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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箭還是有木頭削的,箭尖又不是鐵鑄成,這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武器!
「兄弟們,抄傢伙!」胡老大一聲令下,他的手下便抽出長刀來,那刀子可都是開了刃的,在陽光下發著陣陣寒光。
陸湛往後一拉弓弦,木箭對準了胡老大。
「那你就試試看,到底是不是笑話!」
胡老大一揮手,他的手下便一擁而上朝陸湛圍了上來,陸湛巋然不動,他雙眼盯著胡老大,雙唇抿緊,弓弦已經拉到了最大,隨時準備好了。
胡老大坐在馬上,一臉鄙視的看著對方,這小子還真是大言不慚,一看他就不像是個獵人,不過就是裝模作樣!這麼一想,胡老大就淡定了,打定主意待會兒非要好好折磨折磨這小子,以報當日之仇。
「嘭」的一聲,那支簡陋粗糙的木箭已經飛射出來,胡老大還笑著,然而沒等他繼續笑,那木箭就帶著一股大力朝他面部飛速的射過來,雖然這只是一木箭,可胡老大這會兒卻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這是要他死!胡老大雙眼圓瞪,這會兒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反應,木箭頃刻間就躥了過來,最後穿破他頭上戴著的帽子,將他那帽子給戴飛了出去。
胡老大嚇得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陸湛抿又拿了一支木箭出來,揚聲問道:「還要再試試嗎?」
陸湛並不是真想殺人,只想給對方一個教訓,震懾震懾對方,當然他若是還不知趣,那就別怪他拳頭無情了。
胡老大臉蒼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他看著坐在馬背上那年輕人漫不經心的樣子,暗道這小子以後恐非池中之物。胡老大雖不是什麼好人,但他也極認得清形式。除非今兒個把這年輕人真的弄死在這裡,否則恐怕就是自己死了。
胡老大的一眾手下這會兒都停下來,剛才那一箭也將他們給嚇著了,若不是箭射偏了,這小子就是要殺了胡老大。
胡老大沒開腔,陸湛道:「還打不打?要打我隨時奉陪,這見了血就當是新的這一年來的彩頭好了,你們放心,我不殺人。」
陸湛說著從馬背上跳下來,整個人顯得很是隨意,就好像是來跟說道家常,而不是要揍人。陸湛將外套給脫了,裡頭就穿了件單薄的裡衣,他將袖子往上捲起,露出黝黑的小臂,盯著幾人道:「來吧!早點完事兒我還要等趕路。」
說著他又牽著馬走到一邊,將韁繩套在一棵樹上,讓馬自己吃草,又朝幾人走了過來。
胡老大被他這番舉動給弄懵了,這人以為打架是什麼?這麼輕鬆自在?
「給我上!」胡老大最終還是應下了對方的挑戰。
男人解決問題,有時候打一架比什麼都強。陸湛轉動了下脖子,擺開了陣仗,等著對方朝他攻來,他只做防守的一方,不主動攻擊,但回擊的時候那拳頭卻像是帶著剛猛的勁風一般,打在身上骨頭都要打碎一般。
陸湛從小到大就是一路打架最後成了孩子王,對付這幾個小混混他壓根兒就沒用全力。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地的人,陸湛挑眉問道:「你還打不打?要打就趕緊起來啊,我這還急著回家呢!」
胡老大是一臉懵逼,這小子把這一干人都打在地上爬不起來,現在還問他還打不打?也太特麼猖狂了!眼下就胡老大不準備跟他打,上一回他就被這小子給揍了,知道自己是不能在他手裡過的,胡老大嘆了口氣,說道:「我打不過你,不跟你打。年輕人,你實在是太狂妄了。」
陸湛眨了眨眼睛。「我哪裡狂妄了!明明是你們來找我麻煩,到底是誰狂妄了!」
胡老大從地上爬起來,他擺了擺手,「你走吧,以前的事兒就算了。不過小子,你雖然狂傲了些,卻也是個漢子,我敬你。」
胡老大雖是混帳,但他也是從底層摸爬打滾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這依靠的是他聰明的腦袋,會拍馬屁,但胡老大同樣也佩服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比如眼前這年輕人,雖然這性子太不討喜,可這身功夫卻是實打實的。
癟了下嘴,胡老大又道:「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送你一句話,做人還是圓滑點好。行了,你走吧。」
陸湛轉頭去拿了衣裳穿上,騎著自己的馬離開了這裡。
胡老大看那年輕人離開,他嘆了口氣,看著地上躺著的手下,「還不快起來!真是丟人現眼,這麼多人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都打不過。」
這次有馬代步,陸湛又日夜兼程的趕路,腳程比來的時候快了不少,從蘄州回到永州他才走了不到三日的便到了。
兩隻大雁被裝在籃子裡掛在馬脖子上,一路上叫個不停,陸湛怕它們飛了,還用繩子將兩隻大雁的翅膀和腳給綁上,他休息的時候,也會放那兩隻大雁出來休息,餵食點東西。
陸湛回到家裡,拿了鑰匙打開房門,屋子裡已經落了一層灰。他將弓拿進屋子,又轉頭去了廚房,廚房裡也同樣是落了一層灰,這裡一看就是沒人來過。陸湛嘆了口氣,難道這些日子三娘都沒來過不成?
侄兒出去了那麼長的時間都沒回來,也沒捎個信兒,陸志福夫妻也是著急,納悶兒這臭小子一聲不吭的到底是跑哪兒去了。陸湛回來沒多久,就有鄰居去找白氏,告訴她陸湛回來了。
白氏忙就跑到陸湛家裡,果真看見侄兒回來了,見他平安歸來,白氏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可這些日子來家裡人都擔心他,一下子就來了氣兒,白氏幾步走上來,掐了他幾下,「你這臭小子到底跑哪兒去了?也不說個具體的地方,可把我跟你二叔給愁壞了。」
被白氏打了幾下,倒也不疼,陸湛笑著道:「二嬸,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再說了,我在外頭,會出什麼事兒?你們就放心好了。二嬸,我走了這麼久,三娘她來找我過沒有啊?」
白氏板著臉道:「你這人都沒在,三娘怎麼會來找你?再說了,她馬上就要及笄了,她娘肯定不會讓她亂跑。」
陸湛啊了一聲,眉頭皺在一起,「她還真的沒來啊?一次都沒來過嗎?」
對此陸湛有些吃味了,他走了這麼多天,三娘竟然連看都不來看一眼,這以前她都經常上門來的。
白氏看他一臉沮喪的樣子,也不逗他了,說道:「你還好意思說?這前頭三娘和她娘上門來,你沒在,這後來三娘又來了兩三次,你還是沒在,可把她給擔心壞了,還囑咐我要是你回來了,就捎個信兒去。便是你那丈母娘都怕你在外頭出事兒。」
陸湛一聽三娘來過,還來了不止一次,立刻就高興起來,「二嬸,我等會兒就去杜家。我這回去蘄州了,我還捉了兩隻大雁,買了匹馬,還認識了一對祖孫,老人家還把他家的弓都送給我了。」
白氏啞然的看著他,「你這一走就是這麼長時間,就是為了去蘄州捉大雁?」
陸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白氏被他這理由給逗得哭笑不得,她道:「你啊,你要去捉大雁,也該跟我們說一聲才是。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旁人結婚不就是拿只野鴨子來湊數,你還專門跑去捉大雁。」
白氏看著他直搖頭,他們在家擔心他,還以為他是有什麼要緊事兒,哪曉得這小子就只是為了捉只大雁,便把家裡的活兒丟開跑了。
「大雁在哪兒,我瞧瞧。」
這大雁永州城根本就見不到,那東西不飛這裡來,也就城裡那些富家子弟才玩兒這些把戲,他們這些尋常人家,哪裡買得起那金貴東西,這成親的時候都是捉只野鴨來充數。
不過由此也看得出,侄兒對這樁親事兒是極其滿意的,對三娘也是真心實意的,不然哪會兒費這麼多心思去弄這些。白氏道:「這孩子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趕緊去你岳丈家,跟你岳父岳母好好解釋,再跟三娘好好說說,我看她是惱你了。」
陸湛一拍腦門,說道:「對啊,三娘肯定是生我氣了,二嬸,那我趕緊去杜家,這兩隻大雁你給我好好餵著,可千萬別被貓狗兒的吃了。」
白氏揚了揚手,笑著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陸湛連衣裳也來不及換上,就騎著馬走了。白氏站在原地長長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弟妹啊,你以前在世時常說湛哥兒調皮,以後長大了只怕是討不到媳婦兒,如今他也要娶妻了,也懂事兒了,你也該放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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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三娘最近都窩在家裡沒出去,她時常唉聲嘆氣,眉頭皺在一起就沒個笑臉,有時候還發脾氣,便是四娘在她面前都是小心謹慎的,不敢像以前那樣隨便隨意,更不敢說起姐夫來。娘說阿姐心情不好,因為姐夫沒在家,四娘有些弄不明白,姐夫沒在家,阿姐為何就心情不好呢?
