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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峰到了一小半碗酒出來,一邊說道:「阿姐,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倒的。」
杜三娘含笑著點了點頭,低頭看著白狐右腿上的傷口,皮肉翻飛,瞧著很是嚇人。拿了帕子細細給它擦拭著傷口周圍的髒東西,一邊小心的吹了幾口氣兒,四娘也學著阿姐的樣子,給它吹氣,白狐又叫了幾聲,聽得人心都軟了。
擦拭一遍之後,這才蘸著酒水給它抹上,白狐發出幾聲慘烈的悲鳴,掙扎著就要跑,杜三娘道:「別動,很快就好了。」
傷口的血又冒出來,杜三娘讓杜峰去找些蜘蛛網來,蜘蛛網的止血效果特別好,他們平日裡碰了口子,覆著那個很快就能止住血。
忙活了快兩刻鐘,杜三娘才用一角碎布頭將白狐的傷口綁上。
眼見天色不早了,她起身去廚房做飯,留兩個孩子看著那隻狐狸。
杜華盛夫妻從地里回來,看見家裡多了只白毛畜生,杜華盛擰起鋤頭便要砸過來,杜峰忙喊道:「爹,別打它,它受傷了。」
那白狐頗通人性,朝杜峰叫了兩聲,杜峰走上前來,將白狐護在身後,說道:「爹,娘,你們回來了,阿姐正在做飯呢。」
杜華盛見兒子護著那畜生,他道:「這狐狸是哪兒來的?快走快走,小心它傷人。」
杜三娘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爹,那是我帶回來的,今兒有個大叔送我的。」
杜華盛道:「三娘,你把這東西撿回來做什麼?」
杜三娘抿了抿嘴,「爹,回頭養好了傷,這毛色這麼好,定然能賣錢的。」
四娘跑上來,拉著杜華盛的手喊道:「爹,阿姐給我買抱雞母了,抱雞母要孵小雞了!」
杜三娘抿嘴笑道:「四娘,快過來。」
沒看見爹的臉都黑了,再讓她說下去,恐怕是要發火了。
杜華盛一臉無奈的看著杜三娘道:「三娘,爹知道你現在能賺些錢,可那顏府必然不是好打交道的。」
楊氏道:「好了,孩子要做什麼,她自有分寸,你個老頭子又不懂,跟你說了也是白搭。」
因著杜三娘前幾次都賣了錢,楊氏對女兒很是信服,要以前誰給她說大戶人家會吃山上的毛果,她是不信的,可現在她是相信了。
「還是娘想得通透。」杜三娘夸道。
杜華盛看著她們娘倆一唱一和,頗有幾分無奈,「我不說了還不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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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家裡卻是來了客人,赫然便是昨日獵戶。
杜華盛看著面前的男人,兩人二十多年沒見過面了,從當初的稚嫩少年到如今邁入中年,變化太大,杜華盛根本沒認出來,問道:「你是……」
中年漢子笑著道:「老杜啊,我是老魏啊,原來謝家院子裡的魏老三,魏大柱。」
杜華盛頓時恍然大悟,道:「是你啊,我都認不出來了。」
說著杜華盛又朝屋子裡喊道:「孩子她娘,有客人來了。」
恰巧今日杜華盛夫妻都沒下地,麥子已經種下了,接下來也就時間也沒那麼忙了。杜三娘在房裡聽見說客人來了,也趕忙出來。
杜三娘甜甜的道:「爹……」
杜華盛道:「三娘,來,叫魏叔。」
魏大柱看見她,立馬笑道:「小娘子,可還記得我?」
杜三娘驚訝的望著他,沒想到他竟然來了,她道:「叔,是你啊。快屋裡坐。」
杜華盛看著兩人,「你們認識?」
魏大柱點了點頭,「昨兒若不是碰見你閨女,我那東西還出不了手呢。」說著他一臉羨慕的看著杜華盛,「老哥你可養了個好閨女啊,比男娃還厲害!」
杜三娘道:「魏叔,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楊氏帶著兩個小的出了房門,笑著道:「華盛,還不招呼客人屋裡坐。」
杜華盛哈哈大笑著,招呼魏老三進屋,一邊對妻子道:「這是我兒時的玩伴兒,很多年沒見過了。」
魏大柱笑呵呵的道:「嫂子好,嫂子好。」
楊氏看他背簍里還放了不少東西,笑著道:「魏兄弟來就是了,這麼客氣做什麼。」
魏大柱道:「昨兒要不是遇見嫂子家三娘,我回家還交不了差呢。我婆娘半夜就追我出來,說了今日一定要來好好感謝你家三娘。」
杜華盛道:「魏老弟,我家三娘做什麼事兒了?」
杜三娘生怕他把昨天的事兒說漏了嘴,關鍵裡頭有個陸湛,要是被爹娘知道她跟一個陌生男人說話,恐怕會被嚇到。杜三娘道:「爹,娘,是這麼回事兒……」
她將事情說了,只是抹去了陸湛,只說是魏叔。魏大柱聽她這樣說,倒也沒反駁,只咧嘴笑著。
第30章
楊氏讓男人陪著客人,
便去了廚房,
杜三娘也跟了過去。
看著那一大塊肉,
恐是有二三十斤重,
她道:「這魏兄弟也真是實在,
來就來吧,
還拿這麼大塊肉!」
杜三娘抿了抿嘴,
笑著道:「娘,這是魏叔一片心意,咱們收著便是。」
杜華盛個頭不高,
也不會打獵,家裡都是刨土的,旁的又沒什麼賺錢的門路,
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也就逢年過節割點肉打打牙祭而已。
楊氏下一大塊,喊道:「三娘,
拿鹽巴來,
吃不完的醃製起來。」
楊氏和杜三娘在廚房裡忙活,
那頭魏大柱就在堂屋和杜華盛閒聊,
說著這些年來各自的一些近況,
魏大柱感嘆道:「還是老杜福氣好啊,
女兒這麼能幹。」
女兒被人夸,杜華盛自然是高興,「三娘確實是能幹。」
魏大柱搓了搓手,
又問道:「可許人家了?」
杜華盛砸吧了下嘴巴,
「前頭我岳母來說過,如今只等那邊的口信了。」
魏大柱聽他說這話,也就歇了心裡那點子念頭,「那回頭要是定了時間,可得通知我一聲,我也來喝杯喜酒。」
杜華盛點了點頭,「定不會漏了你。」
待到中午,楊氏收拾了一大桌菜,桌上就杜華盛和魏大柱,楊氏帶著幾個孩子在廚房吃。吃過中飯,魏大柱便告辭家去,杜華盛送他到了村口,才折了回來。
楊氏見他回來,說道:「華盛,那魏兄弟今兒可是背了好大一塊肉來,二三十斤重呢。」
「老魏說若不是我家三娘,他昨兒不見得能把那東西賣出去!」杜華盛說著心裡也有幾分得意,他又說道:「你趕明兒也回趟娘家,問問岳母,前頭說的那事兒,到底成不成!若是不成,咱們也儘快再想個法子,三娘開年都十四了,女孩兒家的年紀可禁不起拖。」
楊氏眉頭微蹙,「那好,趕明兒我回娘家問問去。這事兒一直壓在我心裡,不上不下的,鬧得我也是成天吃不好睡不好!」
杜華盛點了點頭,「你帶著幾個孩子回娘家住兩天。現在地里也沒那麼忙,你也鬆快鬆快。」
第二日一早,楊氏便收拾了東西,昨日老魏送來的肉她割了一塊下來,去地里找了些菜,便帶著幾個孩子回娘家。杜三娘念著家裡就爹一個人,去外祖母家晚上還得跟幾個表姐擠一張床,她有些不願去。楊氏好說歹說,杜三娘才跟著楊氏去了。
史氏看見女兒外孫來了,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周氏看見小姑還裝了一塊肉來,也是面上含笑,言辭間很是親切。
楊氏讓孩子們出去耍,便湊到史氏跟前說起了悄悄話。
史氏道:「這事兒別說你急,便是我都有些急了,前頭我讓你哥專門進城問過,那邊的人還沒消息。」
楊氏嘆了口氣,「娘,想必對方是嫌棄三娘年紀小,這事兒,我看要不就算了吧。回頭我在托人給她相看。」
說著楊氏話鋒一轉,「娘,我今日來,還有件事兒要麻煩娘。三娘翻了年就十四了,看著還跟個孩子似的,我這心裡也是急得慌。」
