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過關(下)

  「胡佛先生,您是否認為去年頒布並執行的《美國報刊戰時行為準則》還遠遠不夠?」

  胡佛沉吟一下:「我認為那是最基本的準則,現在已不適應新的形勢與要求不是這個準則有問題,而是說這個準則漏洞較多,還存在較多問題。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比方說,有輿論認為我們不應該和德國人敵對,而更應集中力量去打擊日本人。在正常思維和政治氣氛中,這當然是可理解並討論的,但就現在這個情形,我們的英國盟友高度敏感而緊張,如果在報端大張旗鼓地討論這個話題,如果您是英國議員,您怎麼想?」

  有人陰陽怪氣地說:「大不列顛不能把打贏的希望都寄托在我們身上,美利堅已為了他們捲入了戰爭,付出了代價並源源不斷支援。正如媒體指出的那樣,我們只是盟軍,不是大英帝國的僱傭軍。」

  「您這麼想沒錯,但對一個把海軍主力艦交給我們並基本打光的盟友來說,哪怕我們稍微露出一點動搖的口風,他們就會放大十倍,並可能做出災難性的選擇。」

  聽到「基本打光」這幾個詞,所有人愕然抬起頭望著金上將。

  後者沉痛地點點頭:「胡佛局長沒有誇大,曾經世界第一的大不列顛目前海軍主力艦噸位只剩下15萬噸,別說與我們相比,比義大利都大大不如,而他們在船台上躺著的主力艦沒有一艘能在1944年投入服役的。在印度洋戰役、北海戰役、北大西洋戰役和巴拿馬戰役中,我們損失的主力艦噸位超過100萬噸,人員傷亡超過50萬。現在,軸心三國加起來的海軍力量不但在數量上壓倒了我們,素質也強於我們。」

  「只要我們停止援英超過2個月,英國直接就會崩潰。」一直沒說話的羅斯福忽然補了一句,「這是一個奄奄一息、處在彌留之際的病人,我們還能講什麼過於刺激的話麼?」

  會場一片騷動,所有人都震驚得目瞪口呆,在大量沒有軍事履歷的議員來說,他們腦子裡的印象還停留在以前:那時候美國第一,英國第二,日本海軍不到美國7成,義大利和德國加起來也只有美國一個零頭,英美不出面去進攻別人都是對方的榮幸,現在居然變成這樣了?

  「海軍為什麼隱瞞損失、誇大戰果?」

  「是誰應該承擔主要責任?」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胡佛沒理睬這些問題,反而問道:「站在我們的立場,似乎可以討論歐洲第一還是太平洋第一,但各位知道英國媒體怎麼評論麼?」

  大部分人面面相覷:誰吃飽了撐著關注英國報紙怎麼登?

  「《泰晤士報》前段時間刊發了一篇章:……倘若不是因為美國人支持並一再鼓勵我們和德國人鬥爭到底,聯合王國其實早就可以和第三帝國和解,那時候我們還掌握著非洲和中東,無論南非還是印度的航線都是暢通的,希特勒並沒有吞併大不列顛的意圖,甚至3年前還派遣副元首赫斯前來秘密談判,美國人虛無縹緲的背書害苦了我們!將來一旦我們支撐不住,美國人是不會將身家性命都押注在我們這裡的,他們有大西洋和太平洋可以依靠,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我們和歐洲大陸卻只隔著淺淺的英吉利海峽……」

  胡佛面無表情地念完後來了一個注釋:「這評論放在美國不符合新聞自由麼?但就我所知,該記者和編輯已被停職反省,因為這篇報導被認為挑撥英美關係英國人在這方面大大走在我們前列。」

  下面又是群情激動。

  「這些問題我接下去會回答,現在先請胡佛局長把報告講完,並傾聽一下他的需求與呼聲。」

  「尊敬的各位議員,鑑於上述緣由,我誠懇請求對下列事項進行討論和表決:

  第一,恢復《1917年********》、《1918年反煽動法》這兩部法律實施並立即加以有效修訂與強化;

  第二,全面加強《戰時報刊行為準則》實施條例與適用範圍;

  第三,制定《戰時國家安全條例》,授權fi對可疑、不忠的人群進行監控,但最終定罪和刑罰由各級司法機構執行;

  第四,擴大fi編制並追加預算,1943年度大致需要增加8000個探員與9400萬美元預算。」

  《1917年********》、《1918年反煽動法》是美國參加一戰時緊急制定的法律,當初美國對大戰毫無經驗,認為會非常殘酷和持久,因此制定了非常嚴格的法律,但這種特定戰爭時期通過的法律對自由權利限制較多,生性浪漫的美國人當然受不了,再加上美國人看來第一次大戰似乎贏得很輕鬆,沒費多少力氣,沒對國內造成多大困擾就輕輕鬆鬆贏了下來,很多人自覺不自覺地就形成了這樣一種錯覺:美國要想贏得戰爭很容易,不必要改變太多!

