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長遠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清自己身處在自己房中,驚嚇著坐直了身子。
他緊緊閉上眼睛又猛得睜開,看清了自己確實回到了自己房中。
他轉過頭,見小廝面露尷尬地看著他,「二公子,你可還好?」
他家二公子以前就不太聰明,今天早上從雪地中被人扛回來,現在看起來就更不聰明了。
裴長遠的頭一陣劇痛,他猛地按住了太陽穴,抬手的瞬間又覺得身子也痛。
稍稍一動,哪哪都痛。
「我到底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二公子,昨天你在祠堂發生了什麼?」小廝腆著臉,笑得一臉曖昧,「你和二姑娘……」
「滾滾滾。」裴長遠瞧了一眼自己,身上還穿著昨夜的衣服,「能發生什麼?你看看你公子我,像是得手的樣子嗎?」
想到昨晚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到嘴的天鵝肉都能飛了,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把他打暈了!
他稍稍動了動身子,撩開袖子就看到紫青色一條一條的。
不只是把他打暈了,應該是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不行!
他裴家二公子怎能受這樣的委屈,一定要把這口氣討回來不可。
裴長遠這樣想著,麻利出門,偷偷地潛回了祠堂。
見祠堂的大門緊閉,他躡手躡腳剛要推門進去,就被小廝拉住。
「二公子,小的打聽到了,二姑娘去了世子爺的書房。」
書房?怎麼又去了兄長的書房?
裴長遠心頭一顫,他聽到兄長的名字就害怕。
他的小美人去了書房,也就意味著自己再無親近佳人的可能性了。
等等,為何會去了書房,難不成昨晚……
裴長遠狠狠地拍著自己的大腿,一掌拍重了,疼得他額間滲出冷汗。
「快去查查,昨天晚上兄長在哪?」
難不成,昨天晚上打傷自己的竟是兄長?那他的天鵝肉難不成也是……
裴長遠根本不敢往下想,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
如果徐望月當真是和兄長,那自己是再無機會了。
小廝知道裴長遠在想什麼,忙開口道,「二公子,昨晚世子爺去了棲梧院。」
裴長遠瞬間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兄長,那這小美人他早晚是要得手的。
「走,我們去書房。」裴長遠咬著牙。
就算他進不去,難保徐望月不會出來,他如今心癢難耐,總想去看看。
在裴長意的書房外蹲了半天,莫說是天鵝,連天上的鳥他都沒見著一隻。
裴長遠渾身酸痛,正準備離開,就見一個嬌俏的身影從裡頭快步走了出來。
他根本來不及多想,從草叢裡突然冒出來,一把摟住那女子。
他還來不及開口,就聽著急促的叫罵聲,「哪來的登徒子!放開我!」
聽到這動靜,裴長遠知道自己抱錯人了,忙鬆開了手,「行了,別叫了,一場誤會,我認錯人了。」
他一把抱住的,正是一臉怒氣的林翠兒。
林翠兒轉過頭見了是裴長遠,平時她記得,自己是寄人籬下的,而他是夫人喜歡的二公子,還能忌憚幾分。
可今天她不止被他冒犯了,剛剛還被哥哥氣得半死。
這口氣堵在喉嚨口,死活咽不下去。
林翠兒舉起手,要不是讓裴長遠抓住了手腕,今天這一巴掌,她無論如何是要打下去的。
「怎麼了?翠兒姑娘怎麼氣成這樣?」裴長遠看著林翠兒這七竅生煙的樣子,知道應該不是因為自己。
他抬眸瞧了一眼她身後的書房,「怎麼,我兄長不是一貫寵著你,今日給你氣受了?」
「寵著我?他寵著別人都來不及呢!」林翠兒都快氣哭了。
方才她質問裴長意是不是偏心眼,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眸光清冷疏離,連一眼都沒有看她。
過了許久,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她與你不同。」
不同?哪裡不同!
她是世子妃夫人的庶妹,自己是世子爺的養妹,大家都是寄人籬下,為何待遇如此不同?
