罵的樣子,看的雲葭怒火中燒,什麼不是有意的,分明就是故意嚇唬她,報昨日讓皇上罰她禁足之仇!
皇上眉頭沒有鬆開,問毓陽郡主,「你又是怎麼落水的?」
毓陽郡主要開口,這回被雲葭搶了先,「毓陽拉我起來,結果我腳下一滑,不小心把她也拽進了蓮花池……」
這回換毓陽郡主氣的咬牙了,知道自己母妃護著雲葭,她也不能把雲葭怎麼樣,準備小小出口惡氣,給雲葭一個教訓就算了,結果遭受雲葭報復,她昨日之氣未消,今天又添了幾分怒火。
夏貴妃得知雲葭和毓陽郡主雙雙落水,再知道蘇棠也在御花園,也下意識以為是蘇棠弄的,自打被蘇小北用馬蜂蟄了,還被蘇小北掀了屋頂後,夏貴妃對蘇家人就有了心理陰影。
一個七歲的孩子,尚且對付不了,何況運氣賊好的蘇棠,和她對上,能占到便宜才怪了。
趕來御花園的一路,夏貴妃都在祈禱兩人別是和蘇棠杆上落的水,可到了御花園,知道兩人落水的原因,夏貴妃覺得還不如是蘇棠害她們落水的……
她還指著兩人能沆瀣一氣,一致對外,結果倒好,兩人內訌掐起來給蘇棠看熱鬧,昨兒夏貴妃覺得雲葭蠢,今兒再看,自己生的女兒也好不到哪裡去,氣的她心口都隱隱作疼。
夏貴妃快步走過去,就聽蘇棠意味深長道,「也不知道半截麻繩是怎麼上的樹……」
看熱鬧不嫌事大,她不說話沒人當她是啞巴。
夏貴妃看蘇棠的眼神冰冷刺骨,再見女兒毓陽郡主的狼狽模樣,頭髮上都是泥巴,風颳過來,還帶了幾分腥臭味,夏貴妃強忍著才沒有捂鼻子,「身為公主,狼狽成這樣,成何體統?!」
訓斥完,夏貴妃看向皇上道,「臣妾這就帶她們回去梳洗。」
夏貴妃把雲葭和毓陽郡主帶走了。
皇上看著自己兩位公主一步一泥巴腳印,看的額頭直突突。
蘇棠望著謝柏庭,問道,「你和皇上事情商議完了嗎?」
「基本商議完了,」謝柏庭回道。
沒什麼事了,蘇棠和謝柏庭就和皇上告退,皇上也沒留他們。
這邊蘇棠和謝柏庭出宮,那邊雲葭和毓陽郡主進了昭陽宮,夏貴妃吩咐宮女道,「拿兩套裙裳來。」
雲葭和毓陽郡主到偏殿梳洗,兩人你瞪我,我瞪你,看的夏貴妃太陽穴都疼,怕她們打起來,還得親自看著才能放心。
宮人早把浴桶準備好了,一人一隻,裡面裝滿了水,還撒了花瓣……
宮女幫毓陽郡主和雲葭寬衣,夏貴妃則對她們耳提面命,「你們一個是我生的,一個是我從小疼到大的,都是我的心頭肉,為一點小事互相算計,讓人看笑話,把我的臉都給丟盡了,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我絕不輕……」
「饒」字還在喉嚨里沒滾出來,夏貴妃看到雲葭光潔的後背,眼神一變。
她幾步走到雲葭身後,看著她的後背,問道,「胎記呢?!」
夏貴妃的指甲很長,刮在雲葭後背上,疼的她額頭都打顫,她茫然道,「我後背上沒有胎記啊。」
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
想到一種可能,夏貴妃臉色鐵青,她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看著夏貴妃離開,雲葭心底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毓陽郡主也覺得她母妃反應太大了,為什麼她母妃會詫異雲葭後背上沒有胎記?
