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信仰爭鬥歸家親
代號為風的張王兩家的諜報人員對一個老太太開槍,算是徹底把其餘八人給嚇住了,他們很想質問一句,你一年輕人,怎可對一手無寸鐵的老人下死手?卻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人家就一個人,換成誰不得為自己的安全考慮考慮?在人家眼中或許沒有老人、小孩,只有親人與敵人。
至於說猜手槍中有沒有子彈,開玩笑,剛才人家說只有一發子彈,能夠果斷地打死一人,能沒有其他子彈?
八個人繼續趴著不出聲,風,也呆在原地,並不去尋找這個小村子中的其他人,更不去追跑掉的,身上應該帶了情報的半大小伙子。
站在那裡,風又拿出個彈匣,咬在牙間,卻不去更換,因為他知道,槍里還有四發子彈,不必去換,真換了才麻煩,萬一趴著的人突然跳起來,自己還真不好應付。
眼下則不擔心,四發子彈,足夠讓四個人失去抵抗能力,剩下四個人,即使自己來不及更換子彈,用懷中的刀也可以解決。
一刻鐘過去了,風,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站著,趴著的八個人已經感受不到地的潮濕,一個個只覺得身上的壓力巨大,時間變得漫長起來。
終於,有一個人忍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對峙』,扭過頭來,對風說道:「你抓我們沒有用,哪怕是把我們殺了,我們這裡只有一個人負責對外聯繫,便是你們要追的『麼魚』,我勸你還是去追他。
我給你提供個消息,下面的地道,最右邊的那個,一直走,走到看不見路的時候,那裡有一個斜著向上的口,你跳起來,用胳膊撐一下,爬出去能看到前面的一汪水塘。
你再跳下去,游到水塘對面的下面,同樣有一個向上的口,鑽進去之後又會向下,那只有一條路,你一直走到盡頭,再爬出去,有一片蘆葦,麼魚從那裡跑的,至於去了什麼地方,我不清楚。」
說話的人把話說完,用希冀的眼神看著風,盼他能去追,結果風卻不為所動,過了十來息,風終於說話了。
「先不說你提供的情報是真是假,只說你到現在才與我說,當是我傻子?我能追上?蘆葦盪中蘆葦密布,下面還是水窪,我一個不熟悉地形的人,估計掉進去死了也只能作為肥料。
我納悶了,大唐現在發展的這麼快,對你們還不夠好?你們的孩子能夠有學堂去念書,你們懷了身孕的人免費去接生,以前你們生三個孩子,得死倆,弄不好第一個孩子,母子俱亡。
如今,生孩子的時候,想死,是很難的事情,還有你們看病,花的錢不覺得比以前少了五六成?醫館也是有成本的,多出來的錢,還不是朝廷來給你們解決?
造反,虧你們想得出來,人,總要講個良心吧?你們就不怕天黑了鬼敲門?換成我,我都睡不著覺。」
風的話說的非常嚴厲,甚至是直指人心,他到不是想教育對方,也不是幫助對方減輕刑罰,他很清楚,小公子和小娘子的性格。
別看平時一副大度的樣子,但卻有著一個不可逾越的底線,你可以在遇到地方官府欺壓的時候抗爭,可以去上告,甚至直接一個電報傳到京城。
只要電報過去了,哪怕事情在一般人看來很小,哪怕有可能存在誣告的現象,小公子和小娘子也會派人來查。
這是一種態度,讓地方官們時刻告誡自己,莫伸手,伸手必被捉,當然,告狀的人也需要拿著自己的戶籍去發電報。
但是,小公子和小娘子的容忍也就是到了這裡,如果哪個地方有百姓想造反,必然是血腥鎮壓,甚至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不是心狠,而是零容忍,你要是覺得官員欺壓你了,你舉報,對官員同樣是零容忍。
甚至是連佛教和道教,以及其他的需要有香油供奉的地方,也一樣嚴加看管,小範圍的宣傳教義沒問題,鼓動則不行,而且廟和觀都要交很高的稅。
按小公子的話來說就是,各個教派不要打著什麼為了後人才收錢的名義斂財,既然是宣傳教義,那便清貧一些吧,至於後人的事情,有朝廷來管。