史氏道:「你著急個什麼,三娘年紀還小。」
楊氏挑眉道:「開了年就十四了,瘦得就跟竹竿似的,身體還一點變化都沒有,你說到時候相看婆家,人家見她這樣,也會挑剔。」
楊氏以前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現在是越看越擔心,女兒一天天大了,按這歲數,也該顯露些女孩兒家的曲線來,可三娘還是跟以前一個樣。
史氏又問道:「三娘身上可來過了?」
楊氏搖了搖頭,「還沒呢,所以我才急得很。」
「娘,我記得咱們村裡有個老大夫,醫術很是不錯,要不我帶三娘去他那兒看看,調理調理?」
史氏寬慰道:「姑娘家也就是那幾年,時間到了,自然就長開了。這事兒我私下悄悄去說,到時候給她開幾貼藥回去。」
說完史氏又道:「那事兒你可與三娘說過了?」
楊氏搖了搖頭,「我沒說,這事兒那邊還沒個準話傳來,我也不好意思跟孩子講。」
史氏點了點頭,「你也莫擔心,就三娘那模樣,即便是這個黃了,也定然不愁嫁的,回頭我也托人看看。」
楊氏在娘家住了兩天,第三天吃過早飯便帶著孩子們回去。
杜三娘累得慌,晚上五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磨牙的,打呼嚕的,鬧得她兩個晚上都沒怎麼睡著。這會兒回了家,她困得很,同楊氏打了招呼,便回屋睡覺去了。
又過了幾日,趕集的日子到了,杜三娘還記得上次說好的,提前就去牛家說了要同牛大丫進城賣菜。牛大丫是家中的長女,她娘原本不願女兒去的,聽見杜三娘她上回賣了幾十個錢,這才准了。
到了那日,牛大丫天不見亮就來找杜三娘,她背簍里裝了不少的山貨,甚至還挖到了一棵野山參。杜三娘今日只裝了少量的東西,那隻白狐的傷已經養好,這幾日在家裡蹦蹦跳跳,好不歡樂。
兩人到了城裡,牛大丫還有些緊張,她長這麼大統共也沒來過幾次,若不是看見杜三娘一臉鎮定,她都要怯場了。
杜三娘往城門口看了看,並未看見陸湛!也不知那小子會不會來,她可還惦記著自己的媒人錢,若當真說成了這樁親事兒,說明她還挺有當媒人的潛質,往後去給人當媒婆也是不錯的選擇。
杜三娘輕車熟路的去了顏府,牛大丫看著高高的圍牆,嚇得白了臉,扯了扯杜三娘的衣袖,「三娘,你莫不是走錯路了?西市不這邊。」
杜三娘拍了拍牛大丫的手,笑道:「你就放心好了,跟著我走,不會弄錯。」
敲了門,刑老頭探出頭來,看見她來了,當下也不用她說,便去回稟管事兒。那白狐通體雪白,腿上的傷已經養好了,再加上那雙微藍的眼睛,可討人喜歡了。
牛大丫是第一次進大戶人家家裡,嚇得手都不知道該放哪裡,人家問她話,她腦袋都是一片空白,根本答不出來,還是杜三娘在旁邊言笑晏晏,才圓了過去。
兩人都得了錢,一直到出了顏府的大門,牛大丫還是懵的。可手裡的錢卻是實打實的,這是牛大丫第一次看見這麼多錢,她眼裡幾乎要流下淚來,看著杜三娘道:「三娘,謝謝你。」
杜三娘道:「大丫,都是你自己掙的錢,我不過是捎帶你一程。不過這件事情,你得保密,便是你娘都不能說,若是你娘問起,就說我們是在西市賣的,明白嗎?否則下次我就不帶你來了。」
牛大丫連忙點頭道:「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杜三娘嗯了一聲,又道:「大丫,你都十四了,家裡還有兩個兄弟,這錢你自己也留幾個出來,別一股腦就交出去了。」
牛家家裡窮困,牛大丫是女兒,又是長姐,若不是生得一把子力氣,幹活又是好手,她娘還不定會怎麼打罵她,即便每天勤勤懇懇的幹活,她在家裡的日子也過得很不好。
牛家大嬸喪夫多年,人有些陰鬱,常常對牛大丫看不順眼就是一陣打罵。
牛大丫咬著嘴,說道:「我不敢,我要是偷偷瞞下來,我娘會打死我的。」
她雖然長得高壯,可因著常年累月的勞作,皮膚曬得很黑,手上更是布滿了老繭和一道道已經結痂的口子,杜三娘很是同情她,不由說道:「大丫,你比我還大半歲,你娘可在給你相看人家了?」
牛大丫低著頭不說話,眼眶有些紅,杜三娘嘆了口氣,「你娘對你如何,我也不是不知道。只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你還有兩個弟弟,凡事也該為自己多考慮考慮。」
杜三娘說完話便帶著牛大丫在城裡轉了轉,又繞道去了城門口,還是沒有看見陸湛,忍不住在心裡罵他,這人放她鴿子不成?
杜三娘因心裡裝這事兒,不過是東瞧瞧西望望的裝裝樣子,並沒什麼要買什麼,牛大丫對城裡並不熟,只是跟在杜三娘身後轉,兩人來回走了幾圈,牛大丫忍不住問道:「三娘,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杜三娘抿了抿嘴,嗯了一聲。過了片刻兩人又到了城門口,這回杜三娘總算是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陸湛也看見了她,杜三娘朝他眨了眨眼睛,隨即她抿了抿嘴,看著牛大丫道:「大丫,你在這兒等我片刻,我過一會兒就來。」
牛大丫不疑有他,點頭說道:「三娘,你忙你的去,我在這兒等你。」
杜三娘誒了一聲,朝陸湛走了過去,她迎面看著陸湛,朝他使了個眼色,隨即率先走進了城中。
陸湛擰著眉,他看了一眼站在城門口的姑娘,皮膚比他還黑。
杜三娘往一條死胡同走,陸湛也跟著進去。走到裡面,四周都是高高的院牆,也沒旁的人,這才扭頭看向他,問道:「陸湛,人你也看見了,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陸湛眉頭糾結在一起,盯著杜三娘回答道。
杜三娘啊了一聲,「為什麼啊?她人長得壯士,又能幹……」
陸湛抓了抓頭,看著杜三娘亮晶晶的雙眼,「她沒你長得好看。」
杜三娘口中還未說完的話就像是被人給硬生生掐掉了,她瞪大雙眼,「你說什麼混話呢,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只要是個女人就成,現在你又提要求了?」
說著杜三娘鄙視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你不但說話不算話,還這麼膚淺!」
陸湛:「那是我二嬸說的。」
杜三娘翻了個白眼,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當我瞎忙活一通,你看不上就看不上吧。拜拜!」
說著她抬腳就走,陸湛看她氣呼呼的樣子,弄不明白到底哪裡惹她生氣了。他跟在她身後出去,兩人一前一後,相距不過三尺。
「陸家大嫂,你看你看,那不是你家湛哥兒……」
今日趕集,白氏自然也來了。她身邊跟著的是鄰居老張家的媳婦兒盧氏,這會兒聽見聲音,她趕緊看過去,果不其然看見了陸湛。陸湛跟在那小娘子身後,看那樣子兩人好像鬧得有些不愉快。
盧氏眼珠子轉了轉,調侃道:「陸家大嫂,前頭就聽說你家陸湛家裡來了一位姑娘,你還在那兒張羅著給他說媳婦兒,我看你還是得早些問問你家陸湛,要是這姑娘人不錯,娶進門就是。這兩個年輕人,這要是做錯了什麼事兒,到時……」
白氏板著臉道:「盧嫂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我家湛哥才不是那種人!這事兒我自然會找湛哥問清楚,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說完她就轉身去追陸湛,可心裡卻是七上八下,上一次還能告訴自己可能是他們搞錯了,可今日是她親眼所見,自家侄兒跟在這個姑娘身後,看他那一臉懊惱的神色,兩人可不像是剛認識!