出了偏殿,夏貴妃當即吩咐宮女道,「傳雲三太太即刻進宮見本宮!」
宮女見夏貴妃臉色極其的難看,不敢耽擱,趕緊派人出宮傳話。
再說雲三太太正擔心雲葭不聽她的話幫毓陽郡主求情,在屋子裡等的焦灼,丫鬟一稟告夏貴妃傳召,雲三太太就趕緊起了身。
進了宮,直奔昭陽宮。
然而她進內殿的時候,就感覺到不對勁,因為殿內除了夏貴妃坐在那裡,再無旁人。
她進昭陽宮不知道多少回,還沒哪回像今兒這樣,心底沒來由的不安。
雲三太太走上前,正要給夏貴妃請安,夏貴妃冰冷駭人的聲音就傳了來,「信王府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冒充公主,知不知道欺君是什麼罪名?!」
雲三太太臉色一僵,「貴妃娘娘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夏貴妃冷笑一聲,「別和本宮裝糊塗,皇上的長公主,沈皇后的女兒是本宮親自抱到你信王府的,你不會以為本宮不知道她後背上生有一塊胎記吧!」
「今日若不是葭兒落水,本宮看到了她的後背,還不知道會被你們信王府瞞騙到幾時!」
因為憤怒,夏貴妃身子都在顫抖。
難怪這麼多年,不論她怎麼寵愛雲葭,怎麼明里暗裡的希望信王府幫助她和四皇子奪嫡,信老王爺都充耳不聞,原來她疼愛的就不是皇上的公主!
她現在只想知道公主去哪兒了?!
信王府為何要讓雲葭冒充公主!
雲三太太和夏貴妃裝傻充愣,「許是貴妃娘娘記錯了,雲葭生下來後背上就不曾有過胎記。」
夏貴妃氣笑了,「雲三太太莫不是覺得皇上敬重信老王爺,哪怕犯下欺君之罪皇上也不會追究是嗎?本宮告訴你,就算皇上不追究,還有太后和文武百官,不能逼著皇上嚴懲整個信王府,但云葭那顆腦袋是別想保住!」
夏貴妃這輩子最恨被人欺騙,她的聲音像是裹著寒霜砸過來,砸的雲三太太再維持不住沉穩。
夏貴妃雷霆之聲砸過來,「還不肯說是嗎,本宮這就去稟告皇上!」
夏貴妃起身就要往外走,雲三太太拉住她的雲袖道,「葭兒卻是不是公主……」
總算是肯開口了,夏貴妃就那麼望著雲三太太。
雲三太太硬著頭皮道,「葭兒是我的女兒,是我懷胎十月才生下來的女兒。」
這個回答,夏貴妃並不詫異。
當年她送公主去信王府的時候,雲三太太就身懷六甲,分娩在即,信老王爺信老王妃當著她的面說的,讓公主記名在雲三太太膝下,若雲三太太生的是個女兒,就當作雙胞胎養,若是個兒子,正好湊成一對龍鳳胎。
只是不巧,雲三太太生下來個死胎,當時她還同情了雲三太太許久。
夏貴妃死死的盯著雲三太太,雲三太太硬著頭皮道,「貴妃娘娘應該比誰都清楚,公主當年早產,有多孱弱,她進信王府就一直在看太醫,趙院正幾乎就住在我信王府醫治小公主,葭兒生下來後,我就沒再見過她,老王妃說她留在府里養不活,將她送離京都了,怕你追問小公主的下落,憂心小公主的病情,讓我暫時瞞著你,這一瞞,就瞞到了現在……」
夏貴妃冷道,「寧朝最好的大夫都在太醫院,若是太醫院的太醫都治不了小公主,寧朝還有誰能醫治?!」
雲三太太看著夏貴妃,「我問過老王妃許多回,也曾旁敲側擊過,但老王妃始終不肯告訴我,我想到小公主的虛弱,只怕當年就已經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