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你懂得,我跟長姐很像

  徐望月話音剛落,就瞧見裴長意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眼神不可捉摸。

  馬車猛地停頓,裴長意放下手中茶盞,蹙了眉頭,低垂的睫毛下是冷冽的眉眼,迸射出一抹寒光。

  他低垂著眸子,眸底漆黑如點墨,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見裴長意遲遲不開口,他身旁顧懷風一雙冷冽黑眸緩緩眨了眨,思來想去還是搖了頭:「徐望月,你不要胡鬧!」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你去徐府套個話,哪怕是讓他們識破了,也不會對你這二姑娘怎麼樣。」

  「今夜我們都不知道來者何人,不可能讓你去冒險。」

  顧懷風見裴長意一直沒開口,也拿不準他的心思。

  他不讓徐望月去,不止是擔心她會露出馬腳,也是怕她出事。

  瑤兒雖然嫌她頑劣也不懂事,可到底還是愛護這個庶妹的。

  要是因為自己,徐望月出了什麼事,瑤兒不會原諒自己的。

  他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顧懷風咬了咬牙,轉頭看向裴長意:「你知道,此事對我意義重大。」

  「我要確保萬無一失。」

  裴長意端坐著,脊背挺拔,一襲月白色衣長袍襯得他面若冠玉,寒星似的眼眸清冷地望向顧懷風,薄唇微啟,色淡如水。

  「這世間,何來萬無一失?」

  顧懷風冷嗤一聲,深邃的眸底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嗜血之色,銳利的目光掃向徐望月:「堂堂裴大人「」如今為博佳人一笑,連輕重緩急都不分了嗎?」

  他胸口堵得慌,乾脆伸手掀開了馬車帘子。

  裴鈺機靈,知道顧懷風在,將馬車上停在了書院後門。

  顧懷風憤然下了馬車,挑眉看了一眼裴鈺,一聲不吭,飛身就走了。

  裴鈺有些奇怪,透過掀開一角的帘子偷偷往裡頭望,見他家世子爺和二姑娘的臉色也不好看。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吵架了?

  裴鈺牽著馬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正在思考是不是該問上一句,帘子掀開,裴長意緩緩下了馬。

  「過來。」裴長意轉過身對著徐望月伸開雙臂,作勢便要抱她下馬車。

  此處是書院後門,並無旁人看著。

  徐望月雖想拒絕,可對上裴長意幽暗冷沉的眸底,本能地挪了挪身子。

  她不動,他也不動,瞳孔漆黑,就這般抬眸看著她。

  寂靜無聲的空氣里,徐望月不自覺地抿緊了唇,屏住了呼吸。

  她不想讓裴長意去冒險。

  那些人做的是這樣的大事,一定十分謹慎。

  見不到徐府的人,反倒見了典獄司的裴大人,怎麼可能不起疑心?

  這也是徐望月第一次,慶幸自己也姓徐。

  和裴長意這般對視著,徐望月覺得很漫長,漫長到她快無法呼吸了。

  可實際上,這令她無措的對峙不過幾秒。

  裴長意伸手越過她,直接攬住她的後腰,小心翼翼將她抱了下來。

  她身子輕柔,抱她,就像抱一隻小貓。

  裴長意個子很高,徐望月本能地用一隻手勾住他的脖子,才能勉強穩住自己的重心。

  他把她抱下來的時候,他們的身體慢慢貼近。她勾著他的脖子,身體幾乎快要貼上他。

  徐望月呼吸很輕,身上帶著淡淡的藥香味。

  這一股藥香味,和從前不同。

  裴長意緩緩將她放下,待她好生站穩,才鬆開手。

  徐望月手腕被輕輕攥住,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便被他一路拉著,走回了自己院子。

  「望月妹妹。」陸遮一直等在院外,瞧見徐望月的側臉,神色匆匆,一閃而過。

  他快步追了上去,才追到院子門口,便被裴鈺伸手攔住:「陸貢士,這是要去哪裡?」

  裴鈺神色凝重,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陸遮往院子裡眺望了一眼,語氣有些不耐:「我要進去找二姑娘,你攔我做什麼?」

