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第1122章

  知道自己被算計的許名揚十分無奈。

  他非常清楚,算計自己的不是張小寶,更不是王鵑,兩個人一直是負責保護陛下,對自己似乎沒有什麼興趣。

  也就是說,真正想出來計策的是九個孩子,在一旁嘀嘀咕咕之後,居然能想到派人來干擾自己,讓自己浪費了兩顆子彈不說,尤為主要的是,影響了自己的心態。

  自己現在每次想要開槍,一定會先考慮是否有人在搗亂,哪怕是在最後一刻勾動扳機的時候。

  如此一來,槍還怎麼打了,自己又不是狙擊手,遠遠達不到那般冷靜,自己只是一個剛剛接觸步槍幾天的人。

  在不得不佩服小貝九個孩子智慧的時候,許名揚選擇了快速前進,遠離對方的策略。

  「走啦?這就走啦?」小貝舉著望遠鏡看著許名揚堅定地朝前穿插,遺憾地嘟囔道。

  「小貝,你看你把人家許刺史給逼的。」李隆基笑著朝小貝說道。

  小貝卻不以為意,撇了下嘴,道:「兵不厭詐嘛,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打壓對手,不然就是對對手的不尊重,皇上伯伯您看,我們多尊重許刺史了,如果需要的話,為了尊重許刺史,我們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

  「別得意太早了,許刺史還有八發子彈呢。」李隆基警告了一聲。

  小貝點點頭:「不怕,我們已經打到兩隻獵物了,全是小男妹妹打的,我們不相信許刺史剩下八發子彈還能建功,他的心態已經不穩了,要知道,高手相搏,只爭一線。」

  「什麼高手相搏?亂七八糟的。」李隆基笑著說道。

  「故事裡說的唄,有時間我給您講哦,可有意思了,我就是在高手相搏的時候,用智慧戰勝了對方,哥哥姐姐都承認了。」

  小貝很認真地說著,她說的故事,自然是張小寶和王鵑給她講的了,她在裡面也算是一個主角,很不一般呢。

  「好,好,有空講給我聽,我想看看,高手是怎麼只爭一線的。」李隆基不以為意的說著,同時也舉起望遠鏡朝前看去,他很想看看許名揚究竟要跑到什麼地方,是否想脫離隊伍。

  ******

  向前而去的許名揚還真沒傻到脫離隊伍的程度,他很清楚十萬大山中的情況,也來過兩次,旅遊的名義,當刺史就這點好處,他平時沒有什麼事情可做,無論想要到什麼地方去,只要不離開陸州太遠,別人就不會反對。

  他想要進十萬大山里玩,別人跟是在身邊保護著,於是,他也看到過十萬大山中的一些情況,平時還行,但是偶爾也有危險,尤其是離開了主路的情況之下。

  各種有毒的蟲子和毒蛇什麼的,加上其他專門吃肉的動物,危險不小,平時來旅遊的人都必須要按照保護的人的要求來前進,不准隨便脫離隊伍。

  他不認為皇上來了,十萬大山中的動物就全像人一樣老實地拜服。

  所以,他就算是走在了前面,依舊是在大隊伍的防護之下。

  但前面和皇上那裡有不同的地方,就是護衛的人相對來說比較少,如此,被驚嚇走的動物也少,好有的動物甚至是看到前面的人少了,想要打伏擊什麼的。

  這就是他的機會了,剩下八發子彈,說什麼也要多打到幾隻獵物。

  至於小貝他們會不會讓別人打到獵物之後,算成他們,許名揚絲毫不擔心,皇上就算是再喜歡小貝等人,也不可能在這方面偏向。

  甚至是張小寶和王鵑也一樣,輸贏對他們的弟弟妹妹並不重要,一個做飯而已,何況還是練手,一群小孩子做出來的東西能好吃?

