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能得到什麼?

  夏小秋紅著眼掉下淚來,「溫小姐,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提起它……」

  夏小秋哭得很傷心,配上那張清純可人的臉,讓人難免心生動容。

  可我無法心軟。

  今天跳樓的事情一過,這件事情就會蓋棺論定了,往後誰都以為,是顧嘉澤行為不端,逼得夏小秋尋短見。

  我不能讓這件事發酵下去,必須先把這滔天的罪名掐死在搖籃里。

  氣氛一下僵住,陸離面色愈發地沉,他抿著唇,固執地拉起夏小秋,將她護在懷中。

  正要說話,醫生和護士進來處理傷口。

  「夏小姐,你來這邊坐著吧,我給你上藥。」護士溫聲細語道。

  夏小秋可憐地咬著唇,搖了搖頭,「我只用消毒就好。」

  她倔強隱忍的模樣,讓陸離更加心疼。

  「錢的事情你別操心。」陸離啟唇。

  一直在旁邊不置一詞的顧嘉澤見狀皺了皺眉,也發話道,「家教的工資也會結算的。」

  「不用了。」

  夏小秋倔強地搖頭,她手心揪著床單,卻仍然躲避顧嘉澤的視線。

  陸離沒說話,但憑我的了解,他應該想查清楚。

  「工資該結算的還是得結算。」我醞釀片刻,開了口,「這件事……不僅關係顧家的聲譽,更關係你……」

  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完,夏小秋的眼淚猛地掉了下來。

  她顫抖著靠近陸離,「我害怕……阿離……」

  「我真的不想再回憶那些事情了……求求你們,放過我好不好?」夏小秋再次崩潰,在陸離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那脆弱的聲音,扣動著每個人的心弦。

  她仿佛已經走到了絕望的邊緣,慌不擇路,「阿離……求求你,幫幫我……」

  「夠了!」

  陸離額頭上青筋暴起,那雙凌厲的眸子裡是往日我所不見的陰沉。

  他冷冷盯著我和顧嘉澤,「有錢人的聲譽重要,難道窮人就不配有尊嚴?」

  他最後發話:「她說了,她不想。這件事到底為止!」

  「我要把這件事調查清楚,就是為了她的尊嚴。」我死死握著手心,冷冷抬眸,「這事沒得商量。」

  陸離微挑的眉難掩錯愕,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決絕。

  而夏小秋的淚越漸崩潰,抿著蒼白的唇死死揪著陸離的衣袖。

  這種無聲的抗議更是為她憑添了一抹惹人憐惜的破碎感。

  我忍不住自嘲,她的羸弱感甚至是我這個將死之人學不來的。

  眼見局勢僵持,顧嘉澤開口了。

  「陸離,這件事可不是你說不查就真的不必查的,我的名譽、顧家的尊嚴擺在這裡。」

  他轉而盯向了如小獸一般輕顫的夏小秋,「夏小姐,希望真相大白那天你還能像現在一樣言辭灼灼!」

  夏小秋沒有回應,只是攏著肩膀縮在陸離的臂彎下:「阿離,我們別打攪溫小姐休息了。」

  她強作鎮定的聲音是那麼的善解人意。

  所以,最後他真的扶著她離開了。

  他們走出去後,夏小秋的聲音還輕悠悠的傳進來。

  「阿離,不要離開我……我真的好怕……」

  然後,我聽到了陸離沒有半點遲疑的回答。

  「放心,我會一直陪著你。」

  曾經我需要使出無數任性的手段才能磨來的他的守護,原來在夏小秋那裡是唾手可得的。

  天與地豈可同日而語。

  越是清楚的明白這個道理,我的嘴裡就越是發苦,唯有長長嘆出一口氣,才能緩解心臟的緊滯感。

  「溫溫……你……」

  我躲開了顧嘉澤窺究的視線,低聲說:「別說了,你得趕緊把事情查清,我怕陸離會再次找你麻煩。」

  「他的確夠狠的。」

  「還有你!下次別傻傻的擋在我前面了。」顧嘉澤語氣帶著濃濃的責備。

  他應該也想起了陸離剛才那毫不留情的一拳,心有餘悸的說,「要不然我直接公開……」

  「不行!」

  我斷然拒絕,「我不想讓叔叔和阿姨為難,這只是一件小事,別拿自己去賭。」

  這是顧嘉澤的私隱,我不能讓他因為夏小秋而陷入輿論的風口浪尖,但真相,我也不會放棄。

  傍晚,我靠在陽台邊思索著。

  據顧嘉澤所說事發的會客廳里並沒有安裝監控,這給調查帶來了難度,而夏小秋又以自己的清白來首告,楚楚可憐如風中殘柳。

  若不是堅信顧嘉澤的為人,恐怕連我自己也會忍不住懷疑。

  何況夏小秋誣告他又能得到什麼呢?

  正在我矛盾無解之時,房門傳來開門聲,我輕瞥一眼過去。

  並不意外陸離的出現,只是奇怪他為什麼這麼氣急敗壞,額上甚至隱隱可見剔透的汗珠。

  「你為什麼自己回來了?!」

  他的語氣充斥著衝動的質問,與他向來冷靜自持的風格實在相悖。

  我淡淡收回視線,不想吭聲。

  因為原因根本沒必要明說。

  沒有知會他就讓顧嘉澤送回來是我自己的主意,安靜離場是上策,省得他在僱主和愛人中間兩難。

  奇怪的,我的沉默似乎刺激到了陸離,他的呼吸聲重了幾分。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每每被我逼得不能自持時,他都是這麼自我調整的。

  曾經我還以此為傲,覺得自己是能讓他失控的特別存在。

  現在想來都覺可笑。

  果然,才過幾秒,腳步聲過後他站在了我身側,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恢復制式化的平和,禮貌,也清冷。

  「最近不太平,麻煩您你下次和我說一聲。」

  我輕應一聲,問他,「夏小姐看來嚇得不輕,你怎麼沒留在醫院陪她?」

  陸離眉頭似乎皺了一下,聲音沉沉的。

  「不必。」

  他對夏小秋的緊張我都看在眼裡,可現在卻輕輕帶過,心思一轉,我憶起夏小秋提過的經濟問題,於是脫口而出,「因為錢的問題?」

  看見陸離的眉頭瞬間皺成道道溝壑,我知道自己猜對了。

  便接著說,

  「你不用顧慮這些,無論你留在醫院多少天都不算曠工,工資照常發給你,如果還不夠,你可以先預支一部分。」

  「不用了,照顧小姐才是我的職責。」

  我微愣,隨即斂眸自品苦澀。

  每次被他不經意的提醒自己只是他的『工作』,心臟都會立時傳來陣陣疼痛,比雷達還精準,脆弱的器官像是在為主人不忿。

  可它不知道,它的主人根本沒有資格不忿。

  所以,我更加堅持自己的決定,「真的沒關係,這段時間我不會外出,家裡那麼多的傭人,誰都能照顧到我,你放心去吧。」

  陸離沒有吭聲,我雖然垂著眸,可仍能感覺到他焦灼在我身上的視線。

  我不明白話到這裡他還在猶豫什麼,又在為什麼而不悅,立即飛奔到夏小秋身邊才是他該做的事。

  就在我即將忍受不住這煎熬的沉寂時,他忽然開口了。

  「你真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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