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吳林蒲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管是什麼事兒,在他心頭就沒有『怕』字,這會兒他說要去看人就要去看人,吳川都沒來得及說話,他就已經跑了出去。記住本站域名

  院門虛掩著,並沒關嚴實,吳林蒲透過門縫往裡看,只能看見一點邊角料的布料,看不見真人,不過聽聲音,倒很是好聽。

  吳林蒲努力瞪大了眼睛,幾乎都要鑽進那門縫了。

  四娘道:「阿姐,我都已經記下了,今兒個就到這裡吧。」

  杜三娘笑了笑,「好,今天就到這裡,我是知道你想出去玩兒了。」

  四娘嘿嘿笑起來,她從凳子上站起來,轉頭就要往屋外跑,杜三娘嘆了口氣,說道:「早些回來。」

  吳林蒲沒想到裡頭的人這麼快就了動靜,這種偷窺的事情到底是不光彩,他一下子有些慌了,要是待會兒被主家逮著了,他該如何說?

  要說起來還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未來這位大嫂對他印象會如何!

  四娘別看人小,跑的倒是快,她直接就將門拉開,吳林蒲剛才一個沒站穩,直接就摔在了地上,這會兒他爬起來,便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瞳孔。

  四娘看著坐在自家屋門口的人,張口問道:「你怎麼在我家門外。」

  說著四娘繼續喊道:「阿姐,你快出來看,有人在我家門外。」

  杜三娘連忙走了出來,看見屋外的少年,她擰了擰眉,問道:「你是誰?」

  吳林蒲一邊拍著衣裳上的灰,一邊看著這對姐妹花,他道:「我……我就是路過,想進來討一碗水喝!」

  關鍵時刻,吳林蒲扯了個謊,他實在是太佩服自己的機智了。

  杜三娘仔細打量著他,他面生得很,她確信以前沒見過,村子裡也沒這號人。

  這青天白日的,鬼鬼祟祟的站在別人家門外,要說只是討碗水喝,杜三娘有些不信。

  這又不是熱天,真要是酷暑難耐倒是會喝很多水,可這冬天一天都沒喝上一杯水,更何況這少年說話清楚,嘴皮看著也濕潤,頭上連汗珠子都沒有,杜三娘不相信他的說辭。

  杜三娘將四娘扯到自己身後,盯著這少年道:「你到底是哪兒來的,鬼鬼祟祟的站在這裡做什麼?」

  「我就只是路過的,這口渴了想找口水喝,剛才聽見院裡有聲音,一時不敢上前打擾,誰知這小娘子出來反倒是嚇著我了。」

  吳林蒲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路過的,真要說起來,他確實也只是路過的,不過就是專程過來看看未來嫂子罷了。

  杜三娘板著臉,「看你是個年輕人,怎麼也學著說謊話了。

  你看看你身上的衣裳乾乾淨淨,鞋上也沒泥土,哪像是路過的?

  不管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趕緊滾,否則我就喊人了。」

  吳林蒲誒了一聲,氣惱道:「你這小娘子怎說話的?

  我站在這裡,一沒偷二沒有搶的,你憑什麼讓我滾,還要喊人!」

  吳林蒲比起幾個兄弟來他很有些小聰明,性子也比較急,她竟然說要他滾,他憑什麼滾啊!他人都還沒看見呢,吳林蒲上下打量了眼前這位姑娘,年紀也就十五六歲,這麼潑辣,可千萬別是他未來嫂子!

  杜三娘看他說話油腔滑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誰知道這人來村子裡是不是想幹什麼壞事兒,杜三娘抿著嘴,道:「你走不走?

  不走我可真喊人了!」

  吳林蒲氣得臉紅脖子粗,「我都說了我只是路過的,不是壞人!」

  杜三娘冷哼,「賊人臉上可不會寫上賊人兩個人字。

  你鬼鬼祟祟的站在我家門口,你怎不去別人家門口,我數三聲,一,二……」

  吳川幾兄弟今個兒是特意趕了驢車過來,這兩個村子相隔四五十里地,總不可能走路過來。

  吳川眼看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他趕緊走了過來,說道:「小娘子聽我一言。」

  杜三娘抬眼看去,才看見自家院牆的另一邊還站著三個人,看這長相,這幾人應該是兄弟。

  吳林蒲道:「大哥,她硬說我是賊人,我哪裡是賊人了。」

  吳川道:「真是對不住,我們是林寶村的人,今兒過來是走親戚。

  先前我們兄弟路過這裡,我二弟聽見有讀書聲,一時覺得有些好奇,就湊上來看,都是我二弟無狀,還請小娘子見諒。」

  杜三娘看著他,來人約莫二十出頭,身材適中,穿得也是乾乾淨淨,杜三娘姑且算是信了他的話,不過仍是極不客氣的道:「既然是這麼回事兒,那我姑且就不追究他了。

  不過這行走在外,又不是作奸犯科的歹人,這麼偷偷摸摸的,任誰都會誤會!」

  吳川尷尬的道:「小娘子說的是,我回頭就好生說說他。」

  吳林蒲氣呼呼的道:「大哥,我又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她憑什麼這麼說我。」

  事關尊嚴問題,吳林蒲很是不服氣。

  杜三娘看著他,也知道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正處在叛逆期,她翻了個白眼,「你隨便找人問問,看你這樣的舉動,誰會當你是正經人!」