如是想著,風,對趴著的八個人更加痛恨,小公子和小娘子,付出了多少別的孩子玩樂的時間?才使得大唐有了眼下的繁榮和安寧,結果還有人要破壞掉,當真是死不足惜。
趴著的八個人不知道風的想法,還都在為自己的性命擔憂,他們可不像剛剛死掉的老太太,老太太是心疼自己的親人,他們卻是不同。
什麼地方不同?自然是得到的好處不一樣了。
於是,剛才說話的人見對方不言語,又一次出聲說道:「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為了大唐的以後好,主說了,戰爭會讓我們變得貧窮,戰爭也會讓大唐失去這世上其他人的支持,我們是反對戰爭。
我們要跟著主,一起幫助其他想要對別的地方不好的人改變想法,讓大唐成為一個人類的樂園,一個沒有壓迫和戰爭的樂園。」
其他的七個人也跟著出聲附和。
風,一看到八個人眼中流露出來的神色,以及聽到他們說的話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很簡單,他們就好象是那些個被各種教派給教導的人一樣,只相信鬼神,而不願意去承認現實。
跟小公子和小娘子的目的基本上相同,小公子他們如此努力,目的便是要給大唐的百姓灌輸一種思想,我大唐是最強的,天下間沒有人比我大唐人更高貴,所以無論我們大唐人到了什麼對方,我們的靈魂都屬於大唐。
知道歸知道,風,有一點卻很生氣,小公子和小娘子並不僅僅給百姓灌輸此等想法,而是一直在努力提高大唐百姓的生活水平。
大唐的武力也提供了相應的保障,百姓得到了實際的好處,為什麼不能以大唐為榮?
但對方做什麼了?居然很輕易的用一種讓普通人感覺到很神秘的說法,或者說是教義,就把百姓給騙了,還是如此執著地支持著這個組織。
如是想著,風向方才說話的人問道:「他們給了你們什麼好處?」
「好處?我們為什麼非要去追求好處?我們之間互相幫助,難道還不夠?人,並不是為了好處而活著,我們這個村子,就是一家人一樣,誰家的柴火不夠燒了,有年輕人幫著去打柴,誰家沒有米了,可以到別人家去吃飯,人與人之間這種關愛還不夠嗎?
難道非要說給我們多少錢財才是幫助我們?不,我們有能力獲得更多的東西,我們應該去幫助別人,我們每個人做一點點事情,就會有很多人跟著得到生存的機會,為什麼不去做呢?」
最先說話的人開始給風講起了道理。
又有一個趴在那裡的人接過話:「小兄弟,他說的沒錯,人,活著並不是為了有多少錢財,更多的是人互相之間的那一分情意,我們團結起來,幫助一切需要幫助的人。
我們把吃不完的東西給他們吃,把空著的房間給他們住,有一天我們自己失去了房子和食物,也會有人來幫助我們。
你看,現在我們就在幫助別人,我們自己的生活好了,就要讓其他吃不上飯的人也不會挨餓,我們村子其實不僅僅是原來村子中的人,還有沒有房子的人。
他們現在沒有本事活著,不管是他們找不到好的工作去做,還是他們因為他們沒有力氣耕地,我們都能幫助他們,這不好麼?看看我們的地里,產量這麼高,難道都得留給自己?」
「啊呸。」風對著這人吐了一口唾沫,說道:「你們還有臉說,你們地里的糧食產量高不明白怎麼回事兒啊?那是司農寺在各個地方做試點,說江南西道這裡沿江的地方有代表性。
所以才把好的種子給你們發過來,免費的,知道不知道?司農寺一文錢沒要你們的,這錢誰出的?司農寺的錢由工部直接劃撥,工部哪來的錢?從戶部要,人家戶部不願意給,是國庫的錢。
結果是我們張王兩家來出這筆錢,你們有多餘的錢?是因為你們一個個家中教育跟醫療的費用被皇上以及其他商人承擔了。
你們自己拍拍胸口,你們敢說你們沒有得到過朝廷和我張王兩家的好處?你們賣糧食的時候,價格無論怎麼低,也低不到百分之二十的程度,也就是兩成。
你們買其他必須的日常用品,比如鹽和素油,無論怎麼高,也高不出兩成的價格,你看看你們穿的衣服,十幾年前你們能穿上棉布的衣服,能穿上細麻的衣服?
