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謝斌這幾天一直待在別院裡,哪兒也不敢去,就是找大夫都是偷偷摸摸的,身上的傷當真是鑽心一般的疼,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家裡被人揍了,謝斌心裡就極其沒有安全感,他怕那人又上門來找自己算帳,白日黑夜也都要人守著自己,整個猶如驚弓之鳥一般。記住本站域名
那日那人出現得突然,謝斌也沒個頭緒,雖是找了人看著,可到底也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整個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還打著陳管事侄兒的名號,可不就是氣人。
這座別院,謝斌兩年來的次數少了,他出來都是偷偷摸摸的,自然院子裡不敢留多少人,也不讓院子裡的人同外頭的人攀談,很是謹慎。
謝斌在院子裡躺了兩天才稍微能下地來,一看銅鏡里自己麵皮還青紫著,一走動渾身都疼,謝斌心頭是一肚子火,暗道要是被他查到是誰下的手,非弄死對方不可!還敢在他頭上動手,簡直活膩了。
陳管事兒也不好過,誰想到有人冒充自己的侄兒,偏陳管事兒在外頭還真有侄兒,可是有理也說不清了。
陳管事也躺在床上,屁股都要開花了,整個院子裡,也就只有那個廚娘還是活生生一個,沒受到懲罰。
賀氏這兩日來過得心驚膽戰,生怕自己哪裡伺候不好被主家責罰,這主家性格暴躁,陰晴不定,平時看著還笑眯眯的,不知道是個多和氣的主家,可這不過是表像,這主家的生氣起來,那也很是嚇人了。
整個院子都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的緊張感,每個人都是緊繃著心頭的那根弦,生怕又惹得主家的生氣。
謝斌讓人在外頭盤查,可對那人的身份也是沒個明白,謝斌氣得都將屋子裡的東西砸了個遍。
他越是待在院子裡,脾氣就顯得更加的暴躁。
直到自己身邊的人上門來回稟說杜芳想見他,謝斌直接就想說不見,最後還是看在杜芳好歹懷著自己的子嗣,這才軟了口風,願意同杜芳見面,這見面的地點自然是梧桐苑了。
那人一周,外頭監視謝斌的人立刻就跑去同陸湛說了,陸湛這幾日正是憋著一肚子火,多少次他都後悔當時沒直接弄死那男人!聽見謝斌府上有人出來,陸湛丟開自己的活兒就走,謝斌身邊那人還沒回去就被人打暈截走了。
——
一早起來,杜芳心裡就沒踏實過,眼皮跳個不停,今日是她約了謝斌見面,這幾日沒見著謝斌的影子,謝斌不回府,她這心頭就沒法安穩。
杜芳穿好衣裳,讓春芽來給自己梳了頭髮,妝點一番,打扮妥當之後,才帶著春芽出了杜家的大門。
謝睿白日裡要在鋪子裡忙,杜芳如今懷了身孕,在謝家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她要出門,誰也不敢攔著。
杜芳同樣先回了趟自己家,從自家後門喬裝打扮往梧桐苑裡趕。
等到了梧桐苑裡,杜芳沒見著謝斌,心頭也是憋著一通火,自己懷著身孕,他還不好些來。
果然是心頭之想著新人的好,眼裡哪裡還有舊人!
杜芳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謝斌才從外頭進來,他臉上的傷還沒完全好,就算是面對杜芳,也不好意思露出那張受傷的臉。
杜芳見他都不願見自己了,竟然還帶了個頭巾來,心裡更是酸澀,以前就算是謝斌討厭了,也不曾這般對她。
杜芳如今有了身孕,更容易胡思亂想,謝斌本就讓她先等了這麼久,如今又是這樣一幅不願見人的打扮,杜芳一下子就管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她盯著謝斌道:「致遠,你是不是已經厭倦我了?
你要當真是厭倦我了,好,那我們以後就各走各的,一刀兩斷便是。」
謝斌看她臉色不好,發了火,連忙道:「我的好芳芳,你可別耍性子了,我這也是逼不得已不是,我來的晚,也是有苦衷的,你就理解理解我。」
杜芳眼圈都紅了,「理解你?
我若不是理解你,能把杜三娘送你?