  吳川道:「二弟,你別說了。

  還不給人家道歉。」

  吳林蒲也是個犟脾氣,越是說他,他越是要反著來。

  尤其是他明明就沒有做的事情,他更是不可能會認下,吳林蒲道:「大哥,你怎麼就說我,都是她,你看她說的什麼話!她說我是賊!」

  這種叛逆期的男孩子在杜三娘眼裡就是兩個字『麻煩』,她可沒心情跟個小屁孩打嘴仗,杜三娘道:「行了,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你們也別在我家門口吵鬧,要說教領回家說教去。」

  吳川點了點頭,又問了一聲,「小娘子,不知你可知道一戶姓杜的人家,男主人名叫杜華盛。」

  杜華盛?

  她爹?

  杜三娘剛準備回屋,聽見對方直接說出了自己爹的名字,就有些防備了,這幾個人她以前都沒見過,可不知道何曾有這樣的親戚。

  「你是?」

  吳川道:「在下姓吳名川,林寶村的人,聽我娘提起過,所以趁著今兒個就來問問。

  要是他在家,我們就去拜訪。」

  杜三娘眨了眨眼睛,這男人的娘提起她爹,莫非還真是杜家的親戚,她抿了下嘴,「你娘姓什麼。」

  「我娘姓屈。」

  吳川又道:「不知小娘子可知道這戶人家?」

  杜三娘摸不准這些人的來歷,雖然聽他說得倒像是那麼回事兒,不過她心裡還是有些顧慮,她道:「他不在家呢,你們今兒個來得不是時候。

  幾位沒什麼事兒的話,就請自便。」

  說著杜三娘進了屋,將院門關上。

  四娘小聲問道:「阿姐,他們是來找爹的嗎?」

  杜三娘摸了摸四娘的頭,「我也不知道,要真有事兒,回頭肯定也會來的。」

  吳林蒲心裡堵著一口氣兒,他看著在家大哥說道:「大哥,她竟然說我是賊,這樣的女人,我看是不配進咱們家的門!」

  吳川拉著他走了,一邊說道:「先前我還沒說,你就跑來,你這平白無故的站在人家屋門外偷聽,不管是誰肯定不會當你是好人。

  這事兒本就是你做得不對,好了,咱們也該走了。」

  老三吳傑問道:「大哥,剛才那個姑娘是未來大嫂嗎?」

  吳川擰了擰眉,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是她吧。」

  他娘說了是杜華盛的長女,杜華盛只有兩個女兒,必然就是年長的那個。

  可今兒上門來看,這樣的人家也不像是窮的揭不開鍋,看那姑娘的品貌,也是精細養著的,當初竟然會同意他家的親事兒。

  吳川這會兒即便心裡確信剛才那位姑娘定然就是他娘給他說的媳婦兒,可心裡沒由來的就是沒底氣。

  嘆了口氣,吳川道:「我們走吧,先跟娘說一聲,過些日子在上門來商議。」

  吳傑哦了一聲,又道:「大哥,她和原來的大嫂一樣,都好瘦,娘說太瘦的女人不好,幹活兒不行。」

  吳川道:「誰跟你說的這些,那你以後就找個胖娘子好了。」

  吳傑這年紀也已經到了對姑娘家有些想法的時候了,被大哥這麼調侃,他嘟著嘴道:「我才不找胖娘子,胖娘子長得不好看。」

  等杜華盛夫妻回家之後,杜三娘將事情簡單說了。

  杜華盛想破頭也想不出是誰,他們杜家在林寶村又沒親戚,再者說了,這兩個地方相隔這麼遠,還是一個姓屈的女人認識他,可杜華盛根本就不認識什么姓屈的人家,村子裡也沒有一戶姓屈的。

  杜華盛在糾結會是哪個女人的時候,楊氏也吃味了,一聽那女人的兒子找上們來,那女人還能叫出自己夫君的名字,楊氏心頭可就不痛快了,看見杜華盛蹲在那裡,她忍不住諷刺道:「喲,也不知道是你哪個姐姐妹妹的,人家都能認識你,你還說你不認識。」

  杜華盛一臉的鬱悶,「這我哪兒知道啊,我這不還懵了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兒認識一個什么姓屈的人。」

  「說不得是你娘以前給你相看的哪家姑娘呢!人家這幾十年了都還念著你!」

  楊氏道。

  杜華盛板著一張臉,「你都亂說些什麼!這沒影兒的事兒,你豈能冤枉我?」

  「我冤枉你?」

  楊氏高聲喊了一句,「你說你不認識,那別人怎麼就能叫出你的名字。

  一個女人,孩子都那麼大了還能記住你,你說你不認識,誰信?