那頭杜三娘快步往前走著,走了一陣發現陸湛還跟著自己,她生氣的回頭看著他,說道:「你跟著我幹嘛!」
陸湛低聲道:「我……對不起!」
杜三娘板著臉,說道:「別跟著我,都是我一頭熱,你看不上人家就算了。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當我從沒說過,現在我要回家了,再見!」
丟下硬邦邦的兩句話,杜三娘抬腳就往前跑。
陸湛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眉心微皺。
白氏一直偷偷跟著他,就要看他倆要幹些什麼。只是她也不敢靠得太近,怕湛哥發覺,那姑娘說了些什麼,她也沒聽清,只是看著像是吵架了。
等那姑娘走了,陸湛還站在原地。嘆了口氣,白氏快步走上來,一邊道:「湛哥,你沒呆在鋪子裡,跑來這裡作甚?」
陸湛爹娘都不在了,對這個侄兒,白氏也一直都是當親生的疼,為了侄兒的婚事兒,她是操碎了心,可哪知道這混帳小子竟然背著他們跟個姑娘來往!
陸湛看見白氏,心裡有些心虛,不知道她剛才是不是看見了。只是儘管心裡忐忑,陸湛面上卻不顯露,他道:「我就進城來看看,今日趕集,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買的東西!」
竟跟她撒起謊來!白氏看了他一眼,面色沉沉的道:「你還跟我打馬虎眼,走,跟我回去,我讓你二叔好好說教說教你。」
陸湛被白氏一路扯著回去,白氏這會兒既怕侄兒上當受騙,一面又覺得對不住他,倘若當初說個好的,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陸志福砍了幾株竹子回家,準備編些物件兒,哪知道就看見自家婆娘怒氣沖沖的將陸湛擰了過來,他看著兩人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白氏道:「當家的,你是不知道我今日看見了什麼!」
陸二叔看了看侄兒,又看向明顯正在氣頭上的妻子,問道:「你怎麼惹你二嬸生氣了?」
陸湛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真的是莫名其妙得很,只是他一貫對這個二嬸頗為敬重,二嬸路上也沒說他什麼。陸志福抿了抿嘴,當下也不幹活兒了,領著侄兒進了堂屋。
白氏坐在椅子上,看著丈夫道:「當家的,今日我去趕集,看見湛哥跟一個小娘子走得很近。往常他們說湛哥家裡來過一位姑娘,我還一直都不相信。上次湛哥借走了騾子車,有人就跑來跟我說湛哥家裡有個小娘子,我跑去看,沒見著人。只看見廚房裡做好的飯。這事兒我按下來沒說,後來也沒見湛哥家裡有旁的人,我就沒提這事兒,可這回卻是我親眼所見,由不得我不相信!」
陸二叔看著自己侄兒,「你二嬸說的可是真的?」
陸湛擰了擰眉,「二嬸,不是你想的那樣!」
見他反駁,白氏有些生氣,「不是我想的那樣,我眼睛還沒瞎呢!湛哥,你要是喜歡人家,不管她是哪家的,二嬸去給你說就是,你說說你一個未婚男子,她又是個未婚姑娘,被人看見了,對你們名聲都不好!」
陸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二嬸,我和那姑娘當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事情其實是這樣的,當初那女人不是跑了,我就去她家裡找……下山之後我看見一群小子欺負一個姑娘,隨手就救了她……那次被她認出來,恰巧阿婆又沒在,我就讓她去我家裡給我做了頓飯,旁的真的是什麼事兒都沒有!」
陸湛也是一臉的無奈,他們要是不相信,他還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當真是如此?」白氏問道。
陸湛很是無奈,「二嬸,我肯定不會騙你。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和二叔都是看著我長大的,還信不過我?」
對自己侄兒的人品白氏是信得過的,當下也相信了他的說辭。白氏又道:「那今日你們又是怎麼碰一起的?我瞧著好像那姑娘有些不高興?」
陸湛彆扭的看了嬸子一眼,這話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陸志福道:「你也是的,孩子都說清楚了,還逼問他這些做什麼。」
白氏瞪了丈夫一眼,又看著陸湛道:「湛哥,前頭我托人給你說了個人家,只是那姑娘年紀小,才十三歲,我一直都沒拿定主意要不要同意這樁婚事兒。今兒嬸子就問問你,你可同意?」
陸湛這會兒心裡也有些煩躁,「二嬸,二叔,你們拿主意就是。我先回鋪子了。」
說著陸湛就大步走出了房門。
白氏生怕他反悔,忙道:「你既然不反對,那就這麼說定了。嬸兒馬上就給那邊回個信兒。」
陸湛從二叔家裡出來,心情就不大爽快,他踢著地上的幾塊石子兒,眉頭就沒舒展過。
今日也不知為什麼,他竟然直接就拒絕了,還把她給氣著了!
「湛哥,你怎麼在這兒啊?」向三走過來,看見陸湛沒呆在鋪子裡,有些稀奇。
陸湛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向三看他神情不對,圍著他轉了幾圈,「湛哥,你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兒?」
陸湛板著臉道:「說了你也不懂。」
向三跟陸湛一起長大,兩人不過相差兩歲,向三搭著他的肩膀,說道:「湛哥,一看你就是心情不好,走,兄弟請你吃酒去,吃一盞酒就沒事兒了。」
陸湛看著他,「你小子哪兒來的錢?」
向三拍著胸脯道:「是我自己做工賺來的,走吧走吧,吃一角酒的錢,兄弟還是有的。」
陸湛確實是心情很不好,可他自己都不知道心裡怎麼這麼悶,他道:「我請你吧,你那兩個錢留著自己花。」
向三頓時就樂了,喊道:「湛哥,你就是我親兄弟啊。走走,有什麼煩惱,都告訴兄弟,兄弟我肯定給你出主意。」
陸湛平時並不喝酒,偶爾去二叔家裡陪他喝點罷了。只今日他委實心情不好,打了一斤酒,就帶著向三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喝悶酒。
向三看著陸湛咕嚕嚕的喝了兩大口,神色又很嚴肅,他道:「不管是什麼事兒,總是能過去的。」
陸湛猛喝了兩口酒,就將酒壺遞給了向三,「你喝!」
向三仰頭灌了兩口,砸了砸嘴巴,說道:「湛哥,要是有誰惹你了,你跟兄弟們說,老子倒要看看誰敢惹你!"