給你們兩身粗麻的衣服,你們也要看著誰出門才能把衣服給穿上,不出門的連衣服都沒有。
你們知道個屁,每當大江源頭和重要地域降水過多的時候,有多少人在操心?你們這裡剛剛出現澇災的情況,我們家的船隊就配合著皇帝陛下撥出的錢所買的東西過來了,你們難道就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風越說越生氣,看那意思,恨不能張嘴使勁在每一個趴著的人身上咬一口。
「是,我們都知道,可這正是主的恩澤。」剛才說話的人點頭承認。
「你媽的,給我閉嘴,再說話,我打死你。」風爆了一句粗口,聽話中的字詞便能清楚,他絕對跟小貝有過接觸,一般人都不會說這個字。
果然,生命的威脅強過了主的恩澤,八個人重新老實下來,不再去辯解,可看他們的態度,明顯是依舊把所有的好處歸在了主的身上。
風都快被氣瘋了,琢磨著以後自己的代號可以變成瘋,就是不清楚,雨是不是能變成愚。
在雙方各自堅持著自己的信仰的時候,雨帶著二十多個人騎馬而來,風看到那盪起的塵土,終於鬆了口氣,來了增援,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
「風,他們……如何了?」雨一來先打量風,見風沒有事情,這才問道。
「完了,一個個都是不可救藥,在跟我宣揚他們的平均主義呢,就是小公子開玩笑提過的那種,真他娘的平均了,這社會還發展不發展了?誰去研究技術?估計抓回去也是個死。」
風無奈地說著,他真是煩了,八個人說的事情聽上去很好,但絕對不可能實現,因為他知道,對方的一切想法要去實現,得在社會的生產力基礎發展的情況下才可以。
太讓人生氣了,別人在努力地去鑽研技術,他們卻在享受著技術轉變為生產力的時候扯犢子。
「我們不能死,主說了,死是對這個世界的厭倦,是有罪的,我們還要繼續關愛別人,我們活著,就是愛的種子,我們要傳播下去,然後茁壯成長,就像你們的茁壯護苗隊一樣。」
趴著的人努力地抬起頭來對風說道。
風,抬起手拍拍腦門,對雨說道:「你們接手吧,我的工作不是教化民生,這樣的任務實在是太艱巨了,多虧咱家護苗隊的人沒聽到,不然戰鬥力登時便要下降至少一半。」
雨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對跟來的人說道:「分出幾個人,把他們先看管起來,其他的人隨我四處查看,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如覺得有人對你們會產生威脅,那就讓他們去見主吧,娘的。」
跟來的二十多人還不了解情況,有覺得神經粗大的人負責了看押的任務,他們需要承受主的使者的教導,凡是能堅持下來,不出現耳鳴情況的人,都是精銳。
風和雨繼續帶著人騎馬搜尋,到了天黑的時候,又被他們抓回來十四個人,這十四個人居然沿著大路走,到了晚上又點燃了火堆,看情形是他們的主沒給他們弄燈塔,來自於主的光明暫時無法指引他們。
「沒有,那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今天算是知道了宗教的厲害,怪不得小公子和小娘子那麼壓制,沒經過專門訓練的人,在主的幫助下,居然能夠通過自我的心理暗示,跑得那麼快?」
雨把小村子人家中的糧食和其他食物翻出來,做了一大鍋的飯,又燉了點菜,一邊吃著一邊對風說道。
風從盆中撈出來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黑糊糊的玩意塞到嘴裡,說道:「以後做燉菜不要先炒煳了好不好?是不是油沒開你就把菜倒里了?放鹽,別使勁放醬油,你說這是什麼東西?黑黑的,要不是我經過了訓練,吃你的東西能把腸子吐出來。」