  杜華盛,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要是在外頭亂來,你對得起我嗎!」

  杜華盛頭都大了,他跺了跺腳,「我都不知道是誰。

  你說這些什麼混帳話,在孩子們面前你也不怕害臊。

  我哪兒對不住你了,我這些年,什麼事兒不是依著你,什麼不是你拿主意!」

  「杜華盛!你還跟我凶!」

  楊氏頭酸澀得很,眼眶都濕潤了。

  杜三娘在旁邊看著,覺得有幾分好笑,雖說娘平時老是嫌棄爹怎麼怎麼樣,可娘對爹的感情還是很真誠的。

  這都還不知道是個啥樣的人呢,就鬧得娘吃醋了,杜三娘勸道:「娘,我看爹應該是真不知道。

  這麼多年,也沒聽見說有個姓屈或是姓吳的親戚,這若是真有心,又或者咱們兩家當真是親戚,那家人回頭肯定會找上門來。

  咱們根本就沒必要為了個外人弄得這麼緊張。」

  ——

  楊氏被氣著了,女人對這些事情本來就很較真,尤其是對方找上門來了,又能說清楚杜華盛的名字,這叫楊氏心頭如何能放心。

  即便女兒在旁邊勸著,又幫著杜華盛說了不少好話,楊氏仍然還是耿耿於懷。

  杜華盛是愁得不行,到底是哪個弄出來的事兒,他自己都還一頭霧水來著,偏他娘子就像是中了邪乎一樣,怎麼說都不聽。

  杜華盛只能苦哈哈的抓著頭髮蹲在一邊,楊氏見他不說話,落在楊氏眼裡就是杜華盛心虛,心裡想著杜華盛肯定是跟誰有些什麼,否則怎會不辯解了。

  杜三娘本是想勸兩人不要吵架,哪知道她娘就是不依不饒,說什麼都不信,杜三娘無奈,最後也懶得勸了,學著杜華盛的樣子站在一邊,院子裡就只聽見楊氏的聲音,四娘抱著屋檐下的一根大柱子,眨巴著眼睛,弄不明白爹娘怎麼就吵起來了。

  這日一家子都沒睡好覺,楊氏整個就是神經兮兮的,杜三娘在心裡想著,莫不是她娘提前進入了更年期?

  看爹被訓得瓜兮兮的站在旁邊耷拉著腦袋,杜三娘也是頭疼。

  第二日,杜三娘說要進城,硬是拉著楊氏也一起去了。

  看爹那一臉的無奈,就知道這兩人還沒和好。

  楊氏也想兒子了,再者說她心頭不痛快,也沒推脫就跟著三娘進了城。

  到了城裡,楊氏一改往日節儉的作風,還給自己扯了兩塊碎花布的料子。

  杜三娘陪著笑臉說好看,顏色很配她,到時候好了衣裳穿起碼年輕五歲,楊氏被哄得眉開眼笑的,自然是買了下來,杜三娘還拉著她去了賣胭脂水粉的鋪子。

  等到兩人大包小包的東西買了出來,楊氏又覺得有些後悔了,像她這樣過慣了苦日子的女人,平時哪裡捨得買胭脂水粉。

  杜三娘平時也沒買過這些東西,今兒是想哄娘高興,才拉著她來這裡,不過這一看倒是不得了,各種各樣的香粉,蜜粉,米粉,口脂等等可謂是琳琅滿目。

  杜三娘自己買了一盒米粉,一盒香雪膏。

  兩人買好了東西,將東西暫時寄放在掌柜這裡,兩人便去看杜峰。

  杜峰正坐在桌前寫大字兒,看見娘和大姐來了,放下筆滿臉歡喜的跑了上來。

  牛大丫正逗卓秀才的兒子笑,看見杜三娘來了,也過來跟她說話。

  兩人的關係比以前更親密,自然也有說不完的話,杜三娘看楊氏正憐愛的同杜峰說話,她無奈的笑了笑,娘從杜峰來了卓家開始就擔心,怕他在卓家過得不好。

  牛大丫手裡抱著的小兒一邊流著口水,一邊咿咿呀呀的叫喊著,杜三娘逗弄了一會兒,轉頭看見卓小娘子站在屋裡,她比起以前變得沉默了很多,杜三娘朝她招了招手,卓詩云走過來,杜三娘又拉著她說起來。

  在卓家呆了大半個時辰,兩人才離開了。

  楊氏面帶不舍,仍舊是牽掛著杜峰的,杜三娘又勸了幾句,母女二人便往陸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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