陸湛自小就是孩子王,就算如今長大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這幫小子同樣聽他的話。陸湛敲了敲他的頭,「這城裡誰敢惹我?」
向三抱著腦袋,想想也是,又道:「那是什麼事兒惹你了。」
陸湛抿了抿嘴,看著他道:「你娘給你定親了嗎?」
向三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我娘給我說,明年就娶進門。」
陸湛看著向三,他又問道:「那你見過那姑娘嗎?」
向三搖了搖頭,「沒見過,不過我娘說了,那姑娘很能幹,配得上我。」
陸湛抿了抿嘴,道:「那我問你,要是有人給你相看的姑娘是個皮膚黑的,長得又不好看,你願意嗎?」
向三立刻高聲道:「不可能,我娘說了,那姑娘皮膚白,才不是黑姑娘。」
陸湛暗自嘀咕著,向三都說他不喜歡皮膚黑的,那他先前說不喜歡那個姑娘也很正常!想到這裡,他心裡又生了幾分怒氣來,那他在氣悶什麼?
向三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低聲問道:「湛哥,難不成你二嬸給你說的姑娘是個又黑又丑的?比上回那個還難看?」
看他剛才那臉色,向三覺得一定是陸家二嬸給他說的姑娘比上回還差勁兒,才惹得湛哥心情不好。
向三一臉同情的看著他,說道:「湛哥,要我說,你二嬸也太那個啥了。現在就咱們哥倆,我也給你說個實話,這前頭給你選的那房媳婦長得那麼丑,根本就配不上你。」
「兄弟跟你說,這找媳婦兒也得找個順眼的。要我說,就上次那個小娘子,就你把人嚇著的那個,雖然瘦了點,那模樣生得真的是不差。這要實在不行,你把那姑娘娶回來不就行了!」說完向三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拍著陸湛的肩膀,擠眉弄眼的道:「兄弟我說的是真的。」
陸湛嚯的一下子站起來,抬腳就往前走。向三在後頭喊道:「湛哥,你去哪兒?」
「你自己吃,我還有事兒!」說著陸湛幾乎是小跑出去。
他在城裡轉了兩圈,也沒找到那姑娘,想來是已經走了。嘆了口氣,陸湛回了鋪子,他在鋪子裡坐了一下午,甩了甩頭,自言自語的道:「下次碰見你再說!」
那頭杜三娘回了家,心裡還有些氣兒。那個姓陸的小子,竟然敢耍她,活該他這麼大年紀還沒媳婦兒!
還好自己先前沒同大丫透露任何消息,否則如今得多尷尬啊。
又過了幾日,史氏來了,楊氏看見娘來,就明白事情有譜了,讓三娘去廚房整治吃食兒,自己拉著老娘回了裡屋。
「娘,可是有消息了?」楊氏迫不及待的問道。
史氏點了點頭,笑著道:「是,那邊同意了。你晚上跟三娘說說,讓她有個準備,趕明兒我們去城裡。」
楊氏拍了拍胸口,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兒,「好好,我跟她說。」
吃過晚飯,楊氏道:「三娘,待會兒來我房裡一下。」
杜三娘哦了一聲,洗刷了碗筷,又掃了地,她才去了楊氏屋裡。
楊氏看著女兒,抿嘴道:「三娘,娘有件事兒要跟你說。」
杜三娘笑著道:「娘,有什麼你說就是,我聽著呢。"
楊氏將女兒耳邊的一縷頭髮理在耳後,說道:「前頭你外祖母來,是來給你說親的。只是這事兒男方那邊一直沒有回信兒,我就沒有告訴你,這次你外祖母來,說是男方那邊有了消息,願意結這門親。」
杜三娘整個人都碉堡了,傻眼的看著自己老娘,她怎麼都沒想到,外祖母來竟然是為了她的親事兒!
楊氏又道:「那後生上回我和你外祖母去城裡看過了,人長得不差。家裡有房子,還有個手藝活兒。家裡雙親都不在了,就他一個獨子。」
見女兒還沒回過神來,楊氏又道:「你若是嫁過去,往後就是自己當家做主了。」
杜三娘靜靜的聽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娘,你們決定就好了。」
楊氏看著女兒,又道:「雖我們覺得不錯,可也得你自己心裡願意才行。那後生是個打鐵的,有個鐵匠鋪子,我和你外祖母上回在那兒定了把剪刀,趕明兒你就去取剪刀,若是瞧中了,你就把剪刀拿回來,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
第31章
第二天一早,
見女兒房裡好半晌都沒動靜,
楊氏快步走到杜三娘屋前,
抬手敲了敲房門,
「三娘,
你可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就趕緊出來,
吃了早飯我們進城。」
杜三娘在裡頭誒了一聲,將頭髮編了個魚骨辮子,末尾拿了一截碎花布紮起來。
打開門,
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今早她起晚了。
楊氏見她穿了身粉色的襦裙,平時都沒怎麼穿過,
衣裳還很新,
很配她的年紀,楊氏看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吃過早飯,
楊氏見杜華盛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
趕緊拉著他進屋換了女兒前頭縫製的新衣。杜峰和四娘看見杜三娘過來,
趕緊跑過來。
四娘拉著杜三娘的手,
細細的牙齒露出來,
「阿姐,
你真好看。」
杜三娘摸了摸她的頭,「四娘也好看。」
「阿姐,娘說待會兒要帶我們去城裡,
我們都要去!」四娘咯咯笑個不停,
她要進城咯。
史氏走過來讓四娘去玩兒,看著杜三娘道:「你娘可給你說了?」
杜三娘嗯了一聲,史氏見她面上有些羞意,笑著道:「這就好,待會兒你自己也好好看看。」
只吃了小半碗飯,杜三娘就吃不下去。若是昨日不跟她明說,她這會兒也不會這麼緊張。
想到待會兒就要去相看男方,她心裡有些期待,又有幾分惶恐。
吃過飯,一家子搭了車進城。
秋氏見杜家一家老小都要去城裡,問道:「楊大嫂,你們這是去哪兒?」
楊氏笑了笑,說道:「去城裡吃席面,昨兒我娘才來通知我,這不今早就一塊兒走了。」
秋氏她臉上堆著笑,說道:「去城裡去吃酒,那可得多吃地些。」
單秋實今日也在家,他自告奮勇的道:「娘,我送叔嬸兒他們去。」
秋氏手心裡攥著銅板,笑說道:「那你就送吧。」
驢車上杜家一家子幾乎就坐滿了,單秋實在前頭趕車,不時和杜華盛說著話。雖然不敢回頭看杜三娘,單秋實心裡卻很是高興,同杜華盛聊得熱火朝天。
杜三娘心裡裝著事兒,一路上幾乎就沒開過口,她淡淡的眉毛輕輕攏著,臉上的神情帶著一抹惆悵。
楊氏和史氏不時說些家常話,也沒怎麼理會杜三娘。
到了城裡,杜華盛道:「秋實,就在城門口放我們下來就是。」
單秋實道:「叔兒,你們去哪兒吃酒,我送你們過去就是。」
楊氏擺了擺手,說道:「我們還得在城裡買點東西,你就在這兒放我們下來就是。你也早點回去,省得你娘擔心你。」