阿姐不是還住在杜家,又沒去姐夫家裡,家裡這麼多人陪著阿姐,她怎麼就不高興了呢。
四娘雖然弄不明白,但還是很聽話的沒有開口說起姐夫,她如今也已經開始學著幫著做家裡的活兒,洗衣做飯都會。楊氏和杜華盛兩口子也是憂心忡忡,湛哥兒這孩子到底跑哪兒去了,這又沒個信兒,這一走都快一個月了。
楊氏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很有意見的,她女兒這馬上就要及笄了,兩家今年就要辦喜事兒了,陸湛這突然就走了,這叫什麼事兒啊?
楊氏也就只在杜華盛面前發發牢騷,她知道女兒心情不好,在三娘面前壓根兒就不提陸湛。杜華盛一個男人,心思自然是沒女人那麼細膩,也不會想那麼多,湛哥兒那孩子既然走,那肯定是有走的理由,再說又不是走了就不回來,杜華盛這麼寬慰著楊氏,楊氏心裡卻不是這麼想的。
這人不在,陸湛在外頭發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尤其是如今兩家已經議親了,大伙兒都知道三娘要出嫁,可陸湛要是出去個一年半載都不回來,又或者在外頭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那叫三娘可怎麼辦?
楊氏以前對陸湛的印象很不錯,可這些日子下來,對這孩子又很有意見了。不過面對三娘的時候,楊氏是一點都沒表現出來,反倒是寬慰三娘讓她放寬心。
杜三娘在屋子裡繡花,然而繡了幾針她就被針頭戳了手,手指尖都冒了血珠子出來,杜三娘將指頭上的血擦乾淨,又找了塊碎布片按壓著指頭止血。
做完這些之後,她煩躁的將桌上的衣裳針線一股腦兒全扔在了地上。
地上這件衣裳原是給陸湛做的,可是陸湛人沒在家,她去了幾次都沒找到人,這一去都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這個時代通訊又不發達,杜三娘心裡是既擔心他,又對他的不告而別很生氣。
這七八天十幾天她還能安慰自己,陸湛可能是有事兒出去了,可他這眼見著都出去要來一個月了都沒回來,杜三娘心頭就很不高興了。陸湛人沒在,這時間久了兩人沒見過面,杜三娘難免就想東想西,雖然她還是願意相信陸湛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但她還是忍不住會想,他這番作態,莫不是想要逃婚?或者是對她或她家有意見,所以就跑了躲起來了。
杜三娘一面將陸湛想成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一面又不願意相信他是這樣的人,她心頭背負了極大的壓力,這來自內心的煎熬幾乎要壓得她喘不過氣兒來。可這些負面情緒她只能壓在心裡,誰都不能告訴,她面上還得裝出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杜三娘覺得自己都快要被弄瘋了,她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陸湛要是看不上她或者有其他的什麼想法,他直說就是,沒必要這麼一走就是一個月,躲著不見他們,她杜三娘又不是非要賴著他不可!杜三娘心裡閃過無數的念頭,在他不告而別都快一個月了,杜三娘已經要忍不下去了。
此刻看著那件衣裳,杜三娘心裡的火怎麼都壓不下去,她氣得站起身來,幾步走上前來,使勁兒對著那沒做完的衣裳踩了幾腳都沒解氣,又拿起剪刀來,要將衣裳剪碎。
外頭響起四娘的喊聲,「阿姐,阿姐,姐夫來了……」
四娘一邊拍著門一邊繼續喊道:「阿姐,姐夫真的來了,你快出來啊!」
杜三娘心裡壓著一肚子火,這會兒聽見四娘的聲音,她一把將剪刀擱在籮筐里,板著臉打開了臥房的門。杜三娘站在屋裡,確實是很看見了陸湛,他不知去哪兒弄了一匹馬來。可這會兒杜三娘看著他,心裡只有氣兒!
陸湛看見三娘,他雙眼一亮,一下子就喊了起來,「三娘……」
已經好長時間沒見她,陸湛心頭很是想念,他這會兒自動就將杜三娘難看的臉色摒棄掉,他是眉飛色舞,歡喜得不得了。
陸湛又狠狠抽打了一下馬屁股,馬兒似乎能夠體會到主人激動的心情,跑得更快了,陸湛到了杜家的院子,趕緊從馬背上下來,他激動的看著三娘,這麼久不見,他看著她他這心就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陸湛趕緊走上前來,「三娘……」
杜三娘很平靜的看著他,她並沒有想陸湛想像中的那樣走出來迎接他,甚至連個笑臉都沒給他,反而是在他走近之後,直接嘭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陸湛傻眼了,又喊道:「三娘,你開門啊
,我回來了……」
四娘站在旁邊捂著嘴巴幸災樂禍的笑著,「姐夫,我阿姐生你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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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陸湛有些不明白她怎會生他氣,他這才回來,又沒惹她,陸湛抬手拍了拍門,「三娘,開門!」
杜三娘這會兒滿肚子火呢,可不想搭理他。
陸湛拍了一會兒門,然而杜三娘既不開門,也不說話,這叫他真是沒轍了。陸湛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問道:「四娘,你姐姐這是咋了?」
「姐夫,你這些天都沒在家,我娘說我姐心情不好,我都乖乖的不敢惹阿姐。」
陸湛開口詢問道:「我沒在家,你姐就心情不好?」
四娘點著小腦袋瓜,「是啊,我姐去城裡找過姐夫好幾回,你都沒在家,所以我姐姐就生氣了唄。」
說著四娘還咯咯笑著,她眨了眨眼睛,問道:「我們去城裡找你也沒找到人,大家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
陸湛道:「姐夫有點事兒出去了,這些日子就沒回家。」
說著陸湛又拍了拍杜三娘的門,「三娘,你先開門,我在仔細給你說。」
杜三娘抿嘴道:「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
陸湛有些急了,「我出去真的是有事兒。」
「沒什麼好說的,我不想見到你,你趕緊給我走。」
這回他是真的把她惹火了!這什麼都不說就走,這以後他們要是成了一家人,他也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人,到時候她要到哪裡去找人?
