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魯氏如何的咄咄逼人自不必說,等她一頓輸出後,還痛心疾首的質問張順生,
「你才多大就行偷盜之事?咱們張家的門風都被你敗壞了呀!就算你買回來了毛驢和鐵鍋,也不能彌補偷竊犯下的錯!」
魯氏是懂先發制人的,心想著就算張順生買了東西,又將剩下的銀錢拿出來,那他也是犯了錯的人!
張順生的表情從最開始的一臉茫然、到震驚、無辜、又到毫無波瀾的平靜。
他一聲不吭,只看著魯氏表演。
風姨娘的心都要揪碎了。
她的順生早就能言善辯,不再是小時候那般木訥的孩子,此時為何不反駁魯氏的話呢?
風姨娘相信順生絕對不會偷東西!
若是真偷了張家的銀錢,那就應該趁著外出的機會逃跑,徹底逃離此地。
雖然逃跑之後會被官府通緝,只能改名換姓的活著,但順生是孩子,年歲小,只要在外頭藏幾年,等長大了人徹底變了模樣,說不定就能躲過去。
為什麼還要回來?
既然沒逃,那就證明順生絕對沒偷錢。
風姨娘站出來,將自己這番維護張順生的推測之言說了。
只是她的話剛落,魯氏直接一個耳光就扇在了風姨娘的臉上,
「不懂規矩!何時輪到你開口了?!」
「風姨娘!」
張文瑞也責備的呵斥風姨娘,顯然他的看法同魯氏一致。
此時,妾沒資格說話。
風姨娘含著眼淚,看著張順生。
此時張順生的眼中滿是淡漠,被冤枉時不著急辯解,見生母被打也不激動,可越是這樣的張順生,倒是讓坐在床鋪上的張遠衡瞧著越喜歡。
順生這孩子,天生就是個成大事的人!
魯氏得了夫君的支持,底氣更足了,又看向張順生居高臨下道,
「眼下屋內都是自家人,順生你認個錯,把其他的銀錢主動交出來,此事咱們不對外宣揚便是。」
咄咄逼人的主母忽然緩和了態度。
但只要認錯,張順生品行不端,行盜竊之舉的事就坐實了。
這是個陷阱。
屋內所有張家人都沉默無言,包括張順生。
魯氏覺得有些不對勁。
「父親,此事你看該怎麼辦?」
魯氏知道老頭子沒發話夫君便不會吭聲,那她就直接問好了。
結果讓魯氏詫異的是,張遠衡沒有直接給小畜生定罪,反倒是問:
「順生,你可有話要說?」
張順生拱手,比前兩日還懂規矩,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嫡孫風範!
「祖父,順生外出之時身無分文,歸來後,仍舊如此,雙手並沒有觸碰過銀錢。」
小小年紀,便帶著幾分不近銅臭的清高。
魯氏當即言之鑿鑿的反對,
「順生,你不光偷盜怎還學會了撒謊?若是沒有帶銀錢出去,那你和朱文出去拿什麼採買?還有,你都將毛驢、鐵鍋等物件買回來了,此事還矢口否認?這些東西在平日便是拿著銀錢去買都需要時間,你若不是花了大價錢,怎可能一早上的功夫就買到手?!」
魯氏說完這番話,內心更堅信銀票就是張順生偷的了!
因為換成她自己,別說鐵鍋買不回來,便是毛驢都想不到要買!
就是個畜生,人都流放了,還花錢買那東西做什麼?!
魯氏頓覺肉疼,以為張順生不懂事的,就是敗家亂花錢!
風姨娘原本也很支持自己兒子的,但是聽完魯氏的話,她的眼神也有些困惑。
對啊!若是順生手裡沒錢,怎麼能買回東西呢?
張文瑞的目光越發凌厲,早就沒了慈父模樣。
倒是張遠衡,此時卻仿佛成了張順生堅強的後盾,他看了看張順生,祖孫倆對視一眼點點頭,示意張順生講出來。
「母親,莫要動怒,以免您傷了身體。」
此時此刻,張順生對魯氏還能溫聲相勸。
魯氏……
說實話,本來她沒動怒,可被小畜生如此一勸,她的火氣就長了起來。
但卻憋著沒處發了,這讓魯氏更難受!
張順生這才緩緩道,
「毛驢和鐵鍋等物件的確是兒子和朱文帶回來的,但不是兒子買的,而是贏回來的。」
魯氏???
門外聽戲的眾人???
聽完此話,謝長生倒是猜出了一二。
昨夜入住客棧的時候,他有聽到旁的客人閒談:
丘定鎮首富關員外的酒樓開張,特出了個對子,放言只要有人能對出下聯,便可獎勵黃金百兩。
關員外的獎勵闊綽,那自然也是對子非常難,都已經放出大半年了,那對子都沒被人對上。
黃金百兩,更是無人能拿到手。
謝長生不感興趣,聽一耳朵就過了。
他純粹是不缺錢,絕不承認是因自己才疏學淺。
好吧!他確實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對對子若是沒潛心研究過,那就只有博學之人才能應對自如。
而謝長生覺得自己只算是個雜學之人,根博學挨不上邊。
至於關員外酒樓出難題的目的,估計就是商賈之家想要招攬才子的手段罷了。
畢竟來嘗試對對子的人,不管如何都得是個讀書人,若是能對上此難題,那怎麼都有超越常人的才學!
果然,張順生說出的話也正如謝長生預料那般,
「兒子得知丘定鎮有酒樓放一上聯對子,若是有人對出下聯,便獎黃金百兩,兒子便與祖父說此事,決定外出試試。」
剩下的事,便簡單了。
張順生帶著朱文去了酒樓,成功道出了下聯,那關員外信守承諾,要獎勵百兩黃金。而張順生覺得他若帶著百兩黃金離開,正是小兒抱金過鬧市,會招來別人的嫉妒和爭奪,與其引發禍患還不如安全為上,他便當眾向關員外表明自己如今是流放犯人的身份,想將百兩黃金換成其他需要的東西。
關員外當然願意。
百兩黃金是為了結交才子的,如今才子變犯人,百兩黃金就是打水漂!對方既然如此懂事,主動拒絕交換其他東西,毛驢鐵鍋還有米糧等吃食對於一個開酒樓的首富算什麼?
關員外一句話吩咐下去,當場就可備齊。
「母親,這就是全部的經過。兒子是真的空手而去,滿載而歸。」
張順生面上的笑容很是謙恭,但嘴角里的弧度卻夾雜著嘲諷。
魯氏,你個蠢婦!
今日既然你要誣陷於我,那麼你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張家人最擅長衡量利弊,他如今戴罪之身亦有本事輕鬆為家裡贏來需要的東西。
可你一個尖酸婦人,連錢財都保管不好,能給張家帶來什麼?
利弊權衡之時,他才是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