致遠,我曉得如今你對我已經沒什麼情誼,你不過是看我肚子裡的這塊肉罷了。
可是致遠,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你,我以為你是我的唯一,可是你卻這樣來傷害我。
致遠,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
謝斌看她發脾氣,也是頭疼得很,他就搞不懂了,杜芳怎麼就變成這樣了,以前那個溫柔可愛惹人憐愛的姑娘到底去哪兒了,怎的就變成了這般面目可憎的模樣!
「芳芳,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嫌棄你的意思。
你彆氣,小心身體。
來,你先坐下,坐下說。」
謝斌說著拿了一把椅子出來,放置在她面前。
杜芳坐下,斜眼看著謝斌,謝斌頭疼得很,嘆了口氣,只好將頭巾取下來,指著自己的臉說道:「你問我,我還想去問誰呢?
你看我這樣子……」
杜芳見他臉上的傷,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致遠,你這是怎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受傷了?
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說著她伸出手去摸著謝斌的青紫的臉,謝斌麵皮抖了抖,一邊道:「我道也想曉得是哪個,要是被我知道是誰……」
杜芳又道:「致遠,那杜三娘和你……」
說到這個謝斌就來氣,他被人打了不說,杜三娘的手都沒摸到一下,人就不見了。
謝斌鼓著腮幫子咬牙說道:「她跑了……」
「跑了?」
杜芳瞪大了眼睛,虧她想了無數遍,想著杜三娘沒了貞潔,就算是她現在嘴硬,到時候那些流言蜚語也能壓垮她,叫她面對現實。
可現在致遠竟然說,杜三娘那日跑了,這豈不是她白忙活了。
白忙活就不說了,她沒抓到杜三娘的把柄,自己反倒落了把柄在杜三娘手上!
謝斌一臉陰鬱的點了點頭,「她跑了。」
杜芳大口大口的吸著幾口氣,才沒讓自己失態,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她這會兒心裡亂急了,害怕杜三娘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難怪她吳找杜三娘的時候,她看起來一點傷心難過都沒有!
謝斌看她臉色不好,怕她出事,忙又說道:「芳芳,你說說話,別嚇我。」
杜芳轉頭看著謝斌,問道:「致遠,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兩人的關係告訴杜三娘?」
聽杜芳問起這話,謝斌眼神有些閃爍,撇開了頭不敢同杜芳對視,只輕聲說道:「我……我也沒說,是她自己猜出來了。
芳芳,你放心,我諒她也不敢說出去!」
杜芳搖了搖頭,「你當真是說了,你當真是說了。
致遠,你當我是什麼,你當我是什麼?
我把你放在心裡,滿心滿眼都是你,可你回報我的是什麼,你說你看上了杜三娘,還想同我撇清干係。
我費盡心思的把杜三娘推給你,可你呢,你竟然為了討新人的歡心,把我給出賣了,致遠,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做?」
杜芳說著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她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枉她算計了這麼多,原來自己在這個男人心裡,其實壓根兒什麼也不是,她並不是特別的那個,她就跟他後院裡其他女人一樣,可有可無罷了。
「謝斌,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杜芳高聲質問道,她當真是要被氣瘋了,她能容忍謝斌不要自己,可她不能容忍謝斌出賣自己。
這往後,她豈不是要一直受制於人?
只要杜三娘有心,隨意在外頭散播些話頭,她就吃不了兜著走!
謝斌皺了皺眉,在他看來這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杜三娘又不是個笨蛋,她還不至於蠢到就這麼直接說出去,再者說了,這沒憑沒據的事情,說出去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芳芳,你冷靜些,事情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
杜芳見他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又或者說是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到時候的處境會如何危險,杜芳心裡湧起陣陣悲涼,這就是她曾將看上的男人,她曾經認為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天,自己的依靠,可結果,這個男人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對自己好,玩兒膩了就要丟開。
他這樣的人,她當初到底是怎麼看上他的,就是那一張好看的臉?
杜芳這會兒只覺得他無比的噁心,噁心得她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這個男人,除了這一張臉,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謝睿都比他好!可笑她杜芳竟然瞎了眼,竟然被他的花言巧語哄得服服帖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為了這個男人,什麼都不要了。
「芳芳,你怎麼了?