陸湛沒想到她這麼生氣,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意。他也沒怎麼啊,再說了他出去也是有事兒,又不是出去玩兒。
陸湛皺著眉,心裡也有些氣惱,他在外頭這麼長時間還不都是為了她,這要不是三娘,換成旁的誰,他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陸湛臉色也不好,沉聲道:「三娘,開門。」
杜三娘自己走到床邊坐著,「你走吧。」
四娘賭了嘟嘴,「阿姐,你就把門開了把。姐夫沒來的時候你還天天念叨他呢,怎麼現在他來了你又關門?」
四娘弄不明白,姐夫人都已經回來了,阿姐幹嘛就要關上門不見他。
「姐夫,你快認個錯啊,我阿姐的心最軟了,你要是同她認個錯,她肯定就會原諒你的。」
杜三娘在屋子裡是哭笑不得,四娘還站在陸湛身後,幫著陸湛說話了。
陸湛道:「三娘,我知道你心裡在擔心我,我二嬸說你這些日子來過好幾次,都是我不好,我走之前應該跟你說一聲。」
頓了頓,陸湛又道:「我這次出去,差點就回不來了,你就不擔心我?」
回不來了?杜三娘驚呼道:「你出什麼事兒了?」
陸湛見她放軟了語氣,話題也被他帶偏了,他繼續說道:「遇見了一群混帳,打了一架,他們見我一個外鄉人,還想拿我的錢,我這錢可是要留來娶媳婦兒的,哪能叫他們得了去!」
杜三娘聽他在外頭遇見了混混,又跟人打了一架,頓時心頭就緊張起來。杜三娘趕緊站起來,幾步走上前來打開了房門,仰頭看著陸湛,「你跟人打架了?」
陸湛不以為然的道:「他們要找我麻煩,那我肯定也要進行回擊的。」
杜三娘咬著嘴唇,「可傷到哪兒了?」
陸湛搖了搖頭,「我肯定是不會受傷的。」
杜三娘瞪了他一眼,「怎麼就跟人打架了,你這些日子在外頭到底幹什麼去了?」
陸湛笑著道:「就有點事兒,也沒幹嘛。三娘,你就別生我氣了。」
杜三娘作勢又要關門,陸湛趕緊用手撐著門扉,不讓對方把門關上,「你要是心頭有什麼想法,你直說就是,別關門!」
他這嬉皮笑臉的樣子哪裡像是認識到自己是錯了,杜三娘看見心頭就來氣兒,這人啊,你一旦對他好一點,他就蹬鼻子上臉!
杜三娘眉頭緊緊皺著,「我說了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走!」
她使勁兒要關門,陸湛雙手將門給撐著,他又不敢使太大的力道,怕傷著三娘,兩人一個要關門一個又硬不讓,倒是相持下來。
「三娘,我出去真是有事兒要辦,你看我這一回來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就過來了,就是怕你急了。」
三娘聞言不由得看向陸湛穿的衣裳,這衣裳雖然本來顏色就深,隔得遠看不出髒不髒的,不過這近距離觀察之下,還是能看出來有不少的污漬。
陸湛趁機就邁了一隻腳進屋來,嘴裡說道:「我在外頭成天吃不好睡不好,就想著你,我也想早點回來看你的,這不事兒一完我就趕緊回來了。三月你及笄,這麼重要的日子我肯定要來。」
杜三娘看他人就跨站在門檻中間,對這人的無賴行徑不由得眉頭更是皺成一個川字。
四娘早在他們吵起來的時候就跑開了,她跑到隔壁去找楊氏,楊氏今兒也在家,不過吃了午飯便到隔壁串門話家常去了。四娘去了,湊到楊氏耳邊小聲說道:「娘,我姐夫來了,阿姐還跟他吵起來了」
楊氏聽見陸湛來了,便起身跟人告辭回家,她一邊走一邊問道:「你姐夫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他一來姐就把門關著,把他關在門外就是不開門。」四娘說著笑了起來,她年紀還小,對這些男女情愛又不明白,就只是看著覺得很好笑罷了。
楊氏抿著嘴,自己閨女這段時間心裡有氣兒,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眼下陸湛回來,定然會惱他。楊氏有心讓女兒讓陸湛一番排頭吃,算是給他點教訓,不過也知道不能太過,畢竟兩人以後還要生活在一起。
楊氏走到自家院牆外,自然是聽見了裡頭的動靜,她站著沒動,仔細聽了一會兒才拉著四娘進屋,一走進院子,她做出一副很驚訝的表情,「湛哥兒來了,什麼時候到的?」
第101章
陸湛看見楊氏回來了,
連忙就將跨入杜三娘屋子裡的那隻腳趕緊收了回來,
面對準丈母娘,
陸湛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娘,
我也才剛到。」
楊氏看了女兒一眼,
見三娘臉色不好看,
她開口說道:「都傻站著做什麼。湛哥兒,
進屋裡坐,我讓四娘去叫她爹回來,三娘,
湛哥兒來了,你還不去煮碗茶來。」
陸湛還沒跟杜三娘說上幾句話,哪知道楊氏就回來了,
他只好邁步進了堂屋,
神色有些沮喪。
楊氏對四娘道:「四娘,快去叫你爹回來。」
楊氏看他進了屋,
低聲道:「他人既然來了,
怎不招呼他進屋裡坐
。「
杜三娘輕輕抿著嘴,
「我為什麼要叫他進屋裡坐?」
楊氏搖了搖頭,
「我還不知道你,
這會兒心頭有氣兒,
自然是看他不順眼。他既然來了,准得聽聽他怎麼說,別犟了。」
雖說對這女婿楊氏心頭也極喜歡他,
不過對他這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悶不吭聲走人的舉動還是很有意見,
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該帶個信兒,而不是等他們上門去才發現他人沒在。
自己女兒是個直性子,對這些事情她這樣直接表達自己的不滿本也沒什麼,可要是做得太過了,反倒是她無理取鬧了。
楊氏要讓陸湛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得讓他自己先不好意思。
杜三娘進廚房去煮茶,過了一會兒她客客氣氣的端著一盅茶進了屋,她也不看他一眼,轉頭就走出去了。
陸湛見此,心裡也是急了,看來三娘是真的生他氣了!