單秋實看了杜三娘一眼,她從頭至尾壓根兒就沒看過他,此刻低著頭也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過她今天看起來比平時還好看,單秋實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杜二叔,嬸兒,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進了城,楊氏對女兒道:「三娘,你跟你外祖母去,娘帶你爹先去醫館裡瞧瞧。」
杜三娘點了點頭,四娘仰起頭來,說道:「娘,我也要跟阿姐一起。」
楊氏摸了摸她的頭,「你和峰哥兒都跟娘一起走,待會兒給你們倆買餅吃。」
說著楊氏又看向自己老娘,說道:「娘,三娘你就看顧著。」
等楊氏和杜華盛夫妻走了,史氏才道:「三娘,走吧。」
杜三娘手心裡都是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說實話,這相親,從上輩子到這輩子,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史氏在前面帶路,後面就跟著杜三娘。
走了沒多久,當初見過的秦婆子就過來了,她笑著道:「你們來了。」
說話間又看了杜三娘一眼,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史氏道:「他家裡人呢?」
「在家呢,我帶你們去。」
雖是在跟史氏說話,秦氏的眼睛卻一直看著杜三娘。
杜三娘抿了抿嘴,喊了一聲秦阿婆。她看見這個女人就記起來了,上回在城裡的時候見過一次。
幾人走了一段路,秦氏拉著史氏,轉頭對杜三娘道:「三娘,諾,前面那小鋪子,他在裡頭呢。「
史氏也笑著道:「三娘,,你去看上回你娘定的剪刀可打好了,我同你秦阿婆在這兒說說話。」
這明擺著就是讓她自己去看。
那間簡陋的屋子離他們不過十來丈遠的距離,杜三娘這會兒看見那屋子,心裡有些打鼓,饒是她活了兩輩子,這會兒要去相看一個陌生男人,臉也泛紅了。
秦氏已經拉著史氏走開了,杜三娘站在原地,努力在心裡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深吸了幾口氣,這才邁步往那鋪子裡走去。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臉也熱得厲害。
可即便她走得再慢,只有那麼點距離,終究也得走完。
走到屋前,她甚至能聽見裡頭叮叮咚咚的敲打聲。
杜三娘站在屋外,屋子裡的光線很暗,她看不清裡面的人。
抿著嘴,咬了咬牙,她鼓起勇氣鑽了進去。
站在屋子,她連對方的臉都沒來得及看,就趕緊伸手捂著眼睛。
那人上半身竟然沒穿衣裳,只著了一條褲子!他掄起大鐵錘,哼哧哼哧的一下一下揮舞著,噴張的肌肉鼓鼓囊囊,渾身上下只彰顯了三個字兒「男人味」。
空氣中一股熱浪朝她襲來,只一眼,杜三娘就羞紅了臉。
她透過指縫,能夠看見那人因為敲打的動作隆起的肌肉,那小麥色的皮膚上掛著還有細密的汗珠,隨著他的動作,那些汗珠往下流淌,沒入那腰間紮緊的汗巾里。
他長得很高,也很壯。
這結論一出,杜三娘的臉更紅了。
這個男人這麼壯,真要是嫁給他,新婚之夜她怎麼受得住?
陸湛使著手裡的大鐵錘敲打著,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他抬頭看了一眼,見門口站著一個姑娘,那姑娘雙手捂著臉,陸湛停下手裡的動作,趕緊將放在旁邊的一件衣裳拿過來穿好。
杜三娘看見他穿好了衣裳,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陸湛挑眉道:「你要打什麼東西?」
杜三娘臉上還有幾分紅潮,正不知道該怎麼說,聽見這聲音,她下意識的覺得有些耳熟。
那頭陸湛見她還遮著面,又問道:「小娘子要打制什麼東西?」
杜三娘一下子將手放下,抬頭往上看,入眼的那張臉是那樣的熟悉,分明……分明就是那個人!
杜三娘臉上是紅紅白白,她哆嗦著伸手揮著對方,吃驚的問道:「是……是你?」
怎麼會是他?
杜三娘想破了頭都沒想到竟然會是那姓陸的小子!
陸湛輕笑一聲,「是你啊。」
剛才那姑娘遮著臉,他也沒多打量,沒想到竟然是熟人!
杜三娘擰著眉,嘟著嘴看著他,眼裡閃過幾分懊惱!
家裡給她說的那個人,竟然就是陸湛!
杜三娘心裡很慌張,又有些不舒服,她可還記得這人曾經嫌棄她的小身板!
見她不說話,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陸湛問道:「你怎麼了?」
杜三娘咬著牙,這會兒真想趕緊走人。
磨著牙,她道:「我來取剪刀!"
陸湛眨了眨眼睛。
杜三娘又道:「前頭我娘來打制過,讓我來取剪刀。」
陸湛抿了抿嘴,腦子裡這會兒想著他二嬸昨日跟他說的話。
「……湛哥,明日那姑娘來,你可別把人家嚇著了。她家在你這兒打制過一把剪刀,家裡姓杜,來取的話,你就自己好好看看……」
陸湛看著她,問道:「叫……叫什麼名?」
杜三娘抿嘴道:「我家裡姓杜……」
杜……姓杜……
陸湛頓時退了一大步,雙眼上下打量著她,那表情活像是見了鬼。
「你到底打沒打好?」杜三娘皺著眉問道。
陸湛抓了抓頭,看著她道:「原來是你啊!」
說著他將早就準備好的那把剪刀打出來,那剪刀的兩彎手柄上還被他用紅線仔細纏繞過,他立刻朝杜三娘走過來。
杜三娘往後縮了縮身體,「你幹嘛?」
陸湛咳嗽了一聲,說道:「你……你懂這意思嗎?」
見她只是眨了眨眼睛,陸湛又道:「就是……就是那個意思,你家裡人給你說了嗎?」
杜三娘一臉糾結的看著他,她當然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是這個男人!
抿了抿嘴,杜三娘點了點頭。
陸湛這下總算是放心了,他看著她,粉色的裙子襯得她的臉更白皙,頭髮梳得也很有些意思,她看起來跟前幾次有些不太一樣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沒想到二嬸給他說的姑娘竟然是她,這讓陸湛大感意外。不過這會兒知道是她了,心裡竟是很輕鬆。
杜三娘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陸湛,我不知道會是你。」
「我也不知道是你。」說完這話,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趕緊將屋子裡的長凳拖出來,抬起衣袖反覆擦了擦,「你坐。」
杜三娘抿了抿嘴,說道:「陸湛,你上回不是說,要找個身體結實的。我身體不好,不符合你的要求……」
陸湛道:「你才十三歲,以後多吃點就長起來了。」
杜三娘輕挑眉頭,好像哪裡不對?
「陸湛,你別勉強自己。我這樣的你瞧不上眼,我有自知之明!」
陸湛皺著眉,「我什麼時候說過我瞧不上眼!」
說著他上下打量她,他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杜三娘咬著嘴,「上回你就是這樣說的,反正不是我這樣的,你說你要找個身體結實的……」
陸湛否認道:「我可沒說過這話。」
這人怎麼耍賴啊?明明這話是他自己說的,竟然轉頭就不認了!