「我瞧瞧,這個……估計是……。」
「估計?」
「等我咬一口,哈,我知道了,茄子,不信你看,外面黑,裡面不黑了,還有像茄子籽的東西,像不像?你憑良心說,像不像吧?」雨咬開一個黑糊糊的東西,讓風看。
「好吧,像,主說了,像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人吃飽,我想回主家吃飯,主家的廚子們手藝好,昨天你把我最後一個罐頭吃了,等這裡的事情完了,你要請我吃大餐。」
風使勁地嚼著像茄子的東西,聲音模糊不清地對雨抱怨。
「好,我請你去這裡的碧海銀沙吃海鮮,反正不要錢。」雨分辨著盆中的東西答應道。
「其實我最喜歡吃的是小公子親手做的菜,不知道小公子他們那裡怎麼樣了?」風暫時把眼前的吃飯活動當成了又一次訓練,如此一比較,現在吃的飯菜味道還真不錯,並幽幽地說起來。
「估計還在路上,小貝小娘子他們許是到了杭州,咱得努力了,等小貝小娘子他們一來,必須給他們把所有的消息打探出來,我可不想讓他們有一丁點的危險。」
雨噎下去一大口飯,看向東邊的方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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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雨想的這樣,小貝一行人在天黑的時候到了杭州碼頭。
整個船隊燈火通明,張王氏不顧夜寒,站在了四層的平台上,眼望著人來人往,同樣是火把照耀下,絲毫不覺得黑暗的杭州碼頭,久久不語。
王老頭也同樣站著,就在張王氏的身後,等待碼頭的地方貨船卸完貨讓開路,見自家的巧兒不出聲,先開口打破周遭的寧靜,說道:「巧兒,快了,你看,老爺他們已經排出了隊伍過來等著了,不如讓貨船先靠邊,哪家的貨船?礙事。」
張王氏搖搖頭,說道:「不必了,別人也不容易,我回來不是為了欺負人,等著吧,一會兒便好。」
「那,巧兒,先回船艙中去,小心寒風吹了頭,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孩子想想才是。」王老頭又勸道。
張王氏沒說話,而是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丫鬟連忙叫來人,在張王氏的左右和身後拉起了幔帳,使得風只能從一面吹來,那必然是不可能,風不會在沒有出路的時候進來再從口子回去,那除非是迎著風。
小貝一群孩子也在等,他們已經換過了衣服,一個個的把官服穿上,依舊是不和規矩的裝飾。
內院也把各種儀仗打起來,有幡、有旗、有傘,反正是不少,包括張王氏跟王氏誥命夫人的儀仗。
終於,前面卸貨的船在碼頭工人的努力下,用最快的速度把貨物卸下,連結算的工夫都不敢耽擱,直接開走,怕後面張王兩家等不急。
小貝一行的船隊,其他的船先讓路,讓旗艦過去,等著一靠岸,小貝就先跑了下去,儀仗都不管了。
結果跑到碼頭上的時候,不等別人對她的官職行禮,小貝一轉身又跑了回來,使勁喘息了兩口氣,喊道:「回,回去,換衣服,人家沒擺官面的迎接儀仗。」
包括張王氏在內,聽了小貝的話,都重新回到了船艙當中,換服裝,這是兩種態度。
如果對方擺出的是官面上的儀仗,自己這裡也需要把象徵著身份的儀仗打起來,對方不是,自己等人不好用官來壓人,那畢竟是張王氏的親父親。
碼頭上等著的人則是納悶起來,不明白剛剛已經要下來了,為何又都沒了蹤影,連船上剛才由人挑起來的旗幟也消失不見了。
一個管事的人看到這個情況,小跑著來到一個車轎的旁邊,對著已經從裡面出來,站在那裡的人說道:「老爺,他們又回去了,是不是不想見您?」
