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來了月事兒,杜三娘前兩日都是在床上躺著休息,她娘對此很是重視的樣子,千叮萬囑的告誡她千萬不能碰冷水。Google搜索
趁著這幾日,她自己做了十多條月事兒帶,順帶還把以前的衣裳翻出來能改的就改,不能改的就剪了填鞋墊,還納了兩雙鞋底。
四娘已經能有模有樣的縫合東西了,雖然那針腳歪歪斜斜,但她才六歲,已經算是很能幹了,杜三娘誇了她幾句,四娘很有成就感,看見杜三娘放在簍子裡沒縫完的東西,還硬是鬧著要幫她縫,杜三娘自然是笑看著她,看她縫得東一針西一陣,臉上的笑容就更深了,不過也不說她,難得四娘來了興致,她回頭拆了重新弄就是,花不了多少時間。
「阿姐,娘說姑娘家十四五歲就要變身了?
變身是什麼意思?
就長得和我們不一樣嗎?」
四娘問道。
杜三娘挑了挑眉,「變身?
什麼變身?」
「我聽見娘跟爹再說,還說等阿姐明年出嫁了很快就會有小寶寶了!」
說著四娘咯咯笑了起來,「阿姐,你肚皮里有小寶寶嗎?」
杜三娘滿頭黑線的看著她,都是些什麼跟什麼啊!
「是娘和爹說的,他們以為我睡著了,我才沒有睡著,我都聽見了。」
杜三娘摸了摸她的頭,說道:「這個不叫變身,是在發育!女孩子早些的十二三歲開始就會發育,晚些的十五六歲,那就表示真的長成大姑娘了。
長成了大姑娘,才會出嫁,嫁到夫家,就會有小寶寶。
姐姐現在沒有小寶寶。」
四娘沒聽明白,她歪著頭看著杜三娘,「發育又是什麼!」
跟一個六歲的孩子上生理衛生課,她還真的是亞歷山大,說得詳細了,她這年紀根本就理解不了,說的籠統了,她又問。
杜三娘想了想,說道:「發育就是你長大了,像姐姐,像娘一樣,長成大人了。
乖,你現在還小,等你九歲十歲了,阿姐在跟你說,行不?」
四娘小嘴一瞥,「那好吧。
阿姐,姐夫好幾天都沒有來了,他還來不來?」
「你姐夫他也忙啊,有空的時候才會來!」
楊氏從屋外進來,看見這姐倆正坐在一起說話,四娘手裡還拿著杜三娘的針線活兒,楊氏道:「你也是,她給你縫壞了回頭你還得拆,給她點布頭讓她玩兒就是了!」
杜三娘笑了笑,說道:「娘,沒事兒,難得四娘喜歡。」
楊氏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就慣著她吧!」
說著她坐在旁邊的位置上,看了杜三娘一眼,「你爹說,你魏叔家的大兒子已經定親了!」
杜三娘眨了眨眼睛,「這麼快?
是哪家的閨女?
婚期可是定了?
楊氏坐在那裡,好一陣子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她才慢吞吞的道:「你知不知道,單家同姚家退親了!」
退親了?
杜三娘瞪大了眼睛,「怎……怎麼回事兒?
不是已經說清楚了,怎麼又退親了!」
看那天晚上,單長貴對姚家也是口口聲聲說著親家,就算鬧出來這樣的事情,兩家看著也好似沒生什麼間隙來。
再說那姚家的人後來還來自家把門給修好了,也看得出來姚家的人也不是那等不講道理的人。
「具體怎麼回事兒,咱們這些外人又怎知道,不過好像聽說秋氏不滿姚家的女兒上吊,提了些什麼要求,把姚家的人給氣著了。
前兩日,姚家就把當初單家給的東西還回來了,如今村子裡鬧得沸沸揚揚。
你這幾日沒出門,自然是不知道!」
楊氏嘆了口氣,又道:「好好的一門親事兒,雖是秋氏為人不咋的,可要不是杜芳鬧出來那些事兒,又哪會如此!白白害了人家姑娘,這姚家這女兒估摸著也是個性子怯弱的,就那麼幾句謠言,你都沒說什麼,她轉頭卻是想不開鬧得要上吊!唉,說來說去,還是怪杜芳!」
這事情才過去幾天?