你可別嚇我,說話啊……」謝斌見她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自己,也不說話,瞧得他心頭髮麻,滲人的慌。
杜芳渾身疲憊,她呵呵笑了笑,輕聲道:「致遠,咱們就這麼吧。
以後你只是我的大伯,我也只是你的弟妹,在沒有旁的了。
咱們就安安份份的過自己的日子。
以前的事兒,都忘了吧。」
心痛得她無法呼吸,可杜芳明白,自己必須得做出一個選擇取捨,否者留給她的,就再也沒有退路了。
杜三娘會不會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杜芳不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和謝斌劃清界限,這個梧桐苑她也不會再來了。
謝斌曾經是想結束這段關係,可當杜芳當真這麼幹脆利落如此決絕的時候,謝斌又覺得自己放不下了。
他眉頭糾結在一起,腦海里想起自己最初碰見她的時候,那時候她那麼羞澀,滿心滿眼的崇拜自己,一面同自己來往,一面又因為自己有婚約在身而苦惱,他就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任由她掙扎。
「不,芳芳,我沒有,我沒想過要捨棄你。
你要相信我,我是喜歡你的,我的心裡一直有你你是知道的,你現在又有了我的孩子,我會補償你的,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以後家中的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謝斌也不知自己心頭是怎麼想的,想到杜芳從此以後要離開自己,明明他該高興的,可心頭的第一反應卻是不舍。
他其實是捨不得的,這個女人同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樣,邱氏是因為媒所之言父母之命,其他的女人,那是因為他是謝家的大公子,她們喜歡的是自己這個身份。
他早年找了很多女人,也不許多像她一樣,是小戶之女,可那些人要麼要死要活,要麼也屈服了,屈服在那些錦衣華服里。
越是這個時候,謝斌心裡的杜芳才更鮮活,他們當初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印在腦海里,她的眼裡心裡都是他,看見他,她就高興,甚至連做個姑娘家最寶貴的東西,她也願意給了自己。
「芳芳,我不是個東西,我不是個東西……」謝斌抓著她的手祈求著:「我只求你,別離開我……」
杜芳抿著嘴,眼裡含著淚,她曾經那樣愛著這個男人,可這個男人明知道自己是他親弟弟的未婚妻,卻看著自己掙扎,他從未開口說一句,哪怕當初他開口說一句自己是謝家的人,那她杜芳也絕對不可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也許當時她會哭,會難受,可她嫁人之後,就會慢慢忘記他。
是這個男人,毀了自己!
杜芳看著他的眼睛,臉上趟著熱淚,卻笑著說道:「致遠,一切都已經完了。」
她摸了眼淚,一邊又道:「杜三娘的事兒,你最好還是做個打算,留她在始終是個隱患,還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說著杜芳抬手比劃了一下,謝斌幽幽的看著她,「芳芳,你當真要這麼絕情,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不能原諒我。
以後要是孩子……」
話還沒說完,房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了,邱氏一臉猙獰的看著屋子裡的兩人,任她如何不待見杜芳那個低賤的女人,她也完全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同自己的男人攪合在一起,還是那樣難堪的關係,甚至杜芳肚子裡那個低賤的賤種竟然是謝斌的骨血!
屋子裡的兩人看見門口站著的邱氏時,整個人完全就是懵的,完全反應不過來。
杜芳腦子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一時間只能呆呆的看著邱氏。
邱氏當真是逮著了這兩個人的關係,她這會兒反倒是比先前還冷靜些,邱氏冷笑一聲,拍手道:「謝斌,這就是你所說你你在外同人談生意?
談生意談到我們三弟妹身上了?」
謝斌舔了舔嘴角,他也極其慌亂,今日他來,明明就只有自己人才知道,要麼就是杜芳主僕二人,謝斌有些弄不明白,他想破頭都想不通自己的事兒怎麼就被邱氏發現了。
邱氏看也不看謝斌,夫妻這麼多年,她同他的那丁點感情早已經磨滅,這短時間她順著謝斌,不過是覺得自己不能給他生個兒子,對不住他罷了。
可諷刺的是,她內疚,甚至默許了謝斌所說的以後將三房的兒子過繼來,可沒成想人家壓根兒就是有打算的,這分明就是他謝斌的種!