  當然,即使是不好吃,自己也願意吃,不想著去碼頭跟陸州的百姓在那裡乾重活,不僅僅是丟人,而是給自己一個一百多斤的麻袋,自己得怎麼扛啊?碼頭有一百多斤的麻袋嗎?估計沒有,最少也是二百斤打底,在那裡幹活的人都有力氣著呢。

  帶著不想乾重活的想法,許名揚認真起來,舉著望遠鏡尋找獵物,不時地停下來瞄準,卻不輕易開槍,只有在自己覺得有把握的情況下,才勾動扳機。

  如是過了兩個時辰,許名揚終於把剩下的八顆子彈打完了,成績卻不是很理想,他僅僅打到了四隻獵物,兩隻雞,一隻兔子,還有一條蛇,最後一條蛇真是懵到的。

  他自己清楚,分明是瞄在了一隻熊身上的,結果把旁邊草叢中的蛇給打死了,要不是有專門偵察的人給他揀回來,他還以為那一槍打偏了呢。

  要說除了打到獵物之外的最大收穫,是兩點,其一是許名揚知道了,並不是瞄準,然後開槍就可以打到獵物,他敢打賭,如果再給他十發子彈,他一定比現在打的還好。

  因為他已經發現了一點點的竅門,那就是控制呼吸,在急劇喘息的時候,最好不要開槍,哪怕趴在了地上也是一樣,會影響槍的準確度。

  其二則是,他知道了,原來熊可以跑的那麼快,自己一槍沒有打到熊的時候,那熊轉身便跑,根本不給自己補槍的機會,似乎一眨眼,熊就進到了樹林當中,再也無法找到它的身影。

  別處的槍聲也停了,許名揚不清楚小貝九個孩子一共開了多少槍,他也沒有精力去數,即便是想數也數不了,因為不僅僅是有槍的聲音,還有槍聲在山間的回聲,誰知道他們一次有幾個人同時開槍,槍的動靜在耳邊響起來沒完。

  收起槍,許名揚讓人幫著把四隻獵物帶著朝隊伍中間的位置走來。

  對於自己今天的表現,他還是很滿意的,平時子彈不限,他也不可能一天打到超過三隻的獵物,今天算是在壓力之下超常發揮了。

  但等他回到李隆基這邊的時候,他便傻了,在他面前是幾小堆的獵物,沒有太大的傢伙,大的只有一隻熊,看那熊身上的傷口,就知道此熊受了多少的打擊。

  血淋淋的一片啊,全是傷口似的,絕對不是一槍造成的,在熊的身邊,還擺了另外六隻動物,一共七隻。

  不需要多猜,許名揚已清楚,這一堆就是九個孩子中打的最多的一個人的,但他又非常不理解,動物一共是七隻屬於一個人的,但動物身上的傷口卻不是每隻都只有一個。

  尤其是那隻熊,頭上幾乎沒有傷,心臟的部位也一樣沒有看到出血的地方,如此,怎麼被人打死的?看看其他地方出血點便可猜測一二。

  如果所料不差的話,絕對是被一槍槍折磨死的,要麼就是流血流死的。

  「哈,許名揚,你只打到了四個小東西,無論是數量還是重量,你都輸了,等回去以後,你要到碼頭幹活哦,哎,可惜呀,我們還想給你做兩個月的飯菜呢,你居然不給我們機會,實在是讓我們無語了。」

  看到許名揚回來,小貝馬上跑到近前,看看四隻獵物,搖起頭,一副遺憾的樣子說道。

  許名揚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先是瞧了瞧張小寶和王鵑,又看看皇上,發現幾個人沒有其他的表情,知道小貝九個人打的獵物不曾有其他人幫忙。

  但他依舊很不滿地說道:「為什麼熊的身上有這麼多彈孔?」

  「因為子彈打到它身上的多唄,還用問嗎?」小貝理直氣壯地說道。

  「那麼多的子彈打到它的身上,能算是一個人的獵物嗎?你們還不如說是九個人加起來的數量與我比呢,我絕對有輸無贏。」

  許名揚真不想去碼頭幹活,丟人,實在是太丟人了,要是真的去了,以後必然會被其他人知道,自己還怎麼在其他人面前抬得起頭?

