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稀稀疏疏,也有幾個丫鬟婆子在忙著修剪花枝。
遠遠的看到三太太和宋國公夫人在說話,但沒人敢靠近,自然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但三太太轉身走,宋國公夫人在後面追,哪怕只追了幾步,但這一幕足夠驚呆丫鬟婆子們的下巴了。
宋國公夫人何等的身份啊,便是南康郡主和老夫人與她說話都要客客氣氣的,三太太竟然跟宋國公夫人甩臉色,宋國公夫人還伏小做低。
丫鬟們抬頭看天,懷疑今兒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
不只是丫鬟婆子,就是三太太自己也詫異,她知道宋國公夫人不好相與,打定主意的事,勸是勸不動的,所以她賭了一把,賭宋國公夫人在乎她女兒腹中那塊肉。
她其實沒什麼把握,但沒想到她賭贏了。
三太太看著宋國公夫人道,「大姑娘不是不能生,國公夫人何必如此?」
宋國公夫人當然不會和三太太說實話了,這個說辭她早就想好了,這會兒信手捏來,「曾有個道士給犬子算命,他第一個兒子必是人中龍鳳,成就不在國公之下。」
宋國公已經權勢滔天了,不在他之下,莫不是……
三太太看著宋國公夫人道,「沒人能保證薇兒肚子裡懷的就是個兒子。」
宋國公夫人笑道,「但它有一半的機會不是嗎?」
三太太沒有說話,宋國公夫人道,「我還是那話,我不介意誰上我宋國公府的花轎,但誰要敢傷我未出世的孫兒,就是我宋國公府的死敵,不論是誰。」
最後四個字,宋國公夫人咬的格外清楚。
三太太后背躥過一陣寒芒。
宋國公夫人表了態,而後道,「我要見一下府上世子妃。」
屋內,蘇棠坐在那裡喝茶,珠簾外走過來一丫鬟道,「世子妃,南康郡主受了驚嚇,宋國公夫人要和您商議一下大姑娘出嫁的事。」
不想見趙王趙王妃,在王妃那兒見到了,不想見宋國公夫人,又不得不去。
管家權沒給她帶來半點好處,竟給她添麻煩。
南康郡主受驚,謝柔出嫁在即,她又掌中饋,哪怕她就是崴了腳,只要腦袋清醒,都得把宋國公夫人請來靜墨軒商議。
蘇棠灌了口茶,然後起身。
她以為要去牡丹院,以南康郡主的為人,不會放心她插手謝柔的陪嫁,就算商議,也會當著她南康郡主的面,但蘇棠還沒到牡丹院,在花園就看到了宋國公夫人,在和三太太在涼亭喝茶。
蘇棠邁步上台階,宋國公夫人對三太太道,「我有幾句話單獨和世子妃說。」
三太太沒想到宋國公夫人和世子妃說話還要避著她,她不止女兒已經是宋國公世子的人了,她剛剛可還往宋國公夫人手裡塞了個把柄,告訴她南康郡主和王妃出事是她的手筆。
三太太心下不虞,不過宋國公夫人這麼說了,她也只能起身,看向蘇棠道,「你陪宋國公夫人聊聊。」
誰有閒情雅致和宋國公夫人聊天啊,蘇棠心下腹誹一句,然後看向宋國公夫人,「大姑娘出嫁不是已經商議差不多了嗎,宋國公夫人要和我商議什麼?」
三太太走的很慢,等她走遠了些,宋國公夫人才看著蘇棠道,「如今掌靖南王府中饋的人是世子妃,南康郡主還做得了主嗎?」
蘇棠坐到宋國公夫人對面,也就是剛剛三太太坐的位置,她勾唇道,「大姑娘出嫁是南康郡主身為側妃能做主的最後一件事,她幫王妃管了二十年的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要不過分,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宋國公夫人眸光落在蘇棠的臉上,看了半晌,看的半夏都以為蘇棠臉上有髒東西,側頭看了一眼,蘇棠道,「宋國公夫人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宋國公夫人笑道,「世子妃嘴唇有些發紫,莫不是身體不適?」
蘇棠抬手摸了下唇瓣,她都嫌嘴唇太紅了,宋國公夫人竟然能看出紫色來?
這眼力可不是一般的好了。
蘇棠笑面如花,「看來大昭寺那盞茶里的毒是宋國公夫人的手筆了。」
宋國公夫人怔住,沒想到蘇棠會這麼直截了當,既然都開門見山了,她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無意和世子妃為敵,實在是世子世子妃敬酒不吃吃罰酒,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這是承認了。
蘇棠看著手中香羅帕上繡的蘭花,道,「宋國公夫人就不好奇我中了毒,為什麼沒有毒發嗎?」
宋國公夫人確實很想知道為什麼沒有發作,她看著蘇棠,蘇棠眸光從繡帕上移到她臉上道,「宋國公夫人太小瞧賈大夫的醫術了,不過只是區區九種毒草調製的毒藥而已,還難不住賈大夫。」
「宋國公夫人想拿解藥換賈大夫治病的如意算盤註定是要落空了。」
宋國公夫人臉色僵硬,一口銀牙沒差點咬碎。
蘇棠慢條斯理道,「我與宋國公夫人沒什麼好聊的。」
「慢走,不送。」
說完,蘇棠就起了身。
下了步台階後,蘇棠又來了一句,「宋國公夫人回府的路上小心些,我會派人送夫人點回禮。」
「躲得過去便罷,躲不過去,記得送兩萬兩來找我拿解藥。」
丟下這兩句,蘇棠就帶半夏走了。
四下無人,半夏道,「有人在大昭寺給世子妃下毒,世子妃怎麼都沒告訴世子爺?」
「又沒成功,」蘇棠雲淡風輕道。
那也該說啊。
半夏道,「一會兒就讓陳青去給她下毒,下最狠的毒。」
蘇棠失笑。
她給宋國公夫人下毒還用得著假手於人嗎?
「等著收銀票吧。」
蘇棠閒庭閒步的回靜墨軒,不過有些疑惑想不通,宋國公夫人替兒子求娶謝柔,應該就是想借王爺之手找賈大夫給宋國公世子治病,王爺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女兒守一輩子活寡,可謝柔眼看著就要出嫁了,宋國公夫人居然這麼沒耐心,派人到大昭寺給她下毒,就這麼等不及嗎?
對宋國公府,蘇棠沒有半點好感。
再說宋國公夫人,還真不敢不把蘇棠的話當回事,畢竟滿京都敢直接和太后硬槓的找不出第二個了。
出了涼亭,宋國公夫人就小心謹慎的防備,坐軟轎回宋國公府,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進了府,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
只是剛鬆懈沒半個時辰,宋國公夫人就開始心慌了,坐臥難安,手心冒汗,最後一口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