邱氏走到杜芳身邊,她上下打量了杜芳一陣,冷笑道:「我倒是什麼樣的狐狸精迷得他暈頭轉向,沒想到這狐狸精竟然還是家裡人!杜氏,你可當真是好手段,一面勾引我丈夫,一面還得安撫老三,古有娥皇女英二女侍一夫的,這兩夫侍一妻的我還真是頭一次見到,手段當真是高明啊!」
杜芳咬著牙齒,她恨不得自己此刻就這麼暈死過去才好。
天曉得這件事情怎麼就暴露了。
「大嫂,事情並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們……」
「不是我想的那樣?」
邱氏大聲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我親眼所見,是不是非得我做奸在床再算數?」
邱氏一邊笑著,抬手飛快的就給了杜芳兩巴掌,「賤人!不要臉的下賤東西,膽子大啊,連自己的大伯子都敢勾引了!」
邱氏這兩巴掌是用盡了全力的,杜芳本就心慌,被這兩巴掌一抽,人就直接軟了下去,眼見著就要跌坐在地上,謝斌一下子就衝過來,將杜芳抱在自己懷裡。
謝斌道:「有什麼事兒,咱們回就再說!」
邱氏見他還維護著杜芳這個賤人,不由得鐵青著臉,冷聲道:「好,回去說就回去說。
謝斌,我倒要看看,你這麼維護這個賤人,老三那裡,你如何說?
你們可是親兄弟,爹娘要是知道你同自己的弟媳婦通姦,還有了這個孽種,你讓別人怎麼想?」
邱氏說著恨恨的看了杜芳一眼,這個女人,長得不過也就有幾分姿色罷了,又不是什麼絕色,可就是這樣一個小戶之女,竟然讓謝斌這個玩弄女人的浪子如此的珍惜她,邱氏心裡是這會兒是狠毒了杜芳,她雖然善嫉,脾氣也不好,懲治那些女人也有的是手段,可這些都是關上門再說。
邱氏一直以來面子做得不錯,不是謝家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邱氏是個如何心狠手辣的女人,還只會覺得邱氏這個女人善解人意,謝斌娶了這樣知書達理的女人是好福氣。
邱氏冷笑一聲,她張口道:「謝斌,三弟那裡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他了,待會兒他回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哪兒來的臉!」
說著邱氏一甩袖子,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看著這個院子,還叫什麼梧桐苑,又轉頭譏諷道:「怎麼,你還想學『銅雀春深鎖二喬』?
謝斌,你以為你是誰?」
謝斌緊繃著一張臉,他心裡也明白,這件事情被邱氏撞了個正著,這會只怕是沒法消停了。
謝斌看了一眼杜芳,杜芳嚇得瑟瑟發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謝斌嘆了口氣,他道:「芳芳,你放心,我會盡力保全你。」
出了這樣的醜聞,謝斌自己也清楚,杜芳只怕是要折進去了,謝斌看著杜芳凸出來的肚子,他心頭又硬氣幾分,他沒有兒子,有邱氏在他這輩子都沒法再擁有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為了這個孩子,他也要爭取一二。
院子外頭挺著三輛馬車,邱氏登上自己的馬車,看著那兩個姦夫,冷笑一聲,鑽進了自己的馬車。
謝斌扶著杜芳上馬車,他嘆了口氣,轉頭回了自己的馬車,杜芳將頭埋首在膝蓋間,一想到待會自己所要面對的一切,她就忍不住哭起來。
馬車漸漸走了,房屋的轉角處才走出來幾個人,向三笑著道:「哥,瞧我辦事兒牢靠吧。
這世道,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不過這謝斌這為娘子,我倒是沒想到這麼能忍。
聽說她在院子裡脾氣不好,我還以為她剛才會打那那個女人,沒想到她什麼都沒做。」
向三一臉可惜之色,他本也想看看好戲,順帶若是邱氏當場鬧開了,那這件事情肯定馬上就會鬧得人盡皆知,讓謝家在城裡抬不起頭來。
陸湛眯了眯眼睛,「到底是邱家的女兒,邱家當年若不是急需錢財,又怎會看得上謝家。
謝家為了娶邱家這位娘子,可是付了十萬兩白銀,各取所需罷了。」
向三癟了癟嘴,說道:「管她是哪家的女兒,這要是換成旁的人,只怕是當場就要大鬧了。」
陸湛道:「走吧,叮囑你的事兒,別辦砸了。」