「等。」這個看上去年歲不算特別老的人只說出了一個字,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十分著急,那語氣中帶著沉穩。
可是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他臉上那堆起的一點皺紋和聚到一塊兒的眉頭卻讓家中的人都清楚,老爺很著急,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著急。
家中的雜役和丫鬟們感受到了這種焦慮,卻沒有人再出聲,一個個望眼欲穿地看著停在碼頭上的大船,準確地說是看著船上的人影依舊搭在碼頭上的跳板。
所有前來迎接的人,沒有一個是新招的人,全部都是以前家中的人手,最近十來年找的人一概不允許過來,許是擔心安全方面的問題。
這一等就又是一刻鐘,在有的丫鬟恨不能長出翅膀飛上去看看情況的時候,人影才開始多了起來,跳板上也有人陸續走下來。
所有在碼頭上迎接的人此時都發現了跟剛才不同的地方,剛才站在船接弦的地方的人是打著官位的旗幡,現在全換了,換成了稻苗圖案的旗幟和燈籠。
被人叫做老爺的人看到儀仗變了,那緊張的神色頓時也跟著變了,臉上出現了一種特殊的笑容。
「外祖父,外祖父在哪呢?小貝我來看您啦。」伴隨著一個響徹夜空的脆脆童聲,小貝一蹦一跳的先跑了下來,連續倒騰了幾下腿兒,人便到了碼頭上,她到是不怕掉下去。
到了碼頭上,小貝停下腳步開始四下觀望,只掃了那麼一眼,聰明的她直接確定了目標,又蹦跳著朝車轎的地方跑來。
等站到了那個被人叫做老爺的人面前時,小貝登時跪下去,連續三個帶聲的響頭磕下去,也不需要別人扶,自己重新站起來,張開胳膊對愕然看著她的人說道:「外祖父,我是小貝啊,最最可愛的小貝,抱。」
這人愣愣地看著小貝,過了幾息這才反應過來,蹲下身一把將小貝抱起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只一個胳膊就把小貝抱穩了,騰出另一隻手,心疼地在小貝的額頭上擦拭起來,邊擦邊說:
「小貝,我的乖外孫女啊,呦,使那麼大力氣做什麼?看,磕紅了,疼嗎?剛才看你跑下來了,怎又回去了?」
小貝咧嘴一笑,露出一個豁牙的地方,搖搖頭,說道:「不疼,我跟你說我,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外祖父,然後就什麼都不疼了,其實我早就想過來看看啦,一直騰不出空來。
外祖父,你不知道哦,我可忙了,大唐總能讓我遇到壞官,我想躲都躲不開,你說是不是很讓人生氣?看到了我就得管。
剛才我就習慣了,也想著巡查地方呢,結果跑下來一看,呀?你猜怎地?居然不是官府的儀仗迎接,哦,我這才想起來,我是來看外祖父的,怎能擺官場的儀仗,對吧?
我就跑回去了,換衣服,看,好看不?衣服這個地方還帶綴的呢,我最喜歡這套衣服了,所以要穿給外祖父看,還給有糖呢,我和他們開的寶貝糖果屋的糖,給你吃。」
小貝說起來非常興奮,讓人家看自己的衣服,又從兜兜中掏出糖來,剝開糖紙,塞人家嘴裡一個,然後歪個腦袋等人家夸。
抱著小貝的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嘴裡含著糖,眼中含著淚,不停地點頭,邊點頭邊嗚嗚作聲,似乎在回答小貝一樣。
旁邊管事的人此刻已經看傻了,他甚至懷疑現在老爺懷中抱著的丫頭是不是真的,那個是大唐巡查使,據說凡是見到官的時候,一概是冷顏相對,威嚴非常。
然,眼前的丫頭哪有一點點威嚴?就是一個可愛的小丫頭,讓人恨不能使勁親上幾口的那種,不是一般的好玩,嘴也甜,笑容也甜,莫非傳說有假?