  堂堂一個三品的刺史,竟然去干那等低下的活,別人或許當面不會說自己什麼,背後估計能給自己起一個『扛活刺史』的外號。

  有損官威啊,非君子所為。

  小貝不清楚許名揚想的是啥,聽到對方問,反問道:「我問你,許名揚,我們九個人中有八個人一個人給了你一拳頭,最後一個人對著你腦袋來了一磚頭,你說是誰殺的人?」

  「自然是用磚頭的了。」許名揚想也沒想便回答。

  「對呀,我們九個人,用槍打熊就是這樣,其中八個人,一直沒有打死熊,最後一個把熊打死了,自然要算在最後一人身上了。」小貝順著許名揚的話說道。

  「你剛才說的是拳頭。」許名揚提醒。

  「好吧,我重新說,我們九個人,又八個用磚頭打你的胳膊,最後有一個人打到了你腦袋上,算誰打死的?」小貝從善如流地繼續順著許名揚的話說。

  李隆基幾個人忍不住大笑起來,對於小貝來說,李隆基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要是讓她引經據典什麼的,她只好去找小遠,但要是尋常說話,她覺得可以講出很多歪理。

  尤其是在與你說的時候,還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你要是真的以為她什麼都不懂,想跟她講清楚的話,絕對是越說越迷糊。

  許名揚此刻就有些迷糊了,抬起手來揉揉太陽穴,對著小貝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看,你們九個人,旁人幫著打,就算是最後一槍是你們當中最主要的人打的,可是,你不覺得對我不公平嗎?」

  「啊?你說公平啊?公平,為什麼是公平兩個字呢?何為公?何為平?這樣平了沒?」

  小貝一聽,同樣很迷茫的樣子回問,並且還努力地墊起腳,手在自己的頭上比畫,很想把手比畫到許名揚的頭上,可是她抬起胳膊也夠不到許名揚的腦袋,就這麼來回地斜著找平。

  許名揚一愣,登時無語。

  他明白小貝表達的意思,是說,你跟我們講公平,那你多大個人了,我們多大?我現在舉著胳膊還沒有你高呢,你就這樣與我們講公平?

  許名揚一時間心中很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讓他認輸去碼頭幹活,他依舊是拉不下來臉,於是質問道:「你在戰場上的時候,難道敵人會因為你年歲小就不打你了?」

  「不能,那我問你,難道你在戰場上的時候,因為你是自己一個人,對方是九個人,就不開槍了?」小貝把眼睛一瞪,問道。

  「哈哈哈哈。」李隆基笑的更暢快了,他根本不在乎誰輸贏,出來玩,他就是圖個樂和,現在他覺得就很有意思。

  許名揚臉色更難看了:「我就不相信你們之中有人可以打得這麼准,每一槍都是正好打到了關鍵的時刻,關鍵的位置,比如這隻熊,你怎麼肯定是打了其他六隻獵物的人最後打死的?你能確定那一槍他或者是她有意瞄準的嗎?」

  「不能,我們可比不上你,不像你最後打死的那條蛇一樣,人家都躲在草叢中,結果還是被你一槍把腦袋給打碎了,佩服,實在是佩服,你把旁邊的熊都給嚇跑了,我估計那熊一定會後怕不已,並告訴自己的子孫後代,有一個人槍法很準,多虧那人沒用槍瞄我,否則就沒有你們了。

  當初我和蛇兄一起出來覓食,結果蛇兄想算計我,讓我站在旁邊顯眼的位置,結果那人一下子識破了蛇兄的詭計,他想吃蛇膽啊,於是,裝著瞄準我,卻是打了蛇兄出其不意的一槍,蛇兄就這樣獻身了,哈哈,笑死我啦。」

  小貝對許名揚說著說著,捂起肚子在那裡笑。

  「哈哈~~~~!」周圍其他聽到小貝說話的人,不管是護衛還是服侍的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李隆基甚至直掐自己的大腿,他這會笑的肚子都疼了。

  許名揚徹底傻了,他沒想到小貝如此能說,琢磨了一下,終於是放棄繼續找藉口了,咬咬牙,賭氣一般地說道:「好,我算你們贏了,不就是干兩個月的活麼,一次一頓飯的時間,我幹了,我還能和百姓親近一下。」