邱氏雖然是邱家的女兒,到底是外嫁了,如今成了謝家的媳婦兒,關起門來會如何陸湛不知曉,但出了這樣的事情,不論是謝就還是邱氏,都希望關起門來解決,所謂家醜不能外揚,便是如此。
陸湛咧開嘴冷笑了一聲,什麼家醜不可外揚,這世間可沒不透風的牆,越是想捂著,越容易出事。
——
謝睿得到消息的時候,只是說杜芳出了事兒,並未在鋪子裡直接說,謝睿以為是杜芳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事兒,趕忙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跑,當謝睿回到家的時候,一家子人都在,爹娘面色鐵青,大嫂冷笑著站在旁邊,正中央的地方跪著杜芳。
謝睿對杜芳肚子裡的孩子極其看重,見她挺著肚子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謝睿心頭憐惜不已。
謝睿趕緊跑上前來,拉著杜芳的手說道:「芳芳,你還懷著身孕,趕緊快些起來。」
杜芳哪裡敢起來,此刻面對謝睿,她甚至都不敢直視他。
謝睿瞪大一雙眼睛,仰起頭來看著頭頂的爹娘,說道:「爹,娘,不管芳芳做錯了何事,她還懷著孩子,快些讓她起來好不好!」
謝利貞看著自己兒子心心念念著這個女人,心裡更是生氣了一肚子的火,當初他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竟然找了這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竟然還勾引自己另外一個兒子!
謝利貞自然是不願意相信謝斌和杜芳兩人是自願的,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在女色上面不檢點,謝利貞也寧願相信是女人不要臉勾引自己的兒子,絕對不相信是自己的兒子引誘女人。
邱氏忍了一路,在心頭早就忍不下去了,她張口道:「三弟啊,你恐怕是還不曉得,她背著你做了什麼好事兒吧。
我勸三弟還是先聽聽的好。」
謝睿對大哥大嫂兩人本就不喜歡,邱氏的話他自然是不願聽,執意要讓杜芳起來。
還是謝利貞看不下去了,說道:「睿兒,你先站一邊。」
謝利貞今日沒出去,在家裡查帳,哪知道大兒媳婦回來就直奔他過來,還說要讓他主持公道,謝利貞只以為又是自己兒子惹她生氣了,可沒想到,事情遠比他想像中的嚴重。
謝利貞的第一反應是這件事情到底有哪些人知道,當即就問邱氏可在外頭鬧了,見邱氏顧全大局忍辱負重在外頭沒有鬧開,謝利貞方才鬆了口氣。
「杜氏,你自己說,你和老大是怎麼回事兒?
是不是你不要臉,勾引老大?」
謝利貞目光如炬的盯著地上的杜芳,不等杜芳回話,他又繼續說道:「老大雖然在女色上不檢點,可還不至於拋棄倫理綱常,定然是你蓄意勾引他。
杜氏,我謝家哪點對不住你,你竟然做出這般不要臉的事情!」
謝睿只覺得腦袋哐當一聲,他簡直沒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的看著謝利貞,追問道:「爹,你說什麼?
什麼勾引?」
邱氏道:「三弟,今日杜氏勾引我夫君,可是被我當場撞見,杜氏還拿肚子裡的孩子要挾夫君,還讓我夫君替她出手教訓人。」
謝睿看著自己爹娘,又看著大嫂那一臉的鄙視,最後目光落在杜芳身上,他仍然還是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杜芳背著自己勾引大哥,他更不願意相信,杜芳肚子裡的孩子會是大哥的!
謝睿渾身都在顫抖,他盯著杜芳,似乎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問道:「他們,說得是真的?」
杜芳這一路上已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她悔恨不已,若早知道今日,她到處定然不會受謝斌的蠱惑。
「夫君……」杜芳張口喊道,「我沒有,這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孩子……」
事實上,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杜芳還真的不清楚,時間隔得那麼近,兩個人都有可能是孩子的爹。
謝睿睜大一雙眼睛,眼裡不滿了血絲,他壓抑著聲音嘶啞的問道:「我問的是你和我大哥到底有沒有這回事兒?
