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內,沈曦在賞花,心不在焉的她,丫鬟幾次歪頭看她,她都沒發現。
綠柳伸手在她跟前亂晃,「姑娘,你在想什麼呢?」
她還能想什麼,憂心表哥的親事唄。
表哥和趙姐姐兩情相悅情投意合,若因為她結不成親,她會自責一輩子的。
她的憂思,綠柳看在眼裡,道,「老爺去趙家半天了,也該回府了。」
沈曦果斷道,「那我們去前院等爹爹。」
她沒耐心乾等,她要第一時間知道結果。
主僕倆便去了外院。
得知父親還未回府,擔心表哥著急的沈曦,就去探望表哥了。
屋內,周之彥靠在大迎枕上,臉上的淤青散了些,但看上去還是很慘,她從未見溫文爾雅的表哥這麼狼狽過,看一次,沈曦就忍不住想把某太子殿下打一頓。
下手也忒狠了些!
小廝端著藥站在一旁,見到沈曦進來,小廝像是看到救星似的,「表少爺不肯喝藥。」
沈曦知道自家表哥心情不好,連她都忐忑,何況是表哥了,魂不守舍,連她進來都沒察覺。
沈曦捧過藥碗遞給周之彥,「爹爹一會兒就回來了,表哥先吃藥吧。」
周之彥哪有心情吃藥,「我過會兒吃。」
話音一落,外面跑進來一丫鬟,高興道,「表少爺大喜,您和趙家姑娘的親事定下了!」
剛剛還焉了吧唧跟霜打了茄子似的人,聽到這句,登時精神迸發,「沒騙我?!」
太過激動,扯的嘴角眼角,還有胸前後背抽筋似的疼。
疼的眼冒金星,眼前一陣陣發黑。
周之彥是不敢相信,但沈曦知道沈家下人沒人敢開這樣的玩笑,她高興不已,聽到熟悉腳步聲,沈曦趕忙把手裡的藥碗放下,邁步迎上去。
還沒出門就看到自家父親走進來,沈曦歡快道,「爹爹,您幫表哥和趙姐姐親事定下了?」
親事是定下了,但應該不算是他和趙家定的。
他可不敢搶太子殿下的功勞。
不過沈傲升也沒有否認,「這下你表哥可以安心養傷了。」
沈曦高興的回頭,就看到自家臉紅的表哥。
她懸了許久的心也總算是放下了。
沈傲升進屋看周之彥,沈曦緊隨身後,然而走了沒兩步,外面又過來一丫鬟,上前福身道,「姑娘,趙姑娘來了。」
趙姐姐來了?
沈曦抬頭就對上周之彥驚訝又抑制不住歡喜的眼神,她捂嘴笑道,「我去迎接趙姐姐。」
沈曦腳步輕快的出門去,遠遠的就看到丫鬟領著趙艾兒過來,她臉紅的幾乎能滴血,沈曦笑道,「太陽也不大啊,趙姐姐怎麼臉這麼紅?」
還說呢,趙艾兒恨不得鑽地縫了,自打她進沈家,不,是自馬車在沈家大門前停下,但凡見到的沈家下人,就沒有不恭喜她的。
她薄臉皮哪受得了這個啊,早知道她就不來了,都怪她爹,把她的矜持給拿走了。
沈曦知道趙艾兒是擔心她表哥,便領著她往周之彥住的院子走去,趙艾兒也心知肚明,左右人來都來了,說不去就顯得矯情了。
來之前,趙艾兒就知道周之彥被人給打了,而且傷的有點嚴重,可看到周之彥被打後的模樣,她心疼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滾了下來。
周之彥見了就道,「別,別哭,我不疼……」
哪裡不疼啊,只說這麼幾個字,就疼的他幾次差點沒忍住叫出來。
心下更是後悔,他就不該讓她進屋的……
他不想讓她瞧見他狼狽的樣子。
可他也想見她,怕她擔心,更怕自己拒而不見,她會傷心。
沈曦有眼色的退出門去,讓他們單獨說話。
不過她也沒走遠,就在院子裡,站在樹下吹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丫鬟突然扯她雲袖。
沈曦側頭就看到穿一身錦袍的雲池朝她走過來。
丰神俊美,氣度不凡。
多看一眼就叫人臉頰發燙。
等等。
他今兒怎麼沒穿小廝衣裳,而是換回錦袍了?
他是要走了嗎?