  「好吧,我也算你說的對,你去幹活,給你子彈,你繼續打槍,不過我們就不比了,除非你能拿出來其他的賭注,你現在打到的獵物算你自己的,你又有東西能吃了,恭喜哦。」

  小貝也很大度的樣子對許名揚說道。

  她今天是不可以再繼續打槍了,她現在胳膊還疼呢,估計晚上得讓哥哥姐姐幫著好好用藥酒揉一揉,等明天才可以繼續嘗試著使用步槍。

  對小孩子來說,不存在像大人一樣的今天運動多了,肌肉不適應,好幾天緩和不過來的情況,通常睡一覺就可以了。

  許名揚把鬱悶的心思壓下去,又要了不少的子彈,繼續陪著李隆基等人一邊前進一邊尋找可以打的獵物。

  一邊走著,還不忘了藉此機會親近皇上,在旁邊對李隆基說話。

  「陛下,臣方才與張巡查使等人較量,發現了一個秘密?」許名揚不急著尋找動物開槍,見皇上拿著望遠鏡看向周圍,與其說道。

  李隆基其實也不是非要打到獵物,他是在看這裡的地形,盤算著如果打仗的話,有沒有可以利用的地點,若是把軍隊拉過來幾支,在此地進行一場對抗演習,能有什麼樣的收穫。

  聽到許名揚的話,邊觀察,邊問:「什麼秘密?說給朕聽聽。」

  「回陛下,是臣發現,在開槍的時候,最好是憋住一口氣,然後再開槍,打出去的話,槍會很穩,不會偏太多,除非是遇到了偶然情況。」

  許名揚回話,說到不會偏太多,遇到偶然情況的時候,很不好意思,顯然那條嚇跑了熊的蛇就是他的傑作之一。

  李隆基沒有直接出聲,又看了一圈之後,才說道:「這便是你總結出來的經驗?你可知道我大唐步槍兵訓練的時候,需要記住的兩個要點是什麼嗎?」

  「臣不知。」許名揚回道,同時心中隱隱有些想法了。

  果然,李隆基對其說道:「其中的一點,就是要求開槍之前要控制呼吸,第二點則是儘量達到不經意間的擊發,就是你的潛意識控制身體在那一瞬間開槍,而不是你刻意地去使勁勾動扳機,尤其是狙擊手,達到了一種彈隨心發的程度,就是有一瞬間你本身都不知道是否應該開槍,結果子彈就出去了。」

  「啊?怎麼可能呢?那豈不是說故事一樣?」許名揚忍不住心中的驚訝說道。

  「怎麼不可能呢?你會走路吧?難道你每一步走出去之前,都要想著先邁哪一條腿,怎麼邁出去,用多少力氣,並且把心思放在腿上?

  無數次的訓練,就可以達到這種程度,有如你邁步一樣,當開槍的次數達到一定程度之後,就跟你走路似的,你前進,並不是為了抬腿而抬腿,而是為了要去什麼地方,開槍也一樣,不是為了勾動扳機而去勾動,而是想要打誰,你的道行還差著遠了呢,努力吧,趁著跟朕一同來此的機會。」