你有沒有對不起我?」
「夫君……」杜芳只能這般無力的喊著,她既不敢承認,也沒法否認,只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面上,既往不咎。
「這是你的孩子,這是你的孩子……」
邱氏嗤笑一聲,她看著屋子裡的眾人,婆母公爹的怒容,三弟隱忍的怒火,杜氏無力反駁的樣子,邱氏只覺得好笑,她只是有些不明白,這場鬧劇怎麼就鬧到了自己頭上。
邱氏的聲音顯得尖酸又刻薄,她道:「三弟啊,杜氏剛才可是說肚子裡的孩子是致遠的,這會兒當著你的面又說孩子是你的,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可真說不準了。」
謝利貞皺著眉,只看著謝睿,謝睿渾身的力氣都要被抽乾了一般,只是盯著杜芳,啞著嗓子問道:「杜芳,我有什麼對不起你的,我到底哪點對不住你?」
謝睿想到他們剛成親時,大哥給了杜芳一把玉如意,那時候就激怒了他,只是當時他並沒想過其他,比較杜芳是自己的妻子,以前也沒見過謝斌,可是現實就是這麼無情的給了他一巴掌,自己的女人背著自己同嫡親的大哥有染,甚至肚子裡那個野種也有可能是大哥的!
見杜芳不答話,謝睿氣得渾身發抖,想到杜芳的欺騙,想到杜芳肚子裡的孩子是野種,謝睿火氣直往頭上涌,他一把擰著杜芳的頭髮:「好,你不說是吧,我帶你回杜家,看你爹娘該怎麼回我!」
「夫君,痛,我肚子痛……」杜芳哭喊起來,她頭髮被謝睿抓著,那發狠的樣子讓她想起了當初他毫不留情的打自己的場景。
「痛,我比你更痛。
你個人盡可夫的女人!賤人!」
謝睿怒極了,拖著杜芳就要走。
謝利貞黑著一張臉喊道:「給我住手。」
謝睿扭頭看著自己親爹,胸膛急劇起伏著,問道:「謝斌呢,謝斌在哪兒?
叫他出來,有膽子玩兒女人,怎麼就沒膽子承認了?」
邱氏一回來就同謝利貞高狀,謝利貞一聽簡直肺都要氣炸了,直接就請了家法把謝斌打得渾身是傷,這會兒還躺在床上。
「老三!」
謝利貞又喊了一聲,「這件事情,爹已經責罰了你大哥,如今他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你們畢竟是親兄弟,若不是杜氏不守婦道,主動勾引你大哥,你大哥又怎會著了她的道。」
謝睿這會兒只想將謝斌擰出來,他根本就聽不見去任何的解釋,杜氏同謝斌背著亂來,如今杜氏肚子裡的種都不值是誰的,謝斌覺得自己要是這都能忍下來,那真的就是一個大寫的『王八」了。
謝睿壓根兒不聽謝利貞的話,直接就抬腳往謝斌的院子去。
——
謝斌渾身上下都是傷,除了一張臉還能看,其他地方就沒塊好皮肉,他前頭才遭人毒打一番,還沒好利索,這回又被親爹往死里打。
謝利貞在氣頭上,哪裡會手下留情,他暫時不動杜氏,是因為他一個大男人不好動手,再者究竟要怎麼對付杜氏,他們還沒個決斷,其二的一點,謝利貞當時難免還是顧忌著杜芳肚子裡那塊肉。
謝斌躺在床上,慘白著一張臉,渾身動彈不得,謝睿衝進來之後,謝斌也沒有什麼反應,謝利貞曉得自己幾個兒子的脾氣,老三的脾氣上頭,可是不管不顧的。
謝利貞雖然也氣惱兒子做錯事,可他更不願意看見的是兄弟相殘。
「老三,爹已將教訓他了,你也看見了,你大哥渾身上下就沒塊好皮肉,這會兒還昏迷著,因為這事兒,我都還沒請大夫替你大哥診治。
再大的火氣,你也給我消停些,當真要打死你大哥不成?」
謝利貞虎著一張臉,攔著謝睿,也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謝睿紅著一雙眼睛,盯著床上的謝斌,哪怕心裡恨不得弄死這個害自己當了『王八』的男人,可是在謝利貞面前,謝睿再大的火氣,也只能壓制下來。