咬著牙,杜三娘又道:「怎麼就不是你說的,你還說女人就是生孩子的!」
陸湛眉頭擰得更緊了,不明白她怎麼就揪著這個不放了。他道:「那都是我二嬸說的,才不是我說的!」
「就是你說的!」杜三娘堅持。
陸湛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道:「我再說一次,那些話,都是我二嬸說的,不是我說的!」
杜三娘看他板著面孔,咬了咬牙,「就算不是你說的,你又看不上我!」
陸湛將那剪刀一把塞到她手裡,杜三娘只覺得手裡一沉,當下就要扔掉,陸湛瞪著雙眼道:「拿好!」
杜三娘癟了癟嘴,手裡的東西就像是燙手的山芋,可礙於他那張嚴肅的臉,又不敢扔。
「你又不是我,你知道我在想什麼?」說著他又盯著杜三娘道:「上回就想跟你說的,只是後來沒找到你。「
杜三娘咬著嘴唇,輕聲問道:「什麼?」
陸湛將眼神微微錯開,看向別處,面上頭一回帶著幾分不自在,「上次我就想問你,要是你沒許親,我就讓我家裡人來提親。」
「你……騙人!」杜三娘瞪著他,這個人,他們才見過幾次面,怎麼可能說來提親。
這個姓陸的,看著老實,竟然也是個油嘴滑舌的!
陸湛見她不相信,抓了抓頭,說道:
「是真的,上回你說給我說個姑娘,我心裡就不舒服。向三說,娶媳婦要娶自己看看得順眼的。我想來想去,我看你很順眼。」
他說得一臉正經,那雙眼睛無比真誠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急,生怕她不相信!
杜三娘只覺得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樣,只能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他。
說完那些話,陸湛又道:「你是太瘦了,不過你放心,等我娶了你,一定把你養得胖胖的。」
秦氏和史氏去見過白氏了,雙方說了些話,幾人便朝陸湛的鋪子走來。
「三娘……」史氏隔得老遠就喊了起來,「三娘,剪刀取了嗎?該回去了。」
第32章
杜三娘聽見聲音,
誒了一聲,
慌慌張張的就要出去。
陸湛擰了擰眉,
說道:「你慌什麼慌,
她們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他朝外看了一眼,
看見他二嬸也來了,
朝杜三娘道:「我二嬸也來了。」
那頭幾個女人已經走到屋門口,
史氏率先進了屋子,看見三娘和那後生都站著,三娘手裡還拿著把剪刀,
看她面色有些紅,史氏想他倆應該說過話了。
白氏走進來,對史氏介紹道:「這是我侄兒,
陸湛。」
說著白氏又道:「湛哥,
還不叫阿婆。」
秦氏陸湛是知道的,二嬸這話自然是讓他叫另外那個人,
他也不彆扭,
大大方方的喊了一聲阿婆。
眼下雙方還沒定正式定下來,
自然不能叫的太親近了,
等回頭定了親,
再改口也不遲。
白氏說著話,
雙眼卻一直看著那姑娘。
這姑娘果然是年紀小,生得面嫩,身量只到侄兒胸口處。
史氏上前幾步拉著三娘,
看著幾人道:「時候也不早了,
我們就先走了。」
白氏挽留道:「既然都來了,吃個便飯再走吧。」
史氏擺了擺手,「我們還有點事兒,就不留了。」
說著她拉著三娘,同幾人告別。
等她們走了,秦氏轉頭對白氏說道:「這姑娘人很勤快,烹茶煮飯,家裡里里外外可是一把好手。」
白氏道:「看著倒是個好姑娘,就是太瘦了。」
「這前頭鬧饑荒,哪家的日子都不好過,等回頭再養一段時間,身體自然就好了。」秦氏笑眯眯的勸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有事兒叫我就是。」
人都走了,屋子裡就只剩下白氏和陸湛,白氏看著侄兒,問道:「湛哥,你覺得那姑娘怎麼樣?」
那姑娘看著文文靜靜的,性子也該也不錯,只是這身形實在是太單薄了,白氏唯獨對這點有些不太滿意。
陸湛抿嘴道:「我覺得可以,就麻煩二嬸了。」
白氏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容易就被說通了,還有些意外,她道:「湛哥,二叔和二嬸也希望你過得好,找個你自己看得順眼的,以後的日子是你自己過。」
路湛道:「我知道,就她吧。」
說著他又轉回去,繼續剛才沒還幹完的活兒。白氏看他神色輕鬆,倒像是真把那姑娘看上了。
白氏笑著看了他一眼,暗道這男人還是更喜歡長得好看的女人,這上回給他娶親時,他可不是這個樣子。
「湛哥,二嬸跟你說,這姑娘年紀才十三歲,她家裡得留她及笄了才出嫁。你比她大幾歲,以後可不能欺負人家小姑娘。」白氏一臉的笑意,又道:「過兩日我就拜託秦嬸兒去杜家提親。只是這個既然說定了,那前頭那個姑娘,你可不能再跟人聯絡了。」
雖侄兒上回說那姑娘是因為他曾經救過對方,兩人這才認識的,可白氏還是有些擔心,這孤男寡女的湊到一塊兒,誰知道會不會出點什麼事兒,白氏又叮囑一番,「往後,你不能再讓那姑娘進你家的門了。都說親了,回頭對方家裡聽見了對你評價不好。」
陸湛抿抬起頭來,很大聲的說道:「二嬸,我當初救的那個姑娘,就是她啊!」
白氏聽了這話,這會兒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侄兒,暗道難怪這小子答應得這麼爽快,只見了一面就應下來了,沒準原本私底下就對人家小姑娘有意思。
白氏強忍了笑意,道:「看來還真是緣分!」
說著擺了擺手,「你忙你的,我先回去了。」
——
那頭史氏拉著杜三娘出來,看著外孫女問道:「三娘,人你也瞧了,你覺得這後生怎麼樣?」
杜三秀眉微攏,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誰能想到,家裡給她說的對象竟然會是那個人!
見她面色緋紅,史氏還只當她是姑娘家害羞,也就不問了,道:「走吧,去找你爹娘。」
兩人進了城去找杜華盛夫妻,楊氏一眼就看見女兒手裡拿著的剪刀,便明白事情很順利。雙方先就說好的,若是收了這剪刀,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
「娘……」杜三娘走到楊氏跟前,輕輕喊了一聲,又看了看爹,問道:「大夫怎麼說?」
楊氏嘆了口氣,「大夫說你爹這腿,已經沒法了,以後也只能這樣了。」
反倒是杜華盛看得開,在旁邊說道:「沒事兒,就是點小毛病,這往後下地幹活兒,也沒多大影響。」
史氏道:「事情既然已經成這樣了,又能有什麼法子!你也別太擔心。」
楊氏難受了一會兒,見他們都寬慰她,也就放開了。
好在女兒的婚事兒總算是定下來了,往後她也能放心了。
一家子又在城裡轉了轉,楊氏買了些棉花回去,又扯了幾尺布。杜三娘一路上話很少,這在外頭楊氏也不好意思問得太細,加上四娘在旁邊吵鬧,強忍著沒有問她。
採買了不少東西,幾人也準備回家去。
哪知道到了城門口,便看見陸湛站在那裡,他坐在騾子車上,正朝城門口張望著。
杜三娘一眼就看見了他,頓時面上又紅了幾分,咬著牙暗道一聲臉皮真厚!