  李隆基對著許名揚說了一句,又遺憾地搖搖頭,看上去是不被人理解的樣子,繼續用望遠鏡去尋找目標。

  許名揚停了一下腳步,微微落後了一些,琢磨起皇上的話。

  高力士也稍微放慢了腳步,對許名揚說道:「剛才小男就是這麼開槍的,她瞄準的時間非常短,真正開槍的時候都是一瞬間完成,還有小寶和鵑鵑,他們兩個開槍幾乎就是抬槍便射。

  就跟你在不是刻意練字的時候寫字一樣,你要是想把每一筆都寫好,絕對不如你不經意的時候寫的舒服,當然,無論你怎麼寫,你的字都不算好看,我見過你的字。」

  「是,我以後定要努力練字。」許名揚鬱悶地答應著,自己比槍沒比過別人也就算了,居然又牽扯到了字上面,找誰說理去呢。

  ******

  李隆基一行,在十萬大山中呆了足足有半個月的時間,這才又回到了陸州鐵路建築的工地處,真正看起了鐵路是怎麼建設的。

  平坦的地方,建築工人是大唐人,幫著抬鐵軌和枕木,非常小心,也不要求速度有多快,全是從陸州周圍的地方找來的,有工錢,而且伙食也不錯。

  一共是四班倒,每一個班工作三個時辰,然後就可以休息了,但準確去做其他的力氣活,而且因為海邊潮濕,還能喝到點酒。

  等著遇到了山的時候,或者是有坡度的地方,則是換成了從其他地方找來的人,有新緣島的,有崑崙奴。

  這部分人則是三班倒,到是沒有像張小寶說的那樣往死里累,不是不想,而是不行,真那樣做的話,一天工作八個到九個時辰,前面幾個時辰還可以,到後來基本上就沒有力氣了。

  與其那樣,還不如讓他們休息呢,做四個時辰的工,然後就睡覺,等著睡兩個時辰起來,再干兩個時辰其他的工作,同樣吃飯,繼續睡覺,保證體力。

  但幹活的時候速度必須要快,誰慢了就要挨鞭子。

  而且因為休息的時間多了,伙食方面就差了,根本見不到任何一點的葷腥,唯一有葷腥的就是做菜的時候,大鍋燉,等快要燉好的一刻,在上面撒一勺子浮油。

  浮油看上去很多,而且無論給誰舀,都能發現碗中有油花,但菜,卻沒有什麼油腥,一般的情況下,浮油是用來保溫的,讓熱散的不那麼快。

  主食也不是很好,不用跟大唐的人比,吃大米和白面,或者是小米高粱米什麼的,一般吃的是青稞,平常的時候是用來餵牲口的。

  要說好的,就是鹹菜了,鹹菜的味道不錯,而且也夠咸,不僅僅是這裡挨著海邊的地方給的鹹菜多,其他的路段同樣如此。

  就是怕他們幹活的人吃鹽吃少了,身上沒有力氣。

  可即便是這樣,幹活的人還覺得不錯,因為他們見不到大唐的人幹活時吃的是什麼,新緣島上當初被抓來的俘虜,覺得現在大唐的吃食很好。

  至少菜的種類多,而且做的味道比他們原來強的不只一倍。

  他們以前在島子上的時候,也不輕鬆,同樣很累,而且出去打獵的時間也長,吃飯一般就是考著吃,或者是用石頭做的『鍋』煮著吃。

  又怎麼能比得上現在,菜裡面有很多『好』的調料,做的人水平同樣不低,吃著香啊,真要說缺點的話,就是沒有肉吃。

  也不是完全沒有肉吃,在陸州的人,因為挨著海邊,最不值錢的就是魚類了,隔兩三天,就做一次魚給他們吃,比起大唐內地的某些地方的人可是強多了。

  許名揚同樣跟著視察,看到吃飯的時候,奴隸們開懷的樣子,臉上帶著難過的神色,對李隆基說道:「陛下,臣發現了,有時無知也是一種幸福,這樣的飯菜他們就知足了,哎~!真可憐。」

  李隆基詫異地看了許名揚一眼,點點頭,說道:「誰讓他們不是我大唐人呢,小貝你說是不是?」

  李隆基問小貝等人,那意思是讓他們說一說,大唐應有的驕傲。

  哪知道小貝沒接話呢,小海卻是說起來。

  「是在,無知是一種幸福,但是認為別人無知,過的很差的時候,而覺得自己知道的多,過的很好的一刻,就是悲哀了,你覺得你過的好,難道不清楚有人比你過的更好?

  甘願平凡的人,其實都在享受著願意奮鬥的人的成果,生活,不是在於你自己如何想著平平淡淡,因為你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別人給提供的,所以,真正的享受生活,是你能夠給別人提供多少東西。

  避世的人才是最可恨的人,他們連站出來的勇氣都沒有,除非他們能夠自己冶煉東西,自己弄到食物和鹽,還有衣服什麼的,那樣他們沒有拖累別人。

  否則的話,他們的那種所謂的悠然生活,其實是建立在別人努力的基礎上的,我最討厭那樣的人,總要做點什麼嘛,哪怕是有學問,出去教教書什麼的。」

  「是的,我小海哥說的對,千萬不要踐踏別人的努力,然後說自己高尚,你看我,我也在努力做事情,雖然我還小。」

  小貝馬上支持地說起來。

  許名揚愕然,他怎麼也沒想到,小海竟然能說出如此有哲理的一番話,先不管這話對不對,至少此話不應該從一個孩子的口中冒出來。

  驀然間,他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張小寶和王鵑,那意思是,兩個個究竟教給弟弟妹妹多少東西,而且還能讓弟弟妹妹們理解。

  李隆基卻是一笑,說道:「不用去看小寶和鵑鵑,他們從來不直接教這方面的事情,他們只是引導,扭過頭,小海再說不出別的話,你也不必驚訝,他們兩個教的不是一種,他們說的話,每一個孩子理解的或許都不一樣,但沒有對錯。」

