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兵司的人叢在前方晃動,楊光第邁開大步追趕,前面有一道土坎,上面一點草也沒有,昨日的雨后土坎上滿是稀泥,楊光第翻越時很小心,迎面遇到兩名火兵
,兩人抬著一個擔架,上面躺著的人沒有動靜,他們越過土坎時,擔架上掉落下來一頂頭盔,上面還有一道紅色的漆印。🍫🍫 ❻9şђù𝐱.ς𝓸Μ 🐍🎉楊光第跑過了幾步,又轉身跑了回來,將頭盔撿起翻看了一下,這種頭盔只有有圓圓的盔頂,原本隊長有一個盔尖,龐大人為了節約成本,要求統一制式,最後
把隊長的盔尖取消了,直接刷一道紅漆代表隊長身份,擔架上的人很可能是個隊長,不知是傷了還是死了。將頭盔扣在頭上,楊光第匆匆往前看了一眼,前方喊殺震天,各種人影混雜,親兵司似乎在調整隊形,兩局在前兩局在後,好在徐伍長的體型十分醒目,楊光第
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個局在前排左側,徐伍長的步戰游兵小隊在側翼掩護。周圍往來的火兵和農夫很多,沒有人多看他一眼,楊光第戴好頭盔,跟隨在幾個搬運死傷的火兵之後,從列炮的小土坡下進入了戰場,血腥味立刻撲鼻而來,暴
雨之後被戰場上的人一踩,到處都是稀泥,血液混合在稀泥之中,變成了一種怪異的紅黑色。
楊光第停在戰場邊緣,看著地獄一般的場景,冷兵器殺戮之後的戰場上,到處都是殘缺的軀體,地面上蠕動著無數人影,瘋狂的叫喊聲充斥在耳中。前方的親兵司在艱難的推進,不時有人滑倒,旁邊的人並不攙扶,徑直繼續前進,跌倒的士兵吃力爬起,有些則不停滑倒。🎀ൠ ❻❾Sⓗ𝕌X.co𝓜 🍭🐉前方的土地上則有許多雜草一類的植
被,地面不像這般濕滑,也是雙方正在交戰的地方,數不清的人在那裡互相砍殺著。身後轟一聲炮響,耳中一片轟鳴聲,楊光第一驚,回頭看到小土坡就在身後,難怪炮聲比方才大了許多,他趕緊繼續往前跑去,一路小心的避開地上那些屍體和
傷員。
徐伍長的背影在前面二十步的樣子,他距離流寇已經很近,楊光第看到有一群人已經從側翼衝過來,正對著徐伍長的位置。楊光第心頭著急把膊甲送過去,跳過一具屍體時腳下一滑,頓時撲倒在地上,腦袋摔得暈沉沉的,兩手剛撐起身體,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他衣服,轉頭去
看時,是一個壯年的男子,他鼻子上一個恐怖的空洞。男子眼神呆滯的盯著自己,空洞中血水仍在汩汩流出,楊光第驚恐的叫了一聲,雙手雙腳的朝那人亂蹬,可那隻手就是不松,再蹬了幾下,衣服刺啦一聲響,被抓著的那塊布料被拉掉,楊光第連滾帶爬的往前幾步,剛站起來時,腳下被什麼東西絆得往前跌倒,抬頭時地上又一張面孔,似乎是個年少的流寇,他半邊臉已
經血肉模糊,腦袋凹陷下去一塊,露出了森森白骨,仍在發出微弱的哼哼聲。
他不敢多看,慌張的繼續往前爬去,身下全是流滿血液的稀泥,前面到處都是蠕動的人,慘叫聲震耳欲聾,連剛才撿來的腰刀丟了也不知道。噗一聲輕響,一支輕箭插入眼前的稀泥中,尾羽嗡嗡的震動片刻後停下,楊光第嚇得往後坐倒,他粗重的喘著氣,滿身都是泥濘和血污,驚恐中抬頭往前看去,
親兵司就在前方不遠處。流寇已經發現了這支新進入戰場的軍隊,有頭目指揮人馬迎戰,鐵甲隊列猶如龐大的吸鐵石,四周箭矢如蝗蟲般飛舞,撞擊在鐵甲兵的身上叮叮作響,跌落和折
斷的箭矢鋪滿地面,鐵甲兵身上插滿箭枝,但似乎對他們沒造成任何傷害,隊列緩慢但堅定的前進。射偏的箭枝零散的在周圍落下,楊光第在泥土中退了兩步,驚慌的調轉頭來,準備逃離這個恐怖的戰場,剛好看到小土坡上火光連閃,三發炮彈飛出,接著炮手