謝利貞見他不衝動了,心裡微微放心了,這才說道:「聽爹的話,你們畢竟是親兄親,一母同胞,這兄弟情再怎麼樣也比一個女人強。
杜氏當初爹瞧著以為她是個好的,哪曉得竟然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我也聽你大哥說了,他也是一時受了杜氏的蠱惑,杜氏有意勾引,你大哥多喝了兩杯,又不是柳下惠,便將杜氏認成府里的婢女,這才做錯了事情,只是沒想到杜氏這個惡毒的女人,以此要挾你大哥,還讓你大哥替她出手教訓人。」
謝睿只是看著床上的謝斌,至於爹爹說了謝什麼,他是一點也沒聽清楚。
將謝睿拉走,謝利貞才朝自己妻子使了個臉色,讓她叫人去外頭請大夫來瞧瞧。
不管謝利貞對謝斌這次做的事情多麼失望,可他的幾個兒子,也就老大本事強些,謝家的生意還是得交給謝斌。
杜芳一直跪在地上,雖然謝睿最終沒有拖走她,但杜芳這會兒已經明白,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她已經無路可走,等待她的會是什麼樣的命運,杜芳也不知道,她一度想著自己就這麼死了就好了,她也就不用面對這些了。
謝睿去了沒多久就又回來了,回來之後的謝睿看起來比剛才盛怒的謝睿還要嚇人。
杜芳同他做夫妻這麼久,她就害怕謝睿陰晴不定的性子,可看他平靜下來,杜芳卻直覺這更加可怕。
杜芳咬著嘴唇,仍舊跪在地上看著謝睿,她這會兒無比希望謝睿能夠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她一定要求的他回心轉意。
可是謝睿回來之後,連一個眼神都沒放在她身上,杜芳心頭更痛,謝睿比起謝斌,心腸其實更狠更硬。
這一路,謝睿想了很多,他對杜芳近來這般千依百順,不過是因為杜芳懷了他的孩子,真要說他對杜芳有多喜愛,還真沒有。
如今杜芳肚子裡這個孩子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她還給自己戴了綠帽子,謝睿又如何還會在看得上杜芳。
他連看這個女人一眼都覺得噁心。
「老三,你看這杜氏該如何處置?」
謝利貞開口問道,杜氏畢竟是謝睿的妻子,老三又在氣頭上,謝利貞這樣徵求謝睿的意思,其實是想讓謝睿將對老大的仇恨發泄在杜氏身上。
杜氏出了這樣的事情,定然是不能在當他謝家的媳婦兒了!
謝睿冷冰冰的道:「當初是爹替我求取了這門親事兒,如今還是爹來定奪,兒子沒有旁的想法。」
謝利貞道:「既然你相信爹,那爹定然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這杜氏有辱門風,就不配做我杜家的兒媳婦,爹對外會說杜氏暴斃,往後爹會再給你選個好人家的姑娘。」
謝睿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笑,他似笑非笑的看著謝利貞道:「爹,兒子沒興趣娶親了。
也不知是來害我還是害別人,就這樣吧,我鋪子裡還有事兒,就先走了。」
謝睿抬腳就要走,杜芳看見謝睿這麼絕情,她原以為他至少對自己還有些許的情誼,可謝睿若是就這麼走了,自己又會怎麼樣?
杜芳顧不得小腹隱隱作痛,她快步爬過來,伸手緊緊抓著謝睿的衣裳,仰起頭看著他,央求道:「夫君,求你原諒我這次,這個孩子,是你的啊。
不是我勾引謝斌,是他強迫我的,是他強迫我的,是他……」
謝睿這會兒連她的聲音都不願意聽見,他雙眼盯著前方,也不看杜芳,只冷聲道:「放手!」
「夫君,我不是自願的,我沒有勾引他,你要相信我……」
杜芳口裡哭喊著自己的冤屈,雙手緊緊的握著謝睿的衣裳,她不能就這麼讓謝睿離開。
謝睿到底是煩她了,本就對她沒什麼情誼,再加上她又鬧出這等醜聞,謝睿又怎會對她再留情?