  「哦。」許名揚不是十分相信地答應一聲。

  小貝馬上說道:「許名揚,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你還沒有去碼頭幹活呢,難道你想等著我們走了再去?或者是你到任了直接跑掉?咱們可是有賭注的哦,欠債還錢。」

  許名揚臉紅了,他確實有這個心思,能拖一天是一天,沒想到,主意剛剛拿定了,就讓小貝給指出來了,他本以為小貝會玩著玩著忘記呢。

  因為在山上的時候,從賭輸了之後,小貝等人再也沒提過讓他去碼頭幫工的事情,不成想,人家還記得,現在說了出來。

  「明日,明日便去。」許名揚答應道,心裡卻是很難過,此事一出,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自己呢,雖然也能在當地博個名聲,但名聲有什麼用,陸州,也依舊是張王兩家的陸州。

  最主要的是,名聲未必是好名聲,自己可是賭輸了的人,陸州的百姓一定知道自己是償還賭債的,要是換成一個其他的地方,自己與百姓同甘共苦,得百姓一聲好,自己也認了。

  哎,命啊,以後見到張王兩家,有多遠就躲多遠,不划算。

  「說好了啊,明日去,可不要明日復明日。」小貝又說了一句,便不再繼續提此事,跟著李隆基慢慢的在工地上走著,看大家努力的做事情,期待著鐵路早早修好,那樣以後想從京城來陸州,就方便多了,不需要乘船,船的速度哪有火車快呀。

  ******

  翌日一早,許名揚果然按照自己說的那樣,起來跑到了碼頭,打算干一會兒活,然後再去陪皇上。

  結果一幹上,卻傻眼了,說好的是一頓飯的時間,正常就是吃一頓,結果從他到碼頭的時候開始,就有人做飯了,絲毫沒有欺負他的意思。

  在碼頭上,他負責記錄來往的他這個地方的貨物,記了大概有一刻鐘,他就想離開了。

  卻別人攔了下來,攔他的人是商會的。

  「許刺史,您要方便一下?」商會的人問道。

  「方便?我不方便,我要回去了,我已經寫了不少。」許名揚心說我幹活了,難道你還監視不成?

  對方點下頭:「哦,您要回去?可是一頓飯的時間還沒有到啊,您的賭注想要賴掉?」

  「怎麼沒到,一刻鐘,還不夠吃頓飯?快點吃,足夠了。」許名揚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他其實確實覺得時間短點,但他有理由啊,我吃飯就這麼快,還有比我更快的呢,我都沒提。

  「許大人莫非是在家中吃飯吃生米,不需要做了?您想想,是不是如此,我平時吃飯的時候,都是要做的,一頓飯,至少要做一會兒吧,然後才能吃,如果您真是平時吃的全是生的東西,而且在一刻鐘吃完,那您現在可以走了,我馬上去跟小貝小娘子他們如實匯報。

  到時候是不是有人在您府上看著您吃東西,我可就不清楚了,不過我還是勸你,繼續在那裡呆著吧,又沒有讓您抬東西,已經算是不錯了。」

  商會的人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很不客氣地對著許名揚質問起來。

  許名揚把眼睛又是一瞪:「當初又沒說是這樣的一頓飯,你說良心話,哪個與別人說話的時候,說一頓飯,是包括吃在內?」

  「可您也沒說呀,既然都沒說,您憑什麼就要按照您說的來?而且小貝小娘子可是說了,他們的賭注是輸了之後,每天給您做一頓飯,到時候您吃,如此算來,賭注應該是一樣的吧。

  說的時候是做一頓飯,讓您吃,你輸了,怎麼就把做的事情給省略了?如您覺得我們此處做的慢了,現在我去找小貝小娘子他們,讓他們親自做一回,看看需要多少時間,甚至可以把您吃的時間讓出去,畢竟當時說的是做,您看如何?」

  商會的人指了指在旁邊做飯的人,話中威脅之意非常清楚。

  許名揚怎麼也沒想到對方這麼耍賴,但是仔細一考慮,對方說的還真能站住理兒,是呀,既然當時說的是小貝等人做一頓飯,那麼他幹活的一頓飯自然也應該是做一頓飯的時間了。

  可是,不應該這樣啊,吃一頓的時間可長可短,做一頓更是如此,尤其是讓小貝等人做,他們光是準備材料,還不的準備半天呀?