又開始裝填。楊光第看到最左邊的炮手動作最快,他塞入了一個白色的布包,隨即用一個搠杆往裡壓,搠杆剛剛捅進去,炮口一道火焰噴涌而出,正對著炮手赤膊的上身,炮
手從白煙中仰天跌倒,頭上還帶著隱約的火焰,他捂著臉發出非人的慘嘶,在地上不停的翻滾,一路落下了土坡。
楊光第在原地愣了片刻,等那炮手落到坡地看不到了才往回爬動,剛爬了兩步,卻發現方才那臉上有個洞的男子正在朝自己迎面爬來。楊光第腦袋中一片空白,又調頭朝親兵司爬去,前方喊殺聲震天,嘈雜的背景中間岔著尖利的叫喊,左側各種人影混雜在一起,不停的打來打去,楊光第也分不
清楚,只知道繼續朝著親兵司的方向去。
越往前走,屍體就越密集,楊光第幾乎是在屍體上爬行,周圍似乎多出了很多人,楊光第停下來,匍匐在地上。
抬眼起來剛好看到高大的徐伍長,他身後兩個鐵甲兵在開弓射箭,其餘人朝著一股側翼來的流寇迎面而去,楊光第一眼就看到他左胳膊上少了的輔甲。
楊光第趕緊舉起手大喊道,「徐伍長你的甲!」
戰場上一片喧囂,徐愣子哪裡聽得到,楊光第揮了幾下手,突然感覺不對勁,看向自己的左手,手上空空如也,膊甲早已不知去向。親兵司四個局已組成了兩前兩後的陣型,主陣各局的游兵小隊掩護各局的側翼,徐伍長那個游兵小隊的對面,是大約三十名流寇,有一名騎馬的紅衣賊指揮,那
紅衣賊高聲叫喊著,周圍流寇用弓箭不停的射擊。楊光第丟了膊甲,現在只能祈禱徐伍長命大,不要被傷到胳膊。徐伍長並不知道還有人這麼關心他,正一步步迎向前方的流寇,這些鐵甲兵動作並不大,行動也
有些緩慢。
徐伍長走在最前面,箭枝像雨點一樣朝他飛去,插在上面的至少都有二十支,楊光第口乾舌燥,但徐伍長看著好像沒有受傷的樣子。兩個親兵司弓手也在反擊,流寇群中不停有人中箭,流寇都沒有甲冑,立刻遭受了傷亡,他們大呼小叫,聲音中透著驚慌,兩柄飛斧從流寇人叢中飛出,砸在徐伍長胸前,發出兩聲悶響後跌倒地上,徐伍長連停也沒停,楊光第正在慶幸時,一個骨朵飛來,當一聲大響正中徐伍長的腦袋,徐伍長的腦袋往後一仰,身體隨
之停頓,那些流寇都停止動作,凝神等著這個巨人倒下。晃動兩下之後,徐伍長卻又動了,他騰出一隻手,在面甲上扶了幾下,搖搖腦袋之後又慢慢的繼續向前走去,他雙手持著長矛,直接走近那群流寇,前排幾名流
寇叫喊著,將手中的刀槍一股腦的朝他扔過去,全都被重甲擋住。前面幾名流寇開始後退,紅衣賊揮著腰刀大聲喊叫,楊光第也聽不懂他在叫什麼,眾流寇齊聲嚎叫,朝著游兵小隊衝去,徐伍長停下腳步,直接一槍桶翻了正對
的一名流寇,其餘重甲兵跟著上來,在他的左右與流寇廝殺。這處小戰場上交戰激烈,線槍和長矛交錯而過,腰刀互相劈砍,楊光第瞪大雙眼,親兵司的士兵都不防守,身上的重甲幾乎擋住了所有攻擊,兵刃只顧朝著流寇
捅殺。前排的流寇接連不斷的倒地,被鐵甲兵打得連連後退,但還在繼續交戰,徐伍長的長矛上串了兩個人,被另外一名流寇拖住了槍身,徐伍長拉扯了幾下之後,突
然丟了長矛,抽出腰間的短柄斧頭,如同一頭狗熊般直朝流寇撞過去。當面的流寇猝不及防,他們萬沒想到還有人敢頂著刀槍直接衝撞,倉促間朝著徐愣子砍殺,徐愣子連左臂綁的小挨牌也不用,任由那些刀槍砍殺在身上,大步走
到正對的一名流寇身前,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短柄斧照著那流寇頭頂連續劈砍。
楊光第只能看到一個背影,揮舞的斧頭在徐伍長頭頂上時隱時現,白色的腦漿和血水混合著四處飛濺。
騎馬的紅衣賊一把拉轉馬頭就跑,其餘流寇一鬨而散,紛紛奪路而逃。
楊光第呆呆的道,「親兵司真厲害啊!」親兵司主陣的鐵甲兵隊列如同一頭沉默的怪獸,隨著步鼓的聲音,緩慢而堅定的朝著缺口處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