這個念頭從腦海中閃過,沈曦臉上的紅暈迅速消退,等雲池近前,她說話的聲音都帶了一絲哽咽,「你……要走了嗎?」
雲池點了下頭,沈曦鼻子一酸,臉上怎麼也擠不出一絲笑來,結果雲池又道,「我有事需要離開幾日。」
短短几瞬,沈曦的心情那叫一個大起大落。
沉默了好一會兒,沈曦才開口,聲音弱不可聞,「你要走幾日?」
這個雲池回答不上來。
有可能五六日日,也有可能十天半個月。
怕沈曦擔心採花賊,雲池道,「我留了暗衛在沈家,即便我不在,你也不會有危險的。」
沈曦沒擔心過自己的危險,這裡是沈家,她爹娘兄長都在,如果待在沈家她都不放心,那這世上就沒有讓她安心之地了。
她望著雲池,手下不自覺的扭了下繡帕,聲音更低,「那你有沒有危險?」
輕柔到幾乎被風一吹就能散的聲音,卻像是一縷春風吹動心湖,盪起陣陣漣漪。
兩人佇立在樹下,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安靜而美好。
一片不長眼的樹葉飄然落在沈曦頭上,雲池伸手替她拾去。
這時候,在院門口望風的綠柳突然回頭道,「大少爺來了。」
沈曦心下一慌,怕被大哥知道自己和雲池走的太近,她連忙對雲池道,「你快走吧。」
雲池從她手裡拿過繡帕,「這帕子送我吧。」
沈曦驀然想起雲池還她繡帕時做的事,臉一紅,飛快的把繡帕奪了回來,「繡帕不行……」
雲池一臉失落。
沈曦於心不忍道,「等,等你回來,我送你別的。」
雲池又高興起來。
那邊綠柳心急如焚,再不走,大少爺就要過來了。
沈曦推雲池走,她急的一再回頭看院門口,然後就覺察臉被親了一下。
她身子猛然一僵,只覺得一股激流躥遍全身。
等她回頭,哪還有雲池的人影,就好像方才臉頰上那一吻是她的錯覺。
是錯覺嗎?
等沈忱進院子,就看到沈曦站在樹下,綠柳慌的不行的樣子,沈忱笑道,「這是在外面望風呢?」
他不知道綠柳是替沈曦望風,只當她們主僕在替周之彥和趙艾兒望風。
雖然沈忱覺得沒這個必要,但謹慎些沒壞處。
沈曦慶幸有表哥和未來准表嫂替她擋著,不然大哥一準會起疑心,跟在大哥身後進屋去。
待了沒一會兒,趙艾兒要告辭,她就送趙艾兒出府。
雲池有事要離開沈家的事,他只和沈曦說了,沈大人不知道,雖然作為一個臣子,不該打聽太子殿下的去向,可太子殿下人是在他沈家不見的,萬一太子殿下有什麼閃失,沈家一家老小的腦袋都不夠皇上砍的啊。
沈大人憂心忡忡,起臥不安。
沈夫人見他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擔心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沈大人不敢明說,只能含糊道,「採花賊還沒抓到,賞金獵人卻走了。」
沈夫人就道,「走歸走,一聲招呼不打就走,也太失禮了。」
當時在吃早飯,沈曦也在,見自家娘對雲池的不告而別有意見,連忙道,「是女兒忘記告訴爹娘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他走的特別匆忙,當時他在給女兒趕馬車,和女兒說了一聲就走了,我回來就把這事給忘了。」
太子殿下離開沈家,竟然和他女兒道別?
沈大人心下震驚。
他隨口道,「太……秦公子可說什麼時候回來?」
沈曦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只說過幾日就回來,沒說具體什麼時候回來。」
這是還會回來了?
沈大人想起宣元侯世子,他怎麼沒想到派人去客棧問問,要是宣元侯世子和太子殿下一起不見的,那他就不用擔心了。
吃過早飯後,沈大人就讓兒子沈忱去找蘇小北。
客棧內,林清冉坐在那裡,隔著幾重紗帳看著對面空蕩蕩的屋子,火氣很大。
她是來保護宣元侯世子的,可人家只給她留了張紙條就不見了人影,獨留她待在客棧。
人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怎麼保護?!
蘇小北不見了兩天,林清冉已經上百次的想撂挑子走人了。
越想越氣,林清冉喝茶平復心情,重重的把茶盞磕在桌子上。
彼時門被扣響,客棧小夥計的聲音傳來,「人在嗎?」
林清冉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她就看到沈忱站在門外,林清冉給他見了個禮。
沈忱問道,「你主子人呢?」
誰是她主子了?!
林清冉心下暗氣,但不知者不為罪,在沈忱眼裡,她可不就是那混蛋的跟班小廝。
人家沈大少爺沒得罪她,林清冉不會遷怒他,如實相告。
衙門,沈大人在看卷宗,處理棘手的案子,沈忱走進去,喚道,「父親……」
沈大人抬頭,問道,「他人在不在客棧?」
這話問的沈忱一愣,父親怎麼知道許兄不在客棧……
沈忱搖頭,「許兄忙去了,不在客棧內。」
話一出口,明顯注意到自家父親神情鬆了幾許。
沈忱心底閃過一抹疑惑,就聽自己父親問道,「可知道許公子忙什麼去了?」
沈大人就是隨口一問,太子殿下和宣元侯世子的行蹤不是他們能知道的。
結果沈忱飄著嗓音道,「據他的跟班小廝猜測,他是沒錢用了,去騙錢了……」
沈大人,「……」
這可能嗎?
但想到太子殿下賣身葬弟之舉,沈大人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