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晴好,萬里無雲。
吃過早飯後,蘇棠趁著還沒那麼熱,去天香院給王妃請安。
繞過屏風進屋,正好聽丫鬟稟告王妃道,「王妃,奴婢剛剛把畫抱出來晾曬,發現少了兩幅畫,奴婢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不知道去哪兒了。」
王妃正喝茶,寧媽媽奇怪道,「怎麼會少畫呢,少了哪兩幅?」
丫鬟連忙道,「是王妃去年畫的兩幅畫。」
寧媽媽鬆了口氣,還好丟的不是哪位名師大家的畫,可王妃的畫怎麼會丟呢,寧媽媽看向王妃,莫不是……
王妃道,「許是王爺拿走了。」
寧媽媽也是這麼猜的。
王妃雖然不是什麼名師大家,但王爺似乎特別喜歡王妃的畫,之前世子爺拿了王爺一幅畫送給自己的岳父大人,王爺要王妃畫一幅賠給他。
王妃畫了一幅,王爺不滿意,讓王妃重畫。
王妃照辦了,但那幅被王爺嫌棄的畫,王爺也沒丟,兩幅一起掛在了王爺的書房裡,還是外院書房,時不時會見外客的書房,書房門一推開就能瞧見。
王爺沒不好意思,反倒是王妃臉掛不住,怕給王爺惹笑話,明明庫房裡有那麼多名貴畫,掛哪幅不行。
天香院裡沒出過賊,也沒丟過東西,沒人往被人偷了上頭想,蘇棠倒是閃過一絲被人偷走的念頭,但知道是王妃的,念頭就弱了下去,既然偷了,那肯定撿名貴的偷,能進書房伺候的多少都有點眼力,再加上王妃猜是王爺,蘇棠那點子疑心也消了。
她走上去,王妃笑道,「你來的正好,庭兒書房裡那麼多書,往年都是母妃讓人抱出來晾曬一兩個時辰,以防受潮霉變,今年曬過沒有?」
蘇棠照實搖頭,「還沒有,一會兒回去我就讓丫鬟抱出來曬。」
蘇棠陪王妃坐了會兒,就回去曬書了。
謝柏庭的書是真不少,有一半是兵書,大多都是他自己手抄的,上頭還有批註。
半夏、茯苓再加些紅菱來回搬了幾十趟,也才搬了一半,累的直喘氣。
不止謝柏庭書房裡的書要曬,藥房裡的藥材也要曬,還有庫房裡,蘇棠的陪嫁字畫,曬的院子裡滿滿當當的。
許媽媽見了直搖頭,曬書也沒有世子妃這麼性子急的,一次曬這麼多書,慢慢曬也不急啊,這要碰到來客人怎麼辦?
一想到靜墨軒極少有客人來,來的都是熟人,就信安郡王他們和世子爺不客氣的勁,就是把院子曬的沒地兒下腳,他們還能用輕功飛過來,不妨事。
可偏偏靜墨軒今兒就來客了,還是個陌生的客。
丫鬟把書全抱出來,蘇棠幫著晾曬,曬完,累的直擦汗。
那邊一丫鬟跑過來道,「世子妃,刑部馮大人府上大姑娘求見您,說是您在清州的手帕交,趙管事讓奴婢來問問您。」
蘇棠聽得一喜,「快去把人請進來。」
真是世子妃的手帕交啊,丫鬟應下,轉身就往院外跑。
馮媛第一次來靖南王府,之前一直怕高攀不上,蘇棠乾脆親自去迎接,怎麼說也是原主僅有的兩個好朋友之一,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蘇棠看丫鬟跑的那麼快,估摸著到二門就看到馮媛了,結果出了二門進了外院,沒看見馮媛,倒看到了謝柔。
蘇棠以為自己回信王府夠利索的了,謝柔比她還誇張,三天兩頭的回來,也是不怕馬車顛簸。
見到蘇棠,謝柔沒半點好臉色,陰陽怪氣道,「我靖南王府的門檻幾時這麼低了,什麼人都能進來。」
蘇棠剛看到落後謝柔十幾步的馮媛,聽到謝柔當蘇棠的面說這話,馮媛的臉色很不好看。
她知道靖南王府門檻高,要不是她實在想找蘇棠說說話,她就不來了。
心下正後悔,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說話聲傳來,「站住!」
馮媛抬頭,就看到已經越過蘇棠走遠幾步的謝柔停下腳步,給她領路的丫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蘇棠跟前了。
蘇棠回頭看著謝柔,「我幾時學會了隱身,讓大姑奶奶瞧我不見了?」
謝柔眉頭一沉,「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這麼直白的話都聽不懂嗎?
