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裴長意引蛇出洞,擺她面前

  見徐望月愣在原地,青蕪將托盤中的披風拿起,「這料子是麻布的,我只試穿過一次,還很新,還望二姑娘不要嫌棄。」

  青蕪將披風遞到了自己眼前,徐望月沒有辦法,只得伸手去接。

  這是一件素錦織鑲銀絲邊紋月白色披風,看似只是普通麻布料子,可上手摸來,十分順滑。

  顏色上也不再是明艷張揚的紅色,而是素雅清淨的月白色。

  整件披風十分素雅,熹微的陽光淡淡灑在上頭,隱約可見暗紋是一彎彎明月。

  對上青蕪充滿期盼的眼神,徐望月心中轉過好幾個念頭,她自然知曉這是裴長意的意思。

  青蕪淡淡地看向屏風那邊一眼,當著裴長意的面,她自也不能多說。

  只是這一次,連她也覺得徐望月不該再有拒絕的理由了。

  這匹布是她精心挑選的料子,十分上乘,可看來卻低調平淡。

  這不正像二姑娘本人嗎?

  徐望月看著她的目光,心中轉過好些個念頭。

  她拒絕那件紅色披風,不光是因為蜀錦名貴,更因為她不想接受裴長意任何的好意。

  這件披風縱然再低調,依然是他的好意。

  她看得出,裴長意用了更多的心思,所以她才更想拒絕。

  徐望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身子碰到了桌案,字帖差一點落下地去。

  她將披風抱進懷裡,伸出手去接字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灰。

  這本孫子兵法上還有不少裴長意親筆所寫的心得體會,她日夜都要讀上一遍,受益匪淺。

  這樣的學識,不說是父親,就連那人也不曾教過她。

  但徐望月站直了身子,她也已經想清楚,將那披風披在身上,朗聲道了一聲,「多謝。」

  裴長意對她太好了,教了她那麼多的知識,她理應叫他一聲先生的。

  一而再,再而三,拂了先生的好意,太不應該了。

  屏風後,裴長意端起了一杯茶,慢條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茶香裊裊,氤氳水汽中,俊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看著徐望月將月白色的披風裹在身上,大小合適,將她緊緊裹住,越發嬌俏玲瓏。

  她原本的那件斗篷太大了,如今這件披風才襯她。

  他下頜微微揚起,眉眼間稍稍帶了些笑意,顯得矜貴,又意氣風發。

  這一聲多謝,青蕪淡淡一笑,自然是不會去接的。

  「二姑娘今日可要回院子裡用膳?」青蕪收拾著徐望月桌案上的字帖,輕聲問道。

  徐望月剛點了一下頭,突然想到長姐所說的話又搖了搖頭,「我今日不餓,想多練一會兒字。」

  她抬頭,衝著青蕪嫣然一笑,「青蕪姑娘,你快先去用膳吧,不必管我的,我自己在這練字就好。」

  徐望月嫣然坐下,青蕪雖不明所以,還是依她所說離開了書房。

  她一邊練字,心緒卻總是不安,時不時地抬頭看向屏風。

  後頭那人影巍然坐著,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怎麼?他今日也不用午膳嗎?

  徐望月心裡忐忑,他若是不走,自己怎麼偷看呢?

  她一手執著筆,看似在認真練字,可卻沒寫上兩個字。

  只要自己一抬頭,她立馬便低下頭去,眼前的字帖已是片刻沒有翻過頁了。

  裴長意發現這件事,便故意抬了好幾次頭。

  見她如偷食的小貓被發現一般,迅速地低下頭去,那模樣實在是又可愛又有些好笑。

  他手中的卷宗也已是許久未翻動了,卷宗哪有眼前人來得好看。

  裴長意原先是想帶著她一同去用膳的,他早看出這小丫頭嘴饞,特意在小廚房安排了好幾個新廚子。

  可沒想到她說此刻不餓,還想再練練字,裴長意便也未動,原是坐著等她。

  卻不想見那個口口聲聲說要練字的小丫頭,不斷地抬頭看向自己這個方向。

  她向來練字十分刻苦認真,哪怕是手上凍瘡又紅又腫,也從未耽誤過練字。

  為何今日會這般反常?

  裴長意突然想到方才徐瑤夜來時對她說了好些話,他雖然一句也沒有聽到,但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緊抿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笑意,裴長意悠悠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徐望月身旁,輕輕敲了兩下她的桌案,「我要去用膳,二姑娘要一起嗎?」

  徐望月喜不自勝,卻還要壓著翹嘴角,乖巧回答道,「我早膳用多了,今日不想用午膳了,能否繼續留在這習字?」

  她低垂著眸子,不敢抬頭。

  在裴長意面前說謊,她總是有些心慌,他掌管著典獄司,識人入微。

  卻不想裴長意很自然點了點頭,「好,那你好生練字,下午若是餓了,再命人送些點心來。」

  這麼好騙?

  徐望月有些欣喜,抬起頭來,一雙明眸晶亮亮地好像發著光。

  看著她嘴角壓不住的弧度,裴長意臉上那一份淡淡的疏離,似乎變成了笑意。

  徐望月鎮定自若地坐下,翻開字帖一筆一畫地寫著,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手心裡細細密密地滲出了汗。

  她不知怎麼了,腦海中突然閃過那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又胡亂寫上了幾個字,隨著裴長意的腳步聲漸漸從耳旁消失,徐望月的心稍稍一定。

  她站起身來,躡手躡腳,將門闔上。

  上次在典獄司里,她是怎麼被抓包的,她記憶猶新,絕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

  轉過身,徐望月的心跳越來越快,響得如擂鼓一般。

  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輕繞過屏風,桌案上赫然放著滿滿的卷宗。

  她微微蹙眉,嘆了口氣。

  這麼多?一本一本要翻到何時?

  可等到她坐在案桌前卻驚人得發現,左手邊是長姐讓她尋的戰報,右手邊是書生案的卷宗……

  得來全不費功夫,今日她運氣也太好了。

  果然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她欣喜,伸出雙手將兩樣全抓在懷中,全然沒有發現,書房門外隱約站著一道修長的人影。

  將徐望月的反應盡收眼底,裴長意的眸光微斂,面上安靜淡然,眉眼間非但沒有動怒的情緒,反倒是帶上了一絲笑意。

  他猜對了。

  「世子爺為何站在書房門口,不……」裴鈺突然出聲,話還未說完就被裴長意捂上了嘴,直接拖到了書房拐角處。

  確定書房裡的人並未發現他們,裴長意這才鬆開了手。

  他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這麼快便回來了,全查清楚了?」

  裴鈺搖了搖頭,「此案複雜,並未全然查清。我此刻回來,是要稟報世子爺,有人在汴京城郊外見到了顧家三郎……」

  書房的門突然打開,裴鈺很警惕,一個閃身躲到更隱蔽的角落。

  遠遠的,他們瞧見徐望月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很是奇怪地四處找著,嘴裡還嘟囔著,「我明明聽到了裴鈺的聲音,人呢……」

  她一邊說話,一邊朝著他們這個角落走來。

  裴長意眸光下斂,不似往常般清遠疏淡,垂壓下細密的眼睫望了望裴鈺,漆黑如點墨的眸子,宛如冰一般冷冽刺骨。

  下一秒,他轉身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