心中想著,他張開雙臂,說道:「老爺,您保重身體,還是讓小的來抱吧。」
哪知他的話剛說完,他眼中那個可愛的小丫頭臉上的笑容突然不見了,面色陰沉地瞪過來,對他質問道:「你是何人?我讓我外祖父抱,你也想過來占便宜?你有那個命嗎?退下。」
管事的人被嚇了一跳,這種瞬間變臉的動作也太熟練了吧?眼前哪裡還是剛才那個笑得跟花一樣的小丫頭,分明就是個高高在上,富貴逼人的公主,那從眼中透出的漠視的目光,似乎下一刻便要殺人。
「外祖父,是不是小貝很沉,抱著累?那我下去,糖甜嗎?」小貝又換回了笑容,嘴上說著要下去,卻一點下去的動作也沒做,依舊是安穩地呆在人家的懷中。
『波』的一聲,小貝讓人親了一口,接著聽到對方說道:「不沉,哈哈哈哈,我家的小貝真好,甜,真甜,寶貝糖果屋的糖果,名不虛傳,你退下去,看把我寶貝外孫女嚇的。」
管事鬱悶地退了下去,心中腹誹,究竟是誰下誰來著?怪不得官員們那般害怕小貝等人,果然了得,方才的眼神真要殺人,一點也不含糊。
管事的鬱悶歸鬱悶,卻是連懷恨的心思也不敢起絲毫,別說老爺不會護著自己,如果真惹到了小貝,就是是主家相護,自己這條命也保不下來。
人家小貝甚至不需要動用家中的力量,只站在杭州繁華的街道上,大喊一聲自己這邊如何如何,估計杭州的百姓就能一人一口唾沫把自己淹死,小貝那顯赫的身份跟可愛的長相,沒理也是有理。
「外祖父,我和你說哦,以後讓家中的下人看點眼色,什麼事情都想攙和一下,不行的,看我家的內院,那就是我的親人一樣,可好了,就知道我想什麼,對吧?」
小貝繼續跟外祖父說著,她很會說話,埋汰人家的下人不好,卻使勁地夸自己家的,還把內院比作親人。
「對,那我回頭撤了他,不要他了,好不好?」這人詢問小貝。
管事的緊張起來,怕小貝點頭,但是小貝並沒有認同,而是說道:「不好,他也是怕外祖父你累到,是忠心,做事做不好,可以教,那忠心卻教不出來,所以不僅不能趕走,還應該抽出空來賞。」
管事的聽小貝說話,感動得快要哭了,很有一種知己的感覺,想對小貝說,你終於說句公道話。
小貝的外公對管事的點點頭,又問小貝:「若你家內院犯錯了該如何?」
「改唄。」小貝回答的很簡單。
「那若還繼續犯同樣的錯呢?」這人又問。
「說明兩點,第一,我家教的不好,調整我家的教育細節,第二,他並不適合這個位置,是我家安排的不好,調整他的位置。」小貝伸出兩個手指頭說道。
「可經過兩點之後,他還是犯錯,又怎麼說?」
「啊?還犯?那問題可就大了,誰把他招進內院的?去查招的那個人,然後把他送到外院,太害人了。」
小貝說出了一個讓對方詫異的答案,居然是收拾招進內院的人,可想一想確實有道理,要是有人打算進張王兩家內院,必須得在外面先訓練,對,人家的體系不一樣。
小貝放下這個話題,對著對方說道:「外祖父,你要是喜歡吃寶貝糖果屋的糖,以後我專門讓人給你做,糖少一點的,你不准多吃哦,多吃對身體不好,我們賣糖的時候也不是誰想吃多少就賣他們多少,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子,我們賺的是良心錢。」
「好好,以後常吃,要少吃,記下了,賺良心錢好,小貝呀,你們為什麼想著要自己賺錢?你們還小呢。」這人連連點頭,隨後又問了一句。
「因為我們想要自己賺了錢,給爹娘還有祖父租母們花呀,祖父的年歲也大了,我們要讓他們多花花我們的錢,以免以後我們再想賺錢給他們花,他們卻花不到了,哦,叫,子欲養而親不待,我也給你花哦。」
小貝揮舞著小手說道。
她的話卻讓對方又愣住了,此時小遠等人也過來了,還有張王氏,一直在等著小貝這裡說完。
抱著小貝的人又使勁親了小貝一口,緩緩地把小貝放到地上,對著張王氏說道:「巧兒,把孩子們教成這樣,你辛苦了。」
「爹,快,給你們的外祖父磕頭。」張王氏的眼淚流了下來,想要先跪下,招呼著其他孩子。
對方自然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跪下,連忙扶起來:「別著急,有孩子呢,肚子重要。」
小遠等人則是給人家磕頭,雖說小遠和人家沒關係,但也得跟著來做。
接下來自然是一場父女相和的感人場面,好一會兒才算結束,張王兩家的人拉著浩蕩的隊伍前往安排好的地方。