陸湛也看見了他們,趕緊從騾子車上下來,朝他們走過來。
史氏滿臉堆笑的看著他,「你在這兒等我們?」
「我送你們回去。」陸湛說著便拿過他們買的東西,放到騾子車上。
放好東西,陸湛開口說道:「叔,嬸兒,要不就在城裡吃了再回去吧。」
杜華盛是第一次看見這後生,以前只聽見妻子說起過,這會兒見著真人,倒是比他想像中更好。這年輕人身體結實,長得也是濃眉大眼的,這模樣倒也不差,配得上他家三娘。
杜三娘擰著眉,暗自翻了個白眼。
史氏笑眯眯的看著他,一邊壓低聲音對自己女兒說道:「倒是會來事兒。」
這頭一回見面,哪有就要人家破費的道理。楊氏道:「不用了,我們這大包小包的,還是早些回去,到了家裡在弄吃的也不遲。」
四娘拉著杜三娘的手,她嘴裡還含著一塊糖,這會兒看著那個陌生的男人,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杜三娘說道:「阿姐,他是誰啊?」
杜三娘抿了抿嘴,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四娘說。只皺著眉看了那人一眼,這人真是沒臉沒皮的,她家裡還沒答應呢。
見他們執意要走,陸湛只好說道:「那你們等我一下。」
說著他快步跑進了城裡,楊氏看他將東西都綁好了,心下滿意,讓老娘和丈夫上車。
杜三娘低著頭站在旁邊,楊氏看了女兒一眼,走到她身邊,「閨女,你今兒是怎麼了?「
「這時候你可不能不好意思,我看那年輕人倒是個明理的。」說著她拍了拍女兒的手,又道:「大方點,別讓人以為咱們家的姑娘小家子氣。」
杜三娘看著娘親臉上的笑,她很想說陸湛這個男人根本沒他們想像中的這麼好,這完全就是表象。可看娘那神色,分明就很是滿意,她即便是說出來,肯定也不會信她的話。
那頭陸湛買了包子饅頭就趕緊往回跑。
他道:「還熱乎著呢,路上吃點,填下肚子。」
包子還熱氣騰騰,兩個小的看著就直吞口水,眼睛都看直了。只是大人們沒喊動,他倆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楊氏道:「你這孩子也真是,回家就能弄吃的,還破費這些作甚。」
雖是這樣說著,然她臉上的笑意卻深了幾分,他這番舉動讓她心裡很高興。
陸湛道:「嬸兒,你看兩個孩子都餓了,這一路回去也得花不少時間。」
說著他撿了兩個包子出來,遞給兩個孩子。四娘和杜峰看著他,不敢接。
楊氏道:「拿著吧。」
四娘拿過來,小聲道:「謝謝叔叔。」
楊氏敲了她一下,笑著道:「叫大哥。」
「大哥……」
「謝……謝大哥……」杜峰咬了一口,裡頭的餡料有些燙嘴,他有些口齒不清的喊了一聲。
杜三娘在旁邊看著,心裡誹謗道還說他老實本分,要她看,這男人肚子完全就是一肚子壞水兒。
楊氏道:「三娘,快上車,我們走了。」
騾子車並不大,四娘被楊氏抱在懷裡,幾個人坐在上面幾乎是緊挨著。
陸湛揚起鞭子,語調輕揚,「坐穩了,走了……」
一鞭子下去,騾子車便往前走動起來。
杜三娘一路低著頭,她坐在車尾,幾乎就是跟陸湛背對背。騾子車左右晃動著,杜三娘便一路盯著自己的腳尖。那頭陸陸湛和杜華盛聊了起來,楊氏和史氏不時又插嘴問上幾句,倒說的很是熱鬧。
四娘在她娘懷裡拱了拱,看見旁邊的阿姐一路都沒說話,她將腦袋探向杜三娘這裡,關心的說道:「阿姐,你不高興嗎?」
杜三娘低頭看著她,笑了笑,說道:「沒有,阿姐沒有不高興。」
「那你怎麼都不說話。」四娘說著嘟了嘟嘟嘴。
杜三娘道:「阿姐剛才在想事兒。」
「哦……」四娘點了點頭,她撿了個包子出來,遞給杜三娘,「阿姐你吃,你剛才都沒吃,可好吃了。」
那麵皮上還印上了四娘兩個手指印,杜三娘看著她那雙誠摯的眼睛,將包子拿過來,「我家四娘真乖,都會心疼姐姐了。」
四娘裂開嘴笑著,「阿姐,這是大哥哥買的,你應該謝謝大哥哥。」
杜三娘眉頭一挑,忍不住側頭往後看,只能看見他寬闊的脊背,他正跟她爹說話。
這一次,不同於前幾次只將杜三娘送到村口就走了,陸湛是把人直接送到了杜家門口,下了車還幫著將東西搬進屋裡。
楊氏道:
「湛哥兒,就在這兒吃飯,我讓三娘去做飯。「
陸湛壓根就沒推遲,直接就點頭應下。
楊氏催促女兒去廚房做飯。杜三娘磨著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回卻被陸湛給盯了個正著。他朝她眨了眨眼睛,杜三娘轉身就往廚房裡跑去。
陸湛站在院子裡,開口說道:「叔,嬸兒,你們可有什麼活兒要乾的,讓我干就是。」
楊氏笑得合不攏嘴,「你就坐著,陪你叔說說話。」
說著她也轉頭進了廚房,有些話還沒問三娘,可得問問。
杜三娘坐在灶膛後面燒火,楊氏道:「三娘,我來燒火,你做飯。」
說完這話,她盯著女兒的臉,「三娘,你是不是對他有意見?」
自己女兒,楊氏自然能夠感受到她一些細微的變化。
杜三娘抿著嘴,「我沒有,娘你多想了。」
楊氏笑看著她,面上帶著幾分調侃之色,「你看你今天回來,臉上就沒個笑臉,還說是沒想法?」
說著楊氏嘆了口氣,「三娘,你一直以來就我們很放心,這樁親事兒,也是我考慮了很久才應下的。他雖是沒爹沒娘,可以後你嫁過去日子肯定好過。娘這些年過的日子你也看見了,這就是個下眼,若不是你爹對我還算體貼,我只怕是早就被你奶奶給折磨死了!"