  等著他們把飯菜做好,估計朝陽都變成晚霞了,真要非逼著他們過來做一頓飯看看需要多長的時間,他們養足了精神,還不得做一天一宿?自己不用睡覺了?

  轉過頭去看看旁邊做飯的人,許名揚終於是怕了,不想讓小貝等人來做一次定下時間,問道:「他們做的是什麼?」

  「回許大人您的話,他們是在給您做大補的東西,為您煲的甲魚湯,你等等,用不上多長時間就可以吃了。」

  商會的人一副我們關心您的樣子說道,又伸手示意對方坐回去,繼續幹活。

  許名揚頓時眼前一黑,看那個攤子,還有下面的文火,一頓甲魚湯還不得煲上一天啊。

  一邊回到剛才的座位上做好,記錄了兩個下,許名揚忍不住又問:「為什麼是這個菜?不可以換一個?」

  「難道您想吃佛跳牆?哦,那可是水雲間的招牌菜,明日給你換。」商會的人從善如流地回答。

  「不不,不要佛跳牆,一頓佛跳牆,你們還不得準備個三五天的,到時候我就埋坑裡去了,跳不了牆了。」許名揚使勁搖頭,他可是吃過的,也在吃的時候聽夥計介紹佛跳牆的步驟,等不得。

  商會的人為難地又問:「熊掌好不好?」

  「熊掌準備的時間更長,就這個甲魚湯,我補補,給我在上面撐個遮陽的傘啊,酸梅湯沒有,涼水總有吧?」

  許名揚這一刻終於是認命了,他就覺得自己當初應該想到,小貝九個孩子聚在一起商量的出來的主意絕對不是那般簡單,無論是自己輸了還是贏,日子都不可能好過。

  可惜呀,被人給騙了,一個一頓飯,把自己給耽誤在碼頭了,兩個月,兩個月呀,不用做別的了,甲魚湯,最快也要兩個時辰吧?除非是上來先用別的手段把甲魚給弄熟了,但補的方面就差了,最好還是用文火燉。

  到了中午的時候,正像許名揚想的那樣,甲魚湯還沒有做好,他與商會的人商量著,先給他吃點午飯,不算在一頓飯的規定之內,他繼續幹活,商會的人才答應他。

  結果中午在碼頭吃的份飯,不是說必須在外面吃,碼頭有食堂,領了餐盤就可以進去選菜選飯了,菜的種類不少,三十多樣,葷素搭配,願意吃什麼就吃什麼,但量有限制,主食管夠,還有蛋花湯。

  許名揚承認,碼頭處的食堂還是不錯的,不僅僅是全免費,而且還有那麼多的飯菜,不是所有的地方工地全都會給你準備三十多道菜的。

  大唐別處的幹活的地方,也管飯,但是菜只有那幾樣,幾乎是天天翻來覆去地吃,因為便宜呀,更不用說到了輪流換班的時候,凡是換下來的人還給提供一杯白酒,這樣的伙食,估計整個大唐,沒幾個工地能提供。

  但好是好,自己是什麼身份,刺史呀,就跟著別的底層人一同吃?聽著他們亂糟糟的說話,自己哪吃過這種苦?除了前段日子別人都不給自己飯吃的那兩天。

  鬱悶中的許名揚沒有什麼食慾,點了一個黃瓜的素菜,又舀了點湯,發現湯中的蛋花實在是太碎了,抱怨了一句,倒進盛了半碗左右的飯中,拌著飯匆匆吃完,又跑出去在傘下做起刀筆的工作了。

  一直到了晚上的時候,這才吃到煲的甲魚,味道確實好,但寧願不吃,只求人明天不用來了。

  坐車免費的車,回到府中,許名揚也沒心思去見皇上了,直接讓人燒了一池子水,進去使勁泡,又找來兩個人給自己按摩,哼哼唧唧地洗完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算算日子,今天是學堂休息的時候,把自己小妾給生的最小的兒子給叫了過來,八歲,跟小貝他們差不多的年齡。