消息很快傳到了張小寶這邊,聽了情報之後,張小寶嘆息一聲,對王鵑說道:「這世上最讓當父母的人無奈和難過的無非是兩種,一種是他們給女兒選了一個他們自認為不錯的夫婿,結果發現結婚了之後,對方一點出息也沒有,對自己的女兒也不好。
另一種則是現在這樣的,當初看不上眼,可人家又厲害了,這關係不好處啊,讓當父母的人情何以堪?還是咱們的爹娘好,打小就把咱們安排在一起,你說是吧?」
張小寶能想像到自己的那個姥爺多鬱悶了,姥爺當初可是曾經當過大唐戶部尚書的王琚,同樣被人稱作內宰相啊,功臣啊,結果卻無法落個好。
「我說不是,誰想跟你在一起?你就自己臭美吧,像我這種,要嫁的也是如項羽一般的蓋世英雄,其實人家王琚已經很夠意思了,並沒有把你父親如何,人家多大的權力了?」
王鵑非要打擊一下張小寶,反正就是抬槓。
張小寶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項羽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活著的才是英雄,凡是掛掉的都是狗熊。
他王琚當時是有權力,可他不忙麼?他最開始的時候忙著跟李隆基去爭位置,結果我爹發現了機會,就在他們剛剛得到位置,還不穩的時候,把我娘成功給搶了過去。
他能怎麼辦?那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他不擔心被人攻訐?其實那時候我估計他已經發現事情不對了,所以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討好李隆基的事情上,結果穩定的時候,他就被李隆基給疏遠了,過不多久,我們出來了。
他那時要真是還想對我家下手,估計李隆基會認為他薄性,從原本的疏遠變成厭惡,何況他又不是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別的親人了,女孩子終究不如男孩子重要。」
「誰說女孩子不重要?我看就很重要,比如小貝,不重要,武則天是誰?認識不?」王鵑繼續抬槓。
「不認識,沒見過面,她要是見到我,我一定讓她知道我的厲害,哼哼,我讓她當不成皇帝。」張小寶說著話,打了個哈欠,翻過身,摟著王鵑說道:「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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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張小寶剛剛把粥熬好,打算招呼李隆基等人吃飯的時候,江州那裡的情報也跟著送了過來。
張小寶隨意地掃了一眼,這下就沒心思慢慢吃了,匆匆地吃了個半飽,又拿起情報仔細地看了看,交給同樣吃得很快的王鵑,說道:「事情看樣子有點麻煩了。」
王鵑接過來情報,從上看下去,等看完了,面色也嚴肅起來,說道:「是麻煩了,最擔心的事情終於是出現了,我記得好象,好象是不應該有這樣的事情吧?」
王鵑的話張小寶懂,是說他們那個時候學到過的歷史,其中沒有提到過除了佛教和道教之外的事情,對阿拉伯地區的也不多,對眼下的事情,哪怕是野史都沒有任何的記載。
真要說起唐朝的宗教鬥爭,無非是佛教跟道教,一個起來,另一個必然受到壓制,或者更嚴重一點,可以說是遭到近乎毀滅的打擊,不僅僅是不讓宣傳,甚至還殺人。
跟世界上所有的宗教一樣,互相傾軋,打著教導人向善的旗幟,卻是用鐵血手段排除異己,而政治家們也喜歡利用宗教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或許是改變了,也或許是沒有人提及,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兒,我別的不清楚,只知道宗教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迷惑人心啊。