楊氏將陸湛的表情看在眼裡,她道:「坐吧,你爹他馬上就過來了。」
陸湛眼巴巴的看著杜三娘走了,他卻絲毫沒辦法,只能幹著急。到底是在岳母面前,他可不敢如先前那般放肆。陸湛嗯了一聲,端起茶吹了吹,也不怕燙嘴,便喝了一口。
他嘴巴里包著一口茶,是咽下去也不是,吐出來更不是,神色有些古怪,最後幾乎是強忍著才吞下了腹中。
陸湛放下茶盅,楊氏道:「湛哥兒這些日子不見瞧著倒是清減了些,你雖是一個人,在飲食上還是別虧待自己,該吃就得吃。」
陸湛嘴巴里是又苦又辣又咸還有甜,這滋味兒別提有多難受了,聽見楊氏說話,他只能點頭。
杜三娘走出房間,轉頭看著堂屋門口重重的吐了口濁氣,她是氣不過的,煮茶的時候放了一大勺子鹽、糖、辣椒、苦瓜子兒混著一併在鍋里煮了。
杜華盛很快就回來了,看見女婿上門,杜華盛滿臉都是笑,「湛哥兒回來了。」
比起楊氏,陸湛面對杜華盛的時候明顯就沒面對楊氏時那麼緊張。杜華盛和楊氏在屋子裡同陸湛說話,大部分都是楊氏和杜華盛說些家常,陸湛就聽著。
杜華盛倒了一碗冷茶吃了,「這是前頭三娘她外家捎帶來的,才進山採摘炒制的新茶,味道不錯。前些日子我準備給你捎帶些去,你這又沒在家,就給你二叔家了。你要是喜歡吃,待會兒帶些回去。」
陸湛苦哈哈的只好又灌了幾口另類的茶水,四娘坐旁邊的椅子上,像個小大人一樣看著他們,她總覺得這氣氛怪怪的,四娘道:「娘,阿姐去哪兒了?」
楊氏回道:「你姐在房裡,你去跟她說,讓她待會兒多弄幾個菜,湛哥兒今兒晚上就在家裡吃了。」
四娘蹦蹦跳跳就跑了出去,陸湛在屋子裡陪著兩人坐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也沒看見三娘進屋來,那加了『料』的茶水更是喝得他肚子裡一陣翻騰,幾乎都要吐了。
楊氏和杜華盛也沒問追問他這些日子到底去哪兒了,只說他們這些日子去城裡看他也沒看見人,很是擔心他之類的話,陸湛聽得心裡很是感動,想他一個人,這麼長時間沒在家,還有人惦記著,這種感覺和以前很不一樣。雖然二叔二嬸也很關心他,但陸湛覺得,杜家的人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家』,也難怪三娘會生氣,還不也是因著擔心他的緣故。
陸湛道:「爹,娘,這事兒也是怪我,我沒跟你們說清楚,讓你們二老和三娘也跟著擔心這麼長時間。」
當下陸湛便一五一十把事情說了,楊氏聽他跑那麼遠,就只是抓了兩隻大雁回來,心裡是又想笑又有些飄飄然,要說這尋常人家,誰會這麼大老遠的費時費力的就只是為了弄那個,那玩意兒就是稀罕物兒,這莊戶人家娶妻還不就拿只野鴨子充數。
楊氏道:「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大老遠的跑去就為了抓這個,還把鋪子都關了,這多不值當。以後可別再做這些傻事兒了,咱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還得講究那些排場。你這心意到了,以後好好對三娘,我和你爹就高興了。」
說著楊氏話鋒一轉,「不過以後你真要去哪兒,還是要先吱個聲,別悶在心裡,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是不能攤開說的?你這直接說出來,我和他爹,三娘,還有你二叔二嬸難不成還會反對不成?這樣也省得大家這麼擔心你。」
四娘在屋外偷聽了一陣,她轉動著眼珠子,轉頭又跑進屋裡,對杜三娘說道:「阿姐,我知道姐夫是幹啥去了。娘還說他呢。」
杜三娘問道:「他做什麼去了?」
要說她也很好奇這人出去了這麼久,到底是幹嘛了,甚至連鋪子都關了,走得這麼急,難不成還能去哪兒淘得金子不成?
四娘走過來,脫了鞋子爬上床來坐在姐姐身邊,「姐夫說他去捉大雁去了,還捉到了兩隻大雁,還買了馬,還有……嗯……有人還送了他一張弓。」
大雁?杜三娘心頭被這兩個字盪起一陣漣漪,他出去這麼久,就只是為了這隻飛禽?杜三娘心裡有片刻的茫然,要說如果她是陸湛的話,她絕對不會跑這麼遠的路丟下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去捉那鳥。
值得嗎?杜三娘忍不住在心裡問了一句,她能看出來陸湛對她還是喜歡的,但在杜三娘心裡只以為這種喜歡,那是基於他們訂了親的基礎之上,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是各自未來相伴的那個人,從一開始自然就會認真對待,這種感情更像是親人再慢慢轉變為喜愛,而不是純粹的一開始就是因為男女之間的吸引!
但杜三娘沒想到這個在她面前從來沒說過一句好聽情話,他甚至連吟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不會的!在她看來陸湛就是一個嘴巴比較笨,不會說甜言蜜語看著又很『悶』的男人,可他現在竟然會為了捉一對大雁跑那麼遠?
杜三娘此刻心頭的震動遠比她表現出來的激盪得多,她生他的氣,是氣他不告而別,可這會兒知道真相,知道他去那麼遠的地方只是為了找大雁,她突然感覺自己好像並不是那麼的了解他。
這場親事兒從一開始,杜三娘沒想過要拒絕,因為她心裡也很清楚,自家的條件能找到這樣的已經很不錯了,陸湛人長得不醜,又沒有其他的嗜好,本身也是潔身自好,還有門手藝活兒,這要用現代的話來說,就算不是『鑽石王老五』級別,那絕對也是一個潛力股了。但要說起來,她內心深處對這段關係並沒有那麼深刻。
杜三娘從來不相信什麼『一見鍾情』,所謂的『一見鍾情』,『中』的那是顏,食色性也,人都是視覺動物,沒有任何人會對一個其貌不揚的人見第一面就會說「愛」。她不是什麼大美女,陸湛也不是長得好看的那類,他們雙方都普通人,可在這段感情關係里,她還抱著小心謹慎試探他的態度,卻沒想到,他才是他們兩人中間付出得最多的那個。
杜三娘眼睛有些澀澀的,心裡也有些酸,但更多的還是甜,前段時間積攢下來的所有的埋怨,在這一霎那似乎都已經煙消雲散了。
杜三娘摸了摸自己繡架上頭剛擺弄好的棚子,她手指在那塊紅色的布料上摸了又摸,心裡想著要不這枕巾還是繡一對鴛鴦好了,原本她嫌那鴛鴦太普通,哪家都是這樣。可這會兒她突然覺得,結婚這麼重要的一天,也許再也沒有什麼能比鴛鴦還能表達她的心愿了。
古人云『只羨鴛鴦不羨仙』,她這個從異世界過來的一縷孤魂,在這世間飄蕩這幾年,何德何能才能遇見這樣一個願意放下面子和自尊,小心翼翼的來討好她的男人?思及她和他最初的相遇,兩人相見的時候,都是各自狼狽的時候,她到現在還能清晰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下巴上冒著鬍渣,頭上一頂焉噠噠的草帽,穿著短打,挽起褲腿,腳上穿著一雙草鞋,脖子上還掛著一串餅子,那副打扮,她想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四娘看著她,覺得姐姐突然好像哪裡變得不一樣了,她問道:「阿姐,大雁是什麼鳥啊?」
杜三娘低頭看著妹妹,微笑著柔聲說道:「大雁啊,那是代表忠貞的鳥,傳聞一對大雁中,不管是哪一隻鳥死了,另外一隻鳥都不會獨活。等你以後長大了就明白了。四娘,姐姐也希望以後有個人,也能像這樣對我家四娘。」