就演變成了這樣!看秋氏當初對這門親事兒也是極滿意的樣子,竟然說退親就退親。
姚家也還真是硬氣,這要是其他人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不管夫家會如何的刁難也得忍氣吞聲將婚事兒辦了才是。
杜三娘皺了皺眉,又問道:「那單秋實沒說什麼?」
楊氏道:「他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能說什麼!單家本就是秋氏做主,那姚家的女兒鬧得要上吊,秋氏心頭窩火得很,定然不會有好聽話。
要我說,就姚家那姑娘,性子這麼軟,就算是嫁過來,在秋氏手下討生活,也有她受的!」
杜三娘心裡嘆息一聲,好好一個姑娘,就這麼給毀了!這單家做事兒,也恁是不地道,當初本就是他們家去求親,現在姚家的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也是因為那些謠言,情有可原。
要說這整件事情里,最讓人無語的還是單秋實,若不是他優柔寡斷,盯著碗裡的還想著鍋里的,一點男子漢的擔當都沒有,又怎會害了人!想到當初單秋實還說讓他娘來家裡提親,杜三娘心裡只能說一聲阿彌陀佛,還真得感謝他家沒來提親!
楊氏又道:「你魏叔說請咱們家去吃飯,他過生,請你爹去坐坐。」
杜三娘點了點頭,楊氏拍了拍她的手,「你也別太在意,那兩家的事兒跟你無關,可別往心裡去。
要怪都是杜芳還有單家,以前還覺得單家不錯,秋實這孩子也是個老實的孩子,嘴巴又甜,哪知道竟然這般沒主見,就這樣一個人,也好意思說來咱們家求娶你?
就他這樣的人,哪兒比得上我家湛哥兒!」
楊氏一邊說著一邊搖頭走了出去,杜三娘坐在椅子上,心頭沉甸甸的,姚家的女兒遭遇了這些事情,也不知道那姑娘可能挺過去!
過了幾日,杜家老小去了段家灣,雖是平時過生辰,楊氏還是準備了一些東西。
到了魏家,魏大柱趕忙出來迎接,比起上一次來,院子裡又有了些許的變化,多了些柜子桌子等物件。
夏氏也在家,身上還穿著一件紅衣裳,比起以前的那個皮膚黝黑又瘦小的村婦,如今的夏氏看著可比以前好看多了,皮膚都白了些。
看見他們來,夏氏也趕忙上來,拉著楊氏一個勁兒的說話,以前的夏氏還有些小家子氣,跟人說話的時候也是畏首畏尾,現在可不一樣,那說話的聲音大多了。
夏氏耳朵上戴了一對綴了紅瑪瑙的耳環,手上戴著一個銀鐲子,身上的衣裳都是棉布做的,這身行頭,完全就是城裡人的打扮,哪裡像個鄉下人。
坐了一會兒,夏氏主動說起了給大兒子定的那門親事兒,竟是定的村頭裡正的外甥女,又說女方家裡有多少田地,家中甚是豐厚,家裡誰誰誰還是衙門裡的人,諸如此類的話。
杜三娘耐著性子坐了一陣,實在是挨不住了,她就說想出去轉轉。
夏氏讓女兒過來領杜三娘姐妹出去玩兒,魏大柱只有一個女兒,年紀才九歲,小姑娘如今也養著白白淨淨,同當初那個黝黑乾瘦的小丫頭看著完全就是兩個人。
魏家的女兒,大家都喊她么妹兒,杜三娘跟著這樣喊,「么妹兒,又長高了。」
魏么妹靦腆的笑了笑,喊了一聲「杜姐姐」,便領著她出去玩兒。
村子其實也沒什麼好玩兒的,比不得城裡有那麼多好玩好吃的地方。
走了一會,杜三娘說道:「么妹兒,你知不知道姚家在哪兒?」
魏么妹點了點頭,隨即就在前頭領路,走過幾條田埂,前頭便是一處民居,屋子挺大,還未走近,便能聽見院子裡的狗叫聲。
杜三娘站在那裡,有些拿捏不准到底要不要進去看看,去吧,又怕人家不待見,可不去看,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自從退了親,姚五娘已經很長時間沒出屋子,家裡人都生怕她悶出病來。
姚光明也是唉聲嘆氣,他婆娘潘氏同他賭氣,氣他退了這門親,一氣之下回了娘家,都已經三天沒回家了。
女人一走,這一家子老少爺們兒連吃飯都難,姚五娘這才出門,也就僅限於做飯,其他時間都悶在屋子裡。
杜三娘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院子裡的門開著,有條小黃狗在院子裡頭跑來跑去,杜三娘站在門外往裡頭看了一眼,她正躊躇著,那條小狗發現了她,一下子就朝她撲了過來!
小黃狗對著杜三娘汪汪叫個不停,狗叫聲總算是將屋子裡的人引出來,姚五娘看見站在自家院門口的人竟然是她,頓時臉色蒼白,有些虛軟無助的靠著門口。
杜三娘也看著她,這姑娘比先前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臉色也蒼白,看得出來,她最近這些日子過得很不好。
杜三娘看著她道:「姚五娘,我能進來嗎?」
姚五娘抿著嘴,很想讓她出去,或者自己轉身回房,可腳就像是生了根,她一時間沒有力氣挪不動腳步。
杜三娘不等她說話,直接就進了院子,那條小黃狗還對著她這個陌生人汪汪叫。
「姚五娘,今兒是我魏叔過生,我就想過來看看你,順便跟你說說話!」
姚五娘道:「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落到這般田地,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你不用來看我笑話!」
說著她眼眶立刻就紅了,要不是不想在杜三娘面前再丟臉,她早就走了。
杜三娘道:「你為何這樣說自己?