杜三娘停下手,看著楊氏道:「娘,我真沒什麼,你別多想了。」
「好好,我不多想,你自己明白就成。女兒家雖是要矜持,可也不能抬得太高,算了算了,等我回頭再慢慢教你。這兩個人相處,可是一門大學問。」
楊氏雖是說了不讓陸湛忙活,陸湛卻閒不下來,將院子裡堆著的兩捆柴全給劈了,他力氣大,劈完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杜華盛讓杜峰去給他端了些水來,兩人一直都在院子裡說話,幾乎沒停過。
杜華盛對這年輕人的第一印象很是不錯,還怕他嫌棄自家女兒年紀小,還說了三娘不少好話,這麼一拉扯開,就越說越投機,連幾個月前陸湛救了杜三娘那事兒也被陸湛給『不小心』說出來了,杜華盛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救了女兒還給她餅的人竟然就是眼前的年輕人。
杜華盛忙就喊楊氏出來,將事情給說了,楊氏聽了也是覺得驚奇的很,說了些感謝的話,楊氏進了廚房,笑眯眯的看著女兒,說道:「你這孩子,怎麼不告訴爹娘,他就是當初救了你還給你餅的那個人?」
第33章
杜三娘糾結著眉頭,
低低嗯了一聲。
楊氏這會兒是鬧得哭笑不得,
她道:「你看看,
鬧了半天你倆還認識。那你先前怎麼還那個態度!」
說著她又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依娘看,
這孩子是個不錯的,
雖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
娘還是要跟你說,這兩個人過日子,可不能有隔閡,
有什麼說開就好了。」
杜三娘抿了抿嘴,抬眼看了娘一眼,斟酌道:「娘,
他嫌棄我。」
楊氏上下打量著她,
「他哪裡嫌棄你了?他要是嫌棄你,就不會送我們回來了。」
想了想,
楊氏又問道:「你是不是看他比你年長几歲,
人又長得高壯,
你怕他?」
杜三娘抿著嘴不說話,
楊氏語重心長的道:「三娘,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這孩子身體好,往後那些重活粗活他干,你就輕鬆多了。這陸湛一看就是個實誠人,
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
最難得的是性格還開朗,一點都不陰鬱。」
楊氏只當女兒是怕他,壓根兒就不相信杜三娘的說辭,這會兒心都偏向陸湛了。
杜華盛興致頗高,今日還吃了不少酒,陸湛也陪著喝了兩盅,不過因為他要趕路回去,楊氏也沒讓他喝太多。吃過中飯,太陽就已經偏西了,楊氏讓女兒去送他,自己進廚房收拾。
陸湛雖是喝了些酒,人還很是清醒,聽見楊氏說讓杜三娘送自己,裂開嘴就朝她笑了起來。
兩人走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杜三娘落後他幾步。陸湛牽著騾子走在前面,被風一吹,倒是讓他酒醒了幾分。
「三娘……」陸湛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他皮膚雖然是小麥色,可這會兒臉上卻有些紅,也不知是喝酒喝多了還是怎的,說話間還帶著淡淡的酒氣。
他那雙眼睛睜得很大,眼睛裡像是閃動著光輝一般,亮晶晶的看著杜三娘,「你要是覺得我哪裡做得不好,你說出來就是,你這樣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說,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杜三娘看著道路兩邊長著的雜草,一邊道:「抱歉,我這會兒心裡還亂糟糟的。」
抿了抿嘴,陸湛又道:」我家裡的情況你也知曉了,要是以前有哪裡得罪了你,你就說出來,實在是心裡不爽快,你打我兩下也行,反正我皮厚肉粗的也不怕疼。「
杜三娘抬頭認真的看著他,「我確實是對你有意見!」
這會兒換陸湛傻眼了,剛才他不過也就那麼隨口一說,哪知道三娘當真是對他有意見。陸湛心頭咚咚猛跳了幾下,回想兩人認識這麼久,他也沒欺負過她啊,擰了擰眉,陸湛道:「那你說,你對我哪裡有意見。」
杜三娘深吸口氣,斟酌了片刻,還是直言道:「陸湛,我覺得你太聽你二嬸的話了,什麼都是你二嬸說。往後我要是嫁到你們家,我是不是也得聽你二嬸的?」
他當初說的那些話,就算當真是他二嬸說的,可他二嬸又不是他娘,她的話他卻記住了,這還不是親娘,他都這麼聽她的。往後若是她和他二嬸處得不好,他是不是也只會聽他二嬸的說辭,而不是她?
陸湛這會兒總算是知道她今日心情不好的原因了。
「你就是為了這個?所以今天才一直追問我那些話?」陸湛挑眉看向她道。
杜三娘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陸湛挑了挑眉,沉思了片刻,嘆了口氣,說道:「該怎麼說呢,我娘去得早,我爹一個男人在家裡也不怎麼管我,所以很多時候都是二嬸在管教我,她雖是我二嬸,卻把我當親生兒子看待。對我二嬸,我很尊敬她。」
說到這裡,他緊接著又道:「至於你說我聽我二嬸的話,這點我可不認同。我聽她的話,也得看是什麼事兒,正確的事兒,我自然會聽,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是為了我好。當然如果是和我心裡的想法相悖的,我會遵從我自己的意願。我還不至於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被人牽著鼻子走。」
「反正,等你以後嫁過來,家裡肯定就是你做主。我二叔和二嬸,又不跟我們住一起。」陸湛見她雖還是沒有說話,不過明顯眉頭沒有再皺著了。
他臉上露出一個笑,雙眼誠懇的看著她,試圖讓她相信他的話,杜三娘這才發現他眼睛的顏色是琥珀色。
杜三娘理了理頭髮,低聲道:「抱歉,剛才我說的話可能太重了。」
「既然你能給我交底,那我以後也不會在想這些。只不過……」她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我想說,女人並不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妻子和丈夫的地位是平等的,是一個整體,我希望你能擺正態度。」
陸湛面上有幾分尷尬,低聲道:「那些都是我聽來的,要是惹你不高興了,往後我肯定不會再說這些話了。」
杜三娘嗯了一聲,便站在原地不動了,她道:「時候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
陸湛一臉驚訝,「你不再送送我?」
杜三娘指了指騾子,「你不是有騾子車,坐車早點回去吧。」
有車還要人送?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帶著幾分鄙視,陸湛道:「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
他走遠之後,杜三娘還站在原地,嘆了口氣,心裡想著就他了吧。
兩人好歹認識,他又救過她,目前看來他也不是那種固執得無法救藥的男人。
杜三娘轉頭回家,走了沒兩步路,便被人攔住了去路,杜三娘看著對方,略微有些驚訝的問道:「秋實哥,你怎麼了?」
單秋實堵著她的路,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杜三娘有些沒反應過來,「你說誰?」
「就是剛才走的那個人!」單秋實氣呼呼的道。
杜三娘上下打量著他,搞不清楚眼前這少年那一臉的怒意是哪裡來的!
「三娘,你怎麼不說話?心虛了吧!」單秋實這會兒心裡很悶,又有些火氣,連帶著說出來的話也極其不客氣。
真是莫名其妙!
杜三娘挑了挑眉,當下也沒有說話,抬腳往旁邊走。
「你不能走,你還沒說清楚,他是誰!」單秋實雙眼瞪得老大,見她不回答更是生氣。
「他是誰,關你什麼事兒!」
杜三娘擰著眉,以前還覺得這單秋實是個不錯的少年,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攔著她追問這些私密事兒,關他什麼事兒?
她要走,單秋實也不能硬把人攔住,他心裡更是難受,面上夾雜著幾分痛惜之色,「你……杜三娘,你怎麼能這樣!」
杜三娘翻了個白眼,「我什麼怎麼樣!你簡直是不可理喻。你讓開,再不讓開,我可喊人了。」
單秋實咬著牙,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他雖然才十五歲,可已經跟著他爹學殺豬了,這會兒他瞪著眼,臉色猙獰,看著還真有幾分嚇人。
杜三娘抿了抿嘴,暗道他莫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這般想著,她可不敢停下來跟他說話,趕緊拔腿就跑,想著以後還是少往秋家去,這單秋實說變臉就變臉,難不成是人格分裂?
單秋實眼睜睜的看著她跑了,她身上還穿著早上那身粉色的襦裙,腦後的辮子因為跑動的關係一顫一顫的,像一隻花蝴蝶。
當下有些懊惱,他怎麼就把她嚇著了,他其實並不是想吼她嚇她的。
就是……就是剛才看見她跟著一個男人走在一塊兒,當真不知道是為何,心裡的火氣一下子就往腦門上竄,壓都壓不住!
杜三娘回了家,楊氏問道:「陸湛走了?」
點了點頭,杜三娘道:「娘,沒什麼事兒我就先回房了。」
躺在床上,杜三娘又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回想了一遍,一下子又想到對方那緊實的肌肉……杜三娘面上湧起一抹潮紅,將被子整個往上一拉,把自己裹成了蠶繭。
那頭單秋實回了家,便聽見他娘正和他爹說起他的婚事兒。
只聽秋氏道:「……這家也太窮了點,不行不行……」
單長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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