「滾!」
謝睿大吼一聲,直接掰開了杜芳的手,他步子邁得又大又急,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毫不留情。
杜芳看著他走了,一下子也軟了下來,她匍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謝利貞也是頭疼得很,該怎麼處置杜芳,總要拿個話出來,可這通姦的名聲,謝利貞是萬萬不能讓這話頭流傳出去,否者可不僅僅只是丟臉,謝家的生意只怕都會都到影響。
謝利貞暫時也不想處理杜芳,他對大兒媳婦說道:「老大家的,她暫且交給你看著。」
謝利貞說著就像是丟了燙手山芋一般,急急忙忙的就走了。
諾大的屋子裡就只剩下杜芳和邱氏在,邱氏看著杜芳,她又笑了起來,這笑聲迴蕩在空蕩蕩的屋子裡,極其刺耳,邱氏踱步走到杜芳跟前,低頭看著杜芳,笑著道:「杜氏,這就是你搶我男人的代價?
你看,男人就是這樣,對你好的時候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你,可一旦厭棄你了,比臭蟲還嫌棄。
哪怕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呢!」
說到這裡,邱氏的母目光落在杜芳的肚子上,她笑著,伸出留著長長指甲的手。
那手指甲染了鳳仙花汁,手指纖長,只是那手上沒什麼肉,顯得指骨很明顯,那手雖是隔著衣服遊走在杜芳的肚子上,卻讓杜芳覺得這雙手好似掐著了自己的脖子一般。
邱氏沒有錯過杜芳臉上的害怕之色,她又笑了起來,杜芳越害怕,她就越高興,她的手指最終停在杜芳小腹的正中間,用手指隔著衣裳輕輕刮著,力道不大,也不疼,可卻叫杜芳後背心的衣裳都濕透了,她寧願面對謝家人的怒火,也不想看見邱氏。
邱氏又說道:「真是可惜了,想當初我雖然看不上你,可也是期待過這個孩子的,那曾想,這裡頭還有這麼一出!」
邱氏聲音聽不出喜怒,語氣很平淡,就好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情,杜芳身體往後縮了一下,邱氏又笑了,「怎麼?
你竟是怕我?」
「你既是怕我,當初怎麼就敢勾引他呢?」
說著邱氏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隻手摸上了杜芳的臉,她的手指在她臉上遊走這,一邊道:「致遠是不是也這樣摸過你,他最對女人的手段,也就這些罷了。
可笑的是,是個女人都吃他這套!」
嘴裡的聲音越是輕快,手裡的勁兒越大,猛然間邱氏的手指甲嵌入了杜芳的肉里,立刻就冒出來血珠子,邱氏道:「啊呀,看我不小心,弄出血了。
我這沒致遠溫柔吧?」
她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可那雙眼睛猶如毒蛇一般,杜芳被這雙眼睛盯上,她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卑微的自己。
杜芳咬著嘴唇沒敢說話,她這會兒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唯恐惹怒了邱氏。
這會兒杜芳才有些明白,為何以前聽見府里的人說大房的邱氏是一隻母老虎。
邱氏欣賞著杜芳的驚恐之色,她嘴角一彎,低聲道:「知不知道我是怎麼發現你們之間姦情的?
杜氏,你呢,就是太自信,或者說是太自大,想要別人為你所用,一味的苛求可不好,該給的可別捨不得!」
杜芳瞳孔微縮,她這才發現從事情暴露到現在,她就沒看見春芽!春芽,難道是春芽背叛了她?
邱氏笑了笑,「還不算太笨嘛。」
邱氏想起自己接到的那封匿名信件,裡頭說自己的丈夫和老三家的通姦,邱氏原本是不願意相信的,可看了那封信,她還是相信了。
春芽是個伶俐的丫頭,可也實在是太伶俐了些,她不過是稍微用了點手段,就叫那丫頭和盤托出了,還答應她陪著演這一齣戲,只不過事情的結果往往比想像中的更精彩。
杜芳喉嚨里咕嚕響了幾聲,她開口問道:「春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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