  「我家世子爺有話對二姑娘說,陸貢士便是要說什麼,也該講究個先來後到。裴鈺半步不讓。」

  聽到先來後到這四個字,陸遮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一抹恨意從眸底一閃而過:「我與望月妹妹從小相識,若是論先來後到,就輪不到你們家世子爺了。」

  他說著話,口唇間滿是苦澀的滋味,心口像是有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扎著。

  他和徐望月少年情意,本就該是一對璧人。

  若不是那可恨的書生案,若不是那些達官貴人隻手遮天,他怎會淪落至此,又怎會連他最重要的人都失去了!

  他不理會裴鈺,抬高了音量,沖院子裡喊道:「望月妹妹,我有要緊事要和你說。」

  陸遮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連書院都幾乎沒回來過。

  他一直在縣衙,陪趙大人徹查王府滅門一案。

  他本以為這只是一件滅門慘案,想不到深入查下去,竟查到了徐家人頭上。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徐家丫鬟意外的一句話,讓他隱約覺得過去的往事似乎不一般。

  事情有關姨娘,他立刻就從縣衙趕了回來,等了徐望月許久。

  他正想喊第二遍,就見院子裡一道俏麗的身影緩步走來。

  「陸遮哥哥。」徐望月輕聲喚著他,唇邊掛著一抹微笑,目光中卻是一點笑意也無,一雙清澈的眸子如水盈盈。

  她明明還是從前的模樣,可陸遮心中卻十分清楚,她不同了。

  看了一眼她身後跟著的裴長意,陸遮眸光一暗:「望月妹妹,我有要緊的話要單獨和你說。」

  徐望月下意識回頭看了裴長意一眼,向來平靜的目光,能瞧見微微的不安。

  她垂在身側的手指屈起,悄然隱於袖中,緊緊攥住衣角。

  她相信陸遮定是有事要和她說,可眼下,今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陸遮哥哥,今日我有要事,明日我來找你可好?」

  徐望月小心翼翼地開口,眼見著陸遮眼底顯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陸遮望了望徐望月身後的裴長意,又看了看她,唇邊那抹苦澀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幾番忍不住想要開口問問徐望月,有何要事,是不是比她母親更要緊。

  可對上裴長意冰冷的眸光,他神色淡定,似乎是篤定了在自己和他之間,徐望月一定會選擇他。

  陸遮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用姨娘留住徐望月,也只怕是讓裴長意瞧了笑話。

  他緩緩點了點頭:「望月妹妹記住,明日一早便要來尋我。」

  徐望月見他如此認真,微微蹙起眉頭,用力點了一下頭,清澈的眸子閃過一抹憂色。

  看著陸遮緩緩轉身離去,那背影隱約帶了幾分憔悴,不負往日春風得意少年郎的姿態。

  見徐望月怔怔地望著陸遮離去的背影,裴長意走上前來,清冷的嗓音自她頭頂響起:「不想知道是何事嗎?」

  他並不覺得陸遮能有什麼要緊事要和徐望月說,只怕是見她近日與自己走得近,坐不住了。

  徐望月十分老實地點頭:「世子爺不了解陸遮哥哥,他絕不會故意說些重話來嚇唬我。」

  「只是他能讓我明日再去尋他,此事就能拖到明日。」

  她深深地看了裴長意一眼,上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壓低了嗓音說道:「我知道你怕我出事,可我何嘗又不怕你出事?」

  裴長意眼眸微闊,心口狠狠一震,若換了是別的時候,聽見徐望月說這樣的話,他定是歡喜極了。

  此刻他心情複雜,被他抓住的胳膊一陣發麻。

  徐望月見她眼底動搖,繼續說道:「沒有徐家人在,他們不會信你的。」

  「你讓我扮作長姐,我們身形和聲音都很像,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