姚五娘,這並不是你的錯。
當初你來我家,我並不知道你是誰,你說的那些話,我更是沒聽明白。
直到晚上,你爹找人上門,我才知道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今兒來,也不是來看你笑話,我過來只是想跟你說幾句話。」
姚五娘咬著牙,強忍著淚意看著她,還說不是來看她笑話?
不是來看她笑話才怪!
杜三娘看著她的眼睛,「我知道,這件事情你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同樣也是,我和你唯一的不同,只是我的未婚夫他願意相信我,而不相信外面那些無稽之談。
單秋實選擇了放棄。
姚五娘,身體是自己的,為了一個男人就要死要活,你想過你的爹娘嗎?
他們養你這麼大,不是讓你為了一個男人傷害自己。
可你看,單家退了親,你仍然也還好好的活著,不也還是挺過來了,再糟糕的事情也不過就是這樣。
單秋實並不是良配,這個男人沒有一點主見,什麼都聽他娘的,就算你嫁過去又怎樣?
他娘可不是一般人,回頭你受了委屈,你也別想他會幫你。
他要真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當初那些謠言漫天飛的時候,他就該出來澄清,而不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讓我的名譽受損。
姚五娘,單秋實他配不上你!」
姚五娘咬著牙沒說話,姚光明卻是挑著糞桶從院子外進來,剛才那些話,他自然也聽見了,他邊走邊道:「說得好!單家那小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女兒!五娘,以後爹再給你找個好的。」
杜三娘看向姚光明,他一個鄉野漢子,難得在這個重男輕女的社會裡還這麼心疼自己閨女,還硬氣的退了親,將單家的東西都還了回去,在女兒受了委屈的時候用這並不甚寬厚的臂膀擋在前面,不得不說,他比起杜華盛委實是強太多了。
——
姚光明一邊說著一邊進了院子,他將糞桶放在牆下,看著杜三娘道:「杜家閨女,上回的事兒,委實是對不住。」
杜三娘道:「姚叔,那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並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在家時聽說了你們和單家的事情,趁著今兒來段家灣,就想過來看看。」
姚光明朝自己女兒招了招手,「五娘,過來。
上回你偷偷跑去杜家,說那些話,還不給人道歉。」
杜三娘抿了抿嘴,「不用了,姚叔,要說當時也是我自己沒轉過彎,要是多問幾句,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兒。」
姚光明嘆了口氣,說道:「我這閨女是老么,平日裡難免慣著些,她長這麼大,也沒受過什麼委屈,這還是頭一次碰見這樣的事兒,姑娘家的有心事又不願告訴我們這些長輩,就憋在心裡。
這次雖是同單家退了親,可要我說,退得好!這單家恁不是個東西,還挑剔我閨女,那婆娘兇悍的很,想委屈我家閨女,門兒都沒有!真嫁過去以後在他家哪裡還有地位?
沒得成日裡作踐我閨女。
那單秋實,三棍子蹦不出一個屁來,就這麼個扶不上牆的難泥,配不上我閨女。
我好好的女兒,等這一兩年過去,我就不信找不到個好人家!」
這回姚光明也是看淡了,以後挑女婿,得看重對方的品性,而不是只看對方的家世,像這樣沒有血氣,又沒擔當的男人,拿來幹嘛?
杜三娘道:「叔,慢慢挑,肯定能找到合適的。
時間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五娘,我也希望你能儘快振作起來,以後的路還很長,沒有他單秋實,還有其他人,別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你該慶幸,在成親前看清他的本質,這要是已經成了親,這麼個沒擔當的男人,你在他家裡也受苦。」
說著杜三娘又拱手道:「叔,上次的事兒,我也該給你道個歉。
我未婚夫出手沒個輕重,他那也是氣著了……」
姚光明連忙擺了擺手,臉上臊得慌,「閨女,甭說了,上次的事兒,都是我們有錯在先。
那後生真要動真格的,我看咱們當天晚上命都得交代在那裡。
他也就是教訓教訓,手上有分寸。」
哪怕現在回想起來,姚光明心頭都打顫,那年輕人一身蠻力,真要下狠手,可就不只是皮外傷這麼簡單了。
從姚家的院子裡出來,杜三娘心裡才輕鬆了,她其實早就有這個想法過來看看,雖說這件事情同她沒有直接關係,可畢竟是一個年輕小姑娘,發生的這些事情肯定會對她造成很大的傷害。
她過來即便是起不了什麼作用,也該勸勸對方,也讓自己心安。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