不管能不能做到,有這份心就已經足夠了。也許他不是家財萬貫,也不是有錢有勢的高門子弟,可只要他願意去做。杜三娘抿了抿嘴,想著剛才她為了撒氣給端了煮了那麼一盅茶給他,也不知道這人會不會真的吃了。
杜三娘從床上下來,她拍了拍四娘,「你自己玩兒,姐姐出去看看。」
她從屋子裡出來,去廚房重新沖泡了一碗茶端著進了屋子。陸湛面前的茶盅里茶水已經見了底,看見三娘進屋來,他忍不住臉都哆嗦了一下,眼見她又端了一碗茶來,陸湛心都在打顫,連忙擺手說道:「三娘,我這剛喝了,實在是喝不下了。」
杜三娘眨了眨眼睛,「這個不一樣,這是新茶,你剛才那個是舊茶,你嘗嘗看,肯定跟那個味道不一樣。」
陸湛雖然不太相信,他還是接了,心裡想著大不了回頭拉肚子罷了,由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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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三娘看他那神色分明就是大寫的『生無可戀』,她不由得暗想,有那麼難喝嗎?就算是她加了料,可都是常見的東西,再者說了,有些人家還就是喜歡這樣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煮茶喝。
杜三娘朝他原本的茶盅里看了一眼,裡頭只剩下一丁點茶湯在裡頭,杜三娘抿了抿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將他那茶盅端起來,一邊問道:「你要喜歡煮的茶湯,那回頭我就只給你煮茶。」
陸湛被驚得渾身都汗毛都要倒立起來,這吃了一次,他是絕對不想再吃第二次!陸湛連忙擺了擺手,對著三娘那雙眼睛,他只好乾巴巴的笑了笑,「不用,不用,我這粗人,玩兒不來這些格調,你給我泡一碗茶就成,或者白開水也行。」
杜三娘挑了挑眉,「聽說在京城裡很是流行煮茶,我也是第一次煮,你既不喜歡吃這個,那就算了吧。」
楊氏剛才就發現了陸湛這茶有些不一樣,三娘平日裡是不會煮茶來吃的,她是不吃煮的茶湯,寧願就這樣用開水沖泡一碗。今兒個突然還給陸湛煮了一碗茶來,倒是稀奇得很,在聽他二人這番對話,楊氏就知道定然是三娘在裡頭加了些什麼東西,整了陸湛一回。
楊氏道:「既然湛哥兒不喜歡這些,你以後就別搞這些花樣。聽說這煮茶在大戶人家裡很受歡迎,三娘也是聽人家說起,就自己琢磨著學著做,想是不合你口味,湛哥兒你可別多她心。她這丫頭就是喜歡有樣學樣,前頭還給我做了一條抹額,還說城裡那些夫人們就喜歡帶這東西,我這鄉下人,哪會玩兒這些,戴上都渾身不在,要我說,咱們這些莊戶人家,這富貴人家裡這套咱們是不適合的……」
楊氏這麼說了一通,就將杜三娘故意整陸湛的嫌疑撇開了,還成了她是一片好心,是陸湛自己吃不慣。陸湛聽楊氏這麼一解釋,心頭也釋然了,最開始他還真的是以為三娘故意的,原來這茶還有這麼多花樣兒和講究,陸湛笑著又端起茶來吃了一口。
這次味道果然不同,陸湛對杜華盛道:「爹,這新茶味道還真不錯,好喝。」
「你既喜歡,那回頭就帶些回去。」
楊氏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去地里找些菜回來,華盛,你也趕緊去把豬草割回來。三娘你在家裡做飯。」
今年開年之後楊氏跟人家買了兩頭豬,大的那隻已經一百四五十斤重了,在餵上幾個月,等三娘出嫁的時候就大了,正好可以宰了置辦酒席。
很快的杜家二老就走了,四娘也跑出去跟其他孩子耍,家裡就只剩下杜三娘和陸湛兩人。
陸湛看了杜三娘一眼,問道:「你還在生我氣啊?」
「生氣?我沒生氣啊?」杜三娘道。
陸湛哼了一聲,「還說沒生氣?四娘都說你生氣了,我這回真是出去有事兒要辦,剛才我也跟爹娘交代了。不過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以後我要去哪兒,一定事先跟你說清楚。」
杜三娘眨了眨眼睛,揚聲道:「你還想去哪兒?」
陸湛忙擺手道:「不是,我不是說我要去哪兒,我能去哪兒啊,家都在這裡。我的意思是,以後我不管做什麼,肯定會告訴你,不會再瞞著你了。」
杜三娘看他急了,好似很怕她不相信的一樣,杜三娘追問道:「那好,那我再問你,你到底去哪兒了?」
陸湛不願說出來,他剛才說出來之後才被娘笑了一回,這要是再說出來,三娘肯定也得笑他,這事關面子問題,陸湛道:「就在外頭買了點東西。」
杜三娘看他不說實話,斜睨他一眼,「你剛才才說你以後不騙我了,怎麼,我這會兒問你你又不說話了。」
陸湛皺著眉,嘟囔道:「我去抓了兩隻大雁。」
他說的聲音並不是很清楚,語速也很快,不過杜三娘還是聽清楚了。她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雙眼都快眯成了一條線,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陸湛就知道她會笑他的,眉頭皺在一起,有些下不來台,「我不說,你非要我說。」
杜三娘輕咬著嘴唇,笑了一陣她自己肚子都笑疼了,看著他那張熟悉的臉,她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原諒你這次了。」
陸湛覺得很沒面子,在他看來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但似乎他們都不是這樣想的,而且三娘看著也並不是多麼高興。陸湛神情有些沮喪,杜三娘看在眼裡,在心裡感嘆了一聲,她是真的很幸運才遇見了這個男人。
杜三娘走到他身邊,扯了扯他的袖子,陸湛皺著眉低著頭,杜三娘就好像沒得到誇獎的孩子,她心頭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踮起腳尖飛快的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口,做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趕緊就往廚房跑。
第102章
陸湛一下子呆愣在原地,
過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抬起手摸了摸臉,
似乎那濡濕的觸感還在,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心情就好像是從綿延的陰雨天突然就變成了晴空萬里。
陸湛裂開嘴笑了笑,
他們兩人認識這麼久,
事實上除了僅有的那兩次親密之外,
其他時候都是恪守著禮節,從未做出不合規矩的事情。作為一個男人,面對的姑娘還是他心底的那個人,
要說沒有那些想法就太虛偽了,不過陸湛一直都認為,這些事情還是要等成親之後才能做,
這是對她負責。
陸湛慢慢踱步走進廚房裡,
杜三娘心裡還砰砰狂跳著,為了掩飾自己的慌張,
她假裝站在灶台前忙碌著。
「三娘……」陸湛喊了一聲,
又覺得說什麼都有些不合適,
他抿了抿嘴,
坐在灶膛後頭的椅子上,
仰起頭來看著她。
杜三娘被他盯著,
臉上熱起來,故作鎮定的嗯了一聲,然而還是不能遮掩住她那張越來越緋紅的面孔。
「三娘……」
杜三娘淘了米下鍋,