  交給了兒子一個光榮又艱巨的任務,把兒子打發出去,到遊樂園,找小貝他們玩,今天別的孩子也休息,想來小貝一群孩子估計能到遊樂園與別人玩。

  許名揚自己則是與家人說好,快中午的時候到碼頭給自己送酸梅湯,不然他能熱死,這才騎著馬,用最快的速度朝碼頭趕,他估計今天又是一天才能回來,張王兩家的人太缺德了,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果然,到了碼頭一看,有人在煲湯呢,都不用去問是什麼湯,保證是褒一天,煲著個東西,確實可以時快時慢,哪怕是弄點羊排進去,褒一天你也說不出來什麼,時間越長越入味啊。

  同時遊樂園也如他想的一般,孩子們休息,全跑到遊樂園玩,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每一次放假都玩,居然玩不膩味。

  小貝十一個孩子也是乘著車,來到了遊樂園,他們不是要玩什麼娛樂項目,是有孩子一起玩就行。

  許名揚的小兒子早等著了,他也姓許,叫許頑,還遠遠沒到起字的年齡,估計到了的時候,會給起一個與頑反義的字,不然這個頑字不好聽。

  一見到小貝等人,許頑湊了過來,按照父親的吩咐,陪在旁邊,也不說話,無論小貝幾個人玩什麼,他都是在一邊保護,比如坐滑梯了,或者是自己渴了,認為小貝同樣也渴了,跑去弄水給送來。

  剛開始的時候小貝等人還沒注意,以為就是平常的孩子願意與他們一同玩,周圍也不僅僅是這一個,還有其他的孩子嘰嘰喳喳的顯得很開心地跟著玩耍。

  但時間長了,小貝等人終於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別的孩子過來玩,除了說說話之外,他們自己也玩,這一個為什麼自己不玩,非要陪著呢,說了不渴了,居然連續送了三次水,你自己渴自己喝還不行?

  「站住,你……做什麼的?」小貝攔下又要朝著提供水的地方跑去的許頑問道。

  「我,我喝水。」許頑回答。

  「你別給我們拿,你喝你自己的哦,我們渴了會過去喝。」小貝提醒道。

  許頑搖頭:「不行,我爹說了,必須要把你們給侍侯好了才可以,不然我回去會被罰的。」

  「你爹是……?你說你叫什麼吧。」小貝又問。

  「許頑。」許頑答。

  小貝等人恍然,小貝說道:「許名揚的兒子是吧?你玩你自己的哦,不用管我們了,你放心,你回去你爹絕對不敢罰,他罰你,明天晚上他就回不去家,在碼頭繼續工作,真是的,把兒子給弄來,太噁心人了,不就是干兩個月的活麼,這叫深入群眾,多好的機會。」

  許頑搖頭:「不行的,爹說了,我與你們玩,正好符合你們的身份,別的孩子不行。」

  「別的孩子為什麼不行呢?我們什麼身份?哈,身份?我們是三品官,真按身份來說,你就行了?你爹過來陪著玩還差不多。

  我們的身份現在是孩子,憑什麼別的孩子不行?照你這樣說,我們還沒有人玩了呢,不要纏著我們,就跟你爹說,我們要玩自己的。」

  小貝最反感的就是沒事提什麼身份,他們本來能玩的人就少,再提身份,難道以後不與其他孩子接觸了?

  「那,那你能讓我爹早點幹完嗎?昨天爹回家,累壞了,實在受不得苦啊,而且爹說了,已經知道該做什麼了,就給他一次機會吧。」許頑按照父親吩咐的話說道。

  小貝搖頭:「不行,願賭服輸,才做了一天就不行了?別人成年做也沒說活不下去,在碼頭記個東西還能累成什麼樣?真金貴呀,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再纏著我們,我們就不玩了,我們回去,然後收拾你爹,不信你試試,氣死我啦都,把兒子給賣了。」

  小貝其實知道許頑話中的意思,並不是許名揚說的知道該做什麼了,而是知道自己錯了,求饒呢。

  但絕對不可以的,活,必須要干,而且還得幹完兩個月,並不是說懲罰許名揚,而是樣其在幹活的時候,逐漸轉變下心態,他總是認為自己是個官員,不應該與百姓有太多的接觸,要高高在上才可以。

  許頑聽了小貝的話,嚇壞了,答應一聲,低著頭朝碼頭的所在跑去,他得跟父親匯報一下,擔心晚上被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