蘇棠道,「大姑奶奶看到我這個大嫂都不用行禮嗎?」
謝柔臉色一僵,雲袖下的手攢的緊緊的,一口銀牙幾乎要咬碎。
但她看到蘇棠確要行禮,不然就是沒家教,謝柔握緊的拳頭鬆開,福身道,「見過大嫂。」
蘇棠回了半禮,道,「靖南王府的門檻確實挺高,大姑奶奶邁不過來,以後進府從側門走。」
雖然是側門,但也是王府大門處的側門了,而不是小門。
可正門和側門雖然都能進府,但差別大著呢,馮媛怎麼說也是從四品官家之女,是她這個世子妃的客人,從正門走沒問題,可謝柔只是庶女,真計較起來,她不能走大門,只是平常沒人和她一般見識而已。
在大門口譏諷馮媛身份低微,給馮媛難堪,要不是丫鬟攔著不讓走,馮媛這會兒已經在回府的路上了。
在大門口譏諷一遍不夠,還要當著她的面嘴賤,她要不找回場子,以馮媛的性子,以後都不敢再來靖南王府找她了。
謝柔氣的嬌容扭曲,恨不得把蘇棠生吞活剝了。
丫鬟回頭看馮媛,瞧見王爺往這邊走,趕緊拽謝柔的衣袖,「王爺來了。」
謝柔自知理虧,狠狠剜了蘇棠一眼,趕緊帶著丫鬟走了。
蘇棠迎上去,正好王爺過來,蘇棠先給王爺請安,馮媛沒想到頭一回來靖南王府就碰到威名赫赫的靖南王,嚇的連忙福身。
因為蘇棠到二門處迎接,王爺便多看了馮媛一眼,蘇棠介紹道,「父王,這是我在清州的手帕交,馮府大姑娘。」
難怪了。
原來是從清州來的朋友。
王爺笑道,「以後常來王府陪世子妃坐坐說說話。」
馮媛懵了,她以為靖南王特別嚴肅,特別不好說話,沒想到還和她說話了,馮媛連連點頭。
王爺就說了這麼一句,就進內院了。
蘇棠笑對馮媛道,「你可算是來找我說話了,你再不來,我都要去找你了。」
馮媛看了眼謝柔離開的方向,道,「我沒給你添麻煩吧?」
蘇棠輕笑,她還沒說話,半夏先咯咯笑道,「我家世子妃現在的膽量比在清州的時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現在靖南王府里,除了王爺王妃世子爺,就屬我家世子妃說了算了。」
半夏說話聲不小,可見底氣十足。
四下丫鬟們還覺得半夏謙虛了。
因為在半夏眼裡,還有王妃和世子爺排在蘇棠前面,其她丫鬟覺得最多也就一個王爺,大部分時候王爺壓根就不管內院的事,所以世子妃幾乎已經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大姑奶奶和世子妃斗,那真是雞蛋往石頭上撞,想不開。
馮媛進京有十多天了,聽了不少關於蘇棠的事,樁樁件件,聽得她和她爹娘都神情恍惚。
別的不說,逼御史彈劾太后就不是一般膽量能幹的出來的。
馮媛點點頭,「只要不給你添麻煩,我以後常來找你玩。」
蘇棠笑著領馮媛去靜墨軒。
不好把馮媛領到她內屋,花廳她不常去,沒放冰盆,但藥房放了的,再加上藥房平常就更清涼些,蘇棠就直接領馮媛去藥房說話。
謝柏庭出府去了,蘇棠以為書房沒人,直接就推門進去了,哪成想,書房裡不僅謝柏庭在,信安郡王他們也在。
馮媛一進屋就看到了信安郡王,脫口就道,「是你這個混蛋!」
信安郡王直接噴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