耳朵尖都有些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他,「什麼?」
陸湛笑了笑,「趕明兒要不你城裡,我帶你看我捉的那兩隻大雁,可好看了。」
杜三娘點了點頭,陸湛笑著說道:「再過幾日就是你生日,你有沒有喜歡的東西?」
陸湛說著抓了抓頭髮,這是給三娘的及笄禮,肯定要慎重,可他也不知道三娘到底喜歡什麼,他平日雖然也會給她買些姑娘家的小東西,可三娘及笄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我喜歡的?我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
陸湛驚訝的道:「怎麼可能會沒有喜歡的東西?」
杜三娘輕挑著眉,「我確實是沒什麼特別喜歡的東西。」
對女人的胭脂水粉,釵環首飾之類,她也沒興趣,再者說她才十五歲,這麼青春的年紀,可不想在臉上亂七八糟的抹上那些東西。
陸湛不由得眉頭緊皺在一起,「那我給你買什麼東西?」
杜三娘笑著道:「不用給我買什麼,我什麼都不缺。當然你真想要送我東西,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喜歡。」
陸湛平時也會給她買些小禮物,她現在梳妝檯上的盒子裡就已經積累了不少,雖然這些東西都不是什麼名貴東西,但杜三娘卻很寶貝的收著,便是四娘都不准動。
陸湛道:「那好吧,我自己看著辦。」
杜三娘點了點頭,陸湛又問道:「杜峰最近如何?」
提到弟弟,杜三娘臉上也不由得露出自豪之色,她也常常去看望弟弟,從大丫口中得知弟弟過得不錯,卓先生還說他讀書有悟性,常常誇他。這會兒陸湛提起,杜三娘少不得就說了起來。
陸湛聽了同樣高興,杜峰若是能好好念書,又有卓師傅給他指路,以後定然也是會有個好前程,可比在村子干農活強。
楊氏很快就找了菜回來,又問陸湛那馬怎麼來的,陸湛便說他只用了一頭驢的價錢就買了一匹馬,楊氏聽了直誇他能幹,會買東西。
鍋里蒸著米飯,杜三娘走到院子,這才仔細看著那匹馬。馬她也在城裡見過,價錢可貴了。杜三娘走近那馬,想要摸摸它,又怕它凶,陸湛道:「三娘,你別怕,它很溫順。」
杜三娘大著膽子試探性的摸了摸它,那馬也就叫了兩聲,並沒發怒,杜三娘漸漸就能整個撫摸它了,一邊說道:「它真好看,就是瘦了些。」
這馬是很純的棗紅色,顏色很漂亮,體態也修長,要是好好養著,肯定會是一匹人見人愛的公馬。陸湛道:「這馬還沒成年,在那馬販子手裡吃了不少苦頭。」
說著他便將自己如何會買下它的經過說了一遍,杜三娘聽這馬竟然對著陸湛流淚,這般的通人性,也是一樁奇事兒,當下就進屋子裡舀了一大瓢玉米出來餵它。
楊氏一邊摘菜一邊看著女兒和女婿,見他們有說有笑的,可見是和好了,她笑了笑,端著盆子進了屋,一邊道:「三娘,時間還早,你帶著這馬去地里讓它吃些草。」
杜三娘道:「娘,我還得做飯呢。」
楊氏笑道:「去吧,娘還不知道做飯不成。」
陸湛見能和三娘單獨在一起,心裡樂開了花,馬上就解開韁繩,拉著馬出去,一邊道:「娘,那我們就去放馬,待會兒就回來。」
杜三娘帶著陸湛出去放馬,也覺得新鮮,以前只聽過放牛的還是第一次出來放馬。村子裡安安靜靜,同往日裡沒什麼不一樣,不過杜三娘因為心情好了,自然看哪裡都覺得很好,一路上碰見人也笑著打著招呼。
村子裡的人都認識陸湛,知道他是杜家的女婿,杜家的三娘就要出嫁了,見他來,也笑說上兩句,又看他還牽著一匹馬,少不得又夸幾句。
杜三娘知道哪裡的草長得最好,便在前頭領路。這馬以前在那販子手裡,哪裡有機會出去吃草,這會兒來到這地方倒是要撒歡了,揚起蹄子就往前跑。
「誒,別跑啊。」杜三娘急了,這馬要是跑了可怎麼辦。
她不由得看向陸湛,「你快把它抓住,別讓它跑了。」
陸湛笑了笑,不以為意的道:「不用擔心,它不會亂跑。我雖然才買它沒幾天,但是它很聽話。」
他的馬很聰明,馬兒在前頭悠閒自在的遲早,他身邊跟著三娘,以後等他們成了親,有了孩子之後,他就教孩子騎馬。
陸湛看三娘還擔心著那馬,他道:「三娘,別擔心了。它不會跑的。」
杜三娘抿了抿嘴,「這是你買的,你都不擔心,我也不擔心。」
陸湛笑了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一邊道:「讓它自己耍去。我可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在外頭這些日子,我每日都在想著三娘在幹什麼,有沒有想我。」
杜三娘看著他的眼睛,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清晰的倒影著她的影子,那眼神溫柔如水。像他這樣一個硬朗的漢子,竟然也會流露出這樣的醉人的眼神來,杜三娘反倒是不好意思跟他對望,她撇開頭,看著遠處的山丘,一邊說道:「我才沒想你,我成日裡事兒多著呢,才沒功夫想你。」
陸湛看她撇開頭,不由得笑了起來,「真沒想?那你沒想我你怎不敢看我?」
杜三娘轉頭看著他,惱道:「我哪兒不敢看你了?」
陸湛道:「嗯,現在我相信你是想過我的。你看你眼睛裡還有我的影子。」
杜三娘呸了一聲,「你這齣去一趟,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我好兄弟說,男人就得臉皮厚。我覺得我臉皮已經很薄了。」
杜三娘忍不住哼哼,他好兄弟不就是向三?也相當於陸湛的『感情顧問』,當初陸湛敢親她,後來他自己說漏了嘴,說是向三出的主意。向三在杜三娘心裡可沒什麼好印象,就是這個人,把她家純潔的陸湛都給教壞了。
「向三說什麼你就相信?以後他要是讓你打婆娘,你是不是也得聽他的?」
陸湛趕忙搖頭,「這怎麼可能,我打哪個都不可能跟你動手。再說了,我不打女人。」
「那我要是個男人,你就要打我了?」
陸湛眨了眨眼睛,皺著眉道:「這男人有什麼好當的,你還是當女人好。」
三娘要是個男人,他豈不是就沒媳婦兒了!
杜三娘看他說得一本正經,忍不住也笑了起來,「好了,不跟你扯這個了。其實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我甚至還在想你是不是跑了,不想娶我。」
陸湛一聽,只覺得這誤會大了,趕緊保證道:「我怎麼可能不願娶你?我是恨不得認識你的時候就把你娶回家的,可是娘非要留你到及笄,那我也只好等著。」
杜三娘道:「我比你小那麼幾歲,認識你的時候才十三歲,還是個孩子呢。嘖嘖,陸湛,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她的眼神很嫌棄,陸湛頓時有種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這解釋是錯,不解釋好像也是錯,急得他抓狂。
杜三娘看他著急又無奈的樣子,噗呲一聲笑出來,「我逗你玩兒呢,一點都不幽默。」
兩人走了一段路,在岔路口的時候,碰見了從地里回來的單秋實,單秋實碰見他們的時候,立刻就低下了頭,急匆匆就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
杜三娘也當做不認識這個人,要說經過了那件事情,她對單秋實一家就沒什麼好感了,而且單家還把姚家的姑娘退了親,做事兒實在太不厚道了。
陸湛也認出了那個人,他捏緊拳頭,一雙眼睛盯著單秋實,真想再揍他一頓!