林翠兒不等裴長意繼續說下去,氣得轉身就跑,一跑出來就碰到了這個該死的裴長遠。
她今日,實在是太倒霉了。
林翠兒沒將話再說下去,冷冷地看著裴長遠,「和二公子有什麼關係?你說你認錯人了,你在這,又是想蹲二姑娘嗎?」
她本來是應該生氣林翠兒這個登徒浪子總調戲二姑娘的,可此刻她心裡竟有一些吃味。
連這個登徒浪子都這麼喜歡二姑娘,連她自己的娘和哥哥也喜歡二姑娘。
二姑娘就這般討人喜歡,究竟是哪裡比她強?
裴長遠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笑道,「昨天晚上可是你壞了我的好事,那你呢?你是否成其好事了?」
既然林翠兒知道自己對徐望月的想法,看來昨天晚上是這山野丫頭把自己打暈了。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林翠兒臉一紅,慌亂得逃跑了。
她要給裴長意下藥的事,裴長遠怎麼會知道!
見她這般模樣,裴長遠咬著牙冷笑,果然是她。
書房裡,見林翠兒氣沖沖地拔腿就跑,徐望月有些著急,站在書房門口怔怔地看著裴長意。
她此刻是在書房裡受罰,自然不能離開。
而裴長意整個人擋在書房門口,光風霽月地看著自己,也沒打算讓開路讓自己出去。
「世子爺,翠兒就這樣跑了,不要緊嗎?」
徐望月心裡是有些著急的,可她此刻低垂著眼眸,不敢和裴長意對視。
什麼叫做自己和林翠兒不同,這話她也聽不明白,更不敢問。
裴長意並未開口,往書房裡走了兩步。
感受到他離自己越來越近,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書香味。
自從自己來了書房,他好像就不曾在書房裡燃香,可依然難掩他身上自帶的一股書卷氣和書香味。
那書香味里似乎還混了淡淡的檀香,很好聞,能讓人覺得心安。
可此刻這股味道讓徐望月的心跳快了起來,他為何要走到自己面前?他要做什麼?
「她胡鬧,我也要陪著她胡鬧嗎?」裴長意說這話,將披風遞給了青蕪,「我有些餓了,去準備一些點心。」
青蕪應聲退下。
書房之中,只剩下徐望月和裴長意。
徐望月從未試過,天黑之時,自己和裴長意兩個人留在這書房之中。
她是在此處受罰,不能離開。裴長意留在自己的書房裡,好像也說得過去。
徐望月正胡思亂想,感受到一股濃烈的壓迫感。
她抬起頭,見裴長意俊秀的臉龐就在她的頭頂,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自己。
「你怎麼不問問我,哪裡不同?」
他的聲音極輕,聽著漫不經心,但似乎又帶著幾分意味不明。
徐望月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眉梢似乎帶著笑意,一閃而過。
她低垂著眸子,一雙水汪汪的杏眸滴溜溜地轉了好幾圈。
半響,她勉強開口,「我是在書房裡受罰的,自然和翠兒不同。」
徐望月冠冕堂皇地胡說八道,心裡將裴長意暗罵了一千遍,話是他自己說的,問她做什麼?
卻不想,裴長意沉寂的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淡淡開口,「二姑娘,果真聰慧。」
「你能想明白的事,翠兒不能,可是她胡鬧?」
徐望月語塞,一時間竟不知該回應他什麼。
這話說得似乎有道理,可為何聽來,總覺得怪怪的。
她不想抬頭看他,只淡淡嗯了一聲。
論地痞無賴,裴長意和裴長遠的確是親兄弟。
她往後退了半步,裴長意卻伸出了手,不近不遠,在她頭頂停住。
「世子爺,你……」徐望月嚇了一跳,話還未說完,裴長意的手輕輕撫上她的額頭,「還是燒得厲害,可有好好喝藥?」
他們二人都未曾發現,他往日裡冷淡疏離的聲音里,竟染上了幾分溫柔。
徐望月搖頭,眼角餘光淡淡掃過桌案上那白瓷藥碗,微微蹙眉,那藥實在是太苦了。
隨著她的目光,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搭上那白瓷藥碗。
徐望月還未反應過來,一隻白瓷勺子遞到了她嘴邊。
「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