他們經過有心人的宣傳,在其過程當中逐漸完善,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漏洞都補充上,那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啊,我的意思很簡單,那就只有一個辦法。
殺,殺到他們怕了為止,殺到別人覺得信這個東西,不僅僅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反而有殺身之禍為止。
不殺的話,想要用懷柔的手段,那可就難了,比如他們吃不上飯了,你給他們送去飯,他們不會感謝你,而是會感謝什麼主啊一類的東西,認為是主派了你給他送去的飯,他們的虔誠感動了主什麼的。
這才是最讓人感到噁心的情況,狂熱的宗教信仰,可以讓一群人變成不要命的瘋子,我們殺不怕瘋子,卻能殺怕將要變成瘋子的人,你說是吧?」
張小寶不再去追求什麼歷史中記載與否,而是就眼前的事情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王鵑對這種宗教也同樣反感,尤其是在被有心人利用的情況下,其能產生的作用和對一個政權的危害可就大多了,推翻一個政權的事情真是太常見了。
她可不想繼續縱容下去,哪怕她知道現在那個宗教不可能推翻大唐的政權,卻也不打算手軟,從而放任對方發展壯大,然後弄出個什麼起義了的動亂。
於是王鵑認同著張小寶的話說道:「我的意思也是……殺,因為入迷的人,精神已經改變了,他們只會認準一條路走下去,不管你如何教育他們。
就像情報中寫的一樣,他們走在我們修的路上,種出高產的稻子和麥子用的我們提供的種子,醫療上面同樣是享受著我們給他們提供的待遇。
結果呢?結果他們是以為這一切全是上天帶給他們的,是他們信仰的神來幫助他們,於是繼續做著破壞大唐內部寧靜和安穩的事情。」
兩個人一說,基本上把調子定了下來,至於到最後又多少人付出生命,張小寶不是手軟的人,他甚至可以親自動手,王鵑同樣不在乎見多少血腥。
李隆基還在慢慢地吃著,他並沒有看到情報,見張小寶和王鵑看過了情報之後,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非常疑惑,停下吃飯的動作,問:「出什麼大事兒了?」
「小事,無非是死點人而已,有人在傳教,我和鵑鵑是一樣的想法,不管是傳的人,還是信的人,逮到就殺,但不可以讓當地的官府來做,陛下您的人最好也不要去做。
一個是您的人管理上比我們家的護苗隊有所欠缺,容易讓人為了立功冤殺和枉殺人湊數,另一個是,著要開始殺,傳出去名聲不好,還是讓我和鵑鵑來背吧,反正我們背的也不少了,不在乎這一次。」
張小寶說著話,把情報遞了過去,一羅紙,寫的比較詳細,連地道的事情也多了些描述。
李隆基接過去,看了第一頁上面的大概的內容介紹,也吃不下去飯了,他同樣知道這種宗教的厲害,他利用過,也打擊過,並且現在依舊在利用著裡面的東西來教導大唐的百姓。
一個信仰,一個行為準則,無論是哪一個當權的人都不可以說是拋棄不要,那樣造成的後果更嚴重,那樣的話,連基本的道德也得跟著拋棄。
小寶和鵑鵑闡述過沒有了道德約束的後果,想想就嚇人。
如是考慮著,李隆基放下吃飯的傢伙,仔細地看了起來,待看完後,問張小寶:「小寶,你和鵑鵑真要殺人?朕估摸著得殺不少啊,能不能找到背後的人,一下子解決了,少了領袖的支撐,信的人就會逐漸產生懷疑,從而改變。」
李隆基是真不想殺自己的百姓,護還護不過來呢,又能忍心舉起屠刀?想想,又說道:「小寶,你說,這算不算是我這個當皇帝的人沒有當好,本來我是要教化百姓的,結果出了這等事情,哎~!朕心中不舍呀,你那麼聰明,再想想辦法,好吧?」
張小寶看著李隆基,心中也是感嘆,原本一個對生命並不在乎的皇帝,結果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是應該慶幸還是無語呢?
可既然人家讓自己想,那就想吧。
張小寶低著頭開始想起來,這一想就是兩刻的時間過去,當李隆基已經打算支持兩個人殺的時候,張小寶突然抬起頭,笑著說道:「其實不用殺也行。」
(本章完)