「三娘,他後來有沒有再纏著你?」
杜三娘搖了搖頭,「沒呢,那件事情之後,我都沒怎麼見過他。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他,反正也是無關緊要的人。」
單秋實從他們身邊走過,恨不得讓自己鑽地縫裡去才好,看見杜三娘,他只覺得沒臉。走了好長一段路,他才停下腳步,忍不住往後看了一眼,看見他們兩人走在路上,聽說三娘過不了多久就要出嫁了。
單秋實嘆了口氣,他和姚家的女兒退了親之後,雖他娘娘後來又相看了幾家,可就是沒找到合適的,到現在他還是單身。單秋實抿了抿嘴,神色悵惘,興許這就是命吧。他喜歡杜三娘,可人家不喜歡他,若是當初他不做縮頭烏龜,又或者在三娘言辭拒絕的時候就歇了心頭的念想,現在看見她,他也不至於沒臉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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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杜三娘和陸湛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陸湛將馬拴在院子裡,楊氏招呼他們洗手吃飯。
杜三娘幫著盛了幾碗飯,四娘捧著碗,說道:「阿姐,你不生姐夫氣了?娘說你們出去了,我原想去出去找你們的,娘不讓我出去。」
說著四娘賭了嘟嘴,又道:「姐,姐夫那馬我能坐嗎?」
杜三娘笑了笑,「可以,不過得等白天才可以騎馬,趕明兒我讓你姐夫帶著你跑一圈。」
說完帶著妹妹進了屋,今兒個陸湛來了,杜華盛又去到了大半碗泡酒來,要同陸湛喝兩杯。楊氏笑著道可別喝醉了。
飯罷,杜三娘撿了碗筷下去收拾,陸湛在屋裡陪著,杜華盛喝了大半碗酒,這話就比較多了,楊氏在旁邊看著是眉頭都皺成了一團,先看著陸湛的面子上,還能忍耐著,後來看杜華盛說話是黏糊糊,翻來覆去就那些話,聽得她耳朵都要打結了,急忙就催著杜華盛進屋。
楊氏進廚房裡打了水,對杜三娘抱怨道:「你爹啊,喝不得酒呢偏喜歡,這會兒已經喝得東南西北找不到頭了,也虧得湛哥兒性子沉穩,要是換個人,怕是要煩死你爹了。」
嘆了口氣,楊氏又道:「我是沒法了,這輩子都遇上你爹了。唉,行了,你晚上也早點睡,去叫四娘進來洗漱。我還得去伺候你爹。回頭我非要禁止他喝酒了,每次都這樣,喝得爛醉。一喝醉,話就多,看著都酸得很。「
杜三娘抿著嘴笑了笑,娘每次也就是嘴上說說,心裡對爹還是心疼呢。這對夫妻如今是越來越像孩子了,一會兒吵架,一會兒又和好,隔上三五天不吵兩句嘴就過不去似的。
杜三娘走出房門叫四娘進屋來洗漱,四娘讓姐夫抱著她坐在馬背上,咯咯笑個不停。聽見姐姐喊她,四娘道:「阿姐,我就來。我在騎馬呢,你快來看。」
杜三娘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院子裡的兩人,陸湛站在旁邊守著,四娘坐在馬背上一會兒這兒摸摸扣扣,一會兒又去摸馬的脖子,那馬兒鼻腔里都發出了幾聲哼聲。
「四娘,你該睡覺了。」
四娘賭了嘟嘴,雖然捨不得還是聽話的下來,等陸湛抱她下了馬,四娘道:「姐夫,這馬真好看。等你娶我阿姐的時候,你是不是要騎著它來啊?」
陸湛買下這馬的時候還真沒想過這個,這會兒四娘一說起來,他才覺得到時候騎著馬來迎親,還真是氣派。陸湛點了點頭,「是,到時候姐夫就騎著馬來接你姐姐。」
、
四娘嘆息了一聲,看著陸湛搖了搖頭,說道:「可惜不是白馬啊,我姐說騎著白馬的才是白馬王子。」
杜三娘有空的時候,也會給三娘講些小故事,什麼白雪公主和小矮人啦,美人魚啊,都是以前看過的童話故事。杜三娘站在門口聽見她說起這個,不由得瞪了她一眼,這孩子別的記不得,騎白馬的白馬王子倒是記得!
、
」四娘,快點進屋。「
四娘應了一聲,朝杜三娘小跑過來,一邊道:「姐,姐夫這馬不是白馬,就不是白馬王子了,只有騎著白色的馬,那才是白馬王子。」
杜三娘戳了戳她的腦門,說道:「什麼白馬黑馬的,快去洗漱,早點睡睡覺。」
陸湛慢慢踱步朝她走了過來,低頭看著杜三娘,「騎白馬的就是白馬王子?」
杜三娘訕笑道:「你別聽她胡說,前頭給她講個了王子和公主的故事,她就只記得個騎白馬的王子,小孩子的話你別在意。」
陸湛站在旁邊沒說話,杜三娘覺得尷尬得很,轉頭又進屋去督促四娘洗漱。
第103章
等把四娘哄進屋裡睡覺去了,
杜三娘才出來,
對陸湛說道:「你也累了一天,
早點洗了去休息。」
說著舀了兩大瓢熱水出來,
讓他洗臉。
陸湛洗了臉,
看著杜三娘問道:「三娘,
你會不會覺得我沒用?」
杜三娘挑了挑眉,
「你為什麼這麼說?」
陸湛沉默將盆里的水倒進洗腳盆里,一邊說道:「我只是個打鐵匠,又沒什麼其他的本事。」
「打鐵的又咋了?我還是個村姑呢,
你不也沒嫌棄我。有句話說得好,『什麼鍋就得配什麼蓋』。四娘說的那些,真的都是故事而已,
她跟我住一塊兒,
你知道這孩子晚上難免有難哄的時候,就編些故事給她聽,
哄孩子罷了。難不成你還真以為我喜歡什麼騎白馬的白馬王子?」杜三娘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
「再說了,
也就你才把我當香餑餑。洗了早點睡覺,
明兒我跟你一起去城裡。」
陸湛原本也不覺得當個打鐵匠有什麼不好的,
可是剛才四娘那話一說,
他心頭要說還是有些不高興。他是一輩子都不可能騎著白馬,也不會有什麼高貴的身份,給不了她榮華富貴。
杜三娘抿了抿嘴,
暗道這男人竟也會鑽牛角尖!她要真嫌棄他,
當初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兒。
、
等陸湛洗漱好,杜三娘又去叫楊氏,楊氏出來草草洗漱了,打了一聲哈欠催他們去睡覺。
杜三娘回了房,四娘早已經睡著了,她給四娘壓了壓被子,又從簍子裡將白日那件衣裳拿了出來,這上頭還印著她的腳印,差點就被她用剪刀剪碎了,杜三娘拿著這件衣裳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起來,楊氏弄好吃食兒,讓大伙兒吃了,杜三娘裝了些在山裡撿的乾貨和自家種的蔬菜,跟著陸湛去城裡。陸湛讓她上馬騎著,杜三娘還是頭一次騎馬,很是緊張,嚇得臉都白了,手緊緊的抓著身下的馬鞍。
陸湛在前頭牽著馬繩,見她怕成這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杜三娘不知道那些人騎著馬怎麼敢跑,反正即便是陸湛在前頭牽著繩子,她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很怕自己從馬背上摔下去。
陸湛牽著韁繩走了一段路,問道:「現在適應了吧。」
「還好。」杜三娘抿嘴說道。
陸湛停下腳步看著她,杜三娘看他不走了,不由得問道:「你咋不走了?」
「你還真要我用兩條腿走回去?這得多費勁兒?」
這又馬代步他還非要走路?又不是傻缺,他先前就準備騎馬回去的,看她害怕才牽著走了一段路,眼下周圍又沒什麼人,再說了三娘是他媳婦兒,就算兩人共乘一匹馬也沒事兒!