  於是兩部法案1921年就廢除了,後面也再也沒有執行過,哪怕珍珠港事件後美國國內也沒有重新啟用的想法,但胡佛現在又從故紙堆里撿了起來。

  胡佛的報告和論述當然是和羅斯福事先溝通好的,作為成熟的政治家,誰也不會將密室政治的話拿到公開場合去講:那不是勇氣,那是自殺!但胡佛想做的事情太大了,不可能繞過公眾和國會,所以需要適度的包裝和刺激,羅斯福之所以承諾保胡佛過關,也有自己的政治考慮。

  德裔、法裔、西班牙裔都是美國白人群體中比例甚高的團體,國會議員也有很多出身這個族裔,再加上種族政策向來是華盛頓政治正確的一部分,所以胡佛用了一個巧妙的名詞可疑和不忠的人群。

  難道對可疑和不忠團體不能事先進行管理?這句話放到哪裡都沒法反對。

  至於胡佛設想中需要的15-20萬雇員,20億美元的預算當然不能一蹴而就fi現在總共也只有1000人出頭,不可能一下子膨脹到10萬規模,於是胡佛明智地選了一個小目標:8000人和9400萬預算。國會即便肯通過,也一定要討價還價,他認為哪怕砍得只剩下三分之一都是可以接受的慢慢來嘛。

  國會通過條例和預算後,錄用這些雇員的選擇權就捏在胡佛手裡,他想錄用什麼族裔就錄用什麼族裔,別人誰也挑不出刺來就像美國錄用政府工作人員雖然沒有法律明規定不能錄用黑人,但黑人在華盛頓的政治版圖實在可有可無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的!

  羅斯福一直關注著台下眾人的反應,一般說來:老東部、新英格蘭地帶的議員反應很正常,這是顯然的,他們大多數是盎格魯-薩克遜後裔,誰也不會懷疑他們的忠誠度;密西西比河流域的議員他們大多數出身與法國殖民地路易斯安娜,是法蘭西後裔,他們也比較平靜,同樣不認為自己會有問題法國現在又不是大戰交戰國;愛爾蘭裔、西班牙裔議員大多抱有和法蘭西裔一樣的看法;最堅定支持的是猶太裔,他們明白一旦第三帝國席捲全球,猶太人一定沒有好日子過,所以他們的支持程度是最高的,有些不爽、不便忍耐一下也過去了。

  明顯持不同意見的可分為三類人:一類是德國裔、義大利裔的政治家,他們現在很憤慨,不但因為他們人數眾多,還因為自己可能莫名其妙就被貼了「可疑、不忠」的標籤,這讓人分外不爽;另一類是與法案有關聯的政治家,比如傳媒業巨頭,他們的利益受到了直接挑戰,又比如獨立知識分子階層,他們捍衛公民權利,自詡為自由衛士,從本質上反對一切戕害自由的法案無論為什麼理由;最後一類是羅斯福在政治上的競爭者,他們不是不懂這些法案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出於自身立場,他們強烈反對任何可能加強羅斯福權威或權利的東西。

  台下的反應沒有出乎羅斯福的預料,他朝胡佛笑了笑,對他剛才成功激起討論表示讚許,並用眼神告訴他,接下來看我的,我會給這些議員們一點猛料看看。

  忽然,一個意想不到的的小插曲出現了,陸航總司令阿諾德顫抖著手,將一張電報遞給羅斯福,後者匆匆忙忙掃了幾眼,臉色大變。他是準備要給議員們弄點猛料,但沒想到,這個意外插曲的料卻足得超乎想像。

  「現在向大家傳達剛剛收到的戰報……」羅斯福的語氣很低沉,情緒十分悲傷,「我萬分痛心地告訴大家:幾小時前,第八航空隊出動1417架飛機空襲柏林,為紐約空襲事件報仇……」

  台下先是一片歡呼,但等羅斯福將後半句念完,所有人全傻了。

  「機群在柏林上空遭遇精準伏擊,碰上了800多架有備而來的戰鬥機,其中還包括300餘架最新式、德國從未展現過的噴氣戰鬥機,陸航損失慘重,最終安全歸來的飛機不到300架,損失率超過80%,指揮官柯蒂斯-李梅准將失蹤,可能已壯烈殉國。」羅斯福抬起頭,「參聯會認為有間諜竊取了作戰情報,在查清真相前,我下令停止一切對德空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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