說完話,陸湛直接就翻身上了馬,身下的馬動了動,杜三娘嚇得緊緊抱著馬脖子,陸湛擰著眉,「你抱著馬脖子幹嘛,我人在這兒你還怕我把你摔下去不成?」
杜三娘道:「我要下去,你剛才可沒說你要騎馬的。」
陸湛雙眼平視前方,雙臂從杜三娘身側穿過,幾乎是將人給牢牢的圈在了自己懷裡,他抿了抿嘴,沉聲道:「你就信我一回,坐好了……駕……」
身下的馬兒狂奔起來,不再是剛才只是閒散的走路,耳畔甚至能聽見呼嘯而過的風聲,杜三娘給嚇得手腳發軟,頓時就大聲叫了起來,真的是心臟病都快被嚇出來了,她咬著嘴唇,一邊道:「陸湛,你快讓它停下來。」
跑了一小段陸,杜三娘就已經嚇得都要掉眼淚了,聲音都帶著哭腔,不論陸湛怎麼說就是不相信他的話,雙手抱著馬脖子就是不鬆手,陸湛也是無奈,只好停下來,心頭真是累得慌。
喘了幾口粗氣兒,陸湛看著杜三娘道:「三娘,這真沒事兒的,你就相信我,我說了我肯定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杜三娘搖著頭,說什麼都要下馬,陸湛沒法子,只好將她抱下來,杜三娘走幾步腿都是軟的,心跳動得很是厲害,這是真的把她給嚇著了。
胃裡一陣痙攣,一陣酸水往外冒,杜三娘蹲下身吐了那些酸水,一邊大口大口的喘氣兒。陸湛站在旁邊,一臉挫敗的道:「這騎馬跟你坐驢車不是一回事兒嗎?哪有你這麼大的反應,你這反應是不是太大了點。「
杜三娘瞪了他一眼,「我都說了讓你停下來,你不聽,還繼續跑,我要是有心疾,肯定就心疾發作而死!」
陸湛抓了抓頭,「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你這膽子也太小了,不就是騎個馬。」
馬兒在旁邊也重重的哼了一聲,似乎是咋鄙視杜三娘。
休息了一會兒,杜三娘心裡才平靜下來,這回她是說什麼都不騎馬了,寧願自己走路。陸湛沒辦法,只好跟著一起走,心道三娘這性子也是夠倔強的。
杜三娘還在生氣,一路上都不想跟陸湛說話,陸湛心裡也是無奈,他又沒做錯什麼事兒。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陸湛將馬兒料理好,杜三娘看他沉默著,心頭又過意不去,她走到陸湛身邊,說道:「我剛才不是故意凶你的,我是真的怕這東西。」
坐驢車還沒什麼,騎馬還是算了吧,她是沒這膽子坐的,真是快嚇死她了。哪怕是現在,她還能夠感覺到急速的奔跑中,風打在臉上很疼,吹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而且還很顛,坐在在馬鞍上屁股和大腿都被摩擦得疼得很,反正沒想像中舒服。
陸湛嘆了口氣,取笑道:「平時看你膽子也不小啊,怎的還怕這個,四娘都不怕,她還想騎馬呢。"
杜三娘搖了搖頭,「她那是年紀小,不知者無畏。」
陸湛笑了笑,也不在跟她繼續說這個話題,等以後再慢慢教她,總有一天會克服這份恐懼。
「我帶你去看我捉的大雁。」陸湛道。
杜三娘一下子來了興趣,追問道:「大雁在哪兒?」
「我讓二嬸給我養著的。「
兩人去了陸志福家裡,陸志福看見侄兒回來了,少不得又罵了他一頓,杜三娘在旁邊悶笑著,看見陸湛那樣子就像是被教導主任訓斥的學生。陸志福見杜三娘也在,到底是給陸湛留了幾分面子,沒罵得太過,這要不是這樣,他非要拿棍子打他一頓不可,這臭小子一出去就這麼長時間,讓家裡人都擔心他,陸志福從他出門去之後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兄弟就這一根獨苗,要是陸湛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兒,陸志福是說什麼都不會原涼自己的。
白氏也道:「行了,老頭子,湛哥兒都回來了,你就少說兩句,他這麼大個人,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陸志福哼哼了兩句,陸湛開口說道:「二叔教訓得對,以後我一定不會讓大家都這麼擔心我了。二叔,你看三娘都來了,你還是給我留點面子吧。」
陸志福瞪了他一眼,「你還只知道要面子?臭小子!」
說著陸志福抬起手拍了他幾下,「吃飯沒?要沒吃我讓你二嬸去做。「
陸湛搖了搖頭,笑著道:「二叔,我已經吃過,別麻煩二嬸了。」
那兩隻大雁翅膀和腿都被捆綁著,此刻呆在一個簍子裡,杜三娘彎著腰,伸手摸了摸它,大雁受了驚嚇,叫了起來。杜三娘看著陸湛說道:「等咱們親事兒完了,就把它們放了吧,這麼捆著看著怪可憐的。」
這兩隻東西是陸湛廢了不少時間才弄到的,原本是想表現一番,最起碼也得到她的誇獎才對,哪知杜三娘卻說要放了它們,陸湛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的。」
杜三娘看著他的眼睛,「我沒說我不喜歡,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可它是天上飛的,這樣長久的捆著它們肯定不行。」
陸湛道:「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等回頭放了它們就是了。」
見侄兒回來,白氏原是要留他們在家裡吃飯的,杜三娘說還要去看看弟弟,便告辭了。比起在陸志福家裡,杜三娘更願意去陸湛家裡,那樣對她而言更自由。
陸湛陪著她去了一趟卓家,卓秀才沒在家,弟弟也沒在,大丫說卓秀才帶著弟弟出門見客去了。杜三娘沒見到弟弟,只能打聽一番弟弟的近況,又將那些吃的東西交給大丫。卓秀才的女兒看見杜三娘來了,還主動招呼他們坐,小姑娘現在看著比前些時候情緒上穩定了不少。
卓秀才的兒子已經在長牙了,流著口水咿咿呀呀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嬰兒語』,大丫將他抱在懷裡,他一會兒去扯大丫的頭髮,一會兒笑著在大丫臉上咬了一口,玩兒得可嗨皮了。杜三娘坐了一陣便起身告辭,跟著陸湛回了家。
而遠在林寶村的吳家最近也是忙得很,他們準備忙完春耕之後就去杜家。
自打上一回吳家幾兄弟偷偷跑去看杜家的女兒,回來之後就被他們娘屈氏知道了,屈氏聽他們跑那麼遠去看人,倒也沒罵他們,反倒是問了幾句。
吳林蒲原本想把那個女人不但凶還污衊他是賊的事情說出來,卻被大哥吳川打斷了話,最後到底是沒說出來。吳川只說了下那女孩兒的年紀,又說杜家看著不像是窮苦人家,問娘是不是弄錯了。
屈氏搖頭,直言不會錯,當初反饋給她的消息就是對方已經收下了聘禮,還把女方家裡有些什麼人、大體的家庭情況都說了。屈氏一想家裡就她一個女人張羅,還真是忙不過來,不如早些上門去,同杜家商量一下這婚嫁一事兒,早點把人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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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是杜三娘十五歲的生辰,也預示著她長大成人了,過了這一天,離她出嫁的日子也就越來越近。楊氏對長女自來就看重,三娘及笄,她還特意拿錢出來置辦幾桌,請了娘婆二家的親戚。至於四房那邊,楊氏讓杜華盛去說了,最後的得到的答覆是那日杜華倫要跟人談生意,張氏又說自己身體不好,來不了。
杜華盛回來說了,楊氏對杜華盛又是一通罵,罵得杜華盛壓根兒就抬不起頭,最後還是杜三娘說了幾句這事兒才就這麼過了。四叔一家要不要來杜三娘不在意,反正也沒指望他們會來,只是沒想到對方還真的做的這麼絕情,要人和不要人的時候嘴臉變化得實在是太快了。
史氏提前幾日便過來,幫著女兒做些事情,讓她沒那麼累。丈母娘來了,杜華盛被楊氏趕到客房睡覺,史氏見女兒對女婿成天沒個好臉色,兩個就是針尖對麥芒,史氏少不得說女兒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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